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兹曼叹了一口气,心说你知道什么。
    小法师好骗得出奇,又一心信任黑暗神,万一被拐走怎么办?
    但他知道对他说出来也没用,只好暂时转移话题,我得到一个消息。
    你总挂在嘴边的那个圣子,好像是叫艾尔维斯?教皇有意退位让他继任。
    危野想起上一次分别时,艾尔维斯决定要登上教皇之位改变现状,他忍不住问:艾尔维斯这么年轻,能顺利继任吗?
    阿兹曼笑了一下,当然没那么简单。
    教皇虽然是教廷的现任领袖,却早已年迈。几十年前他曾经受过重伤,实力跌落停步,对教廷的控制力一直在下降。
    教廷里派系林立,关系复杂,其他红衣主教都在盯着他的位置。艾尔维斯虽然是教皇看好的继承人,毕竟资历和实力还不够,要登上教皇之位阻碍很大。
    不过教皇似乎有什么办法堵住其他人的嘴。阿兹曼若有所思道:我得到线报,他带着艾尔维斯和一群心腹离开了光明神殿。
    危野心里一惊,想到那心思狠毒的教皇,开始忧心起来。
    艾尔维斯可是个大好人呐,好人总是容易被暗算欺负的!
    *
    冕下,今天的药好了。另一边,教皇正从心腹手里接过一瓶刚炼制好的魔药。
    艾尔,过来喝了吧。教皇露出慈祥的微笑,向艾尔维斯招招手。
    艾尔维斯步伐迟缓上前,接过药剂一口喝下,药水颜色浑浊诡异,他却没有丝毫抗拒之色。
    教皇柔声道:好孩子,你早该这样听话,这些补药都是我用珍贵药材精心制作的,你早些提升实力,我也能早些把位置传给你,是不是?
    艾尔维斯低头,是。
    教皇端详着他失去神采,只一心听从自己的模样,露出满意之色。
    他的虚伪早已深入骨髓,即使身边只有一个知晓自己秘密的心腹,也一副道貌岸然的模样。
    心腹眼观鼻,鼻观心,忠心站在一旁,对此毫无反应。
    好了,我累了。教皇疲惫闭上眼,皱纹层层叠叠爬满了他苍老的脸,他摆摆手,带他下去吧。
    心腹将艾尔维斯带出房间。
    半晌,独自一人的艾尔维斯睁开眼。弯腰吐出一口药液,忍住咳嗽,用魔法迅速消灭地上的水迹。
    回到神殿之后,他向教皇认了错,本想潜伏下来等待时机,没想到教皇为了防止他再出问题,干脆给他喂了傀儡药剂。
    在发现教皇占据他身体的打算之后,艾尔维斯暗地查过,他发现教皇在几十年前追杀一个黑暗魔法师的时候,曾经受过极其严重的伤,虽然捡回一条命,魔法根基却受了损,从圣魔导师跌落到大魔导师的境界。
    教皇日渐衰老,不久之前伤势又反复,命不久矣,因此才急着控制住他,想要尽快施行禁术。
    但教皇不知道,他的光明之体不仅是魔法天赋高,还能抵御有害于身体的毒素,自始至终他都是清醒的。
    从小信赖的长辈竟然这样,艾尔维斯木然垂下眼。
    脑中又闪过死灵法师的面容,轻轻碰着他的手背告诉他别伤心。回忆着那些短暂而美好的交集,他唇边失落的苦笑便渐渐舒展开来,眸中多出一抹坚定。
    教皇的身体状态不佳,赶路半日就要休息,花费数日,他们才抵达遥远的目的地。
    眼前是一座洁白的建筑,宏伟圣洁,这里在三千年前原本是一处光明教堂,在神战时被损毁,后来便被改造成了英烈纪念堂,以纪念在神战中为光明的胜利付出生命的英雄们。
    艾尔维斯踏入这里,只觉得有些讽刺。看管纪念堂的教徒早已被遣走,他被带到了大堂中央。
    教皇的心腹们很快在宽阔光洁的地面上刻下复杂的魔法阵。艾尔,你躺到这里。教皇指向魔法阵聚集的一个中心。
    艾尔维斯默然躺上去,教皇躺到另一边,两人的手掌割开深深的口子,血液顺着凹槽留下。
    庞大力量从魔法阵的另一侧涌来,艾尔维斯知道教皇想先将自己的魔力传输过来,他定了定神,咬牙忍耐。
    耀眼的光系魔力混着血色点亮整座厅堂。
    力量一点一点攀升,大魔法师、魔导师、大魔导师极短时间内,突破大魔导师的艾尔维斯倏然睁开眼。他翻身而起,魔力骤断,一把用匕首抵在教皇的脖子上。
    教皇冕下!手下们惊然要冲过来,不许动!艾尔维斯厉喝,把持匕首的手稳稳当当。
    教皇剧烈咳嗽着,艾尔呵,你没杀过人吧?
    艾尔维斯抿了抿唇,手臂只停顿两秒,果断道:老师,再见。就要将匕首送进教皇的脖子。
    没能想到,虚弱到连手指都不能动的教皇,眼中猝然放出一道精光,艾尔维斯察觉不妙之前,手已然沉重起来,他身上的神官袍忽然闪现白光,化成一道光之牢笼紧紧束缚住他。
    教皇咳嗽着推开他的匕首,哈哈大笑,你以为我只给你喝傀儡药水就放心了?他目光扫过艾尔维斯被他做过手脚的衣服,像你这样心被黑暗蛊惑的人,我怎么可能不多加防备。
    不。艾尔维斯冷声道:心落入黑暗的人是你。
    随你嘴硬。教皇边让人把艾尔维斯搬回去,边嘲讽道:好孩子,我要告诉你一件可悲的事实。其实你回来认错之后,我本来是相信你的,毕竟你一直以来都是个听话的好孩子。
    可惜,当我进书房的时候,发现我藏书的禁制被破解过。他冷笑道:黑暗魔法的臭味,我用鼻子都能闻得见!
    艾尔维斯重新被按回原位,教皇口中还在说着,他似乎极其痛恨黑暗魔法师,这种时候还想打击他,是那个死灵法师害了你,如果你不跟他为伍,今天还有活下去的可能。怎么样,你现在是不是很后悔?
    艾尔维斯目光微沉,教皇等待着他的悔意,然而下一秒,竟然看到他笑了一下。
    教皇恼羞成怒,你笑什么?!
    我只是想到,幸好他不知道。艾尔维斯淡淡说:免得他伤心自责。
    教皇眸光一利,狠狠扇了他一巴掌,打得艾尔维斯侧过了头。打完后,他脸上的表情又慈悲下来,可惜地摸着他的侧脸,差点儿忘了,这具年轻的身体马上就是我的了。
    魔法阵光芒再次亮起,魔力传输后,即将进行灵魂转移的禁术。
    艾尔维斯一动也不能动,周身开始扯痛,灵魂犹如置入冰窖。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头顶忽然劈落一道黑光。
    轰的一声,地面一震,点亮到半途的禁术法阵轰塌一角。
    教皇目龇欲裂,谁?!
    一道修长的身影出现在二楼祭台的边缘,手中法杖再次一挥。
    教皇手下一名剑士冲出来,挡下一击,急声道:我们人多势众,他只有一个魔法师
    话音未落,身后又是一震,一匹高大的骨马从天而降,马背上是一个威风凛凛的亡灵骑士。亡灵骑士行动无声,手持长剑冲进护住教皇的人群里,这仿佛是一场单方面的屠杀,不多时,血液便流了满地。
    死灵法师惊变让教皇苍老的声音破了音,眼尖捡起地上的匕首。
    形势仿佛翻转过来,他比划着艾尔维斯的脖颈威胁,只是手颤得厉害。
    危野沉思片刻,放下了法杖,又让亡灵骑士退下。
    教皇一喜,哆嗦着取出一张魔法卷轴,想要瞬移离开。
    艾尔维斯不想放过他,急速调动着体内的魔力,然而离消解身上的光之牢笼还差一点。他目光落在危野身上,想要传递什么消息,却忽然一愣,危野竟然取出了那只诡灭之弓。
    教皇单手不听使唤,此时缓慢地摸到了瞬移卷轴的边缘,远处,弓弦微微拉开。
    魔法师臂力不足,一箭颤颤巍巍出来,轻轻射入地面,离教皇还有数步远。
    教皇大笑两声,身影闪烁几下,消失在原地。
    被勒令停下的亡灵骑士看向自己的主人,红眼睛闪了闪,特别像嘲笑。
    危野没理他,看着那支消散的元素箭,施施然把弓收了回去。收工。
    艾尔维斯也松了口气,诡灭之弓最厉害的是精神攻击,只要在攻击范围里的人都会收到影响。教皇活下去的执念已经吞噬了理智,必然会死在幻境里。
    他紧绷的肌肉一松,瘫在地上,身上的禁锢也恰好解开。
    脚步声轻响,死灵法师慢吞吞走过来。
    很抱歉,我都听到了,我差点害死你。
    艾尔维斯撑起身体,急促张了张嘴,却又见他轻轻笑了笑,不过还好。
    我现在不用伤心自责。
    艾尔维斯深深看着他,倏尔也扬起唇,是啊,还好,哈哈哈哈。清朗声音第一次这样肆无忌惮地大笑,光明圣子浑身狼狈躺在地上,落在他身上的目光盈满笑意。
    上方传来一声巨响,危野吓了一跳,还以为还有敌人没杀。抬头一看,结果是他那只新收的亡灵骑士,不知道发的什么疯,正在用力砸着一具石像。
    三两下,石像和纪念碑都成了碎石。危野心说也不知道是哪个英雄倒了霉,赶紧把他召唤回来。
    救走艾尔维斯后,危野先找了家旅店,他失血有些多,虽然能用光系治愈术疗伤,短期内还是有些虚弱。
    艾尔维斯沉睡在床上,身上的外伤已经痊愈,又是干干净净,洁白得晃眼。
    乖宝宝,早说过会把你带走,危野坐在床边笑眯眯想。
    想起他被教皇扇了个巴掌,忍不住用头发挠了挠他的脸颊。
    明明没有力道,睡梦中的男人却胸膛剧烈起伏,猝然睁开眼。
    他似乎做了什么噩梦,目光震颤,呼吸一声重过一声。
    你怎么了?危野悄悄收回使坏的发梢,还有哪里不舒服吗?
    没有,我艾尔维斯看向他,目光像是烫到一样收回去,没有。
    没有吗。危野微微皱了皱眉,看到他面色不对,可是你看起来很不对劲。
    他脸上爬满了红晕,像是失血过多后的发烧,视线也闪烁不定,蒙上一层迷离之色。
    你治不好自己发烧吗。危野立即起身,我去买点药剂来。
    然而他刚转身,手腕就被抓住,不用!艾尔维斯攥着他细腻的肌肤,五指难以抑制地收紧,不是发烧。
    那你是怎么了?
    我难以启齿一般,艾尔维斯低低地道:是诡灭之弓,我受了诡灭之弓的影响。
    因为他的心境不再澄澈。
    艾尔维斯突然意识到,他以后很难免疫精神攻击了。
    嗯?怎么会这样。危野担忧看向他,俯身帮他检查,对不起,我不知道你之前在混沌深渊不是没事吗?
    芬芳的气息随着他的靠近钻入鼻腔。
    别!艾尔维斯手背搭在眼睑上,仿佛看到吃人的巫妖一样死死闭上眼。他喘着气,艰难地道:别这样
    第147章 死灵法师的职业操守(二十)
    别这样艾尔维斯咬住牙关忍住喘息,却无法闭上鼻腔,一呼一吸都是浓郁诱人的味道。
    危野明明什么都没做,他歪了歪头,困惑,别怎么样?
    男人喉结剧烈滚动,却不说话。
    你是不是在幻境里看到什么可怕的经历了?口中疑问着,目光不由被吸引过去,危野忍不住伸出一根手指,轻轻触了触脖颈上的凸起。
    指腹下耸动得更厉害了,艾尔维斯喉间发出一声几乎是痛苦的低音,吓得他嗖的一下收回手。
    対不起!他不知所措地捏捏手指,我要怎么才能帮到你?
    艾尔维斯强迫自己说:离我远点就好。
    哦。危野感觉自己好像闯了祸,安静退开两步,坐到了不远处的桌边。他迟疑问:你的幻境已经被破解了吧,怎么还这么难受?
    床上男人以手遮眼,语气异常急促,别说话。
    危野:哦。
    然而安静之下,脑中光影浮动得更加清晰,艾尔维斯发现自己无论如何也无法冷静。
    先前的幻境里,他并非是看到了什么可怕的经历,而是另一番靡乱景象。那只半兽人将西蒙抱在怀里,手扶在他细嫩的腰间,唇附着他泛红的耳侧,低声在対他说什么话其实那也是曾在午夜闯入梦里的画面。只是在幻境里,男人的面容换成了他自己。
    艾尔维斯几乎陷在这场迷梦里。还好,他虽然心思已经不再纯净,至少还拥有足够的理智。
    然而梦好像延伸到了现实,此时不远处另一道清浅的呼吸存在感如此鲜明,占据着他的全部注意力。
    艾尔维斯控住不住地回想那些摄取他心神的画面,幻境太过真实,影响久弥不散,清修多年的生涯终止,第一次感受到这样强烈的欲望。
    半晌,吱呀一声,关门声响起。
    他走了?艾尔维斯脑中胡乱想着,自己刚才的语气是不是太凶了?他怎么能这么跟西蒙说话,他是不是生气了?
    焦急睁开眼的艾尔维斯眸光一颤。
    危野重新站在他身边,细长的手指拿着一支药。
    我托人买了一支清心剂,你要不要试试?向来温文尔雅的人连语气都焦躁起来,危野担心他真的陷入危险。
    说话间,他微微弯腰,仔细观察艾尔维斯的脸色。长长的马尾自肩头垂落而下,在他胸前洒成一汪,似细细密密的蛛网。
    落在其中的,便是被蛛网捕获的猎物,艾尔维斯只觉自己无法逃脱,又或者是不想逃。
    你真的出了好多汗。危野一手打开药剂,一手想要将他拉起,下一秒,却反被一只手拉了过去。
    药剂清脆坠落,仿佛是理智那根弦烧断的声音,凶猛的心跳促使艾尔维斯吐出话语:我刚才说的都是假的。
    什么?
    我不想让你离我太远,也不想让你不跟我说话,你不要走。他急急说着:我想
    这样直白而灼热的心里话,不知为何似有传染性一般,危野忽然隐隐感觉自己的脸颊也在发热。他怔怔问:你想什么?
    我想艾尔维斯的眸光也在发烫,倏然亲上了他。
    喂!危野被撞得嘴唇一疼,忍不住轻呼,不会磕破皮了吧。
    艾尔维斯也意识到自己的莽撞,他耳根红透,生怕将人吓跑,忙生疏地舔吻他的唇瓣,対、対不起。安抚着道歉,対不起,你不要动好不好?
    対不起之后不该是放开他吗?危野都被他的后半句愣住了,就见眼前一向内敛的男人像是变了个人,怕他跑一般用两只手按住他的肩膀,舌尖忙乱,试图钻进他的口腔。
    羞赧小心,又满含激动,心情仿佛传递过来,危野不知不觉有些眩晕,张开了嘴巴,任他横冲直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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