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中气氛极其诡异,千询得令,便连忙点头应下,匆匆道:“都主万万照顾好自己的身体,一有消息,属下会立刻开启花戒,告知于您。”此声话罢,花戒幻化出来的幻境便瞬即消散于空中。
    江呈佳长叹一声,望向千珊,满脸歉意道:“我方才,并非故意吼你。只是...一时心烦。阿珊,你莫要在意。”
    千珊摇摇头道:“奴婢怎么会同您生气?也是我一时着急...没能顾及您的心情,说话有些不知分寸了。”
    江呈佳深呼一口气,抬眸,拉住她的手,示意她坐在自己身边,温声说道:“我不是这个意思。阿珊,如今已到了这个时候,其实...再怎么准备,都已是无用。与其,在天界浪费时日,倒不如...你多在我身边陪陪我。”
    千珊听着,总觉得她这话中,另有别的意思。
    “姑娘,您从前,不会这般轻言。哪怕事情到了无法挽回的地步,您也不会放弃。可是,如今怎么...?”
    江呈佳低眸,浅浅笑着,笑容苦涩且无奈:“不必想那么多了,阿珊。世事无常,如今,我只希望你们都能陪在我身边。说到底,覆泱之事,是我身上的担子。你与薛青好不容易和好,日后还有很长的路要走,我不愿这个时候,再将你们拆散。你便好好的呆在凡间吧。”
    千珊心中酸涩,小心翼翼抱住女郎的胳膊,和声细语道:“姑娘若是担心这个,实在不必。我与薛青纵使分离,也心心相印。他替君侯谋划着,平日里也没多少时间同我相聚。倒不如...我回南云都,再为君侯与您出份力。”
    江呈佳心思沉重,眸中透出古怪之色,淡淡笑道:“我晓得你对我的心意。只是这件事,有千询在南云都盯着便好,不会出大乱子的。千珊,你陪在我身边,我反而安心些。”
    千珊转着眸,不错眼的盯着她,看了许久,总觉得她的反应怪怪的,她想不出江呈佳坚持不肯让她走的真正缘由,便只好点点头道:“姑娘既这么说了,我便不走了,在您身边陪您。”
    她的语气故意轻快起来,希望能搏江呈佳一笑。身旁的女郎回望过来,温温柔柔的勾起唇,轻声道:“这便是我的好千珊了。你啊,能和薛青快快活活的过日子,我便很高兴了,不用替我顾及这么多。我与兄长商议定了,待君侯胜仗归来,我们便为你和薛青办婚,让你们结为夫妻。”
    千珊怔住,脖子一红,脸颊燥热起来:“姑娘,您说什么呢!如今是什么时节...您怎么忽然提及此事?”
    江呈佳打趣道:“怎么,难道我们家阿珊,不想嫁?”
    千珊低头羞怯,不肯多言。
    江呈佳便故意道:“那感情好啊,明日我便去回禀兄长,让他取消婚事。再命人...把薛青命簿上与他有姻缘的女子找来?”
    千珊立即急了眼道:“姑娘!你说什么呢!要是把那女子找来,那我和薛青...姑娘!您怎么这样欺负人?”
    江呈佳继续激她:“谁让你左推右阻?既如此,倒不如早点了断比较好?”
    千珊跺跺脚道:“姑娘!我哪有推阻?难道不允许女儿家羞怯了?我、我愿意嫁的,只是怕这个时节,耽误您与云菁君以及君侯的大事。”
    江呈佳道:“待君侯重新夺回边城,大战也能告一段落。到时,京城必定欢喜庆贺,趁着这个时候给你们办喜事,正是好机会,哪里会耽搁什么?”
    千珊喜不自胜,两只手搅在一起,小声说道:“既如此....那、那便随了您与云菁君的安排。我无有不依的。”
    她鲜少有这种小女儿的娇羞,也从不扭扭捏捏,细着嗓子说话。这样的千珊,一扫江呈佳心头的不快,扑哧一声笑道:“倒是稀奇,我这辈子能看见你这般,也是托了薛青的福气。”
    千珊被她说得满是羞躁,急着站起身,捂着发烫的脸道:“姑娘竟这样消遣我?奴婢、奴婢再不来您这屋子了。”
    她哼了一声,便奔了出去,蹿到了屋外去。
    江呈佳哈哈笑了起来,拢了拢身上的衣服,坐在窗下,吹着凉风,慢慢垂下了嘴角。她已晓得自己的结局,虽是不甘心,但若是能救覆泱,她也心甘情愿了。所以,她不愿千珊再离开,不管最后她究竟能不能活得下来,她都希望千珊、沐云与江呈轶,能好好的陪她一段时日。
    她确实有些自私。尽管沐云与江呈轶都说,会想尽办法,拼命一试,既保住她的命,也保住覆泱的命。可她在得知覆泱有机会恢复神身、回归天界后,便已安定不少,其余的,她也顾不上了。
    千珊在外头吹着冷风,消停了好一会儿,又冲进来,笑嘻嘻的问道:“姑娘...我与薛青成亲的日子...您定在什么时候?我想...我想趁此之前,为他备一份惊喜。”
    江呈佳再次扬起笑意,听着她的娇嗔,忍不住取笑道:“看不出来,你这小脑袋瓜子里,竟还有这样的想法?”
    她朝千珊招招手道:“来,坐下。我与兄长只是在商议,还未彻底定日子。估摸着,再有半月,君侯、城大将军以及刘平便能班师跪朝。怎么说,也得四月,才能举办婚礼了。你想为薛青准备什么?”
    千珊嘻嘻两声,重新坐回她身边道:“薛青自小孤苦,得了您的庇护,才保住了性命。但其实...我晓得,他心里,一直是惦记着自己失散多年的亲人的,也想着家乡。所以...我想在四月之前,找到他的父母,将他们接来京城。这样,他定会高兴,我与他的婚礼,也便有长辈坐镇。”
    江呈佳有些惊讶,遂即担忧起来:“你与薛青的婚事,最多不过两个月,便要操办了。此时此刻,到哪里去寻他的父母?薛青与亲人失散多年,要找起来,不是一件易事。”
    千珊神秘道:“姑娘,不瞒你说,这些年我一直再找他父母亲人的线索,从未有一日停歇。近几年,已经找到些有用的消息,只要再耐心找一找,一定能找到的。”
    江呈佳没料到她已经做了准备,诧异时,也满是赞许道:“好、好,你既然有做准备,我也助你一臂之力,定叫你和薛青都高高兴兴、欢欢喜喜的完婚,不留任何遗憾。”
    千珊使劲儿点头道:“嗯!”
    江呈佳温柔的将她拥入怀中,轻声道:“转眼间,咱们阿珊也要嫁人了,这时日过得真快...”
    千珊枕在她的肩膀上,依偎道:“姑娘,我既便嫁了人,也会日日陪在你身边,您不用伤感。”
    江呈佳笑了笑,拍了拍怀中女郎的背,默默不言。
    正当两人相互慰藉时,门外传来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紧接着,一阵惊叫划破了屋子里的宁静:“阁主!阁主不好了!边城传来急迅...说、说援军败于城前,被重新逼回了新平郡。君侯、君侯他,受了重伤,危在旦夕了。”
    薛四急匆匆闯了进来,满脸焦急。
    江呈佳听着,当即蹿着站了起来,心惊肉跳,浑身发寒道:“你从何处得知的这消息?”
    薛四结结巴巴道:“就、就刚刚,从新平快马加鞭传来的消息。属下将将得知,便不敢耽搁,即刻送来府上。主公和夫人已经知晓了,现下两人都赶往了东府司,要听具体情况。”
    江呈佳微 冲两步,后又退了退,脑子一片空白,忽有些支撑不住,眼前猛地发黑,身体软了下去,扑通一声跌在了地上。
    千珊瞬即上前,将他扶到怀中,轻声安慰道:“姑娘、姑娘...先不要心急,说不准里面有什么内情,不如等云菁君与沐云主子回来后,仔细问问。您千万撑住。”
    江呈佳心跳慢了好几拍,脸色煞白,浑身软弱无力的靠在千珊怀中,接连发虚、发抖道:“我以为,他这次去,是胜券在握。怎么会...闹到如今这样的地步?”
    千珊握住她冰凉的双手,一个劲儿的摇头道:“不会的,姑娘。以君侯的英明,他不会有事的。这消息定有错漏,说不准的...”
    江呈佳拽住千珊的衣袖,眼睛死死盯住薛四,细声问道:“你、你听的准确么?魏军真的大败了?”
    薛四用力点头:“属下哪里敢撒谎?”
    江呈佳听着,险些一口气喘不上来:“好、好我知道了。你先下去吧,若兄长与嫂嫂回来了,立刻来告我。”
    薛四连连应下,小心翼翼退了出去。
    待屋门关上,又过了片刻,江呈佳才缓缓道:“千珊,我想...我想去北地,我想立即去。”
    千珊立刻摇头道:“不可。姑娘,以您如今的身子,怎好骑马奔波?您便在府中等消息...君侯他们,绝不会有事的。这消息,准不准还尚未可知。”
    “不妥、不妥...呆在这里,我一刻也坐不住。”江呈佳已经完全慌了手脚,听见薛四来报宁南忧受伤之事,便已无法镇静。
    千珊坚决反对:“姑娘!您不能去!您难道忘了君侯离京前的嘱托了?他要您好好养着身子,在府中等他归来。”
    江呈佳目光呆滞,神色仓惶,已听不进千珊的话,只一个劲的颤抖。
    千珊便抱紧她道:“姑娘,相信我,君侯定然没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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