他害怕得不行。
    外头的月光很亮,灭了烛火,也能将屋内照得很亮,傅忱起身把所有的窗桕都关上,屋内瞬间陷入一片黑暗,伸手不见五指。
    傅忱能在黑暗中行走顺畅。
    他走到置物架前,翻到怀乐的衣衫,在她的外裙卷起来的小袖里找到那包柏清珩给她的蒙汗药。
    傅忱挑起一丝,闻了闻。
    的确是蒙汗药,柏清珩没有骗怀乐。
    傅忱把蒙汗药全都倒在了燃香的炉内,换成了他准备的药,把药包折好,重新放回怀乐的小袖子里,恢复成原样。
    日子再难熬,也得熬过去。
    傅忱守到半夜就离开了奉先殿,怀乐在他走了之后没有多久,天不亮就被人拉了起来,傅唯禹一早也过来了。
    跟着宫侍女一起给怀乐涂脂抹粉。
    看着宫人拿过来的婚服,傅唯禹瞪大了眼,瞬间就围了上去,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
    我还是第一次见到,绣得这么栩栩如生的凤凰呢。
    能跟母妃绣的比拟了,傅唯禹说的母妃不是西律新后,而是惠沅皇后,她的亲母妃。
    惠沅皇后死了,她留下很多东西。
    其中就有一些绣品,绣的玉兰,青竹,鸢尾,个个都这样栩栩如生。
    傅唯禹不敢真碰,也只隔着空假装摸了摸,眼里一片羡慕。
    怀乐也外头看过去,挂起来的正红色婚服,上头绣就的凤凰好似活过来了一样,怀乐也看得挪不开眼了。
    你们汴梁的绣娘真了不得,能绣成这样,是哪个绣娘绣的呀?改日我也找她给我裁几身衣裳。
    宫侍说,禀公主的话,这不是宫内的绣娘绣的。
    不是?
    怀乐和傅唯禹都傻了,怀乐终于来了精神,怀乐之前绣白玉兰手帕学了很久都学不会,能把凤凰绣成这样。
    真了不起。
    傅唯禹追问道,那是外头的人绣了?
    宫侍摇头,这奴婢就不知情了,是陛下亲自送过来的。
    奉先殿的奴婢口风严谨。
    傅唯禹好奇又追问,她宫里的小婢女说道,奴婢也没有听说民间哪里的绣坊绣娘能这么厉害,能够绣出这么好看的凤凰。
    打听不到,傅唯禹只能悻然作罢。
    怀乐被人在脸上抹了将近两个时辰的脂粉,最后换了婚服,戴上凤冠,拿着坠了凤凰的凤扇。
    帝后成婚比一般诸侯嫁娶要繁琐许多。
    主要是立后,册封的典官是柏清珩,他来念的封后圣旨和祝词。
    傅忱立在怀乐的身旁,立后的时候他原该坐在龙椅上等着就好,但还是下来了,立在怀乐的身侧。
    听到柏清珩的声音,怀乐就想到他说的话,走,离开,南宫门,还有蒙汗药。
    洞房布置在奉先殿,怀乐一早起来,就把蒙汗药藏在了奉先殿。
    真的要下药吗?
    要走吗?
    会不会又害了柏大哥?而他凤冠霞帔压得怀乐的脖子都酸了,她的掌心起了汗。
    傅忱捏了捏她的手腕,怀乐朝他看,傅忱温婉一笑,冠冕下的那张俊脸朝她温润一笑,捏着她的手。
    用唇语说的,乐儿,别怕。
    怀乐听到了,.........
    垂下来眼,傅忱收回手。
    柏清珩正好念完最后一句祝词,看到了两人的小动作,捏紧了手里的圣旨。
    祭拜上天,再接受百官朝拜。
    怀乐晕乎乎,累得几乎要站不住了,终于挨到了近吉时,她被先送回来奉先殿。
    傅忱本该一起过来的,不知道是还有什么事,怀乐没有仔细听,总之,还要一会才能过来。
    只差那么一会,漏灯就要到吉时了。
    用不了多久,漂亮质子就要来了,怀乐看着面前的合卺酒。
    捏紧了手里的蒙汗药。
    彼时该去办事的傅忱,孤身就在殿外站着看她的选择,奉先殿的宫侍都被屏退了,只有他立于寒夜。
    又冷又热。
    他的手心也是一片汗,攥得很紧,心里七上八下。
    等了好久,窗桕里头的小姑娘,最终还是把药倒了进去。
    傅忱攥紧的手徒然松开了。
    他的心骤凉,仿佛坠入谷底,再也捞不起来,眼里垂下来,眸色暗得跟夜空一样。
    他棱角分明的下颌线,绷得特别紧。
    今天的月亮也躲了起来,外头只有灯笼燃起来的光亮,冷风吹得灯笼穗须晃动。
    傅忱踩着吉时的步子推开门。
    怀乐的脊背一僵。
    咬了下唇,来了。
    他来了。
    两只手从来没有绞得那么厉害过,怀乐的手指从来没有绞得那么厉害过,不是绞,几乎是在掐动。
    傅忱关上门。
    他走过来,每一个步子都踩在怀乐的心上似的。
    不知道是不是怀乐的错觉,今晚的傅忱,好似也异常的沉默。
    他没有多说什么。
    径直作到了怀乐的身侧,冠冕已经取下来了,怀乐不敢看他,她的视线停留在傅忱的胸膛。
    看着上面的龙纹,和怀乐衣裳上的凤凰一样,傅忱身上的龙纹也绣得栩栩如生。
    应该是同一个绣娘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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