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上一层的步梯间门在这时候被匆匆拉开,最熟悉的脚步声冲出来,有些踟蹰,着急判断着该上还是该下。
    声控灯灭了,秦砚北紧攥着金属扶手。
    云织在病房里等得焦心,她给自己预设了十分钟,秦砚北没来,十五分钟,还是没来,本来是想给他空间,但这明显超出限度了,她起身就要去找,被门口两个女人劝下来,不放心她出去。
    先生让您在病房,安全第一,等他
    云织听了很多次她们叫先生,今天突然觉得有哪里违和,她抿了抿唇,故意说:我不找先生,我去找秦总,秦砚北。
    两个女人愣了一下,显然没有立刻明白她的意思。
    云织心跳在加快,她们甚至不知道先生姓什么,秦砚北是存心瞒着身份,或许是出于别的顾虑,但眼前更有可能的是秦砚北怕她们对她说出秦这个字吗?
    云织说:让我出去,他有意见我会负责。
    她挤出门,另外几个责保护安全的男人还在外面,见状也没敢拦着。
    云织不需要找人去问,也说不清哪来的固执,不想给他打电话,她知道秦砚北一定就在附近,这一层没有,她就去上下的楼层再找。
    他不可能离她太远。
    秦砚北其实不喜光,她不在的很多时候,他都不开灯,一个人待在昏暗里头,云织没有进其他电梯,直接就拉开步梯间的门。
    里面空空荡荡,声控灯没亮,乌沉沉的。
    云织感觉到一丝很淡的烟味,她眼眶热着,心里一瞬间有了奔头,转身就往楼下跑,刚一绕过楼梯的转角,就在阴影里抓到那道轮廓。
    她已经很久没有看过他了。
    上一次面对面相见,竟然还是在体育馆的分别,她答应给他做饼干,到现在都兑现不了。
    走廊里没有太多光,秦砚北的大半身体都像成了影子,他又本身气势凌人,再低微收敛,骨子里也透着磨灭不掉的侵略感,即使还相隔着十几级台阶,就这样一个低头一个抬头地彼此看着,也已经空气湿凝,风雨欲来。
    云织脉搏咚咚跳着,栏杆抓到发热,下意识屏息。
    急切想要上楼的动作,让秦砚北膝盖和脚腕瞬时的疼超出了界限,右腿几乎支撑不住,身体略微一晃,勉强站着,脸色苍白,目不转睛盯着云织。
    他太长时间没有明目张胆地跟她对视过。
    秦砚北试图走向云织,但现在站着已经是强行,他额角沁出冷汗,右腿开始失去控制,在原地抬不起来。
    他咬牙迈上一节,声音大了,声控灯啪的亮起,苍白脸色无所遁形。
    云织反应过来的第一时间就跑向秦砚北,她看出他腿上有问题,迫切地要去扶他。
    秦砚北这个时候忍到限度,云织冲下楼梯扑过来抓住他手腕的一刻,他反手扣紧她,但膝盖已经不能维持了。
    秦砚北一手攥着栏杆,身体也开始不稳,他近距离盯着云织的脸,才知道到了这一刻,他是谁,想得到什么,都根本没有她曾经受到过的伤害重要。
    男人后退一步,包裹着西装裤的右腿脱力弯折,没有过于抵抗,慢慢对她单膝扣下,抵在坚硬的地面上。
    云织随着他的动作俯身,以为他是疼得不行,要把他撑起来,轻声哽咽着说:砚北,你慢慢的,别太用力,撑着我起来,先去找医生看看。
    砚北。
    她亲眼看到他了,没有排斥,还叫他砚北。
    不是当初分开前,划清界限的秦先生。
    秦砚北就这样单膝跪着,身体仍旧挺拔,抬起头,灼红的眼睛注视云织。
    并不是埋入尘土的卑微,也没有显得低矮,脆弱都掩饰着,他就只剩坦然坚定,甚至有些逼人的目光紧箍住她。
    信在手里皱成一团,他感激,即使十一完全是他的臆想,至少让他站了起来,还有机会当面跟她道歉,再多看她几眼。
    织织
    以前我妄想症发作,把你单纯的报恩当成是喜欢,误解你的身份,瞒着你腿伤,还卑劣的贪图你对我亲近。
    发现你对我没有感情,我自私地关过你,限制你的自由,强行把你锁在我身边,那时候根本不了解你以前受过多少苦,最怕这样的对待。
    我还骗你,为了能把你留下来,冒认你救命恩人的身份,趁你病着,假装是你爱的人,跟你拥抱,接吻,做一切我求不来的亲密。
    不管我到底是谁,这些事,我都必须和你坦诚,道歉。
    病不是借口,我伤害你就是事实,我这个人,不择手段,贪婪偏激,不值得你原谅。
    两个人之间的距离在不断拉近,秦砚北抓着云织,在她眼里清晰看见自己的影子。
    云织感觉着他手指冰块似的冷,震惊地放软双腿,轻轻跌下去,再多话都堵在嗓子里,用最直接的方式,俯身抱住他。
    声控灯再次暗了,但夕阳已渐浓郁,从上层的窗口漫进来少许,越过楼梯,拂到秦砚北的肩,他单膝跪在半明半暗的交界上。
    以为这一辈子都不能再触碰的人。
    躲躲藏藏,不敢在有光的地方出现在她面前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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