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之洲一看就知道洛柠一定喜欢吃这个,在街边站了会,想到饭盒里的肉片,他犹豫一会上前买了串。
    反正连猪肉都买了,一串糖葫芦也费不了几个钱,习惯性肉痛,忍一忍就过去了。
    洛柠看到糖葫芦果然很惊喜,甜甜地笑起来:哥,你真好!
    他心头暖暖的,没想到贺之洲裤衩都舍不得买,还会给他买零食。
    他先递到贺之洲面前,让贺之洲先尝一口,贺之洲对甜食不感兴趣,就都落到洛柠嘴里,厚厚的糖衣很甜,可能是心理原因,洛柠就觉得这串糖葫芦特别好吃。
    第175章 虽然我抠门但是我爱你(3)
    夜里气温阴凉,洛柠脊背凉飕飕的,偏偏脑袋晕乎乎发烫,心口燥热,这种感觉让他很不舒服,意识模糊地翻了个身,踢了踢身上的干硬薄被,嗓子难受轻咳出声。
    洛柠感觉脑仁有些闷痛,可他连睁开眼皮的力气都没有。
    寂静的夜里,响起粗重的呼吸声。
    贺之洲本想起身去上个厕所的,听着这声音就感觉不太对,亮起灯来,就见洛柠脸蛋泛红,嘴唇干燥。
    贺之洲赶紧将手贴上去,就感受到不大正常的温度,怎么突然发烧了?贺之洲匆忙给洛柠套上两件衣服,迅速背着人往外跑。
    夜里医院清静,没一会就有医生来给洛柠诊治。
    发现得早,这会只是低烧,病情及时控制住,洛柠本来之前就淋过雨,半夜受凉,身体抵抗力弱,加上流浪的时候身体毛病太多,一起迸发出来,骤然发烧。
    喂了药打了针后,洛柠眼睛迷迷糊糊睁开了条缝,见贺之洲在身边,又沉沉睡了过去。
    一番折腾,时间已经过了半夜,洛柠先安置在病房里,观察一晚上。
    贺之洲在床边守了会,没来得及休息,又返回一趟家里,出门时太急,没有拿到足够的钱,身上就那么五块,根本不够。
    所有的诊治加药费,一共就花了七十多块,光是发烧不至于这么昂贵,再夹杂着调理其它病的药,花费就多了些。
    贺之洲顾不上心疼,来来回回,热出一身汗,摸了摸洛柠的额头,喂了两次水,觉得累了,就随意靠在椅子上打个盹。
    洛柠的情况很稳定,烧已经退下来,天光微亮时,清醒过来,嗓子有些嘶哑,有气无力,整个人还是焉头耷脑,眼中泛起雾气。
    乖乖趴在贺之洲背上,回到家就躺在床上,贺之洲给他搭好被褥,又喂了一次药,拨开洛柠凌乱的碎发,说道:我先出去一趟,很快就回来,旁边有热水,你要是渴了就喝。
    洛柠点点头,柔软的脸颊陷在被子里,想起贺之洲昨晚都在为他跑前跑后,这会眼底下都是青黑,哥,你要不休息一下,有什么等会再去办。
    没事,我还不困。贺之洲起身往外走,我要去工地请个假。
    贺之洲今天没办法再去工作,怕洛柠高烧复发,就先耽搁一天。
    跟工头说了情况,贺之洲摸了摸口袋,又拐去了集贸市场,买了一床干净新被子,想到洛柠单薄破旧的衣服,还有支棱脚趾头的破布鞋,贺之洲犹豫之后,还是去小店里都买了一套。
    口袋肉眼可见的空下来,贺之洲都不敢去计算。
    遇到路边有卖水果的,听说对病人有好处,他也称了一点。
    提着大包小包,仿佛极为沉重地拎回了家。
    洛柠头还很晕,却是睡不着了,无聊地看着床帐子,听到推门声响,眼睛一亮,哥,你回来了。
    贺之洲问道:还难受吗?
    洛柠笑了笑,这会好多了,嗓子也没那么疼了。
    贺之洲剥了个橘子递给他,先在屋里呆着,暂时别去外面吹风。
    洛柠尝了瓣清甜的橘子,又塞了瓣到贺之洲嘴里,注意到那一大堆东西,有些好奇。
    贺之洲将新被子扯出来,今天有太阳,洗了后就可以替换掉洛柠盖的旧被子,晚上你睡床上。
    洛柠看见搁在旁边的新衣服新鞋子,尺码都比较小,贺之洲显然穿不上,轻声问:哥,那是给我买的吗?
    贺之洲应道:顺便买的。
    洛柠鼻尖有点发酸,贺之洲自己连条裤衩都舍不得换新的,这次给他看病,还给他买水果新衣服新鞋子,对他多好。
    心温温涨涨的,洛柠眸中漾着柔软的水光,想着等自己好了以后,一定要努力赚钱,让贺之洲也吃好的穿好的。
    等贺之洲收拾完,差不多就中午,他准备去厨房做饭,洛柠拉住他的手,声音软糯道:哥,我想吃甜粥。
    语气带着点撒娇意味,手也软软的,贺之洲感觉心头像有羽毛扫过,也不知道一个男的怎么这么乖巧。
    他这次抓米没有像以往那样吝啬,熬出香喷喷的米油,撒上一点白糖。
    暖暖的,又香又甜,洛柠食欲大开,喝了两大碗,他身后有汗水,有点不舒服,撩起衣服擦了下。
    贺之洲扫到那露出来的细瘦腰肢,比馒头还润白,再次冒出疑惑,这小乞丐身板怎么这么嫩,脸也干干净净的,比一般的姑娘还要白,洗出来完全看不出是在外面流浪过的。
    第二天,洛柠整个人精神了些,贺之洲像往常一样去上班。
    等洛柠烧完全退了,考虑到洛柠的体质,还会买点骨头瘦肉回来熬汤喝。
    当洛柠感冒全号,可以活蹦乱跳时,贺之洲停住了大方的花销,捏到自己的钱薄了一些时,才恍然惊觉最近用了多少,买各种东西跟流水一样花了出去。
    他习惯性算了笔帐,得出那个总数后,顿时倒吸一口冷气,眼睛微微瞪大。
    他本来没有刻意去想,不察觉倒还好,这会仔细算笔帐,将近耗费了他一个月的工资。
    从来没有这么花费过的贺之洲,肉疼得有点窒息,呼吸都急促了几分。
    瞄到正在吃糖的洛柠时,他都完全没想到自己能大方到这地步,不知不觉就把钱花出去了,他什么时候这么容易动摇了,衣服吃肉多贵啊。
    而且他还有预感,要是一直跟对方相处下去,他还会继续肉痛下去。
    于是考虑了两天后,贺之洲为了自己剩下的存款着想,决定不能再收留洛柠了,他养不起另一个人。
    贺之洲忍着那股不忍,帮洛柠把衣服打包好,放了些馒头进去,还塞了张二十块钱,声音艰涩道:这钱可以租一个月房子了,节省着还能吃饱,新安街那边的房子便宜,你明天可以去看看。
    洛柠眼眸霎时暗淡下来,闪过失落,抿了抿唇,也没说什么,跟贺之洲道了谢。
    这里过的那么开心,他心里肯定舍不得,可想一想,他住在这里,不仅白吃吃喝,还给贺之洲添了许多麻烦。
    对于一个素昧平生的人,贺之洲已经够善良了,再呆下去,他自己也过意不去。
    这会贺之洲主动提起,他没办法继续留下来,但贺之洲是他的任务目标,他不能远离对方,洛柠打算随便找个落脚的地方后,一边赚钱,打听这片区域有没有合适的房子,没办法跟贺之洲住在一起,以后当邻居也好。
    洛柠抱着自己的小包裹,不舍地回头看了一眼,慢慢拐出这条街,心情有些怅然,有两个人一起住的温暖后,一个人似乎显得格外孤单。
    小小的影子在拐角处看不见。
    洛柠思虑一番,从记忆里翻找一片,知道哪个地方房子低矮便宜,生活条件先不追求,他身上就这么多钱,先暂时住着就行。
    洛柠在天黑之前,租到一间小屋子,房东是对朴素的老两口,因为简陋破旧,合住在一个院子,四块钱就租下来了,多交了一块钱,可以借用房东的炉子。
    晚上没胃口,就随便热了个馒头应付。
    下班回家的贺之洲,推开房门,看到空空荡荡的房间,冷清的厨房,他突然感觉不适应,以前也是一个人住的,收留了那个小乞丐后,人走了,好像屋里就变得格外安静。
    光线昏暗,做好饭出来,天色已经黑了,他一个人坐在桌边,吃着嘴里的饭有些食不知味。
    贺之洲揉了揉脑袋,安慰自己,很快就可以恢复到以前,而且家里少个人,可以省很多粮食,不用买肉,不用买糖,可以少花钱。
    他每月要付房租,要给老家寄钱,还想攒学费,再添个人,负担起来很吃力的。
    贺之洲冒出很多念头,但晚上就是睡不着,心像坠了块石头,沉甸甸的。
    脑中忍不住闪过那小孩澄亮的眼睛,甜软的笑,总是亲近地喊他一声哥,懂事乖巧地帮他做饭,关心他的身体,晚上还等着他回家。
    贺之洲翻了个身,又忍不住想起对方瘦弱的身体,也不知有没有找到住处,会不会流落街头,下雨都没地方躲,万一生病了也没人管,被欺负了也没力气反击。
    越想贺之洲眉头皱的越紧,有些不放心,猛地坐起身来,理智告诉他不要再管,可心里却隐隐有点后悔把人弄走了。或者,他应该先把人安顿好,给对方找份工作的。
    贺之洲心软了,只是这会人都不知道去哪里了,他现在想再多都没用。
    出门的时候都会下意识地看看周围,有没有熟悉的人影。
    被贺之洲担心的洛柠,这会调整好了心态,开始想办法做生意赚钱了,他这么穷,把手头的花完就真的要出去流浪了。
    做生意肯定要人流量好的地方,洛柠选择了几个地方查看市场,这附近恐怕不行,家庭条件都不宽裕,没有多少人会买他的东西。
    一整天跑下来,他大概摸清了情况。
    第176章 虽然我抠门但是我爱你(4)
    洛柠想过卖什么,小物件的话他没有渠道货源,做手链玩偶之类的花费时间太多,对比之下,先打算卖小吃。
    他拿了三块钱去集市上买食材,三斤面粉,土豆萝卜,各种调味料。
    开始卖的东西比较简单,就煎饺,奶香发糕,春卷,准备起来方便。
    洛柠动作利落,提前将面扯好,饺子包起来,留够需要的份量,剩下的当晚饭。
    他暂时定的地方是某个中学旁边,学生比较馋嘴,吃腻了食堂,有零花钱的都会在外面买些东西打牙祭,而且不远处有个小厂,里面的职工到了中午经常去那条街买吃的。
    将小吃摆在改造后的泡沫箱里,洛柠找了个合适位置,眼前的建筑不似后世高楼大厦林立,还带着丝陈旧,这条小街还算热闹,对面有些小店铺。
    路过的行人,洛柠会热情地招呼一声,有人注意到泡沫箱上贴的纸张,觉得价格还算便宜,就试着买块发糕,雪白松软的发糕看上去有一个巴掌大,四毛一块,口感Q弹软糯,有种淡淡的牛奶香,吃起来更像是种糕点,还比糕点便宜许多,一次性就买了好几块。
    外酥里嫩的蒸饺,弹牙爽口的春卷也都很受欢迎,看着是平常的东西,但洛柠就是能做出不一样的味道来。
    到了中午时分,中学生和工厂职工陆陆续续走出来,发现这个新出现的小摊,为了节省时间的,就会选择买这种直接可以带走的小吃。
    人流散去后,洛柠带来的东西也差不多卖光了,回去就将兜里大张小张的纸币硬币摆在桌面上。
    一边整理一边数,刨去低价的成本后,他总共赚了七块,算是不错的了,毕竟他只卖中午,食材整理起来并不麻烦。
    为了攒到小钱钱,洛柠下午又接着准备食材,傍晚时分再赚了一波。
    洛柠也没有光顾着生意,有空闲时间就去贺之洲住处附近打听有没有房子出租,这种消息就是要碰巧遇到,洛柠不想错过,就隔三差五去打听一下,只要消息,他便能及时把房子租下来。
    贺之洲提心吊胆了两天,搬砖都没劲,某天夜里再次下起了雨,他猛地惊醒过来,总是担心着,洛柠会不会又跟只猫儿一般蜷缩在某个角落,凄凉无助,又冷又饿地微微发着抖。
    他脑补的越来越可怜,脸色沉了下来,完全忘记了花钱时的肉痛,甚至想跑出去找一圈。
    他有点想养那个小乞丐了。
    可怜巴巴的脆弱模样,似乎放在眼皮底下才放心。
    但是养个人又很贵,吃的穿的样样都是不菲的花销。
    贺之洲都怀疑自己是不是傻了,把人收留了几天而已,居然就处出感情来了。
    一番犹豫纠结之后,贺之洲不挣扎了,再多养一个人而已,他可以的!
    大不了他以后多多搬砖,努力赚钱,在别的地方更吝啬一点,就省出一个人的口粮了。
    可惜他找不到那个乖巧的人了。
    第二天贺之洲下班后,就急忙去新安街那片打听了一圈,都没有听到有人最近来租了房子,那人去哪儿了呢,贺之洲皱紧眉头,薄唇抿成了一条直线,冷肃的神色隐隐有点焦虑,他压抑着心头的怅然。
    在市场里随便买了捆菜,神思不属地回家,结果路过一条小巷时,余光瞄到了一个细瘦身影。
    贺之洲猛地转过头去,确实是他正在找的那个人,贺之洲紧紧盯着洛柠的侧脸。
    洛柠递了两块钱给个老太太,这个老太太在这里住了几年,平时消息灵通,他请这个老太太帮忙留意哪户人家要把房子租出来,到时候来通知他就行,这样省事许多。
    正想着要不要顺便去看看贺之洲时,察觉有道目光盯着他,他转过身,就看见贺之洲向他走了过来。
    洛柠眼睛一亮,嘴角扬起笑容,脆声叫道:哥。
    贺之洲焦躁的心情平静下来,听到了刚才洛柠的话,低声询问道:你怎么在问租房的事?还没租到房子?
    这两天住在哪里?是不是又在哪个角落凑合一晚?
    洛柠清楚看见了贺之洲眼中的关心,原来贺之洲还记着他的,忍不住心尖滚烫,正想说自己过的还不错,并没有可怜地留宿街头时。
    就见贺之洲无奈地叹口气,似是作出了某种妥协,闷声开口,如果你没有找到合适的地方,那就回来吧。
    大不了我养着你。
    洛柠:嗯??
    他瞪圆了眼,震惊过后,就是升腾而来的惊喜激动,还果断地改了口,哥,你真好。
    我一个人在外面特别怕,孤零零的,总觉得自己什么都没有,像根茅草一样,没人惦记我。
    我做梦都想回来的。
    我想跟你在一起。
    他眼神格外真诚,带着仓皇渴盼,仿佛不安的小兽,依赖地望着贺之洲,贺之洲的心一下子就酸了,断定洛柠出去后肯定过的不好。
    他再次把洛柠带进了门,洛柠终于顺利地住了进去,欣喜地坐在屋檐下,看着熟悉的小院。
    这下房子也不用打听了,他现在跟贺之洲在同一屋檐下了,之前租的那屋子,他不打算再回去。
    只是他的衣服被子那些还要搬过来,洛柠想着等贺之洲明天上班之后再去搬。
    当天晚上,贺之洲甚至难得的去买了条鱼,一条肥美的鱼,想煮来给洛柠补身体。
    贺之洲厨艺不咋样,那条鱼还是洛柠来解决,这么大一条晚上吃不完,他只切了一半,抓了把酸菜,用粉丝打底,做成酸爽的鱼片汤。
    桌面上热气腾腾的,灯光晕出暖黄色泽,两个人坐在桌庞,冷清的屋子好像一下子又温暖起来。
    贺之洲给洛柠夹了鱼片,空落落的情绪像被填满,有种轻盈绵软的愉悦。
    他总算明白那些工友为什么总是念叨着娶媳妇了,傍晚回家的时候,家里亮着灯,有个人等着,确实是一件让人很满足的事。
    他虽然还没娶媳妇,这会已经体会到那种感受了。
    洛柠也很安心,这次不是收留了,而是可以真正地住下来,贺之洲都松口了,那他以后就要粘着贺之洲了。
    目送着贺之洲出门后,洛柠收拾了屋子,就回了另一边,这里房租不贵,他也并不心疼,将行李打包好,就重新铺展在贺之洲家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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