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崇祯四年(公元1631年)十二月十五日,是一个朝会的日子,这是今年最后一次朝会,过了十五,大明全国将进入假期,准备迎接新元。
    刚刚为了南海舰队的事,朱由检召开过临时内阁会议,所以今天的朝会,只是例行公事,大臣们都是无本可奏,他们期望朱由检也别再想出什么新花样,最好早早退朝,他们好回去为新元准备一些吃的穿的。
    朱由检的确没有在政务上纠缠这些他们,他只是让大臣们陪着走走。
    走走?这大冷的天,不在屋里呆着,在外面走什么?大臣们不知道朱由检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既然皇帝有令,众人只得陪着在寒风中受冻。
    来到承天门前平坦开阔的广场上,君臣们表面上有说有笑,但大臣们还是担心陷入朱由检的谈话陷阱中,他们都认真听讲,争取将朱由检说的每一个字都记录下来。
    “叮铃!”
    一声清越的铃声,突然在大臣们身边响起,将胆小的大臣吓了一跳,还以为是恐怖分子在投置炸弹。
    等他们抬头注目,才发现是一名大内侍卫,骑着一辆两轮的车子,招摇着从众人面前飞逝而过。
    “陛下,这是什么?”李春烨老眼昏花,只觉得有一个人影,从自己的身前一晃而过,凭着直觉,这人的速度接近奔驰的战马。
    “陛下,这是人吗?”孔贞运也觉得这人的速度太过恐怖,简直像传说中的鬼魅,他已经学乖了,凡是不懂的事情,就问皇上,谁让他是深不可测的皇帝呢!
    朱由检笑而不答,众人只好将目光投向渐渐远去的侍卫身上,但现在只看到一丝模糊的背影。
    大臣们正在摇头叹息、争论不已的时候,又听到一声清越的铃声。
    那名侍卫骑着车,从前方返回了,在即将撞上众人的一刹那,人和车嘎然而止,让大臣们看个究竟,然后才又在众人的惊疑中扬长而去。
    大臣们像是第一次坐上趟过山车,正自惊魂未定,却有三名侍卫,肩并肩骑在车上,自西向东从证人面前飞驰而过。
    矛盾和纠结,是大臣们此时最深的感受,他们既想站到队伍的前面,亲眼看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又怕被那些不开眼的侍卫们撞伤,他们可是皇宫里的侍卫,他们直属于皇帝,在他们眼中,朝廷的大臣们,与普通的百姓,没有什么本质上的差别。
    朱由检站在队伍的边角,也不说话,昂首向天看了很久,好像是在判断,下午到底会不会下雪,明天会不会刮起东南风。
    当众人的目光都追寻着大内侍卫东去的时候,又有一群侍卫从西面过来。
    这次一共是五名侍卫,灰黑色的车身,鲜红色的上袄,背后还拖着长长的白色披肩,直把大臣们看得眼花缭乱。
    侍卫们没有停留,他们像是在进行场地自行车比赛,一个个你追我赶,从众人面前驶过,留给大臣们的,只是一片白花花的背影。
    大臣们这次学乖了,还没等这五名侍卫消失在他们的视线之外,他们就开始扭头,再次看着西面,也许西面还会过来一群侍卫,先睹为快。
    大臣们失望了,西面并没有什么动静,除了吹得让他们直流鼻涕的寒风。
    “叮铃!”
    响声是从东面传过来的,大臣们这才赶到上当了。
    一两灰黑色的两轮车,已经行到他们的眼前,这辆上,共载着四个人,除了骑车的侍卫,车后支架上坐着一名侍卫,还有两名孩子,各用一只脚站在后面的支架上,像是在杂耍。
    前面的九辆自行车,表现的事风驰电掣的速度,最后一辆车,展示的是载重。
    朱由检倒背着双手,缓缓踱到大臣们前面,“诸位爱卿,你们觉得,这种交通工具,与马车比较起来,究竟孰优孰劣?”
    大臣们这才明白朱由检带他们来到承天门的目的,原来是展示这种交通工具。
    “陛下,这种车具的速度,应该不输于战马。”
    “还能负重,不亚于毛驴。”
    “每个人都能骑吗?”
    ……
    朱由检看了看大臣们,一脸的灿烂,就像明天后天都不会刮风下雪似的,“这种交通工具叫自行车,只要道路平坦,每个时辰能行四十里,接近马速,但比战马持久得多。”
    “陛下,臣明白了,这种自行车,不像战马那样需要草料喂养。”李长庚似乎明白了朱由检的用意。
    朱由检夸赞了一句:“对,它不需要草料,也不需要休息,比战马便捷多了。”
    “陛下,那我能骑它吗?”黄晓福挤到前排,他已经迫不及待了,如果能骑着自行车上朝上班,路上不知道能节约多少时间,早晨还能睡个好觉。
    “理论上人人都能骑,你们看看,”朱由检从侍卫手中接过自行车,亲自跨上去,在大臣们目瞪口呆中绕承天门前面的广场一圈,然后才稳稳地停下来,“朕都能骑,你们为什么不能骑?不过,如果年龄太大,最好不要骑,万一摔倒了,老骨头可是要散架的,主要是让年轻人骑的。”
    “陛下,臣卡伊买一辆吗?”李春烨觉得,自己可能骑不了,但儿子孙子还是可以骑的。
    “现在不行,这几辆自行车都不卖,不过,李爱卿要是想买也可以,过了新元,自行车可能就要大规模生产了。”朱由检不是在吊大臣们的胃口,这几辆自行车,只要是向百姓宣传用的,没有实物,谁会知道自行车的功能?
    朱由检倒不是担心自行车卖不出去,现在是买方市场,只有生产问题,没有销售问题,他是要展示科技产品的便捷,顺便给王徵的技术卖个好价钱。
    科学有价。
    “新元之后就能生产?”毕自严也是心血来潮,他年龄大了,也许骑不了,但看着别人骑,也是一种享受。
    “应该很快,朕已经出了一万两银子,向王徵购买了自行车的生产技术,新元之后,就会在西安生产。”朱由检对陕西情有独钟,他要让陕西成为大明工业化的样板,而且陕西的水泥路纵横交错,也适合自行车通行。
    “一万两?那王徵不是发财了?”毕自严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一项技术就能卖一万两银子,比他们这些高官的俸禄,不知道要高上多少倍。
    “当然,王徵的技术,也不能无限制地卖下去,否则将来生产的自行车太多了,就会卖不掉,朕与王徵约定好了,他还可以向三个卖家出售,将来分别在天津、南京、广州建厂生产自行车,除此之外,不得再向他人出售自行车生产技术。”
    “还能有三个买主?那就是四万两。”税务部长黄士俊的嘴巴张得老大,半响才合上,“陛下,王徵卖了这么多银子,那他要不要纳税?”
    “当然要纳税,”工商部长刘宗周没好气地说,“陛下,王徵这是无本的买卖,税率应该要增加。”
    交通部长李长庚则看到,有了自行车,将来大明的交通会便捷很多,因此他不同意增加税率,“王徵得到大量的银子不假,但他也付出一生的心血,他写出《远西奇器图说录》的时候,可是穷得连裤子都没得穿。”
    朱由检咳嗽一声,压住大臣们的议论,“诸位爱卿,税率是否增加,得看大明的税法,不能看到别人得了银子就眼红,相反,我们应该看到,王徵在得到大量银子的同时,朝廷的赋税也增加了。”
    “陛下……”刘宗周支支吾吾,他实在无法从大明的律法中,找出增加税率的条文,只是感觉王徵的收入太高。
    “刘爱卿,既然没有相应的条文,就不能随意增加税率,否则,执法者本身就是违法行为。”朱由检比较痛恨红眼病,大明的工商人士就是常常被这些红眼病吞没。
    “陛下,王徵的收入,太过骇人,一项技术,就可以卖出四万两银子……”刘宗周还有些不服,但他自己也觉得,实在找不到课以重税的理由。
    “刘爱卿,王徵一夜暴富不假,但他过了大半辈子的穷苦日子,谁能看得到?还有许多向王徵这样的人,他们一辈子都没能研究出一项惊世骇俗的技术,一辈子活在贫困里,谁,又能看得到?”
    “陛下,王徵一夜暴富,现在实在无法课以重税,因为大明的税法中,根本没有这方面的条款,”法务部长曹思诚并不是声援刘宗周,“陛下,既然出现了王徵暴富的事,朝廷应该抓紧时间,制定相关的法律。”
    “曹爱卿说得不错,既然大明的律法在这些方面是空白,那就应该制定新的律法,执行起来才会有法可依,”朱由检想的却是另外一出,“王徵不是一夜暴富,他上研究了半辈子,《远西奇器图说录》出版发行与天启七年,到现在已经有四年多了,而且,在这之前,谁又知道他研制了多长时间?”
    “陛下的意思是……”曹思诚一时没明白朱由检的意思。
    “还是李爱卿刚才说的不错,无论是税收还是其它,执法者必须依靠大明的律法,如果律法没有规定地方,可以制定相应的律法而不是侵吞百姓的利益。”
    “陛下……”黄士俊微红着脸,不知道是羞愧,还是被西风吹红的。
    朱由检看也不看黄士俊,而是转向曹思诚,“曹爱卿刚才的话,让朕想起来,大明还缺少一部律法,《专利法》,就是专门调整和处理科学技术方面的律法,既然保护科学技术与科学成果,更要保护科学工作者的权利。”
    “专利法?”曹思诚不安地挠着自己前额所剩无几的白发,“陛下,臣实在没听说过,什么是专利法。”
    曹思诚当然不知道什么是专利,朱由检少不得一一解说专利的来源与保护,为了审查所有的专利,在工商部的下面,设立了专利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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