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的生活,但现在最重要的还是找到他陪在他身边,让他从此之后不再受什么苦才是正道。已经发生的事已经无法抹去,让未来发生的事都变成好事,是最正确也最有用的做法。
    一路奔回仁义堂,徐粲招呼了几个兄弟就又火急火燎地朝西边去了。这几个兄弟里有对柴阳特别熟悉的,简直就是百度地图,还丝毫不用流量不用花钱,最简单粗暴的人工服务。
    “你是说孟二愣子昨天一晚上都没回来?”半路上徐粲才想起自己昨天是一个人从县衙回去的,孟寒那小子自去前门和拦着停云,就再也不见人影。
    被问话的活地图叫福荣,徐老大自问对这个名字接受无能,叫起来又没办法判断是哪两个字,简直就是在叫芙蓉,据他自己说也是,生他的时候正好芙蓉花开,上面又有好几个哥哥,家里都希望有个贴心的女孩子,就取了这个名字,一直当做女孩子来养,直到懂事之后,他自个儿换了写法。
    “回老大的话,守门的兄弟是这样说的,而且早上孟副堂主也没有来吃饭。”福荣难得能直接跟在徐粲身边,笑得趾高气昂的,殷勤地回答徐粲每一个问题。
    “这二愣子在搞什么?”徐粲困惑不已,他倒不担心孟寒的安危,只是对这种他们独自行动,而自己一无所知的现状极其不满,真不知道原先那个徐老大是怎么忍受的,难道当真是天天吊儿郎当混饭吃吗?
    “那李满那小子呢?”关键时刻一个也找不到,难怪徐老大步步生的不是风,是火,简直跟偷了哪吒的风火轮一样。
    “李副堂主啊,好像也是一大早连饭都没吃就出去了。”福荣果然不只是地图这么简单,还是个称职的狗仔队员。仁义堂高层的活动他都一清二楚。
    “哼,程面瘫就不用说了,闷在书房对吧?”徐老大的愤怒值已经快要爆表。话说这古代就没有什么代步工具,只能步行吗?这样走到绿岭,自己这两条腿非报废不可!
    “没有,程副堂主去郡里查账去了。”福荣知无不言,没有看到自家老大的黑脸。“咦,老大?”正紧跟着徐粲往前走的福荣忽然感到身边人的止步,惯性之下,他往前倾了倾身才站稳。
    “这件事结束,老子非要清理门户不可,这劳什子的堂主,老子不做是不做,做了就要名副其实,可不会让人当傻子牵着鼻子玩儿!”
    福荣看着突然仰天长叹的老大,不明就里。百事通都不知道,身后那四个连名号都没有的小龙套自然更是一头雾水。
    “老大,您放心,程副堂主走之前吩咐过了,有我们几个陪着,绿岭和周围的几个村子,都不会有什么问题的,因为我们就是从那些村子里出来的。”
    徐老大正在心里将自家那四个无良手下虐来虐去,就听到福荣貌似安慰的一席话。
    果然,徐老大闻言一愣,那个面瘫脸知道自己会来?而且竟然事先就安排好了一切?这样一来,徐老大不知是欣慰感动还是无名惆怅了。有他们这么优秀出彩的手下,自己到底是为了什么在做他们的老大?
    算了,现在也不是考虑这个的时候,既然是程远的安排,那他姑且就相信一下,能帮到桑桑才是最重要的结果,不是吗?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考试,今儿的小剧场就省了,分享一句话吧~
    做人要知足
    做事要知不足
    做学问要不知足
    不用力而用心的生活~
    ☆、有很多名字起得都是名不副实的。
    绿岭乡是柴阳西边的一个以贫穷着称的大乡,占地面积甚广,百姓人数不少,生活条件却严重落后于整个县城的平均水平。这是福荣和那几个龙套一路上七嘴八舌向徐粲介绍的,从小在城市长大的徐粲本来对这事还无所体会,可等真正到了绿岭,他才知道所谓贫瘠,究竟是何种面貌?
    明明叫绿岭,可是站在村子入口处往里望去,除了错落分布的民居,根本就是入眼荒凉,满面黄土。眼下正是仲夏,按理说应该是绿树成荫,庄稼成片的季节,纵使徐粲从没亲眼见过农田,但也在书本上和电视上见过,这柴阳又不是什么西北荒漠,这种黄土高原的即视感是怎么回事?
    “怎么回事?绿岭的人都不种庄稼的吗?”徐老大一边在村子里穿来穿去找颜峤所在,一边对这异常之景充满了好奇。
    “老大不知道吗?就是因为赋税太重,种庄稼的百姓越来越少,所以这些地都荒了。”福荣本就是从这里出去的,自然对绿岭的情况十分了解,言语之中竟然已经没有了慨叹之意,可见古代这赋税之重有多深入人心,已经到了习惯的地步,真正是令人发指。
    徐老大摇头叹惋,回想起初中时候那个语文老师曾讲过什么苛政比老虎还凶猛之类的话,现在看来果不其然,新时代取消农业税,还真是一大创举啊!
    “老大,颜大人一定会先去啬夫那里,不如我们直接去那儿看看吧?”
    “啬夫?”徐老大对这个称呼同样接受无能。“就是乡里主管税收的官吏啊!”福荣犹疑着解释,不知老大装傻是为哪般?
    其实福荣真是高估自家老大了,他纯粹是真傻,一点也没有装的意思。
    “那你不早说?!”徐老大一巴掌拍在福荣头上,附送着踹了一脚,“赶紧前头带路!”福荣一手抱头,一手揉腿,徐老大再来一下他手都不够用了。
    “诶,你们有没有觉得老大跟以前不大一样了?”身后的龙套甲忽然开口。“是有点儿,但也说不上来。”龙套乙点头,一脸困惑,毕竟他们平时直接跟徐粲接触的机会不多。“以前经常能看见他穿街过道的逗鸟儿惹事,然后让三个副堂主帮他擦屁股,简直像个长不大的小孩儿,没想到现在竟然会关心老百姓的生活了。”龙套丙看上去像是个读过几天书的,言谈之间逻辑清楚。他一番话分析下来,一干龙套俱是由衷赞同。
    “或许真的是受颜大人影响,我看那个颜大人很是正派,是个为民做主的好官。不是说什么近朱者赤吗?咱们老大肯定是因为经常围着颜大人转,才悔不当初,幡然醒悟走上正途的。”龙套丁也不甘落后。
    “说的也是啊!”“嗯嗯嗯,一定是这样。”“对对,肯定不会错的。”
    徐粲冒着三十多度的太阳在前头走着,后面像是随身跟了一团苍蝇一样,嗡嗡嗡叫个不停,他被汗水浸湿的眉毛止不住地颤抖,这些古人究竟是怎么回事啊?应该说这仁义堂究竟是个什么样的存在啊?怎么到处都是爱讨论八卦的男人呢?
    难道,这仁义堂不只是黑社会的前身,还是娱乐小报的发祥地不成?
    “你们给我住嘴,再说一句就站在这儿直到天黑!”
    终究还是忍不住了,因为这酷暑天气和对颜峤牵挂而心烦气躁的徐老大,回头冲着那说得正欢的四人就是一通咆哮,登时尘土飞扬,徐老大的嗓子也临时告急。
    “卧槽,老子究竟是要来遭多少罪,才能修成正果的?”可怜的徐老大沙哑着嗓子自言自语。
    “老大,我们不吵了,您当心嗓子。”龙套甲适时地补充了最后一句,周遭终于安静下来,只剩下蝉鸣阵阵。
    福荣瞧着徐粲突然目光如剑地转向树上鸣蝉,而且切身感受到了他周身散发的煞气,忍不住就是一阵胆战心惊,只盼着赶紧见到颜大人,他们也能多个倚仗,免得被自家老大灭口在这儿也无人知晓。
    徐老大正在一心一意地向着他的桑桑赶去,而仁义堂这块儿,众人正如福荣所说,也是各自奔波。
    青天白日的,扶胥坊中这会儿没生意,老板流光公子平时都是乘坐画舫游湖来消磨时间,顺便解解暑气。可是自从结识了徐老大,他倒往仁义堂跑得那叫一个勤快,恨不得比徐粲呆在仁义堂的时间都多。
    “我们老大现在不在堂中。”门口值班的弟兄也知他是常客了,言语之间甚是熟稔,不待他再问下去就一股脑地将各种情况说与他听,“四位副堂主也不在,恐怕要让流光公子白跑一趟了。”
    若是程面瘫知道他安排了这么一个嘴上没把门担当守门重任,一定会引以为耻。
    “徐粲说他去哪儿了吗?”流光沉吟片刻,继续问道。
    “好像是说去什么西边的绿岭还是哪儿的,应该是找县令大人去了。”守门员继续知无不言,敢情徐老大这一番痴情在仁义堂还真是人尽皆知。
    流光闻言一哂,这家伙还真是不屈不挠,这种天气不好生在城中呆着,竟然跑到乡下去了。
    “公子,我们要回去吗?”如晦看着流光转身,以为他是要回扶胥坊。“不,我们去绿岭。”流光头也不回,还说徐粲不屈不挠,他也是个有热闹就上的主儿。
    “这绿岭怎么成香饽饽了,一个个都争先恐后地去?明明旁边就是r山,听说有时候会有绿林大盗出现的。”看着流光主仆离去的身影,先前回话的守门员挠着后脑勺疑惑道。
    “隔了一条山岭呢!而且r山已经是邻城的地界,只要不走错路不会出问题的。”守门员二号安慰道,说完就靠在红木门框上继续小憩。春困秋乏什么的,夏天也是想要睡觉的季节!
    唉,程副堂主确实该反省一下了,这两个守门员着实让人不放心呐。
    后备力量正在源源不断地赶去,颜峤此时正如福荣所想,在绿岭啬夫家里做客。一个不大的院子,看着装备齐全,实际上比之城里简直可以用破败来形容。
    颜峤坐在上首,瞧着虽然很干净却十分简陋的房间,底下站了不少的人,为首一个看上去是个清瘦的中年人,一身褐色的短褂儿扎脚裤,明明不大的年纪,却像个小老头一般浑身的皮都皱在一起,典型的旧时代农民形象,正是本乡的啬夫田生。连名字都充满了一股子原始的土味儿。
    “大人,这就是本地的户籍册。”
    田啬夫恭恭敬敬递上来一个册子,看上去有些年岁了,显然是从不曾更换过。
    “田啬夫,你随意坐吧,本官现在是微服,不必拘礼,还有诸位,都一起坐吧。”
    颜峤瞧着田生的模样,还有他家的这布置,基本上可以排除他鱼肉乡里的可能。如此一来,那这绿岭的贫穷也就可见一斑了。一个连贪官都养不出不来的村子,可想而知百姓的生活有多拮据。
    “谢大人。”田生在一旁坐下,身后站着两个与他差不多年纪的人也随着坐下,他们正是本乡分管教化和治安的三老以及游徼。各地的里长因为颜峤是突然到访的缘故,都来不及通知。
    颜峤快速浏览了一遍册子里的人,成年壮丁大概有一百左右。对于绿岭这样一个规模的乡,实在是不足十分之一。
    “这样吧,本官从今日起就在绿岭住下了,如果各位政务不忙的话,还请陪同本官一道前往各村查看,毕竟这册子是几年之前的了,户数多有变动也是常事。”
    “嗯?”田啬夫和三老游徼俱是一怔,好像没有听懂颜峤的话一般。
    “绿岭是柴阳与邻城的屏障,是柴阳的大门,本官相信,它不应该是本官今日所见的模样,虽然本官并没有多大的信心可以让它重焕生机,但是在其位谋其政,不如就把清查户口这事作为第一步。身为一方官员,我们连辖下有多少百姓都不清楚,岂不让世人嗤笑,后人鄙夷?”
    颜峤将手中户籍册子交予身后的停云,起身走到三人身边,虽然面色如常,但语气里仍有一丝难掩的激动,在这余热未消的夏日里未免让人有些浑身发燥。
    “大人?”田啬夫抬头看着颜峤,略显浑浊的双眸里似乎映入了外头明亮的日光,微微发颤的声音显露了他内心的犹疑,随之起身的两人也俱是一般表情。
    绿岭因为地理位置的关系,很少有世族大户选择,即便是乔迁过来的,也都慢慢地迁入了城中,可是户口一事却始终不能解决,以至于剩下的百姓承担了更重的赋税。他们不是没有向上级反映过,但这么多年也从来没个正式的回复,长此以往,绿岭越来越穷,乡里的官吏们也渐渐失去了信心,和不愿放弃土地的百姓们就守着几亩薄田勉强过活。
    如今突然来了一个颜县令,竟然说要彻查户口一事,这岂能不让他们已经沉到芳湖里去的心再度浮起?可是这么多年的失望和艰辛,又让他们不敢轻易相信。
    “放心好了,我们家大人不是之前那些,他说会查,就一定会查个清清楚楚。”
    停云上前,语带自豪地向三人保证。
    颜峤伸手握住田生的手,布满了常年劳作的茧子,是农民们代代辛苦的象征。“王者以民为天,民以食为天,老百姓用血汗养活的朝廷,自然不会遗弃他们,本官相信,你们与本官会是一样想法吧?”
    话已至此,田生等如何还能不信,紧紧回握住颜峤的手,堂堂男儿竟然泪落满襟:“大人,我们相信你,需要我们做什么,我们一定竭尽全力。”
    正是官官和睦的感人情景,却被一个意料之外情理之中的不速之客生生破坏。
    作者有话要说:  哈哈哈,依然没有小段子,冬天来了,感觉好累额~
    ☆、生活都是很艰难的,无论在哪个朝代。
    “桑桑,终于找到你了!”伴着一声兴奋的呼喊,徐老大就带着兄弟们出现在了田啬夫家的门口。“你谁啊,放开他!”刚刚扑到颜峤身边的徐粲,还来不及跟他说上一句话,就看到了他与田啬夫紧握的双手,顿时急红了眼。自己奋战这么久,除了上药那次,还有自己偶尔的死缠烂打,真正意义上和桑桑可是一点肌肤之亲都还没有啊!握爪子什么的,竟然被这么一个其貌不扬的糟老头抢了先,徐老大觉得自己不一头撞死都难表痛心。
    “徐粲,你怎么会在这儿?”颜峤终于反应过来,一把将徐粲拉到身后,示意他看清场合再胡闹。
    “大人,这位是?”田啬夫还来不及询问为何徐粲登堂入室,就被他一阵推搡,兀自困惑。
    “哦,他是从城里来的,不必在意,你们先下去准备吧,本官对这里不熟,还要倚仗诸位安排,时间紧急,今天下午我们就出发。”颜峤随口遮掩过去徐粲的身份,倒不是说有所顾忌,只是眼下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大人太客气了,大人肯为绿岭百姓如此辛苦,我们在这里替绿岭所有百姓谢谢大人了。”三老已经有了些年纪,老泪纵横,说着就颤颤巍巍地要下跪。“三老不必多礼。”颜峤赶紧上前扶住,徐老大虽然方才鲁莽,但也不是没有眼力界儿的人,给自己那几个属下一个眼色,早有人上去替过颜峤。
    “这件事做起来费时费力,我们客套话就不再多讲,做事要紧。”颜峤环视一下这三位乡里官吏,颇有些语重心长,明明年纪比他们都小,却兀自有一股凛然和慑人的气势,让人忍不住就想附和跟随。
    三人这才真正明白这位县令大人的决心,彼此对视一眼,答应着出去了。
    “哼,哪里都少不了你,跟屁虫!”停云捧着册子站在那里,瞧着徐粲就是一阵不爽,脸色瞬间黑了下来。
    “停云啊,我发现你虽然平时看着挺机灵的,但一到关键时刻脑子就不够用。”徐粲瞅他一眼,慢悠悠地到边上坐下,“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就算你对我有什么心结,如今我上赶着来帮忙来了,你也要往外赶人不成?”
    停云还没回答,一旁的颜峤已经接过了话头:“你来帮什么忙?连字都不认识几个,除了添乱你还能干什么?”
    “我四肢健全口齿清楚,自然有帮得上的忙。”徐老大被揭了短,却又不能叫屈,谁让他是真的看不大懂繁体字呢?对上颜峤直视过来的目光,徐老大更是心里发虚。他倒是火急火燎地跑过来了,可是该怎么帮忙他还真没工夫去想过。
    按理说自家少爷帮着自己说话,而且对这家伙态度如此恶劣,自己该高兴才是。可是停云瞧着他们两人一问一答的模样,没由来地就觉得不对劲,却又说不上来是哪里不对劲。
    一道在田家吃过午饭之后,颜峤和众人商量休息片刻便往各个村子里探访。第一站便是最西边上的一个小村子――陶庄。
    田啬夫交上来的户籍册上,陶庄登记在册的成年男性只有十八个。虽然各郡各县有大有小,相应的乡村也规模不一,但当徐粲他们辛辛苦苦走到陶庄的时候,才发觉根本不是那么回事。
    站在一道低矮的山丘往远处望去,整个村子重重叠叠也算围了好几圈,这样算下来至少也要有百十来户。即便是每家只有一个男人,也不至于才十八个。
    “桑桑,你累不累?”徐粲和停云一左一右紧跟在颜峤后面,饶是停云看不过眼,有外人在场,他也不好说什么。
    虽然日头最厉害的时候已经过去,但因为到处都是□□的土地,很少绿荫青草,暑气还是格外逼人。田啬夫他们久在地里干活,一个个晒得黑红黑红,对这样的天气自然也早已习惯。但颜峤毕竟只是文弱书生,明明别人都是红光满面,却只有他竟然脸色发白。徐粲自然十分担心,趁着停云不注意的功夫,偷偷摸了摸他的手,果然也是冰冷得紧。
    “我没事。”颜峤没料到他这一举动,本能之下甩开他的手,低声呵斥,“你安分点,本官现在没时间管你。”
    瞧着颜峤脸上突然升起的一抹红意,徐老大担忧之余心里也是甜滋滋的,像吃了根冰棍一样满足。会害羞证明心待自己与众不同啊!果然有希望。
    “少爷,我们要进去吗?”停云正在观察村子里的情况,察觉到这边的动静赶紧走了过来,有那个心怀不轨的混混在场,他还真是一刻也松懈不得。
    “自然。田啬夫,有劳你带路了,先到陶庄的里正家里去吧。”颜峤转身看着一旁的田啬夫,三老年纪太大,不便于行,只有他和游徼跟了过来。当然,徐老大的那些属下们也都在。
    “颜大人,小的知道里正家在哪里,而且从这儿到他家有条近路,我带你们去吧。”福荣是个闲不住的主儿,听到颜峤的话就立马举手,抢着立功表现。
    “好,那你前头带路吧。”颜峤满意地点头,虽然老大不怎么样,但仁义堂还是有一些看上去听话懂事的好手下的。
    徐老大瞧着颜峤对福荣都比对自己态度好,虽然再觉得与众不同也是心里酸酸。上前就踹了笑得一脸得意的福荣一脚:“知道路还不赶快走,让我们在这儿晒半天太阳。我告诉你,带错路了老子刨个坑把你埋了。”
    “老大,福荣从小就是在这儿长大的,闭着眼都能数出来有几条道,怎么会弄错呢?”
    终于,龙套甲按耐不住自己对福荣的妒忌,明明都是小喽,凭什么福荣的戏份这么足,跟老大有对手戏不说,现在连颜大人都对他和颜悦色了,自己不创造机会露露头,实在说不过去。
    “你丫也找踹呢?老子给你台词了吗?!”徐老大又是一脚,龙套甲跟福荣一样捂着屁股跳下了小山丘。“丫的还敢躲,不知道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吗?老大要打,你们就得给我把屁股伸过来,说老大请踢,知道吗?”徐老大身轻如燕,跃下土堆就又是呼呼两脚。
    “是,老大请踢。”福荣和龙套甲学了乖,感觉照葫芦画瓢说了句,但无论如何屁股没有伸过来就是了。还在土堆上的龙套乙丙丁瞧着这场景,都是松了一口气,幸好方才冲动的不是自己。
    颜峤他们看着徐粲演的这热闹,各自反应。田啬夫和游徼至今没有搞清楚徐粲的身份,但瞧着这模样也不像是什么简单的人物。至于停云,自然是一如既往的不屑和看不上眼,在他眼里,徐粲的混混形象早就深入他心,再也改不过来了。
    “那位小兄弟,你还要带路吗?不然我还是跟田啬夫去好了。”颜峤却是无奈地摇摇头,都这么大的人了,还不时张牙舞爪像个疯子一样,真让人不知什么时候该信他。越过他冲福荣喊了一句,在停云的搀扶下颜峤也下了土堆,准备进村。
    “当然带了。”徐粲教训得畅快,闻言提溜着福荣过来,扔在颜峤面前,“他不是说自己是这儿的人吗?有他在的话一定会省事很多。”
    “那就有劳小兄弟了。”颜峤点点头,仍然不看徐粲,反而冲着福荣说道。
    “不有劳不有劳,能为大人办事,福荣三生有幸。大人,您这边请!”福荣受宠若惊,方才徐粲的两脚忘到了脑后,他涨红着脸对颜峤傻笑。颜峤顺着他手指的方向,和田啬夫他们一道往村子里走去。
    徐老大在后面随手拽过不知是哪个龙套,就是一阵拳打脚踢:“福荣你丫的给老子记住,竟敢当着老子的面勾引堂主夫人,回去一定以堂规处置!”
    “老老老大,”挨打的那个龙套不敢喊疼,闻言嗫嚅着回了一句,“咱们好像没有堂规。”
    徐粲施行暴力的动作顿时止住,半晌过后才又是一阵咆哮:没有堂规?程面瘫你不是最注重规矩吗?竟然在这个时候拆老子的台,这他妈的就是一个跟老子作对的世道,这还让人怎么愉快地生活!
    许是徐老大的功力太强,连夏天的主旋律都吓得变了调。本该是一递一声的清脆蝉鸣,如今却成了撕心裂肺的怒吼。
    作者有话要说:  以后可能要慢更了~话说本来就没多少人看,应该也没人在意吧,就当自己写着玩好了~~~
    ☆、村子里总是有一些怪事的。
    陶庄的里正本来也是村子里的大户,所以房子还算不错,在一众朴素的民居中也算鹤立鸡群了,颜峤他们一进门,就有一个身上还算有几两肉的小老头一溜烟地跑了出来,不知是心急一个趔趄,还是有心行礼,反正到门口时就是扑通一下,跪在了所有人面前。
    “里正请起。”颜峤使个眼色,停云赶紧上前扶起他。
    “参见大人,不知大人驾到,有失远迎,还望大人莫要怪罪,小老头这厢有礼了。”陶里正一边点头哈腰地说着,一边双腿一软,就又要往地上跪去。颜峤看得清楚,堪堪来得及自己伸手扶住。“陶里正不必如此拘礼,本官微服至此,没有提前通知,是本官的失误,何来降罪一说?”
    那看上去胆小怯懦的陶里正这才有些安心,抬起头来匆匆忙忙看了颜峤一眼,又连连请他们进屋。
    徐粲跟在身后,瞧着这陶里正奇奇怪怪的举动,剑眉微蹙,进去的时候忍不住就细细打量了这个小院子一番,靠北面的一大块空地上,平铺了几张草席子,又堆了一些旧衣服碎柴火之类的杂物在上面,看着分外突兀。
    “难道这西启农村流行这种风格?”徐老大嘟嘟囔囔地往里走去。
    进得屋中坐下,好歹比外面清凉了许多,又是一番着急忙慌地上茶,还是颜峤开口拦住,陶里正这才得知众人的来意。听说颜县令是为户口一事而来,陶里正正在替徐粲倒茶,忽然就是一个不稳,滚烫的茶水就倒在了木头桌子上,马上顺着肌理缝隙渗了进去,但是也有几滴正好溅到了徐老大手上。
    “啊!”徐粲自认为身体一切机能都很正常,所以一接受到疼痛的讯号,他已经从座位上跳了起来,不停地甩着自己已经红了一片的手。“老大!”福荣他们四个也呼啦啦围了过去,对着陶里正就是拔剑相向。
    “放肆!”忽然上首传来一声呵斥,徐老大泪眼朦胧(你确定?)地抬头去看,正是颜峤。“本官还在这里,你们竟然敢拿兵器对着百姓,眼里还有王法吗?”
    福荣他们也是担心徐粲安危,程远安排他跟着徐粲之时就吩咐过,孟副堂主不在,老大的安危就交在他们手里了。可是颜大人的话好像也不能不听,一时之间还真是难以抉择,只好看向徐粲。
    “收起来。”沉寂了半晌,徐粲淡淡吩咐一句,也不再哭天喊地地甩手,垂下去收回了袖袍之中。重新到一旁坐下,福荣他们几个也跟着站在后面。这边的气压一下低了下去,仿佛空气都静止了。
    颜峤对此视若无睹,走到一旁扶起哆哆嗦嗦的陶里正,他语气温和:“莫怕,他们没有恶意,你放心,有本官在,不会有任何事。你过来,好好跟本官说一下陶庄的事。”扶着陶里正到自己对面坐下,颜峤以眼神安慰他,和旁边的田啬夫游徼他们一同说起这一次的正事来。
    徐粲缩在袖袍里的手还在微微刺痛,想必已经起了水泡了,这么热的天也真是麻烦。就这么安静着过了一会儿,他还是忍不住偷偷去看颜峤,却只能看见他一脸庄重认真的侧脸。
    “老大!”福荣正在担心徐粲的伤势,也检讨自己的失误,忽然就觉得一片阴影垂下,原来是徐粲起身往外面走去,来不及多想,他和龙套四兄弟紧跟着追了出去。
    正凝神细听陶里正关于陶庄之事的颜峤,眼角往门口瞥了一瞥,却还是不动声色地继续与他们交谈。
    福荣在院子里南墙根下找到了自家老大,正靠墙蹲在那儿,右手还在一盆凉水里泡着。“老大,没事吧,要不回去找沈大夫瞧瞧!”
    “瞧个屁啊瞧,老子又不是什么细皮嫩肉的小丫头,就是烫死了又怎么样?”徐粲一把掀翻那个木盆子,水溅了满地,因为是阴凉处的缘故,也没有及时蒸干。福荣几个躲了一躲,还是免不了被鞋袜遭殃。而突然抽风的徐老大却是一屁蹲往后一坐,被烫了的手搭在膝盖上,那般黑发掩面的姿态,若再夹着一支烟,还真有几分颓废文青的意思。
    福荣他们你瞧瞧我,我瞧瞧你,却是都不知道徐粲这是怎么了。以前的徐老大也很任性,他们看着也都习惯了。可是现在逐步有回归正途趋势的他,又突然退化,这未免让人始料不及。不过老大就是老大,这么有心事的老大才更像个在江湖中讨生活的人。
    于是,福荣百事通就带着龙套四将也一溜排开,蹲在南墙边上,跟自家老大一块儿颓废。
    半晌之后,颜峤他们终于从屋子里出来。虽然陶里正给了一份还算看得过去的户籍册,但是颜峤还是不怎么放心,非要眼见为实不可,便打算去村子里走走,看看实际情况。出了房间,却发现只有龙套四个将中的乙丙丁,正在大门口守着。
    “徐粲呢?”停云对徐粲向来是直呼其名,一点也不放在眼里。
    “老大先走了,吩咐我们留下来帮大人的忙。”龙套乙很庆幸自己排行老二,龙套甲一走,他的重要性立马凸显。
    颜峤闻言眼神变了一变,却依然是一脸平静的样子,没说什么就与田啬夫几位往外走去。
    龙套乙丙丁紧跟着上去,心中也不知是何想法,只隐隐的有一股酸以,自家老大也算是个可怜的人了,放下身价儿追前追后地跑,结果人根本不把他放心上,手上带着几个又红又亮的水泡,还要先去替人探探路,不曾想那人连问都不问一句他情况如何。唉,命苦的老大啊!
    没错,徐老大在南墙根颓废了半晌之后,终究还是对那人怪不起来,吹一吹手上林立的水泡,他拍拍屁股起身,带着福荣和龙套甲先往村子里去开路了。
    陶庄的田也荒了不少,民居之后远远望去有一大片空地,想来也是许久没有耕种了。福荣熟门熟路地带着徐粲往一户人家走去,说什么是他的堂兄家,本来不算太穷,也不知这几年境况如何。
    “那你小子家呢?”徐老大跟着他七拐八拐。
    “我爹娘早就去世了。”福荣说起来一脸轻松,一点也没有身为孤儿的感伤和幽怨。
    徐粲张了张嘴不知该说什么。古代条件差,轻微的一点小病就能要人的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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