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府来了新的教书先生,教书先生还坐着轮椅。
    行动不便还出来做什么?
    这事儿很快就传遍了整个苏府。
    虽然经历过那么多事情,大多数人都了解云缚安并不是她们想象中的模样,但是多多少少也会受一些流言蜚语的影响。
    元祈端起茶盏,垂眸品茶。
    “佘府佘莺莺见过长公主殿下,蓝灯公主,毓灵郡主。”一眉目秀气的女子上行礼。
    她身穿紫蝶百花,同云缚安有异曲同工之美。
    只是美的婉转,不似云缚安那般锋利。
    云缚安的美感潜藏在容颜的方方面面,而佘莺莺,眉眼间包藏着让人说不出来的野心。
    她早年丧母,佘太师对待她,比对待自己的儿子更上心。
    云缚安侧过眼去,正好瞧见佘莺莺探究的眼神。
    她无法形容那样的眼神,只觉得眼神深处酝酿着无法理解的风暴,更像是一种悲伤。
    上次见到这种眼神,还是在苏贵妃知道自己的孩子被郑璇杀掉的时候。
    云缚安觉得,佘莺莺好像认识自己。
    也是,之前参加过那么多的宴会,或多或少会见上几面,只是没有今日这么明晃晃。
    “平身吧。”元祈抬眼,眉宇间凤仪万千。
    这是真正的贵女。
    佘太师在后面,朝着几人颔首:“老臣见过两位公主,还有毓灵郡主。”
    他面容沟壑,眼睛却闪着精明。
    隐隐带着对女流之辈的不屑。
    佘甫,一介白身,靠着左右逢源,正好一个机会,让他救下了还是皇子时候的帝王,于是乎,借着桩桩件件的嘉奖,一跃便成为了三公之一的太师。
    甚至他还想将自己的女儿送给皇帝做妃,为佘家固宠。
    但是如今皇帝年岁已经大了,想在皇子上面下手,却不知如何是好。
    云缚安却很讨厌这种眼神,只是这场合,并非是她可以贸然开口的。
    他和苏太傅是同一级,赏脸来参加这宴会,定是有要事相商,来露一面,大约是因着自己女儿在的缘故吧?
    云缚安如是想着,便朝着佘莺莺的方向望过去了。
    四周很是喧闹,只这一处略有些安静。
    佘莺莺却显得自己很是局促,让云缚安无法辨别到底是什么原因。
    直到佘太师瞥了她一眼,离开之后,云缚安才明显地瞧见这佘莺莺松下了一口气。
    仿佛自己的父亲跟在自己的身边,让她很是紧张的样子。
    此次赏菊宴,来的人也是真的多。
    不少人都提到过,在春日宴上云缚安颂菊的事情,不少人都不在场,不太相信云缚安能作出这么好的诗句。
    不过,因着云家在陛下面前得脸,他们倒还不敢在明面上指指点点。
    邺王竟然也到场,平日里他帮皇帝办事忙的脚不沾地,谁知竟然还有闲心雅致来参加宴会。
    元瑶似乎也觉得很是惊奇:
    “王叔不是去处理江州的赋税问题吗,怎么突然回京了?”
    邺王虽然是王爷,但是也有自己的封地,若没有皇帝的传唤,并不能私自回京。
    大约只有云缚安知道,邺王早就回京的事情吧?
    邺王元停好像感知道有人在背后偷窥他一般,他今日换了个便服,没有穿以前他喜欢的紫金蟒袍,而是换上了一件新的紫金团福长袍,整个人显得白皙俊美。
    他还未曾婚配,所以上京有不少的少女们都会把心思放在他身上。
    元停的婚事是自己做主的,无论贫富贵贱,只要邺王本人喜欢,陛下就能赐婚。
    所以还是有不少的女子抱着期许。
    “赋税?”云缚安被这两个字吸引住了,“什么什么赋税?”
    元瑶见状便对云缚安解释道:“江南的赋税有很多问题,问题最大的就是江州,所以说……”
    “王叔可是带着旨意去的!”
    “这次还没查完,只怕这次回了京,还要回转过去。”元祈听见二人在讨论这个事情,便插了一句嘴,“总归不是你们这种小姑娘可以插手的!”
    云缚安瞧着元祈的笑容,乖巧地闭上了嘴。
    确实,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她觊觎着什么呢!
    佘莺莺还在原处站着,云缚安给了独活一个眼神,独活立马去搬了一个圆凳放在云缚安的身边。
    按照道理来说,太师的女儿,上赶着巴结的人应该很多,不至于这么冷清。
    这其中,难道是有什么事情吗?
    “佘小姐,过来坐吧。”云缚安笑眯眯地坐过来,“左右我们一群人坐在这也无事,你同我们一起,总好过你一个人。”
    她确实很容易体谅一个人,正是因此,白邺才让她锻炼心性。
    白邺,邺王……
    还好先生聪明,若是用原名,只怕是会冲撞到邺王。
    正想着,云缚安便转头瞧了白邺一眼,他正坐在四轮车上,安稳地品茶。
    云缚安还特别叫了府中的一个小厮好好跟着伺候,毕竟白邺腿脚不好,云缚安怕他出事。
    可这人的存在,本身就是有魅力的。
    远远看着就是个秀气的公子哥儿,惹得少女们萍萍投来目光。
    佘莺莺是有些诧异的,她抿嘴道了个谢,坐下来,顺着云缚安的视线望过去:“那位,就是贵府新来的教书先生吗?”
    云缚安回了神,递给她一盏茶:“确实,如何?”
    “瞧着好生年轻。”佘莺莺小声道,“我家的夫子,年纪比我爹都还要大呢!”
    说着,似乎觉得自己说了什么不好的,缄默下来。
    云缚安心里奇怪,将自己的手揉热乎了覆在佘莺莺的手背上:
    “我就知道你的手是冷的。”
    不知是因为佘莺莺心境的原因,也或许是天气太冷的原因,佘莺莺的手果真是凉透人心。
    佘莺莺第一次感受到来自外界的善意。
    略显的有些局促。
    倒不似别家的嫡出女儿那般有底气。
    【云家小姐,性情真好。】
    佘莺莺没说话,但是她渐渐放松下来,她在外的时候,心思甚少。
    但是云缚安还清楚的记得,她见到自己的父亲时候的害怕,恨意?
    是恨意。
    云缚安可以确定。
    一个女儿对自己的父亲,有深沉的恨意,像是刻在自己的骨子里一样。
    不符合常理。
    【手好温暖,像娘亲一样。】
    云缚安一愣,登时便发松下心神。
    原来只是将自己母亲的离去,怪在自己的父亲的头上。
    “吃个馃子吧,看这莲花样子,是不是很好看?”云缚安松开手,给佘莺莺拿了个馃子。
    元祈见此,只是了似有若无地瞧了佘莺莺一眼,便转过了视线。
    佘家那点子事情,云缚安不知也正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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