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媳妇儿瞧着这孩子倒挺好”
    徐二夫人捻着帕子掩嘴巧笑,“那孩子我看着觉得精神得很,见识也广,刚才我听了一耳朵,说的那故事...有趣得很,我都差点入了迷。”
    徐老夫人瞥二儿媳妇一眼,神色带着几分不满。
    “一天到晚就知道听故事,像个什么样子!有空跟你大嫂学学怎么持家才是。”
    徐大夫人唇角微微勾起。
    徐二夫人则笑脸一僵,不过很快又恢复如常,起身微微福了个礼。
    “是,母亲教导得是,儿媳一定谨听教诲,跟着大嫂好好学,不忙的时候再去听。”
    那就是还是要去听的意思。
    徐老夫人眉头蹙起,突然觉得大儿媳妇儿这桩被迫的亲事倒像个好亲事。
    二儿子年纪小,娶媳妇儿时先帝已经不在,二儿媳妇儿是她亲自挑选的,是个高品阶人家的嫡女。
    当初相看时看着挺乖巧的,嘴也甜。
    后来才知道是个性子跳脱不受调教的,不仅将不争气的二儿子管得服服帖帖,还仗着受宠,整日吃吃喝喝听说书,屡教不改,还爱拿话堵她。
    可有什么办法,二儿子不争气,日后还要靠丈人家扶持。
    徐老夫人虽不喜,但二儿媳妇此刻神态谦恭又真诚,她也不好在这么多人面前继续下她面子,便转移了话题。
    “听黄家老夫人说德天阁出了新吃食和好酒,你们可知?”
    这个话题徐二夫人喜欢。
    如今后宅妇人说得最多的便是这德天阁,张家二媳妇儿前些日子还跟她炫耀,说她公公买到一坛德天阁的双喜临门,高兴得跟什么似的,平日都舍不得拿出来喝。
    “娘,我听说德天阁在白麓学院附近开了家食铺,专门给学院的学子做那什么营养餐,改日咱也去尝尝鲜吧。”徐二夫人一脸期待说道。
    徐老夫人身边的婆子笑了,“二夫人,昨日黄老夫人来时可说了,那食铺现在还没挂牌,营养餐只送不卖,且只送给这次参加科考的学子。”
    “还有这事?”
    徐二夫人顿时丧气,“听说这德天阁每次有新吃食,都会无偿送一段日子,送完排队都买不着,看来是真的。”
    徐大夫人拍了拍衣角,缓缓开口:
    “这事也分人,改日德天阁开卖了,大嫂我给你弄些来便是。”
    “我怎么忘了这茬!”
    徐二夫人身子倾向徐大夫人,“大嫂你家那个远房亲戚的亲戚,能不排队弄来吉祥四宝,想必也能弄来营养餐吧?”
    徐大夫人笑了笑,“容我改日问问便是。”
    一听有戏,徐二夫人高兴道:“那大嫂再顺便问问双喜临门,让大爷二爷也尝尝鲜。”
    “这...”
    这次徐大夫人没有将话说满,还有些犹豫,“咱家又没有婚嫁喜宴,怕是不好弄吧。”
    “怎么没有喜宴呢?”徐二夫人狡黠一笑,“耀哥儿不是马上要生辰了?咱给他办一个不就是了?”
    徐大夫人:“耀哥儿才五岁,小孩子家家办什么生辰宴。”
    “最近镇上流行给小辈过喜宴,咱也凑个热闹嘛!”徐二夫人不以为意,笑道:“这钱咱二房给出了!”
    徐大夫人瞄一眼徐老夫人,见老夫人听着没有发话,半推半就地应了。
    徐大夫人这个远房亲戚的亲戚便是沈三金。
    沈三金原本是拿着德天阁的酒去打通关系拿售酒令,结果他家亲戚得知他可以弄到德天阁的吉祥四宝,便让他弄了来,然后拿去孝敬徐大夫人。
    沈三金也是那时才真正意识到,德天阁的吃食在女人圈子里有多受欢迎。
    后来白拂自己搞到售酒令,跟他打招呼时他一脸不乐意,还问白拂还有什么他可以帮上忙的,不然他不好意思找白拂要吃要喝,更不好跟亲戚交差啊!
    好在白拂也不是个小气的,答应给他每月特供几份,算是对他一直以来帮助,以及以后可能有的帮助的感激。
    沈三金很知足。
    为啥?
    自然是因为凭着这几份特供,他的人脉越来越广了呗,而且如今那些贵人不再是等着他去求才记起他这号人物,现在时不时还会念叨他呢。
    这不,好端端的,他突然又开始觉得耳朵痒了。
    ...
    “十三,你问这个作甚?”
    听秦十三问俆知州最近几年饶州人口新增量,四季季节变化,冬季柴火木炭价格变动,甚至问了降雨量降雪量变化,秦夫子实在有些忍不住插话问道。
    斐公子和俆知州也是一脸探究望向秦十三。
    秦十三倒也不隐瞒。
    “是帮一个朋友问的,他做餐饮生意,担心冬季柴火不够用,便想了解下情况看需要准备多少过冬。”
    秦夫子和斐公子立马明白过来。
    “可是小亮家问的?”斐公子问道。
    秦十三点头。
    斐公子虽然心里觉得做个食铺生意并不需要这么多信息,但既然人问了,还是要帮一把。
    “远志,这是我班上学子的家人,小思受他们照拂颇多,如果可以还请如实告知。”他说道。
    俆知州已经从刚才几人互动猜到大致情况,这些信息倒也不是难事,府衙有专门的地方志记录,就是需要费些精力查找比对,便喊来仆从去查看相关资料。
    “稍等”
    秦十三起身,“可否容我一起去查?”
    白拂交代过,尽量要详尽准确信息,他不放心让别人查,便想着一同去确认。
    徐知州大方应允。
    “库房资料可让秦公子随意查阅。”他对仆从吩咐一句。
    恩师的儿子,长公主嫡子,别说要几份地方资料,就是要看账簿他也是得应的。
    “多谢知州大人。”秦十三行过礼,跟着仆从离开。
    待人走远,俆知州才随口问道:
    “不知这位学子家人做的食铺规模有多大?”
    需要知道这么宏观信息的,想必是城内数一数二的大食铺了,而且肯定不止有一家铺子,俆知州如是想着便多问了一句。
    闻言秦夫子和斐公子面面相觑--
    秦院长只知道儿子朋友家的酒好菜也好,名字好像说过,但他没太关注,斐公子知道的也不比他多,几次吃大餐还是在老师那里碰巧蹭的。
    不过他灵光一闪。
    “老师,上次您托我找远志拿售酒令,是不是就是给他们家?”
    秦夫子也想起来了,恍然点头,“对,就是他们,好像叫什么德天阁。”
    这名字有些耳熟,斐公子正要点头,却被俆知州一声大呼小叫给惊到。
    “德天阁?你们是说上次售酒令是帮德天阁拿的?”
    俆知州一脸惊喜地问道。
    大业国的售酒证很简略,主要是用于征税核对时使用。
    上面有编号,与官府登记在册的号码对上就行。
    因为铺子倒闭改名的情况不少,为了便于转售使用,其上并不记载铺子名字,所以徐知州并不知道那张售酒令去了哪里。
    原来大名鼎鼎的德天阁双喜临门走的是他的关系!
    徐知州忽然有些飘。
    “远志”
    斐公子提醒俆知州不要在老师面前失礼。
    徐知州回神,忙收了神情起身给秦院长道歉,“是学生失礼了。”
    秦夫子摆摆手示意他坐。
    “远志为何如此激动?”他有些好奇地问道。
    俆知州顿时来了精神,眉梢一扬,“老师有所不知,这德天阁的酒可是极其难买。”
    秦夫子还真不知,因为白拂隔三差五会给他送,儿子也一直说是朋友家自酿的,家里还有好几壶没喝完,怎么看都不像极其难卖之物。
    要是知道,他也不会每次收得那般痛快。
    白拂:你确定?
    见老师不说话,徐知州还以为老师整日呆在学院教书育人,对镇上的新鲜事一无所知,他接着解释道:
    “他家一般的桃花酿,要五两二钱一壶,双喜临门则要五百二十两一坛,一年只供十坛,宣称只供熟客,且非婚嫁宴席不卖。”
    秦夫子正在喝茶,闻言差点被一口茶呛到。
    “如此之贵?”
    他艰难吞下一口茶,有些不可置信地问道。
    他之前还跟管家说改天去多买些回来在家里存着慢慢喝来着,这...
    显然斐公子也觉得这价格有些出人意料,但想起那日在老师家喝到的酒,又有些释然,“酒倒是难得一见的好酒,但是条件如此苛刻是为何?”
    秦夫子也心中正有此问。
    作为豪门大族,他自是见过更贵的酒,但那大多是宫廷贡酒,小亮家的食铺...他一直以为是家小食铺,儿子当初也说过小亮家家境不好,他哥哥要赚钱养家所以不能去读书。
    这像是读不起书的人家?
    “子宴有所不知”俆知州说,“这德天阁,据说只卖独一无二之物,先有不知何物所制的薯条和爆米花,又有不知何地所产的甜薯和冰糖,更不提后来推出的桃花酿和双喜临门,均是稀罕之物。”
    秦夫子又是一脸茫然,连薯条爆米花都是稀罕之物?
    十三不是说是他好友亲自种的吗?
    他神情古怪看徐知州一眼,这个学生何时变得这般浮夸了?
    徐知州还不知道自己被老师鄙视了,又压低声音道:
    “同时还有一位著名的唐虎虎先生,专门为这些稀罕之物写书,可谓是物未到声先闻...所以一经推出,四方皆争相求之,就我推测,此人是德天阁所聘,这德天阁老板啊,可谓是个经商奇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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