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少珩见大家一副被他唬住了的模样,扑哧笑出了声,揭晓了谜底:当然是假的。
    我的父母恩爱家里有花不完的钱,每天随心所欲,还有陈濯那么帅的大明星男朋友,没有人比我活得更幸福了。他把空杯往桌子上一扣,笑道:这杯酒我就不和你们争了。
    陆少珩这一打岔,险些耽误了游戏进程,好在很快就被人拉了回来。陆少珩没了继续的兴趣,独自远离人群,上了二楼包间。
    他穿过扭动的人潮,刚转上楼梯,兜里的手机响了起来。
    说曹操曹操到,是远在地球另一端的陈濯打来了电话。
    在哪儿呢?新西兰这会儿应该是凌晨四点多,陈濯不知刚从哪儿鬼混回来,声音里带了点倦意。
    陆少珩附身靠在二楼的栏杆上,看着脚下的舞池里群魔乱舞,在谢二他弟弟店里呢。
    酒吧今天还营业呢?陈濯懒懒地问,好努力,大过年的有人捧场吗?
    事实上,今晚谢思文他弟的酒吧不但营业了,还办了一场规模盛大的电音派对,露台上随着音乐节奏的打上半空中的灯柱,隔着几里地都能望得到。
    瞧你这话说的。陆少珩笑道:这个城市里多的是没家的人。
    陆少珩嘴上说得凄凉,但电话背景音里的动感节奏和时不时响起的欢呼声,暗示了现场气氛火热,根本不是他说的这么一回事。
    大过年的少喝点酒,没什么好玩的就早点回去。陈濯顿了一下,又叮嘱道:记得戴套。
    陆少珩没有抬杠,乖顺地应了下来:知道了。
    察觉到陈濯打算挂电话了,他吸了吸鼻子,又问:新西兰好玩吗?
    可好玩了。到了嘴边的再见被截断,陈濯开始故弄玄虚:我昨天还去跳伞了,你猜后来怎么了
    哦?怎么了?很难得的,陆少珩表现出很感兴趣的样子,顺着陈濯的话头问了下去。
    陈濯说了几件最近身边有意思的事给陆少珩听,听着陈濯描述着南半球春季里的湖光山色,陆少珩突然有些后悔当时拒绝了陈濯的邀请。
    这通电话没什么目的,也没什么主题,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着,不知不觉间,时间居然来到了零点。
    绚丽的电子大屏上开始播放倒数计时动画,全场的氛围都躁动了起来,几个没形没谱的年轻人翻身上台,跟着节奏,看样子是玩疯了要当众跳脱衣舞。
    一楼的尖叫声此起彼伏,里面夹杂着不少少儿不宜的字眼,山呼海啸的倒数声中,新的一年到来了。
    那就明年见了。陆少珩垂下眼眸,轻声对电话里的人说。
    陈濯嗯了一声,说:明年见。
    上卷完
    作者有话说:
    上卷结束啦,下章开始下卷,时间线是几个月后。
    30
    第三十章 名利场
    要不就氰化物吧,作用时间快,易获得,抢救难度大,成功率也高。
    酒店套房的小客厅里,陆少珩和编剧俞梦隔着一张小茶几坐着,两人正在讨论剧本里的一个杀人手法。
    陆少珩和俞梦也算是老相识,两人是在筹备陈濯的第一部 电影《雪人》时认识的。他们今天约在这里碰头,也是为了新项目在做准备。
    没劲。陆少珩懒散地靠在沙发上,对这个想法不太满意:《名侦探柯南》里演烂了的手法,我都能去电影里当法医了。
    俞梦觉得陆少珩的话有些道理,她思索了片刻,说:或者直接用新鲜木薯,也可以达到中毒的效果。
    太慢了。陆少珩说了他自己的看法:凶手总不能在现场等十几个小时,确定人死了才走吧,中间还得确保死者没法向外界求助。
    确实。俞梦又读了一遍剧本上的这个段落,突然好奇地问:陆总对这些毒物很有研究呀?
    陆少珩还没回答,房间的门打开,一位工作人员探头进来:陆总,陈总和导演那边的访问快结束了,您稍微准备一下,马上出发去红毯。
    就来。陆少珩回头应答了一声,站起身拎起自己的外套,一边穿一边提醒俞梦:我们这起杀人事件发生在偏远乡镇,我觉得最好是能用一切比较贴合地域背景的手法,不然怎么看都有些悬浮。
    俞梦点了点头,表示接下来会注意。
    告别了俞梦,陆少珩出发去找陈濯。今天是平城电影节开幕的第一天,他们投拍的《金阙风月录》将在这期间展映。这部电影也已经定档了黄金周,为了宣传,陈濯和陆少珩带着导演以及几位主要演员,一起亮相晚上的开幕式。
    此时距离《无人之境》杀青已经过了四个月,陈濯从甘南回来后就忙得不可开交。他不但要盯着《无人之境》的后期,和陆少珩一起筹备新的项目,还要天南地北地全国奔波,配合《金阙风月录》的宣传。
    为了提前造势,陆少珩替《无人之境》报名了海外影展,忙完这些琐事之后,陈濯还得出国在各个影展之间辗转。
    在工作人员的带领下,陆少珩在酒店的电梯间和陈濯汇合,人员到齐了之后,一行人一起出发前往会场。
    今天服装老师别出心裁,给两人搭配了一深一浅的两套红毯造型,你的领带颜色呼应我的袖扣,看上去倒有点情侣装的意思。在面对媒体拍照的要求时,陆少珩和陈濯的表现也十分默契,快门随便一按,都是一张情侣大片。
    但私底下,这两个人之间,依旧不是这么回事。
    等候上场的空档里,陆少珩看了眼前方红毯上的宋诗明,脸上大方得体的职业微笑不变,用只有他和陈濯两个人能听见的声音,念出了今早他在微博上看到的娱乐新闻:影帝夜会实力小生宋诗明,共度甜蜜四十八小时。
    说完,他转头向正主求证:真的假的?
    陈濯正在配合场外的媒体的镜头,抽空回了两个字:你猜?
    陆少珩本着客观严谨的态度:说不准。
    前一组嘉宾已经到达主舞台,正在接受主持人的采访,陈濯一行人在礼仪小姐的引导下踏上红毯。
    像陆少珩这种长在娱乐圈里的人来说,走在红毯上的感觉,和在他们家小区楼下溜弯儿没什么差别。他一边走,一边还有心思闲聊:像宋诗明这样条正盘顺,脸蛋有故事感的男孩子,确实是陈导喜欢的款。
    快门闪光齐齐亮起,停下拍照的间隙,陈濯继续刚刚的话题:你倒挺了解我的喜好。
    那当然。陆少珩一本正经道:毕竟我是也很努力想让导演喜欢我的。
    尽管知道陆少珩在胡说八道,陈濯还是被他逗笑了,这个笑容也正好被媒体抓拍了下来。
    如果你说你现在在吃醋,我就相信你。陈濯说。
    晚上的开幕酒会在酒店宴会厅举办,《明天》的张国强也在。
    张国强最近人逢喜事精神爽,《明天》不但票房喜人,还入围了多个环节,有望创他本人最高的得奖记录。
    在宴会现场再见陆少珩,他老人家先是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当着几个老前辈的面把他骂了一顿,然后反手又给了他一个大拥抱。
    这部电影总算是顺利拍完了,在前期合作时两人有些摩擦,但在后期的制作和宣发环节,陆少珩可以说是不留余力倾尽所有,最后才能取得让所有人都满意的结果。
    你这小王八蛋。张国强抱着陆少珩,毫不留情地在他的后背上锤了一拳:这次先谢谢你,下次如果再敢这么对我,看我不把你揍得爹都不认识。
    嘶稍微放尊重点。陆少珩半真半假地抱怨道:媒体正拍着呢,多少给我留点面子。
    哼。张国强冷哼一声,将陆少珩放开。
    这样的酒会打着艺术之名,其实是一个大型的名利场,嘴上谈着梦想,肚子里都是生意。刚应付完了张国强,陆少珩又被几位影视公司的老板截了下来。
    对于影视制作公司来说,无论在资本市场混得如何风生水起,最后还是要回归到内容制作上,否则无异于走钢索。随着《明天》票房的成功,《无人之境》等多个电影项目顺利推进,聚星面临的多重危机暂时缓和了。
    陆少珩临危受命,虽然算不上力挽狂澜,但也成功稳定了局势。他本人的口碑,也在一夜之间从不学无术的败家子,变成了年少有为的少东家。
    陆少珩端着酒杯,心不在焉地听着嘉成影业的王总滔滔不绝地描述着自己的宏伟蓝图,目光越过憧憧人影,看向宴会厅的角落。
    陈濯和宋诗明两人避开人群,单独靠在吧台前聊天,时不时有人上前去找陈濯搭讪,陈濯都只是简单应付几句,全部的注意力始终停留在宋诗明的身上。
    后来不知陈濯和宋诗明说了什么,将这个有冰山男神花名的男演员逗得哈哈大笑,而陈濯就这么低头注视着他,表情又纵容又温柔。
    陆少珩低头喝了一口杯中酒,转头加入了王总的话题。对陈濯来说,想要让人喜欢他,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情。
    由于陆少珩的加入,王总越说越来劲儿,正说到兴头上时,不远处传来一声惊呼!
    陆少珩循身回头望去,正好接住了一个撞进自己怀里的年轻男孩。
    哗啦一声响,男孩手中的玻璃杯落地,大半杯酒水撒在了地面上,而剩下的半杯,则是一滴不剩地泼上了陆少珩的前襟。
    哎,你是谁家的人,怎么看路的?王总可不是怜香惜玉的主,见此情形,当场就嚷嚷开了。
    小心。陆少珩的语气中听不出责备,他绅士地将男孩扶起,反而带着恰如其分的关心:怎么这么不当心,受伤了可怎么办。
    男孩见自己闯了祸,当即就慌了神,连忙掏出西装胸口的装饰手帕,手忙脚乱地擦拭起陆少珩衣服上的酒渍。
    这个时候陆少珩认出来,这个男孩子名叫付迪,是今年选秀刚冒出头的偶像,因为后续资源比较差,自身业务能力也不过关,热度散去后,如今只能在三流网剧上混熟脸。
    对不起,陆总,我不是故意的。见手帕擦了半天都没什么效果,付迪的声音里带上了哭腔:我带您去洗手间处理一下吧。
    陆少珩向来对长相漂亮的人比较宽容,大方接受了他的提议:走吧。
    离开前,陆少珩鬼使神差地,又回头看了一眼吧台的方向。原本就僻静的吧台前空无一人,陈濯和宋诗明提前离场,不知去了哪里。
    * * *
    陈濯始终觉得,干影视这行的人,必须有很强的适应能力。比如他前一天还置身在光怪陆离繁花似锦的国际电影节,第二天就要出发前往西南的一个小镇。
    除了陈濯,同行的还有陆少珩、编剧俞梦、蒋小博以及美术指导等主创人员。他们这次去西南,主要是为了给新电影勘景。这部电影说的是一个发生在偏远乡镇的悬疑故事,主角是一个一辈子没走出小镇的青年,所以大部分外景拍摄都将在西南的几个村镇里完成。
    临近出发时间,所有人都等在了酒店大堂,唯有陆少珩不见踪影。随行的助理给他打了好几个电话,一个都没有接通。
    助理拿着临时房卡刷开他的房门,房间里没有人,床上的被子叠得整整齐齐,很显然,他昨晚没有回来,不知又流连在哪个温柔乡。
    陈总,现在怎么办?助理拿不定主意,来求助陈濯。
    我们先走。陈濯合上手里的笔记本电脑,说:留个人在这里等他,坐下一班航班。
    陈濯话音刚落,酒店副楼的电梯门打开,陆少珩揽着一个眉目清秀的年轻人,说说笑笑地从电梯里走了出来。
    他先是体贴地护送年轻人上了他的保姆车,又站在原地,目送车子离去,最后才拖着自己的行李箱,朝陈濯这边走来。
    面对这样的剧情走向,除了早就司空见惯的蒋小博,在场的其他人都有些尴尬。他们既当心这两人在这里闹出什么大动静,又隐隐期待着陈濯的反应。虽然早就听闻他们各玩各的井水不犯河水,但是这样刺激的场面,大伙儿都还是第一次遇见。
    但众人期待的画面并没有出现,陆少珩若无其事地走上前来,十分真诚地和大伙儿道了个歉:不好意思大家,我来晚了。
    陈濯的反应更是平平无奇,他收起电脑,瞥了眼陆少珩,站起身道:走吧。
    作者有话说:
    *昨晚发生的事不是他们互相以为的那样,将来有机会在番外里说。
    (不一定会有这部分番外。)
    31
    第三十一章 落水
    尽管如此,细心如俞梦还是发现,陈濯和陆少珩之间,并不是表面上的那么风平浪静。
    就拿最明显的一件事来说,到达西南的第二天,原本他们今天应该一起去山上的白云寺探访,但在临出门前,陆少珩这头刚说昨天坐飞机太累不想上山,陈濯那边就传出消息,说导演决定兵分两路,让陆少珩带上编剧、美术他们带队去村里勘景,他自己领着蒋小博和另一队人按原计划去白云寺。
    这很显然就是在闹别扭。
    这样下去可不行,俞梦把自己的担忧告诉蒋小博,蒋小博说没事,随他们去,都是有分寸的人,闹不出什么大乱子。
    今天的天气不错,林间艳阳高照,陈濯带着几名工作人员,沿着蜿蜒曲折的山间石板小路,一路往上走。
    石板路的尽头是一间古寺,寺的门头不大,白色墙黑色的匾,上书白云寺三个大字。
    这样一间寺庙,在群山草木的掩映下,颇有点隐世秘境的意思。
    陈濯来寺里的目的,是想拜访白云寺的主持。这位大师学识渊博,不但堪称当地的活县志,和这部电影的原型还有一点渊源。
    一个约莫十八九岁的小和尚早早就等在了山门外,看见陈濯一行人到来,热情地出来迎接他们。
    迈进山门前,天边响起了一阵闷雷,陈濯回头望了一眼,只见碧蓝如洗的天边,压着一大片乌云。
    陈濯的心念动了动。
    蒋小博注意到陈濯停下脚步,回头问:怎么了?
    没事,进去吧。陈濯收起杂念,吩咐蒋小博:给俞梦打个电话,让他们注意安全,如果天气不好,就早点回来。
    蒋小博撇了撇嘴,没有说什么,依言替陈濯打了这个电话。
    白云寺不大,香火也颇为冷清,陈濯在小和尚的带领下溜达了十多分钟,就把整座寺逛了个遍。
    从大雄宝殿出来后,小和尚带着陈濯进了客堂,客堂里早就备好了点心热茶,坐在桌子前打盹儿的小老头,就是白云寺的主持。
    主持是一位慈眉善目的老人家,不爱故弄玄虚,也没什么高僧的架子,一见陈濯进来,就招呼他快来尝尝寺里自制的地瓜干。
    陈濯今天登门,主要是想向大师请教一些当地民俗问题,也想邀请他老人家担任剧组的顾问。大师是个乐天好奇的性格,对这个影视制作非常感兴趣,一番谈话下来,双方都很愉快。
    谈话进行到一半时,酝酿了大半天的雨总算落了下来,陈濯听着大师详细地介绍着县城的历史风物,目光不由自主地飘向了窗外。
    主持见状,停了下来:陈施主今日似有郁结在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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