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安城。
    凌晨一点,正是夜深人静的时候。林宇独自穿过寂寥无声的庭院,宛若一只孤独的幽灵,无声无息出现在了宽阔而宁静的人行道上。
    最近一段时间,整片江南地区的气候都显得格外反常。大雨过后,寒气骤然临近,在地表结了厚厚的一层坚冰,抬脚踩上去滑溜溜,不小心就能摔个结结实实。
    即便是以安全稳定而著称的江南,也难免要受到黑暗**的干扰,再加之天气寒冽,后半夜的街面上已经很难找到行人了。偶尔有几辆车子从打滑的大街上驶过,小心翼翼、慢慢吞吞,如同行将就木的老人,就连发动机的嗡鸣声,都变成了不堪重负的喘息。
    林宇沿着人行道,向着灯光明亮的地方慢悠悠往前踱步,不紧不慢、神态自然。他知道,这入目所及的一草一木,都属于他所有。
    现在的他,是江南之主。
    渐渐的,他离开了僻静的街区,走入了城市中心的热闹地带。
    说是热闹,其实不过相对而言罢了。他所处的这条街,开满了大大小小的酒吧,从门外经过,依稀能够听到从里面传来的刺耳音乐和疯狂喧嚷,反而将这座天穹下的城市衬托得更加孤独。
    前些日子,唐娇曾提出建议,希望能够获得林宇的允许,在江南地区施行宵禁,也就是夜晚11点后至凌晨4点之前,任何人不得上街、不得出门,娱乐场所不得营业,以便于管理。
    林宇没有同意,甚至没有经由集体讨论,直接就给否决了。
    在他看来,黑暗**的飓风,对凡夫俗子而言已经足够残忍了。应该给每个人机会,当夜深人静、心烦意乱的时候,仍旧有地方癫狂、有地方买醉。
    能够活着,已经很辛苦了,在有限的范围内,尽可能少一些条条框框,对大家都有好处。
    前面有喝醉的客人,被保安搀扶着出了门,踉踉跄跄的走过来。
    林宇侧身闪在一旁,让开道路,容对方先过。
    那家伙晃晃悠悠的过来,脚底蓦地一滑,险些撞到了林宇身上。待得他急忙回过神,站稳了身子,却仰起脸喷吐着酒气嘶吼:“你他妈瞎了!没看到老子......”
    人性本就如此,往往是自己的错,却偏偏要怪罪到他人身上。
    林宇伸手揪住了对方的衣领,面无表情的道:“你说什么?”
    这酒鬼明显也是个欺软怕硬的角色,见林宇的年纪不大、身材瘦削,但性子却很暴烈,敢于正面硬怼,分明是不太好招惹。
    “对......对不起......”他支支吾吾了好一会儿,最先认了怂,从不久前的傲慢无礼,瞬息来了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变得谦和客气了,“哥们儿,我今晚这......喝多了,走路不看人,你大人不记小人过,甭跟我计较哈......”
    人性又是如此,欺软怕硬,越善良无争之辈,越容易遭受欺负。
    林宇懒得同这种小人物一般见识,松了手,沉声道:“滚。”
    那家伙点了下头,灰溜溜的跑掉了,很快消失在了街角,不知所踪。
    林宇吁一口气,抬脸望了望暗沉沉的天空,忽然觉得唐娇的宵禁建议蛮值得考虑一下,免得那些小丫头片子聚集在一起,就要偷偷声讨他的霸道和独裁。
    “要不然......就禁了吧......”他这般琢磨着,继续往前走。
    直至一位个头高挑、身材曼妙的年轻姑娘,跌跌撞撞的从附近一家酒吧里冲出来,伏倒在街边的下水道口剧烈的呕吐,看起来有些痛苦。
    林宇的思路被临时打断,脚步未停,两眼眨也不眨的盯住了对方微微颤抖的单薄脊背。
    随着双方的距离逐渐缩短,那年轻姑娘貌似也感受到了有人正在缓缓接近。她从口袋里掏出皱巴巴的纸巾擦了擦嘴角,故作从容的抬起惨白脸颊,拨弄着垂落额前的细碎发丝。
    直至,擦身而过的瞬间,彼此不经意的四目相对,双方都着实愣了一愣。
    林宇很肯定,这张漂亮的脸蛋儿,他真真切切见过。
    年轻姑娘也从身旁这小家伙波澜不惊的脸上,感受到了丝丝熟悉的轮廓。不过她却并未往深处想,很快就挪开了视线,用纸巾掩着嘴角,喉咙发出一阵不舒服的吭吭声。
    林宇停下了脚步,淡声道:“我应该是认识你的。”
    年轻姑娘的身体倏而一僵,仰起脸颊,吃惊的瞪大了眼。酒吧门口暧昧而昏暗的灯光,映照着她那张布满了惊愕之色的面容,微微开合的小嘴,竟在此刻失声了。
    她在绞尽脑汁的回忆,分明感觉到对方很熟悉,却又实在是想不起来,双方在什么地方见过面......
    林宇气定神闲的转过身,两手揣进裤兜,咧嘴笑了笑:“你是谭冰吧,不认识我了么?”
    熟悉,实在是太熟悉了......
    年轻姑娘的身体狠狠一颤,脑海中灵光闪现,脱口而出:“林先生!你是......你是林先生!”
    “对了。”林宇笑着点头。
    两人的上一次见面,其实并没过去多久,早在几个月前,林宇下了天岚宗回江南的路上,偶遇从相西直奔花城讨要说法的谭亚克、谭冰父女,也算是一段颇愉快的经历。后来林宇惩戒了林氏集团的销售部经理孙继业,将这对父女的冤屈交给柳菲菲处理,此后就再没见过面了。
    就连林宇都感到很意外,居然能够在嘉安城后半夜空荡荡的大路上,遇到谭冰,这真是命运的巧合。
    谭冰直勾勾盯着对面这张平静淡漠的脸颊,说不出自己是该激动兴奋、还是该惶惑不安。此时此刻,她内心翻涌起惊涛骇浪,脑海中再度浮现起那个为了一碗泡面、不惜杀伤人命的英俊青年来了......
    那次的短暂交集,解决了整个相西谭家所面临的窘境,被她视为一生的幸运。然而她万万没有想到,在自己最艰难的时刻,这种幸运居然还会降临第二次。
    “你......你怎么变成了......”谭冰抬手比划了一下,迷迷糊糊的问。虽然她依旧能够分辨出林宇的面貌轮廓,但却分外肯定,初次见面时,这小家伙可比今天帅多了......
    林宇淡淡的回答:“一点小手段,障眼法。”
    先前见面时,他以真实容貌示人,并不是现如今这副单薄瘦削、平平无奇的俗世样貌,也难怪谭冰会感到疑惑。
    谭冰登时恍然大悟,丝毫也不怀疑了。伴随着黑暗**的愈演愈烈,她也见识了不少修真界的隐秘,对于“障眼法”这种小把戏,并不觉得有什么奇怪。
    “林先生!真的是林先生!”谭冰表现得很激动,直接从地上弹起,作势便要冲过来。不过很快,她的身子骤然止住,潮红的面颊上尽是窘迫意味。
    面对大名鼎鼎、位高权重的江南巨擘,她却混得越来越狼狈,心底最深处,那根有关于自卑的弦,无疑被狠狠触动了......
    林宇上下打量了谭冰一番,见这姑娘家神色憔悴、满身酒气,言语间有些意味莫名的问:“你这是......”
    还没待谭冰有所回应,突然从酒吧里大大咧咧走出来一个流里流气的青年,扯开嗓门嚷嚷:“你还在这儿发什么呆!快进来了,祝少爷等你陪酒呢!”
    林宇眯起了眼,表情很古怪。
    那一刻,谭冰简直无地自容,真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就永远都不要出来了。
    “快过来,要是惹了祝少爷不悦,你爹还救不救了?”青年大步迈下台阶,蓦地发现了站在旁边的林宇,忍不住“啧”了一声,“咦?这小子谁啊?莫非是你相好?”
    林宇没有半句废话,轻飘飘的抬起手,对着青年的面门就是一拳。
    嘭!
    就凭巅峰半神的恐怖能量,一拳之力足以崩山断岳。但林宇没下那么狠的手,不过略施惩戒罢了。
    可饶是如此,那青年仍旧发出了尖锐的凄嚎,四仰八叉的摔倒在地,捂着鲜血淋漓的脸颊,愤怒的嚷嚷:“你......你怎么......”
    “呵,现在知道我是谁了么?”
    林宇轻声笑着,再度抬起了拳头,使得那名青年吓得浑身狠狠哆嗦,慌慌张张的爬起来跑进了酒吧,临了还不忘了撂下一句狠话:
    “你给老子等着!”
    旋即,林宇掏出一条白手帕擦了擦拳头,转身便要沿着人行道离开。
    “哎!”谭冰猛地回过神,站在后面大声叫嚷,“真不是你想的那个样子,别误会!我......我不是做那一行的......”
    林宇漫不经心的道:“虽然我不清楚你所指的那一行,究竟是哪一行。但你我之间,本就没什么交集,该还的情份我也还过了,不欠你什么,好自为之。”
    他要继续往前走,谭冰紧追了几步,涨红了脸:“既然遇到了,你!你就不能不管我!”
    “无理取闹。”林宇连头都没有回,将手帕卷起来抛进垃圾桶,两手揣进口袋,脚下丝毫未停。
    直至谭冰冲过来揪住了他的衣服,宛若死死抓住了一根救命的稻草,嗓音近乎于哽咽:“求你了,林先生,求你了,帮我......”
    林宇转过身,望着年轻姑娘被眼泪沾湿的惨白俏颜,饶是他再铁石的心肠,也免不了有了些许动摇。
    他轻轻吁了一口气,眉梢挑了挑,甩掉谭冰扯住自己衣服的那只手,随口问:“怎么回事?”
    “为了救我爹,我......我没办法,祝少爷说只要陪他喝顿酒,就能帮忙......”
    林宇凑近了一步,偏着头,眨也不眨盯住了谭冰通红的眼眸,嗤笑着问:“你还真信了?只要迈出第一步,就有无数步在等着你,我刚刚在想,如果今天不是遇到了我,你最终会不会跑到某个风流公子的床上去?”
    谭冰满脸赤红,好像要被火烧着了,急不可耐的辩解:“我不是那样的人,你......你不可以侮辱我的人格!”
    “承认吧,你至少用实际行动证明了,你的人格不太值钱。”林宇满不在意的讽刺道,言语近乎于刻薄。
    至少在林宇看来,但你做出了一次抉择,就理应为此承担风险。如果连这种觉悟都没有,还怎么混啊?
    然后,不出意料,他就把人家姑娘给欺负哭了。
    “你......你太坏了,呜呜呜......”谭冰跌坐在地上,眼泪好像断了线的珠子,放声嚎啕大哭,“他们欺负我,你也欺负我,你们所有人都在欺负我。我爸就要死了,我还能怎么办,你说我还能怎么办......我想去找你,但我找不到门路,没有人愿意搭理我,我没有办法,我是真的没有办法啊......”
    林宇皱起了眉,低头瞅着面前这哭得梨花带雨的姑娘,扯了扯嘴角:“别哭了,你站起来,地上凉。”
    “呜呜呜呜......你让我死了算了,反正我活着也没意思,还要受你的侮辱......”
    林宇满脸郁闷:“只要你不哭了,我帮你摆平。”
    说完这句话,连他自己都忍不住默默感叹。果然,毒舌没有好下场,自作孽不可活啊......
    谭冰听到他的话,果然立即就不哭了,抬手抹了抹脸颊的泪痕,眨巴眨巴水汪汪的大眼睛:“真的?”
    林宇的眼角微微抽搐,有点儿无奈的点了下头:“嗯。”
    这是江南巨擘的承诺,说出口就做得到,可谓一字千钧。
    林宇探出手,将谭冰从地上揪了起来,问:“怎么把自己搞得这么惨?”
    虽说上一次见到这姑娘,处境也不算好,但毕竟还是相西谭家的大小姐啊。这才多久不见,都被迫给豪门公子陪酒了?
    谭冰抹着脸颊的眼泪,抽抽噎噎:“还不是黑......黑暗**,我们家在相西的产业全被暴乱者抢了,什么都......都没有了,我爸带着全家人连夜赶路,好不容易逃到了江南省......
    他在路上受了枪伤,医院下了三次病危通知书。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他......听说林家府的丹药能救命,我去找你,但资格不够,被保安拦在了外面......后来碰到了祝少爷,他说只要我陪他喝一顿酒,就......就能帮我搞到一枚救命的丹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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