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啸呆在了原地,他脑子里一片空白。
    从知晓君辞要来中护军,秦啸就不想被一个女子压在上头,那日的下马威,其实是由他挑起,只不过君辞杀鸡儆猴,从职位最高的左卫军军主开始。
    君辞的手段太霸道,她杀了一个军主,还能转头就把事情给抹平,朝廷也好,大丞相也罢竟然无人敢就此事诘问她,阿翁就对他说,他这个将军了不得。
    阿翁极少夸赞人,他心中更不服,不过是在伺机而动,观察清楚君辞之后,再一击即中,然而不知道从何时开始,也许就是从擂台上她轻易打败他开始,他对强者的敬慕,就让他对君辞悄无声息的改观。
    后来君辞摆明了要栽培他,他如何能够看不出来,察觉君辞的意图,他竟然没有丝毫排斥,反而觉着君辞有眼光,君辞一步步引他入套,他懂也愿意。
    在中护军无人敢对他言语挑衅,他渐渐忽略了君辞比他年少又是个女郎,今日遇到了程天扬,他的污言秽语,让秦啸不得不去面对这些。
    正如君辞所言,这只是个开始,他若当真要追随君辞,日后他要承受得只多不少,他不确定自己能不能够百炼成钢,再面对这些不堪入耳之词能够心无波澜。
    他的确再挣扎,要不要趁着现在与君辞往来不深,早日抽身。
    当君辞说给他一个将她赶走的机会时,秦啸却心口一紧,他有些慌乱:“什……什么机会……”
    “我这人肆无忌惮惯了,除了我自己,谁也不能将我逐出中护军。”君辞认真看着秦啸,“中秋之后,会有四军武比,中护军今年能位居第二,我便自动请辞,届时陛下自然愿意再择能臣来接手……”
    顿了顿,君辞接着道:“自然,你若比拼之中,格外出众,也未必不能脱颖而出。半月之后,我会提拔你为左卫军裨将,你便有了资格一竞将军之职。”
    “我从未想过做将军!”秦啸冷着脸。
    做将军意味着身负一军,他对自己认知很清楚,他并没有这个能耐,至少现在没有。
    “你愿不愿,都随你。”君辞无所谓一笑,“距离四军武比,还有四个月,这四个月内,你与柳城约束好全军,听我训练,不得有半点异议,四个月之后,我也能向陛下交代。”
    秦啸心里很乱,理不清思路,甚至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四个月,你要用四个月,令我们胜过中卫军,我们便是都听你,若是最后仍旧无法取胜,岂不是被你白指挥一遭?”
    君辞低低一阵轻笑:“只要你们听我之言,必能取胜。”
    她就是这样的自信,她以为武比是单打独斗么?她以为武比是她这个主帅能够亲自上场的么?她哪里来的自信?
    “若不能呢!”秦啸固执问。
    英气的细眉一挑,君辞看着这个倔强的少年郎,想了想便道:“这四月,只要你们听我之言,倾力而为,无论武比如何,我都请辞。”
    “你——”秦啸一时间心口堵得慌。
    明明是他想要把她赶走,明明是他无法承担被她驱使,所要面对的流言蜚语,却又不想失了气节拂袖而去,她却非要给他一个台阶下,并且如此轻易说出乐意因他之故请辞。
    秦啸不明白为何他会这样难堪而又难受。
    “你若不接受,便只能自己灰溜溜离开中护军,才能与我一刀两断。”君辞幽幽道。
    “我接受!”禁不起激的秦啸下意识接话,出口之后就后悔了,却又不能表现出来,只能憋着。
    君辞笑着跳下了小潭的台子,伸手拍了拍负气少年郎的肩膀:“记住,你只有这一个机会。”
    不给秦啸反应的时间,君辞走了。
    她回到主帐,自打应无臣有了小屋,她又回到了自己的帐中,一掀开帘子,就看到应无臣一袭靛蓝广袖长袍,握着一本书,立在书架前,见她归来,很是自然开口:“回来了?”
    君辞看了眼守在帐外的高毅,她的帐卫,高毅却一脸茫然,他做错了事儿?
    瞅着小心翼翼却不明就里的高毅,君辞也无奈,实在是应无臣在主帐住久了,当初为了麻痹周荣派来窥探的人,君辞还故意表现得与应无臣亲密无间。
    这不,报应来了,她的下属也信以为真,觉着应无臣出入她的地方是理所应当。
    君辞不理他,径直入内给自己倒了一杯水,润了润唇,便坐到了长案之后,开始整理军务。
    应无臣的目光一直跟着她,见此便道:“君家阿妹可真是翻脸无情,半个时辰前才哄着我去大丞相府追究。不过半个时辰,我便又成了可有可无之人。”
    “应家阿兄去责问大丞相府,可不是为了我。”君辞不假思索,张口回怼。
    话音一落,君辞就反应过来,觉着自己语气与态度有些不对劲,果然一抬头就见应无臣笑得一脸……她形容不出来,好似有那么一丝春心荡漾?
    “原来君家阿妹是气我,不是为了君家阿妹而去讨说法。”应无臣意味深长道。
    冷笑一声,君辞不认:“君家阿兄要这般作想,我亦无法。”
    应无臣也不步步紧逼,深深看了她一眼便道:“你如何安抚秦家小郎君?”
    这话……
    听着怎么有种正室责问郎君宠妾的味儿?
    君辞甩了甩头,把这个第一反应吓到自己的想法甩掉,清了清嗓子道:“不过是给了他一个台阶……”
    与秦啸的话,君辞一个字都没有隐瞒,尽数告知了应无臣。
    应无臣听后打量着君辞:“当真放人?”
    他怎么就不信呢?
    君辞笑容加深,凤眸之中的光分外狡黠:“我耗费了心思调教之人,岂能前功尽弃?”
    不过是给秦啸一个听话的理由,借此一则可以锻炼秦啸的统御之能,接下来他势必会管好下面的人对她言听计从,二则借此将整个军中武力提升上去。
    至于请辞,自然是要请辞,她可是言而有信之人。
    但若最后,他们舍不得她了,自个儿求着她留下来,她当然只能盛情难却咯。
    ------题外话------
    比昨天早了半小时更,我……
    晚安,明天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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