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句小心翼翼的问话刺得楚行云踉跄几下,他深呼吸口气,咽下喉间酸涩。
    “哥……对不住你。”楚行云努力平复自己的情绪,尽量让声音听起来平稳:“哥不是来杀你的。”
    二魔王及时出声:“是我让他们来陪你的,情丹药效还不稳定,需要至亲在旁陪伴。”
    楚流水被二魔王搀扶着起身,多年未见,故人在前,她一时间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是怨?是激动?是久别重逢的欢乐?
    或许都没有。
    时间能冲淡一切,而她为魔太久,哪怕有情丹压制魔性,也比普通人更冷心冷情。
    “我未曾怨过哥。”
    但楚流水还是解释道:“修士斩魔,天经地义。哥为民除害,不该心有愧疚。若是那日入魔的人是哥哥,我也会大义灭亲的。”
    她说的很认真,一字一句,也是希望楚行云不要为此生了心魔。
    入魔却意外没死,这是她的造化。
    楚行云如今入昆仑,也是他的造化。
    那只魔族杀了楚家后,带走了楚流水,因楚流水资质不错,所以入魔域后也是将人好好培养的,若不是她中途被二魔王拐走,此时或许已是魔皇的心腹。
    杀了楚家的那个魔族正是如今的魔皇。
    也是整个魔域的统治者。
    “听说凡间见大舅子要备礼。”二魔王思忖须臾,笑着开口:“不知兄长喜欢什么?”
    楚行云:“……”我没你这么大的妹妹。
    “不闹了,你们好好叙旧。”二魔王抬头看了卫引一眼,两人默契退出房间,把空间留给楚家兄妹。
    一出门,卫引拿出颗留影石。
    “是有个人引我们过来的,你可认识他?”
    卫引将留影石一播放,二魔王便看了过去,他摇摇头,“我未曾见过此人。”
    “此人不是魔修吗?”
    “不是。”二魔王摇摇头,哪怕只是影像,她也能分辨出对方只是个普通修士,并无魔气。
    卫引感觉他与楚行云来这里的时机太巧,像是有人故意为之。
    那名丹火少年,究竟承担着何种角色?
    等下次遇见,卫引定要把人抓过来好好问问。
    房内。
    兄妹俩齐齐沉默。
    久别重逢,该说些什么?
    楚流水第一反应是最好说清她对魔修的态度。
    “杀亲之仇我与阿望会报,魔皇如今人强势大,待我韬光养晦,修至化神巅峰,与阿望联手,应是有几分希望除掉魔皇。”楚流水继续道:“哥你先在昆仑住着,不要冒险。”
    楚流水是魔修,魔修修炼比普通修士快得多,再加上她本就资质不俗,现已化神初期,想必再过十几年,有望达到化神巅峰。
    “我是兄长。”楚行云抬手,想和以前一样揉揉妹妹的脑袋,可他动作一顿,又放了下来,“你与二魔王好好养伤修炼,魔皇的事交与我便是。”
    “不要小看了你哥。”
    两人又是沉默。
    楚流水已不是以前的那个楚流水,楚行云同样也变化很大。
    楚流水早些年也曾杀过冤魂,手染鲜血,作恶多端。
    即使她现在恢复意识,不再作恶,楚流水也忘不掉那些哭声,那些奔跑,以及她炼化的那些生魂。
    她有罪。
    即使楚行云现在对她拔刀相向,她也不觉得意外。
    但她并不想死。
    人一旦有了牵挂,就有了执念,没有人会嫌自己活不够。
    就算是死,楚流水也想和阿望一起。
    让一生行侠仗义的楚行云不对她出手,已是难得,楚流水其实并不想与楚行云续上亲情,再搞什么兄宠妹恭。
    她不想连累对方。
    “哥要是没事,还是请回吧,若是许久不回,昆仑人会担心你。”
    楚流水有自己的想法与执着,楚行云又何尝不是。
    “我只此一亲,”他道:“如何能怠慢?”
    妹妹还活着,这是给他最大的惊喜。
    至于——
    她做过什么,是何身份,并不重要。
    若有恶,他来偿,若有罪,他分担。
    几十年过去,楚行云不愿再有亲人离开。
    “我会在这里陪你一月。”楚行云不容置喙。
    这时,门外响起哒哒敲门声,敲门声完,又传来话语:“有修士闯我结界,我们是换个地方住,还是与对方说清楚?”
    是二魔王。
    此地已暴露,应该是瑶池少主发现他们两个许久未归,又给瑶池传了音,命人来救人,顺藤摸瓜找到了这里。
    也有可能是丹火少年把人带来的。
    若是化神以下闯结界,二魔王提都不会提。
    她既然提了,说明来者不善,且有实力。
    “不必。”
    楚行云回道:“我与师弟会跟对方说清楚。”
    “最好是如此,来者大概快闯——”
    “轰!”
    话还未说完,随着一声巨响,结界应声而碎,魔息四溅,零星碎块上映出二魔王与卫引的面容。
    二魔王回头看见有名老头正踏在半空,赤着胸膛,青发乱飞,骑着个火麒麟,一身烈火宛如随身特效。
    老头的赤瞳盯紧了她的身影,喝道:
    “尔等魔头,速速受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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