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穗那边只说好了一起去吃饭,还没商量好去哪,估计还要一阵子,地址都没给她发。
    而且刚吃完没多久,其实还不怎么饿,晚点去没关系。
    十点三十三,思考的时候过去了一分钟。
    这个点有些微妙,能去的地方其实不多,市区内兜风也不方便,稍微超速一群.交.警拦着,一个弄不好要进去喝茶。
    余遥沉思了很久才下定决心,去环山赛场玩一把吧。
    环山赛场还有二十七分钟的样子才关门,二十七分钟一个来回绰绰有余。
    我开车有亿点点的快,你坐好了,最好握个牢靠的东西不要松手。她不忘温馨提示。
    方堰噗的一声又被她逗笑,其实我都知道,不用瞒我。
    ???
    余遥百忙之中将车内的后视镜扭过去,一角对着他,好方便观察他,你知道什么?
    方堰一边配合地攥住安全感,一边道:那天坐你的车,车胎磨损的有点严重。
    余遥:
    她舔了舔唇,原来那么久之前就暴露了。
    亏得她还装了装,那天没开太快。
    既然如此,那我就不藏了。
    余遥脚底下一个刹车急打方向盘,漂亮地漂了个移,拐头朝山上而去。
    为了赶时间,再加上已经被方堰知道,没了顾虑,开得极快,不过很稳。
    因为她玩车已经有些年头了。
    刚拿到驾照那会儿,骗爸妈说买一辆收租的车,方便接租客,还能帮租客搬个家具之类的,租客房间里什么零件家具坏了,也好快速上门修。
    那时候一般的车十来万就好,她要了二十万,忽悠爸妈说便宜的用两年就坏,维修都不止买车的费用,爸妈根本不懂,真的给了她钱。
    二十万再加上自己的零花钱,还有从弟弟那里坑来的,买了个三十万的。
    三十万的车那年代已经算很好了,车子也不是拉货的面包车,是小轿车,天天闲着没事开着她的小轿车去偏僻的地方溜达,学习车技。
    那会儿都是一个人,还不知道世界上其实有很多同好。直到有一天她在路上练着练着,听到一波又一波的声浪,跟着过去才知道是一群名车的聚会。
    她的小轿车拿不出手,好在她脸皮厚,悄悄地跟上去,找到了大部落,从此开启了改装车之路。
    要不是车太花钱,她这些年其实可以存下不少。
    穷比不能玩车,随便一个车胎都能把人榨干,就是个无底洞啊。
    不过快活是真的快活,豪车和美人,人生赢家的必备条件她已经筹齐了两个。
    虽然豪车不是她的,美人也不是,至少暂时看起来是的。
    余遥换了快档,咻得一下开过方堰刚刚停车的地方,一点不给他反应的机会,已经离开很远,方堰现在要是后悔,起码要走十几分钟才能回去。
    当然他如果要求送他回去,她也只能老实照做。
    余遥还真有点担心,脑子一转,找了个话头,想转移方堰的注意力,让他没空思考别的。
    刚刚我在赛场认识了一个女车主,比我还小一岁,她是真的大方啊,我们才聊了大半个小时她就敢让我开她的车。
    那可是超跑啊,落地快千万了,叫她刮了蹭了都不得了,万一再出个车祸,根本说不清。
    车就是命根子,不能外借的。
    不过她认识的都是好人,何穗一个,那位千金的每一辆车她几乎都过过手,有些功能和牌子何穗都不知道,她清清楚楚。
    在何穗看来所有车都是一样的,只有好看和丑的区别,价格和牌子性能她根本不管,看上就买。
    总之余遥比她自己还了解她的车。
    这个车主也是主动邀请她的。本来她看到车群里有女孩子,想下来打个招呼来着,没想到那车主更兴奋,先她一步过来,跟她聊天说话加微*,好朋友就这样又添了一个。
    刚离开时那车主还说让她朋友坐别人的车,留个位给她,余遥没肯她才走的。
    嗯。方堰视线落在外面,已经渐渐能看到熟悉的风景。
    因为深夜飙车的原因,车灯一个比一个亮,所以两旁栽满了树,挡光用的,刚刚陆雪的朋友圈,那条说今天男菩萨很多的视频就是在这里拍的。
    赛场还没散,到了内部后已经开始三三两两出现车,都是往外开的,往里的很少。
    黄色跑车逆风而上,渐渐来了主场,前方正好有场比赛,第一批车主已经出发,第二批跟上,第三批只有两辆。
    余遥招呼都没打,摁了摁喇叭,让两旁围观的人让开后,正好堵上第三排的第三个位置,一排可以走四辆车。
    不是正规的赛场,没那么多规矩,余遥即上即比,猛踩油门跟上前车,开始努力追赶。
    到了这里后她话少了很多,亦或者说注意力都在车上。
    方堰扭头,望向她那边,余遥的手很稳,方向盘和座下的车子就像她手底下的小玩意儿一样,听话的异常,没有出现一丝一毫的纰漏,在人没有反应的时候,已经快速穿过两辆车之间的夹缝,蓦地超车过去。
    环山的车道,有很多拐弯点,余遥从来不停,尾车起漂趁着机会继续超车。
    私人的小比赛,没人敢拼命,尤其是拐弯的时候,不小心就会出事,离这么近的情况下,一口气会是好几辆,所以规定了最高时速,旁边有警示牌,很大很亮眼的提醒,怕车漂出去。
    在速度上上不去,就很考验经验和车技了。
    余遥一看就是个老手,经常玩的,熟悉地形再加上稳,几个拐弯过去已经处在第二。
    第一也是个厉害角色,死死压着她的车,她往左边那车就压左边,她往右边那车又压右边,不给她一丝机会。
    余遥眼睛望着前方,表情很认真,最后一个拐弯时,她双手掌着方向盘,忽而一个前摆车,假动作,骗得前面的人去外车道别她,结果她走了内车道,抢了先机,超过那辆车,急行百米后第一个到达终点。
    前方两旁都是围观的人和车主,有人鼓掌有人吹口哨,车子停下时很多人不知道她的名字,喊车的牌子。
    一声又一声,整齐划一,含了些兴奋和欢呼,也有要跟她交朋友的,加二维码的,挤在车前想认识她。
    余遥在热闹中微微朝这边靠了靠,小声问他,吵不吵?
    她好像赢惯了,脸上表情如常,没有多少愉悦和开心。
    方堰望着她,点了点头。
    余遥了然,双手重新掌上方向盘,摁了喇叭,惊得众人后退后踩了油门离开。
    像一个误入的孩子,进了别人的游戏,给人留下深刻印象和惊艳后果断退场,没有丝毫留恋,悄无声息地开出赛道,远离喝彩和荣耀,到了几百米之外没人的地方才停下,一双眼亮亮看他。
    我帅不帅?
    说话的时候一口小白牙露了出来,泄出主人此刻其实十分轻松的心情。
    也不是完全对输赢没有概念。
    方堰配合地颌了颌首。
    余遥脸上的笑容弧度更大,感觉怎么样?
    她用手肘碰了过来,心情有没有好一点?
    方堰实话实说:挺好的,就是有点冷。
    余遥:
    第31章 太绝了啊
    方堰。
    这是什么接地气的大老板啊。
    一点不装, 有什么说什么,诚实到余遥一时半会儿竟然不知道该怎么接话。
    她从车内的后视镜里去看隔壁副驾驶座,方堰静静靠在椅背上, 闭了闭眼,长睫在眼下投出一片阴影。
    可能真的被冻着了,脸色是雪白的,像黑夜里的一张纸,没多少血色。
    余遥调整了一下后视镜,朝他身上看去, 才注意到他的穿搭, 还是傍晚吃饭时的那套,西装加衬衫, 不算厚,其实也不算薄, 按理来讲不该冻着啊。
    车开太快了吗?
    余遥心知自己也有一部分责任,不过还是忍不住笑话他,你也太弱了吧,这点风都抵不住。
    嘴上这么说, 手底下却没闲着,将后蓬打开, 延伸到前面去,严实地把车顶盖住,窗户也一一关上。
    三月末的天, 早中晚像分家一样, 分别过着不同的季节, 早上春天, 中午夏天, 晚上冬末,这会儿仔细感觉确实有些阴冷。
    车顶和窗户一封,外面呼呼地刮风声消失,寒气也跟着不见。
    余遥还体贴地把暖气打开,吹风口扭到方堰那边,这样还冷吗?
    方堰人未动,漫不经心睁眼瞥了瞥四周,唔了一声,好了一点。
    ???
    就一点?
    余遥打开灯,直起上半身,细细朝方堰那边望去,这次不是通过后视镜,是用肉眼观察。
    方堰的坐姿很乖,一只漂亮修长的手搁在膝盖上,肤色略显苍白,手背上青了一块,隐隐围绕着一点红色蔓延开。
    余遥望着那片不一样的色彩,才想起来,这是那天打吊针后留下的。
    余遥静默了一瞬,片刻后解开安全带,把身上的外套脱了下来,隔着中控台搁在他膝盖上。
    方堰感觉到了,低眉垂眼,默默盯着那件衣服瞧了许久,没动也没拿。
    余遥干脆倾身过来,拉住衣服的边角,往他身上盖,边动作边道:是我疏忽了,差点忘了,你还生着病没好呢。
    这两天老是相遇,就算不见也会打语音和视频,次数太多,叫她忽略了,其实距离相识那晚才过去两三天而已。
    方堰那夜病的那么严重,至少也要虚一阵子,不可能这么快好。
    她完全没想起来,就这么敞着篷带他兜风,还开得那么快。
    要人家小命啊。
    余遥颇感抱歉,风衣展开,严严实实往他身上裹。
    方堰目光一直追随着她,起初在她身上,后来移开,搁在衣服上,没有拒绝被她包着,但好像也不接受一样。
    余遥知道他顾虑什么,抹了一把额间的汗给他看,我跟你可不一样,从小锻炼,身强体壮,一点没感觉到冷,还出了汗呢。
    这是实话,她确实热,因为要注意路况和比赛,精神高度紧张,再加上天生体温高,所以热。
    就算没有方堰,她也是要脱的,要不然一直敞着篷吹风。
    方堰可能在衡量她话里的真实性,良久后才抬手,将微微掉下来的衣服往上拉了拉,更全面地盖住自己。
    风衣是立领的,被他那么一扯,直接遮到他下巴位置,从余遥的角度看,感觉他半张脸都陷进风衣里。
    这次的衣服是藏青色的,和他还挺配,显得那张脸越发精致。
    从眉目到挺秀的鼻梁,再到淡唇都好看。
    为什么要带他去赛场,当然是有私心的。
    比赛第一,理所应当要配第一美人。
    方堰就是那个第一美人。
    本来按照计划,待会儿还要带他去吃饭,给大家看看,第一就是第一,永远压他们一头,载的美人也是第一。
    余遥现在有点担心。
    可别半路出了问题。
    她心里有想法,也不憋着,直接问:你脸色不太好,有没有事?
    不能才跑了一趟就把人弄生病了吧?
    方堰摇了摇头,没事,就是有点晕车。
    余遥恍然。快九点时她带几个姐妹上山,当时人少,车开得快,四个人都出现晕车的状态,何穗更是直接去一边吐了。
    这也是四人刚到地方就下车,不肯再坐的原因。她本来想带个人一起比赛,好让她们见证一下荣耀来着,结果没一个敢上的,余遥只好自己来。
    和方堰上山时赶时间,开得也快,他当时没什么异样,还以为不会晕呢,原来也晕啊。
    九点多几个姐妹晕的时候买了些晕车药和水,余遥从中控台下拿出来给他,要不要喝?
    方堰摇了摇头,又闭眼安稳靠在椅背上,过了一会儿,突然坐直身子,解开安全带,有要下车的意思。
    余遥一愣,虽然不知道他要干嘛,不过还是配合地开了锁。
    方堰拉开车门后疾走几步,到了车前不远处的路边,翻过栏杆,蹲下身子吐了?
    余遥:
    她开始怀疑自己究竟是带他出来散心的,还是来折腾他的?
    看把人弄的!
    余遥解开安全感,抽了几张纸,又拿了一瓶水跟着下车,走到方堰不远处,隔着栏杆将东西递给他。
    这座山不高,上山的路也只有一点点的小弧坡,所以即便站在栏杆外,也没有多少危险,最多摔上一跤,栽个跟头罢了,余遥没有阻止他。
    当然还是有点担心他一头扎下去,撞到石头会很麻烦,于是盯他盯得很紧。
    方堰回头看了她一眼,拉着栏杆的手松开,去拿她手里的纸,因为这个动作,他微微调整了一下姿势。
    边缘的土地本来就不稳,在他挪了重心、一脚深一脚浅的情况下,一块石头松动滑落,方堰整个身子也跟着一晃。
    余遥眼疾手快拉住他的手腕。
    不知道怎么回事,人会有一种在死亡边缘疯狂试探的心态。
    比如站在马路上脑海里冒出被车撞死的画面,站在高处想着跳下去试试看会不会摔死。
    方堰刚蹲在边缘,余遥就有一种他掉下去撞到脑袋,失忆或者嗝屁的狗血情景,所以一开始就做好了准备。小拇指和无名指夹住矿泉水瓶,上面三根指头拿着纸,还有一只手闲着,正好牢牢握住他。
    方堰发现后干脆连栏杆都不扶了,另一只手接过她三指间捏的纸巾后,就这么扭过头继续吐。
    余遥握着他的手腕,心里多少有些好奇,你不怕我松手吗?
    真的奇怪,方堰好像很信任她,不是第一次了,总爱把自己的安全交给她。
    一点不担心她对他不利。这时候余遥要是起了坏心思,都不用干什么,手一松,他脑袋朝下,扭着脖子死了或者磕着腰骨瘫痪都是很有可能的。
    方堰低着脑袋,黑发被夜风吹开,露出光洁的额头,如果你真那么做了,就要搜一下百*,好心拉一个人,那个人掉山底下,对方有权有势,家里会不会找我麻烦,告我的话,我有没有连带责任?
    余遥:
    他还记得这事呢。
    余遥悻悻咳了一声,手上也不自觉捏紧,放心吧,我绝对不会松手的。
    手腕上的力道骤然加重了几分,方堰自然感觉到了,他没有回头,微微顿了一下后道:我爷爷就我一个孙子,我还有几个干爷爷,我要是出事
    他们会弄死我吗?
    余遥自己在心里接了他未说完的话,同时手上使出更大的劲,死死拉着。
    兄弟你放心,我掉下去都不能让你掉下去。
    她这种皮糙肉厚的,栽下去顶多磕出几个包,方堰细皮嫩肉身体又不好,要是有什么事,指不定会讹她一辈子。
    余遥将另一只手上的矿泉水瓶放在一边,两只手一起拉住方堰的手腕。
    握衣服会滑,余遥特意将他的袖子往上撸了撸,露出半截白玉一般的小臂,她手覆盖上去,牢牢攥住。
    山上阴凉,又一路吹着风,方堰那只胳膊其实早就被冻得冰凉没多少感觉,现在别人的体温和被紧紧握着的触觉清晰可见,透过手腕和小臂传到神经,让他真切地感受到。
    方堰纸巾暂时塞进衬衫口袋里,拿起地上的矿泉水,咬开后灌了一口。
    他晚上没吃东西,胃里空空,什么都吐不出来,只是晕车后难受犯恶心而已。
    方堰望了望黑乎乎看不清底儿的深沟,觉得头也开始晕了,他脑袋刚一点,已经被人往上拽了拽。
    自己没什么感觉,有人比他更紧张。
    兄弟,要不咱们还是回来吧,吐地上不丢人,不用这么冒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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