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陈深找了我。她根本抑制不住笑意。
    所以你接下来,会跟着陈深?
    周漠点头:对,我也会负责无人商店的项目。
    李柏添有些惊讶,但他还是很好地控制住了情绪:恭喜。
    谢谢。顿了顿,她道:今天请你吃饭,就是想说虽然我之后不在安兴科技了,但是机器人项目的交付标准不会变,只会越来越好,不会越来越差。
    碰巧门被敲响,服务员进来传菜。
    酸菜肥肠,毛血旺,凉拌鸭肾,白灼鹅肠,酸辣鸡杂全都是内脏。
    周漠笑得有些尴尬,她为自己方才幼稚的行为感到羞耻,连忙为自己找补:你看,这些我爱吃的你都不爱吃,你还是自己点吧。
    李柏添却摇了摇头,夹了一筷子鹅肠送进口中。
    他喝了口啤酒,问道:那天在陶陶居你们就是谈这事?
    周漠嗯了声。
    新岗位是什么?
    市场推广
    陈深让一个销售去做市场推广
    也许他不是故意,但他语气里的不屑和质疑直接终结了周漠今日的好心情。
    你什么意思?她冷声问道。
    他却不再继续往下说:吃饭。
    你是不是又想说,我跟陈深关系不一般,所以他才要了我过去?周漠不依不饶地问。
    李柏添放下筷子,看向她:我从来没说过这一点。
    你心里就是这样想的不是吗?
    你住在我心里吗?我想什么你都一清二楚?他也有些微怒,声音不自觉上扬。
    反正你自己龌龊,你就觉得别人都龌龊呗。周漠开始破罐子破摔,口不择言。
    李柏添盯着她黑着的脸,叹了口气:我们能不能别每次一见面就吵架?
    李柏添。她直呼他大名:是不是因为我身上有了个泥点子,你就总是毫不犹豫地朝我泼脏水啊?
    见她越说越过分,李柏添无奈地摇头:周漠,我从来不觉得我们之前的关系是你身上的泥点子,你这样说我很失望。
    第56章 .道歉
    周漠从村里搬到父母身边时才开始学英语,那时候班上的同学基本上都是从一年级就开始学,唯独她不合群,连26个英文字母都说得磕磕绊绊。还记得第一次英语考试时她拿了58分,英语老师把她父亲叫到学校,让他最好找个课外辅导班帮她恶补。父亲当着老师的面笑容可掬地应了下来,回家路上却对着她训斥道:小学英语你连及格线都达不到,你真是让我太失望了。周漠想说,她从来就没接触过英语,能拿58分已经是很努力的结果了。但她没说,因为她害怕话说出口会引来父亲更大的怒火。一直以来,父母对她的方方面面要求都很严格,尤其是在学业上。小升初目标是重点初中,中考逼迫她报了个难度极大的重点高中,后来当然是落选。高考时他们对她的要求是湖南大学,结果她连重本线都没达到。父母总是眉头紧皱地对她说周漠你让我太失望了周漠你别让我失望周漠生平最听不得失望二字,为什么他们总要一厢情愿地把希望寄托在她身上呢?哪怕她已经很努力,做得够好了,然而只要够不上他们的标准就要被扣帽子。
    周漠从村里搬到父母身边时才开始学英语,那时候班上的同学基本上都是从一年级就开始学,唯独她不合群,连 26 个英文字母都说得磕磕绊绊。还记得第一次英语考试时她拿了 58 分,英语老师把她父亲叫到学校,让他最好找个课外辅导班帮她恶补。
    父亲当着老师的面笑容可掬地应了下来,回家路上却对着她训斥道:小学英语你连及格线都达不到,你真是让我太失望了。
    周漠想说,她从来就没接触过英语,能拿 58 分已经是很努力的结果了。
    但她没说,因为她害怕话说出口会引来父亲更大的怒火。
    一直以来,父母对她的方方面面要求都很严格,尤其是在学业上。小升初目标是重点初中,中考逼迫她报了个难度极大的重点高中,后来当然是落选。高考时他们对她的要求是湖南大学,结果她连重本线都没达到。
    父母总是眉头紧皱地对她说周漠你让我太失望了周漠你别让我失望
    周漠生平最听不得失望二字,为什么他们总要一厢情愿地把希望寄托在她身上呢?哪怕她已经很努力,做得够好了,然而只要够不上他们的标准就要被扣帽子。
    正如此时,她觉得她的话并无错处,她的前男友却对她说:你这样说我很失望。
    周漠对此感到不耐,她耸了耸肩:你也不是第一次对我失望了。
    你永远都拿最大的恶意揣测我。李柏添眼神幽幽,听语气仿佛还有些委屈。
    你对我的恶意不大吗?她笑了一下,随即摇头:陈深赏识我给我机会,我很感激他,到你这里,好像我们是权色交易
    你是不是太过敏感了?李柏添叹了口气:我只是觉得这个决定不像他的风格,当然我也想提醒你,不要脑子一热就做决定
    你怎么知道我是脑子一热?而不是经过深思熟虑?
    他说一句她回呛一句,李柏添被她说得哑口无言,伸手去摸烟盒,可一想到这是密封空间,还是作罢。
    不说这个了。他顿了顿:什么时候入职?
    下个月。周漠喝了口冰啤酒,稳住情绪后道。
    之后我们还是合作关系他问:所以我们能不能别每回一见面就吵架?
    是你出言不逊在先。
    李柏添仔细回忆了一下自己方才的发言,他实在不解哪句话算是不逊?
    行,如果是我刚刚冒犯了你,我道歉。
    他卑微的语气让周漠震惊,她抬眼看他,心想这莫非就是甲方的待遇?
    李柏添一眼看穿她心中所想,他有很多话想说,但又觉得时机不对,于是话音一转:能好好吃饭了吗?
    这些东西你又不吃周漠适可而止,他给台阶她便顺着下:你还是点些别的吧。
    不用。李柏添夹了一块血旺:这是鸭血还是猪血?
    鸭血。
    他放进碗中,尝了一块,脸上神情无异。
    你看,你只是不愿意尝试,尝过之后就会发现,其实还是能接受的。
    你这话像是有别的意思。他的筷子又伸进酸辣鸡杂的盘子里。
    就表面意思。周漠道:你累不累啊?以为谁说话都跟你一样面上一层里子一层,不过说实话,我还得向你学习怎么阴阳怪气你是这方面的佼佼者。
    李柏添被她气笑了,调侃道:换了公司果然不一样了,说话都硬气不少。
    你看,你又开始阴阳怪气了。她挑了挑眉。
    他觉得她这个挑眉的动作很生动,狡黠蔫坏,别有风情。
    他很喜欢这样的周漠。
    李柏添放下筷子,眼神微变:你去大松,其实算是一件好事。当然,前提是陈深别有异心。
    周漠对上他的眼神,猛地移开,那眼睛里的内容她太熟悉了,以往两人在床上时,他就是这样看她的。
    周漠心里直打鼓,表面上还是努力维持冷静:对你来说算好事吗?她嘟囔。
    算。李柏添喝了口啤酒,望向窗外,这样他们就没有所谓的利益纠纷,她不用再害怕哪天关系曝光会影响彼此,换句话说,他们可以光明正大在一起了。
    不过还是那句话,来日方长,这个时候逼迫她做决定不是上上策。
    包间内气氛开始黏糊,他想到的周漠自然也想到了,如果没有那层利益关系,两人关系是否能重启?但这个想法只是一瞬间,在经历跟他的种种后,她现在对他依旧信心不足。
    我去个厕所。她打破这迅速蔓延的暧昧,起身离开。
    周漠没去厕所,而是站在厕所外的空地上抽烟,突然雨水敲窗,6 月的雨说下就下。她倚着栏杆往下看,坐在江边露天卡座的人此时都狼狈起身,往餐吧内逃,缠绵悱恻的情歌也被迫终止。
    浪漫的氛围被一场突如其来的暴雨打断,江边的卡座上只剩下被灭了的蜡烛,被雨水砸断的鲜花,还有一碟碟残羹。
    周漠看了好一会,才掐了烟往回走。
    包间的门半掩,她走近,听到里面有男声传来:头先果条女就系借你过桥果个?(刚刚那个女的就是借你过桥那个?)
    周漠脚步一顿,没再往前,她下意识地侧过身子,靠在墙后。
    那声音很熟悉,正是方才接待她的餐吧老板,她垂眸,盯着脚指头,雨声太大,她没听清李柏添回话没有。
    那餐吧老板声音不小,他继续道:我谂起啦,距咪就系旧年生日饮醉酒上台唱歌果个?丢,原来系距!我果阵时就话你绝对系对距有兴趣(我想起来了,她不就是去年生日喝醉酒上台唱歌那个?卧槽,原来是她!我那时就说你绝对是对她有兴趣)
    人地借你过桥你仲烦乜嘢姐?呢滴女人净系适合玩下(人家借你过桥你还烦什么?这种女人只适合玩玩)
    王浩哲话音刚落,没想到包间的门被打开,李柏添也看过去,只见周漠面无表情站在那里。
    李柏添脸色微变。
    我回来拿我的包。周漠走进屋内,头一直低着,回到座位拿起她的包,招呼也没打,径直往外走。
    她刚走出包间门,李柏添终于反应过来,连忙起身跟着出去。
    他几乎是小跑着追上她,一把握住她的手腕。
    周漠力气出奇地大,狠狠一甩,竟然把他的手甩开。
    走廊上有别的顾客跟服务员,李柏添不想在这种地方拉扯解释,让别人看场免费的戏,于是重新搂住她,带着她下楼。
    男女力气悬殊,周漠被迫靠在他怀里,怎么也挣不开,一路被他挟持着走,直到餐吧门口。
    你可以放开我了吗?她冷声问道。
    李柏添望着眼前的暴雨,烦闷异常,但他还是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听我解释。
    解释什么?她一脸淡漠,看向他的眼神像是在看陌生人。
    他的车停在不远处,李柏添目光在一旁的置伞架短暂停留,他走过去拿了把印有餐吧 logo 的伞,再折回,握住她的手,恳求道:回车上说。
    双人的大伞在这种倾盆大雨下作用微乎其微,上车时,两人身上还是湿了一半。
    周漠抹了一下额头的雨水,驾驶座被打开,他同样带着一身水珠上来。
    李柏添抽了两张纸递给她,见她不接,于是动手帮她擦拭脸上的雨水。
    我自己来。她接过纸巾,压抑道。
    他刚刚的话你都听到了。这是肯定句。
    嗯,听到了。
    李柏添在心里叹了口气,缓缓解释:之前我们还没在一起的时候,我不确定所以可能说了些不该说的话,让他误解了我的意思。
    周漠淡然地摇头:他没误解,你的确是那个意思。
    周漠李柏添眼神暗了暗,探手想去碰她,又迟迟不敢伸出去。
    其实你会那样想无可厚非。她看向他:只是我不明白,这种事有必要昭告天下吗?
    这是让周漠最伤心的地方,他跟他的朋友说她动机不纯,说她借他过桥所以他根本没想过有一天他们会在一起,没想过有一天他会把她介绍给他的朋友们但凡能想到这点,他绝不会在他们面前说这些话。这是想置她于何地?这不是把她的后路都堵死了吗?
    这是今晚第二次羞耻感袭来,亏她方才还在想两人有没有重新开始的可能,她果然还是太蠢了。
    我道歉。李柏添深知此时没有什么话能解释得清,看她表情,两人岌岌可危的关系估计再一次走向冰点。
    你又没做错。周漠觉得自己越来越强大了,虽然她眼下气得心脏疼,却还能云淡风轻地对他道:你放心,以后不会再借你过桥,也希望李总能理解理解,我还要在广州混,有些话还是斟酌过后再说吧毕竟这种事,对我的名声还是有很大影响的。
    李柏添听她说完,脸色大变,他突然觉得口干得厉害。一向能言善辩的他在周漠面前,总是丧失了这项技能:之前的事,我们翻篇,可以吗?
    翻得了吗?周漠看着他,笑了笑:你别自欺欺人了,在你心里,我一直都是个利用美色走捷径的人其实你想的也没错,我能去大松,是因为机器人项目成功,这个项目可以说是你一手提携的,没有你就没有今天的我,我特别感激你,真的
    周漠说到最后,还是不争气地掉眼泪了,她甚至不知道自己在哭什么。
    李柏添再次抽了两张纸,无声帮她擦泪。
    最后,他再次道:对不起,周漠。
    第57章 .醉酒
    跳槽加生日算是双喜临门,陈乔粤跟丁瑶问周漠打算怎么庆祝?周漠想了好久,这是奔三前最后一年,以前老觉得90后还稚嫩,没想到一眨眼就30了。都说30岁是一个坎,是成家立业的deadline。如今生命已经过了三分之一,30岁前该完成的事她一件都没做到,还有什么脸庆祝?很多人活着就是凑数的,想那么多干嘛?该吃吃该喝喝。陈乔粤最终拍板:那就到我家过吧。周漠从安兴科技离职后,有一周的空闲时间,近些日子她除了认真做新岗位的功课,剩余时间就在思考生命的意义。她把为数不多的资产清点了一遍,在按压下买房的念头后,她发现自己竟然拥有一笔巨款,虽然这钱只能在广州市中心买一个厨房,但如果不再把买房当成一个人生目标,她其实能过得轻松不少,至少离fire又更近了一步。她惊讶地发现,以前总觉得有了房子后,房贷能敦促她进步,现在想法截然相反,那些钱握在手里,看着银行余额一个月一个月往上叠加,反而更有安全感和成就感。于是她决定,为了让存款增速加大,她要过更加极简的生活,首先就是克制自己的消费欲望。5块钱6个的菠萝包既然也好吃,为什么非得吃15块钱一个?除了包装更精致些,她看不出两者有什么区别。她还找了一天时间把家里大扫除了一遍,一些用不到的东西全部挂到闲鱼上卖了或送人。如非必要不庆祝也是其中一点,当代人为什么老存不下钱,不正是因为屁大点事都要庆祝?但老友们的盛情难却,生日这天,她还是盛装出席。夏天打边炉跟冬天又不大一样,坐在空调房里,一边是火辣辣的涮肉,一边是冰镇西瓜,丁瑶从小粉书找到了一个据说特好吃的油碟配方,果然没令人失望,三人无所顾忌敞开了吃。螃蟹吃吗?丁瑶拿漏勺舀了个巨大的蟹壳,里边都是橙红色的膏,看着十分诱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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