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谢老夫人便问她:打算何时走?
    尹明毓:您老舍得小郎君离开吗?
    谢老夫人面无表情道:早走晚走皆要走,何必耽搁?
    血亲定然亲过姻亲,毋庸置疑。
    尹明毓也不提自个儿,只又改口道:万一小郎君舍不得您呢?
    谢老夫人满眼洞明,道:总得有个确定的日期,好教船准备起来。
    尹明毓冲谢老夫人笑,爽快道:那便五日后,正好留出时间准备。
    谢老夫人一听她定下时辰,脸上又没了方才的果断,缓慢地点点头,转移注意力一般问道:离你老家不远,可要回去瞧一瞧?
    尹家的祖籍宣城确实颇近,但尹明毓完全不熟悉宣城那头的尹家人,是以她直接摇头,谢老夫人也没有多管。
    可宣城尹家不知如何得了信儿,特地派了人来问候谢老夫人和尹明毓,尹家族里还有长辈,礼数不能不顾,尹明毓只得临时加了一段宣城的行程。
    而既然要去宣城,少不得要给晚辈们见面礼,宣城又有嫡母韩氏的娘家人,也算是她舅家,见面礼还得多准备些。
    尹明毓看着她账上的钱又少了一笔,肉疼极了。
    待到终于要离开扬州那一日,谢策知道要离开曾祖母,眼泪汪汪的。
    尹明毓比谢策还舍不得谢老夫人,谢策扯着谢老夫人的左袖子,她便扯着谢老夫人的右袖子。
    谢策嚎哭,呜呜呜曾祖母,不走
    尹明毓拉不下脸像谢策似的哭,便依依不舍地晃谢老夫人的袖子,祖母,孙媳舍不得您
    谢策眼泪一把鼻涕一把,悲伤地埋在谢老夫人的袖子上,呜呜呜呜
    尹明毓亲眼瞧见谢策的鼻涕全都蹭在了谢老夫人袖子上,实在比不过他,便眼巴巴地望着谢老夫人。
    姑太太瞧着这一幕,感动不已,也落下眼泪来,呜咽道:侄媳妇和策儿小小年纪,就要离开老夫人,太可怜了
    两只手都动弹不得,旁边儿还有一个添油加醋的,本来满是离别悲伤的谢老夫人无语至极:莫哭了
    谢策仍然在哇哇大哭,嘴里还呜呜地嘟嘟囔囔什么。
    姑太太也跟着哭得更伤心。
    两人的哭声此起彼伏。
    谢老夫人深呼吸,喝道:莫哭了!
    谢策一惊,抬起头,抽噎着呆呆地看着曾祖母,嗝~
    姑太太也吓得一缩,紧紧捏着帕子,害怕地看着谢老夫人。
    谢老夫人低头,看着袖子上被他埋头之处,颜色比别处深了一大块儿,头疼,继而又转向另一只袖子。
    尹明毓咳了一声,缓缓松开谢老夫人的袖子。
    谢老夫人看着袖子上的褶皱,平复呼吸,极力冷静道:赶紧上船。
    尹明毓领着谢策,谢策牵着羊,麻溜儿上船。
    待到船开出去,谢老夫人忽然想起,她给尹明毓准备了一箱银子,忘了。
    不过想来她也不缺钱,谢老夫人毫不犹豫地转身,回去,你三堂兄怕我难过,给我请了戏班子
    姑太太擦了一把脸,赶忙跟上。
    第91章
    尹明毓再从宣城出来,感觉船吃水都浅了。
    虽说谢家这么些护卫仆从,吃用花销全都是谢家出,谢策也不花她的钱,但是谢家家财和她那点儿嫁妆私房根本不是一个等级。
    开源节流,尹明毓离京之前做的还不错,虽然花出去大笔钱购置宅子,可目的确实是为了开源,但自从出了京,或者更准确的说,是进了扬州,她的财产就在收支上失去了平衡。
    她确实不缺吃也不缺喝,但囤钱的快乐满足,轻易没有其他东西能够替代。
    游玩儿的时候,尹明毓还是撒开心玩儿,不过一闲下来,她就要伤春悲秋一下,然后数数银瓜子很快就会睡着。
    尹明毓不克扣别人,只克扣她自己和她的羊,是以又走了三个月,终于进入岭南的时候,羊身上膘都少了。
    到这里,他们便换上了马车,上百人的车队,前后马车足足拉出半里地的距离。
    而岭南和北边儿完全是天差地别的两个世界一般,山连着山,处处郁郁葱葱,叶子比别处大,蚊虫也比别处大。
    马车不开窗,潮、闷、热,开窗又要进飞虫。
    大人还好些,谢策人小皮肤嫩,众人时刻注意着他,随行的大夫研究了好几种驱虫的法子,一并用上,总算将人看顾的没出问题。
    这也是多亏他们从京城出来慢慢悠悠地走了大半年,谢策身体结实,也适应在外行路,否则是否会水土不服,谁都说不好。
    这时已经十二月底,岭南白日里热的只能穿单衣,晚间却又低温寒凉。
    若是在京中,尹明毓每季都要做许多衣裳,不过现在在路上,又没有老夫人讲究,她就没让婢女们给她做,整日里都穿着简便的男装,发冠也没戴,只简单簪了一根簪子,若非衣服料子极好,还不如婢女们打扮的仔细。
    但她这般,婢女们也不敢打扮,尹明毓自诩有几分洒脱不羁悠然的气质,且乐见婢女们皆漂漂亮亮的,十分鼓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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