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拦住她,我去打电话。”
    李峤焦急地对着电话说了一声,指挥着门口的保镖拦住宁奚的脚步,他按掉电话,看向躺在书桌上的那一堆文件,即使不用走过去看也几乎能猜到上面是什么内容。谈策选择这个时候离开去西藏应该也有料到的预感,毕竟之前宁奚就一直在怀疑。
    他顾不上西装的束缚,从二楼跑了下去。门口的保镖不敢动宁奚,只能一边拦着她一边跟着她走。
    宁奚左右躲不开保镖,情绪已经到了濒临爆发的边缘。她站在原地冷冷地看着对方,手却止不住的发抖。这种认知让她无法在短时间内恢复冷静,强烈的异物感从喉咙里向外扩大,她低着头咳了两声,看到地上踩过来的皮鞋。
    “小周总……”两个保镖向后退了几步,目光看向弯着腰咳嗽的宁奚,“这……这怎么办……”
    “你们先回去找李峤,这里我来处理,”周映东低垂着眼眸,看着宁奚痛苦弯腰的身影,“去吧。”
    宁奚的应激反应不知道是什么开始的,据说是谢褚死后。她在很长一段时间里都不能听到这个名字,心悸、呕吐已经是最轻的反应了。李峤这些资料查的很明白,谢褚死后的几个月她一直才持续地接受心理治疗。
    但现在看来,情况没有任何缓解。
    宁奚慢慢直起腰,头晕目眩的感觉让她甚至无法直视他的脸。周映东高她许多,要抬头看着才能看清他的表情,她眯着眼,看他的身影在晃,一张没有表情的脸正在盯着她看。站了大约有一分钟,他向前伸出手掺住宁奚的手臂,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右手停留在她的后背,轻轻拍了一下。
    “谈策呢?”
    宁奚向外推了一下他的手,被他牢牢地握住了手腕。之前没有发觉力气大到她挣脱不开的程度,她想移开他扶在她手臂上的手,却被他揽着腰往他怀里带了一下。
    周映东的手拨开她的手臂,一只手揽着她的腰将她带向自己的怀里。忽然间的贴合让宁奚怔了两秒,他左手按在她的脑袋上,右手扶在她的腰间。不知道是安抚还是什么意思,他摸了一下她的头,随后轻轻拍着她的后背。
    “哭会儿吧,”他声音没什么变化,语气却明显地低下来,“我什么都没办法告诉你,你哭会儿吧。哭完了,我带你去看看桃山后面新开的桃花,宁礼说你喜欢看桃花,是吗?”
    宁奚没有动,她忽然想到在医院里他说的话,像有一口血憋在心口里怎么也出不来。疑问和愤怒让她一时间难以理清一直以来发生的种种事情。她手僵直地抬了抬,想让他松手,声音却哽在喉头里难以发出来。
    无力感在于似乎所有人都知道内情,都在不遗余力地隐瞒她。可她还是要费尽力气,想尽办法去得知那个自己本有权利知道的答案。倘若她看到的资料是真的,过往的一切都是假的,那她起码需要一个理由。谈策当初和她在一起,却又不惜假死,看她痛不欲生都冷眼旁观的理由。
    “松手,”宁奚推了一下他的手臂,但没有预料的被他抱得更紧了一些。
    “松开你能不乱跑吗?”周映东现在太了解她的脾性,不禁笑了一声,“你准备去哪里找谈策?去找谈闻吗?他会告诉你?”
    “那你会吗?”
    宁奚提到他,甚至已经开始咬牙:“你知道的事情,会全部告诉我吗?”
    “不会,所以你问也没有意义,”周映东语气很淡,伸手擦掉她刚刚调到颊边的眼泪。看到宁奚哭的时候好像就这一次,她眼泪来得快去得也快,冷静下来以后像一座沉默的雕塑,不知心里存着什么样的念头。
    但总不能由着她乱跑,与其等到她一个人再跑到桃山在那个墓碑前想叁想四,不如主动带她去打消一些念头。桃山这几天春天的花开得都不好,唯独今年开的热烈了一些,开花也比往年早了许多。
    宁奚没有要跟他走的动作,她抬头看了他一眼。强烈的应激反应过去以后,冷静下来心底空荡荡像有声音在回响。她无法再继续回想,呕吐感刚刚止住,就着路边的台阶坐了下来:“既然你有你什么都不说的立场,我不会再多问。我会亲自去问谈策,你没有必要再管我的事。”
    “不管你的事?”周映东哼笑了一声,挨着她旁边的台阶坐下来,“你觉得你能坚持多久?”
    “如果你是我,你就不会问这样的问题,”宁奚将头埋进自己的膝盖,身体上的疼痛让她难以再多做出更多激烈的反应,她死死地抓住自己的袖口,“很多时候,我怀疑谈策就是那个已经死了的人时,我觉得我可能是真的疯了。”
    她抬起头看他,想笑可是胸膛里有四处振荡的疼痛,扒开这些过往让她开口都能感觉到口腔中的血腥气味:“刚刚知道他死讯的一个月里,我都躺在床上想,要不我也死了吧。”
    “可是我现在,连一个理由都不能知道。”
    周映东忍不住想从口袋里掏烟,他忍耐着这个念头,手背有些发青。他两根手指夹着手机,力道几乎要把屏幕给按碎了。他想扳着她的脸说些什么,但那些话还是一忍再忍,被他强行吞了下去。
    “你就一心扑他身上了?一直不知道,你就打算一直这样下去?”周映东扫了她一眼,碾着一支没点的烟,阴沉着脸将它折断了,“我在医院说的话,你一句都没听进去是吧?”
    “哪些话?你要包养我的话吗?”宁奚看他,喉咙有点干哑,“合着我就只能一辈子在你和谈策这些人里晃了是吗,你背着谈策和我说这些,是想和我上床吗?”
    周映东手里的烟被掐的断了一地,刚刚只想着安慰她,忘记了宁奚这个人有点认死理。他脖子上的青筋都快暴出来,阴沉的黑眸扫过她苍白的脸,虽然极力忍耐,但语气还是带上了冷笑的成分。
    “你觉得以你现在的情况,想和你上床还需要特别征求你的意见吗,就你这样的我掐晕了怎么不能搞?”周映东伸手扳过她的脸,用了一分力,随即冷笑了一声,“不动你是因为喜欢你,心疼你,你可倒好,净会说这些有意思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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