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四路明军计划在农历二月二十一日出边,一场覆盖全辽的大雪迫使计划发生改变,进击之日变为同月二十五日前。
    东路明军虽然号称四万,实际战兵不足两万,又因主将刘綎与杨镐不合,明军武器装备参差不齐,东路兵马在杨镐的策略中扮演的多是“策应”,乃至“诱饵”的角色。
    兵力上的不足,也促使刘綎不得不等待朝鲜援军的到来,因此在原定之时东路明军尚未拔营。
    然而奉行“双边外交原则”的朝鲜国君又怎么愿意得罪后金,刘綎指望朝鲜援兵的想法只是一厢情愿罢了。
    事实上,朝鲜军主帅姜弘立积极贯彻了光海君“毋徒一从天将之言,而惟以自立不败之地为务”的避战思想。
    他所率领的这支一万三千人的军队在明廷的命令下,从万历四十六年八月就开始行动,一路上始终秉承着“拖”字原则,行动极度迟缓。
    在光海君的授意下,负责军粮的平安监司朴烨故意拖延粮草,姜弘立趁机停止进军,又令各营到附近村落掠夺粮食,麾下请斩押粮官,姜弘立只是推托。
    二十七日,迫于压力草草出兵的刘綎率领前锋兵马抵达凉马佃,赵安、乔一琦等人也均在此列。
    此时的赵安、乔一琦刚刚巡视完营帐,忽然见得周围山岭雪景,乔一琦喜不自胜,拉我赵安登上了一辆厢车,肆意展示起自己的文人情怀。
    “为兄这诗做的如何?”
    乔一琦满怀希冀地看向赵安。
    什么诗?
    方才神游山林,不明所以的赵安只好开口胡言:
    “甚好,甚好,对仗工整,意蕴深秒,真乃佳作。”
    二人胡扯之际,忽有亲兵来报,说是刘綎召见两人。
    赵安两个连忙好整理衣甲,奔着中军大帐,快步走去。
    一入大帐,便见到两个穿着朝鲜盔甲的将领正与刘綎讨论着什么。
    刘綎言语间透露出一丝怒气,质问那朝鲜将领为何行军如此缓慢。
    后者显跑事先就想好了借口,不是粮草没备好,就是士兵没衣服穿,又或是道路崎岖难行。
    刘綎强忍怒火,向那朝鲜将领介绍起赵安两人:
    “这是我大明镇江游击乔一琦将军,这位是安奠所赵千户。”
    “姜弘立见过两位将军。”
    那朝鲜将领揖了一礼。
    姜弘立?
    赵安没想到这老小子亲自来给刘綎赔罪了。
    “今日就由这两位将军护送姜元帅回营。”
    姜弘立有些错愕,不过也没有胆子反驳刘綎,只好说了句“是”。
    “本帅有事同二位将军商量,姜元帅不如视察一番我大营布置。”
    刘綎说话丝毫没有顾及姜弘立的面子。
    后者脸上有些挂不住,带着随从悻悻走出了军帐。
    刘綎叹了口气,看向赵安两人:
    “大军开拔数日,朝鲜兵距此地还尚有五十里,你二人领安奠卫所兵马带上十车粮食,随姜弘立前往朝鲜军营,务必督促其尽快出发。”
    “诺。”
    赵安两人拱手领命。
    随后二人回营点齐八百安奠兵马并乔一琦亲兵六十人,寻到姜弘立一行人后,快马加鞭的赶往朝鲜军驻地。
    直到二十九日,在赵安两人的再三催促之下,朝鲜兵堪堪与东路明军的后对合营。
    援兵已至,刘綎这才下令大军启程,行进途中前队遭遇了小部分建虏的伏击,不过很快便将其击溃。
    一路上明军攻占山寨,将一些妇幼残疾杀死,“生擒斩获共二百一名颗”,也算是少有斩获,一面缓慢行进。
    望着缓缓升起的朝阳,行军途中的赵安缓缓向西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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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同于东路明军,杜松所带领的兵马才算得上这次“犁庭扫穴”的绝对主力。
    此时的杜松军已经度过五岭关,抵达了界藩山下浑河南岸,远远看去刀枪如林,旌旗蔽日。
    杜松骑着马,准备指挥军士强渡浑河。
    总兵赵梦麟规劝道:
    “大帅,我军夜驰百里,军士早已疲惫不堪,还望大帅恩准我等稍作歇息,待打造完渡河器械之后,再行军。”
    其余众将纷纷附和。
    杜太师怒道:
    “我年岁已高,还未觉疲惫,你等若是逃生怕死,便回沈阳去吧。”
    随即喝多了的杜太师脱下盔甲,袒胸露乳,挥舞着大刀便要骑马渡河。
    众将赶忙劝阻,杜松大笑,吹起牛皮:
    “打仗还穿盔甲的人,算不上大丈夫,本帅结发时便从军,也算是久经沙场,却从来都不知道盔甲有多重。”
    随即意气风发的杜太师大手一挥,军士们纷纷开始渡河。
    由于水位较高,军士们只好效仿杜松,卸了甲,轻装渡河,将车营远远的扔在了身后。
    杜松率前锋渡河后,俘获女真数十人,焚克二栅,在酒劲的驱使下越发亢奋,策军急驰,猛攻吉林崖上的四百敌军和筑城民夫,由于攻城器械不到,明军虽然英勇,却久攻不下。
    此时老奴在代善和李永芳的建议下,决定集中优势兵力先打杜松,随即命令二旗兵马先行支援吉林崖,其余六旗兵马急奔萨尔浒山的明军大营。
    明军大营此时多是使用弓弩、火器的军士,依靠车阵,万铳齐发,在冲锋建虏中掀起一阵血雨;炮弹横飞,残肢断臂四下散落。
    明军起初对建虏造成了极大的伤亡,但随着建虏的不断增兵,营寨被破,失去远程优势的营中明军几乎被屠戮一空。
    大营既下,六旗兵马不做休整便攻向了吉林崖,趁着夜色,杜松营中仅有的少量火器也失去了作用,双方很快厮杀在了一起……
    横尸亘山野,血流成渠。
    杜松、王宣、赵梦麟等将领全部阵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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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傍晚时分,被赵安派遣去监视姜弘立的家丁进入了赵安的营帐。
    此时的乔一琦已经被刘綎调往后营担任主将,朝鲜营中只剩下赵安以及安奠兵马。
    “大人,那姓姜的帐下有一小卒鬼鬼祟祟的溜出营门,被咱们兄弟截下。在他身上搜到这封信,请大人过目。”
    说着,家丁从怀中掏出一封书信,双手捧上。
    展开信卷,入目便是:
    “我国与尔,自前无怨,今者出兵本非我国之意……往被上国催躯,至此常在阵后,不为接战计……”
    赵安看完,不由得冷笑连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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