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老者接连问出三个问题,每问出一个问题,老者散发出的杀气就提升一分,三个问题问毕,他浑身杀气犹如实质,砭人肌肤。
    陈冬生神色凛然,沉声道:“前辈明鉴,我并非魔教贼子,而是江湖中人——适才听冯雷说,诸位都是修真者。相较于诸位,小子不过是世俗中人,粗通武道,在世俗之中,或许能够佼佼出众,但是在诸位修真者眼中,不过是小孩子过家家罢了。那楼听雪也不是为我所擒,事实真相到底如何,前辈只需将楼听雪松绑,她自可言明一切。”
    “唔,也是这个道理。”那老者看向楼听雪,只一眼,便看清楼听雪是被一条绳索五花大绑,捆在地上,冷笑道:“捆仙绳的仿品,只能发挥出真品百分之一的威力,对于初阶的修士来说,也是无解的法宝了。”老者口中说话,手指结印,一道符文从老者手中飞出,落在捆仙绳上。那捆仙绳随之松开,化成紫光,落入老者大袖之中。
    老者威严道:“你叫楼听雪?这少年是否为魔教妖人,事情真相到底如何,你且说来听听,不要有半分隐瞒。”
    楼听雪爬起身来,从口里掏出罗袜,捏手成诀,收回紫金铃铛,呸呸两声道:“是,是,回禀冯长老,弟子楼听雪,乃是玉珠峰门下,在戒律院接下师门任务,言道莲花村有恶虎伤人,门下弟子将此虎斩杀,持头颅兑换,可换师门贡献点十点。弟子接下任务之后,便即下山,却在途中遇到冯师兄,冯师兄问弟子下山何事,弟子据实告知,他便说同弟子一同前去,给掠掠阵,弟子自无不允,孰料这冯雷早就受到邪魔外道蛊惑,不但修炼邪功,随身携带魔教重宝仿品,来到此地之后,先是说此间恶虎乃是他私宠,更要斩杀这世俗少年。”
    说到这里,楼听雪忽然看向陈冬生,问道:“一直尚未请教少侠高姓大名?”
    陈冬生抬头看向楼听雪,只见楼听雪双目莹然,正向他看来,他微微一笑,露出好看笑容,回答道:“在下陈冬生。”
    楼听雪微笑道:“好名字。”续道:“冯雷更是欲对弟子行不轨之事。多亏这位陈兄,武功超群,更是临阵觉醒神念师天赋,这才重伤冯雷,将弟子救下。据弟子看,这冯雷一定是暗中勾结魔教,请冯长老主持公道!”
    说话之时,楼听雪便在心中思忖,眼前的冯长老,乃是冯雷的大伯父,冯雷身具外道魔功,却不知道冯长老是否知情?或者冯雷的邪恶功夫,随身携带的魔教重宝仿品,竟是冯长老亲自赏赐,也未可知。
    冯长老倾听楼听雪诉说事情经过,脸色愈来愈冷,到得后来,周身犹如寒冰,散发着森森冷气。
    楼听雪住口良久,冯长老方沉吟道:“按照你的说法,是冯雷纵容恶虎伤人,这位世俗少年,却是来除暴安良;尤为可恶的是,那冯雷竟习练外道邪功,还意欲对你不轨。是也不是?”
    楼听雪听出冯长老话中不虞之意,依然大声说道:“正是。”
    冯长老点点头,道:“很好。”
    陈冬生虽见冯长老点头,却觉周身杀气丝毫不减,当即缓缓后退几步,暗自戒备。
    却听冯长老寒声道:“楼听雪,你可记得本派十大门规之首,是怎么说的?”楼听雪凛然道:“不得结交魔教匪徒,为害凡俗。”
    “倘若有人违背,该当如何处理?”
    “杀无赦!”
    “本派十大门规第二条,又是怎么说的?”
    “不得欺师灭祖,同门相残。”
    “倘若有人违背,又该如何处理?”
    “杀无赦!”
    冯长老缓缓道:“很好,楼听雪,你身为昆仑虚弟子,竟然勾结魔教,沆瀣一气,残杀同门,编造谎言,欺骗长老。十条门规,已犯其二。今日老夫杀你,谅你也无怨言!”
    说话之间,冯长老锵一声抽出一把铁剑,呵呵冷笑道:“老夫冯铁剑,自十五岁投入昆仑剑派,开始武道生涯,至今已然70余年,持此铁剑,纵横天下,此剑之下,杀过江洋大盗,杀过魔教贼子——”
    冯铁剑原本想说:“老夫冯铁剑,自十五岁投入昆仑剑派,开始武道生涯,至今已然70余年,持此铁剑,纵横天下,此剑之下,杀过江洋大盗,杀过魔教贼子,凡是老夫所杀之人,都是该死之人,楼听雪,你勾结魔教,欺师灭祖,罪大恶极,十恶不赦,老夫今日杀你,乃是你该死。这便洗净脖颈,乖乖受死吧!”
    孰料陈冬生听他说到魔教贼子,便即忍耐不住,截口喝道:“前辈,之前我已说过,我乃大宋人士,可不是魔教贼子。而且,无凭无据,前辈凭什么说我是魔教贼子,退一步说,即便我果真是魔教贼子,那楼听雪也是被捆绑在地,前辈又凭何断定她是于我勾结、沆瀣一气?”
    冯铁剑眼中精光闪烁,看向陈冬生,沉沉道:“就凭老夫手中铁剑——老夫的修为精深,实力远比你等为高,在老夫眼中,你就是杂草蝼蚁,这样的人,杀就杀了,何用讲什么有凭有据?”
    楼听雪也冷冷道:“冯长老,您说陈兄乃是魔教贼子,可有凭据?说我结交魔教贼子,可有凭据?再者说,您老是玉虚峰的长老,弟子却是玉珠峰的弟子。即便是弟子真的犯下大错,也须由我玉珠峰的长老,或者戒律院的长老惩处,冯长老未免管的太宽了吧。”
    冯长老哈哈长笑,森然道:“你是在教老夫如何当一个长老么?”
    “不敢,弟子只是就事论事。弟子将偕同这位凡俗少年回山,将此间事情据实上报,倘若我师尊,连同戒律院的长老们,也认定这少年乃是魔教贼子,认定弟子结交魔教匪类、欺师灭祖、罪大恶极,弟子也不用诸位长老动手,定会拔剑将这凡俗少年杀了,然后自刎谢罪!”楼听雪不卑不亢,脆声说道。
    “喂喂,这样不大好吧,我只是一个过路的少年,根本不是什么魔教匪徒,你们凭什么无缘无故的定我生死?”
    冯长老看了陈冬生一眼,呵呵冷笑道:“看来这小子根本不领你的情。既然如此……”
    听到这里,楼听雪心中一喜,冯长老话中意思已然有了松动,似乎已无就地斩杀他们的打算,不禁长吁了一口气,只要到了玉珠峰,她便安全了,至于这位凡俗少年,凭借他神念师天赋,十有八九,也会被收归门下。
    却在这时,猛听得陈冬生一声暴喝:“危险!”
    楼听雪一愣,发生什么事情了?
    她愣神之时,只见一道乌黑的剑光,迎面而来。
    她心中一沉,冯铁剑还是出剑了,她不过是武士八品的修为,而冯铁剑却是四品巅峰,只差一步,就是练气境界的高手,这一剑,她绝难逃脱。
    轰!
    就在乌黑剑光行将砍中楼听雪的时候,在楼听雪面前,无数的精神力量扭曲凝结,竟然形成一块黑铁盾牌,那盾牌上还雕刻着一具鬼脸,眼窝空洞,青面獠牙,獠牙突出三寸,刃口锋利,可以伤敌,正是大宋军中常用的铁盾。却是陈冬生眼见情势危急,再次神念凝物,化成盾牌,抵挡住剑光。
    乌黑剑光,如流水一般,倾泻到铁盾之上。
    铁盾不堪其负,轰然炸裂。
    陈冬生头痛欲裂,他刚刚施展过一次神念凝物,此时再次施展,已然超出他承受范围,不过是生死一线之间,潜力被大大激发,这才勉力凝出一面铁盾。想要再次施展,却是绝无可能了。
    “快跑!”陈冬生忍住头痛,大吼一声,伸左臂拉住楼听雪,觑准一个方向,狂奔而去。
    冯铁剑脸色如他铁剑一般,乌黑铁青,显然因为一击失手,竟让一介凡人逃脱,在别人面前大失脸面,心中恼火不已。
    果然,他身旁的明黄衣服少年,还没有说什么,另外那黑衣老者,便冷笑道:“呵呵,好霸道的铁剑!”
    冯铁剑勃然大怒,道:“范师兄,你什么意思?”
    被称为范师兄的黑衣老者诧异道:“冯师弟,什么‘什么意思’,我是夸赞与你,那少年神念凝出的铁盾,一看就异常坚固,却在师弟铁剑挥击之下,轰然破碎,我这才夸赞你好霸道的铁剑,有甚么不对吗?”
    倘若那少年也是修真者,范师兄这句话勉强可以跟夸赞沾边。而那少年不过是区区世俗凡人,冯铁剑近乎偷袭出手的一剑,居然也被对方行若无事的挡下,范师兄的这句话,就有些刺耳了。
    冯铁剑无话可答,重重的哼了一声。
    这个时候,穿明黄色衣服的少年,微眯着眼睛,仿佛有些犯困,笑道:“好了,两位都是高手、英雄,本应惺惺相惜才是,怎么老是互相看不对眼。我等此行,事关重大,一定要行踪隐秘,路遇凡人也就罢了,像这等修真者,却是一定要灭口的。你们谁去将这两人杀了?我看就老范你去吧!”
    “是,齐公子。”范姓老者向齐公子微一躬身,转身离去。
    陈冬生拉着楼听雪,飞奔而去,跑出一段距离之后,陈冬生回头观看,没有看到冯铁剑或者其他人等追来,但是他心头,却还是有种淡淡的危机感,他看向楼听雪,沉声说道:“楼姑娘,你我就此分别吧。分别之后,你马上赶回玉珠峰,找到可以相信的门中前辈,告知此事,让他为你做主。”
    “那你呢?”
    陈冬生叹息,按照轮回天轮的指点,他也应拜到昆仑虚门下,修真练气,可是眼下情形,实在不便再去拜师,当即说道:“我还要逗留此地一段时间,我答应了别人,要斩除虎患,眼下还没做到,自然不能离开。至于以后,我本江湖游侠,离开此地也就是了,天大地大,总有我的容身之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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