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受青年全掌的黑衣领首只觉得腰间森凉,画戟在手,还未来得及放下,腰骨便传来撕裂般的剧痛。领首不可置信的瞪着眼前青年,如玄铁般沉重的画戟轰然坠地,连带着他也跌倒在地,再也直不起身。
    青年收掌,随即压住身上那股凌厉刺人的气势,负手挺立于堂中,孤傲冷然。
    被他一掌打倒在地上的黑衣领首,虚弱张口道:“你不是魏帝...你到底是谁?”
    青年缓缓上前,居高临下的盯着他,遂抬起了脚狠绝果辣的朝此人胸口踩去:“你觉得我是谁?”
    黑衣首领猛缩瞳孔,浑身踌躇颤抖道:“你...你是...”
    城皇后满脸惊汗,哆嗦着身子慢慢上前,朝那俯身踩着黑衣人,四周散发修罗气质的男子走过去,立在他侧面,紧紧盯着他看。只见这青年抬起纤细修长的玉指,抚上面颊轮廓,摸索一阵,找准了边缘,突然间撕下一张人 皮来,露出了真容。
    城氏盯着他那张脸,呆若木鸡道:“江主司!”
    这身穿玄青帝服的青年扭头朝她望来,冷漠的脸上扯出温婉一笑:“臣拜见皇后殿下。”
    因见过他阴森可怖的一面,城阁浅再见江呈轶的笑容,不知为何只觉得毛骨悚然。她惊愕道:“你不是应该在城门?为何会在这里?”
    江呈轶未答话,便听见皇后再次诚惶诚恐问道:“陛下呢?陛下在何处?”
    这青年郎君长叹一声,沉声说道:“殿下放心,陛下安全的很。”
    这低哑的话音飘渺,游荡在厅内。围在堂前的这一群黑衣蒙面客眼见自家首领被狠狠踩在青年脚下,在一瞬间的惊恐后,通通朝他涌了过来。其中有杀手大喊:“江 贼,放了我们的首领,否则今日这婚府喜宴,便是你的葬身之地!”
    江呈轶不禁冷笑道:“真是笑话。我江某人的地盘,岂是你们这么容易占领的?我告诉你们,他作恶多端,必死无疑!”
    正说着,这青年郎君的脚力愈发的重,几乎将地上的人胸腔压扁。黑衣首领憋青了脸色,沾满血丝的眼珠子几乎快从眼眶中瞪出来。
    这些黑衣蒙面客并未被他此话所震慑,纷纷亮出武器扑身而上,一齐向江呈轶袭去。
    青年冷哼一声,金蟒龙腾靴从首领身上离开,稳稳扎马定在原地,攻势十足的抵对扑面而来的刺客。他忽然松脚,地上躺着的首领胸腔被刹那间释放,倒吸了一口冷气,窜入腹内,泛出一股生疼,是他伏地猛咳起来。就在他以为自己侥幸逃过了青年的重重杀机时,他忽觉得后脖一凉,冰刃蹭地一下在他颈间划过,痛意渐出,在顷刻间将他吞没。
    这黑衣首领不可置信地瞪向他,后脖刀口的鲜血喷涌而出,洒在厅堂之上,宛若莲花般绽开。他张唇微语,想说什么,却无法说出口,瞪着眼倒在地上,咽了气。
    一众黑衣客皆因此景震惊,随即被彻底激怒。
    “兄弟们,斩杀此人!为首领报仇!”黑衣客中有人高声呼喊道。
    刺客们纷纷高呼应和,长刀、短刃、青剑交替相接,朝江呈轶狠狠扑了过去。
    刀光剑影中,血水横飞,一声声惨叫从刺客群中传来,惊天动地,惨绝人寰。城皇后见此腥风血雨的场景,不由连连后退。
    江呈轶浑身浴血,满脸汗光,周旋于杀手群中,拼命抵抗。黑衣蒙面客被他杀了一波又一波,却仍未停止脚步。他擦去脸上血珠,长剑震起,血光淋漓,再次厮杀起来。长剑于厅中掠过,形成一道肃杀之气,猛地朝墙边两侧的灯台击去,扑灭了那摇曳的红烛微光。江呈轶顿了顿锋刃,一边抵挡着刺客,一边扭头朝身后的石地上瞥了一眼,目中闪过不明情绪。
    他武力悍然,几百个人围上来,都无法攻破。这些前赴后继扑上来袭击他的刺客们,开始力不从心。渐渐地,刺客们发现,无论他们如何攻击江呈轶,此人永远定在厅内红柱之前,守着他身后那方寸之地,坚定不移。
    众人纷纷越过他,朝堂后立定的城皇后看去,心下起了恶意,有人当即呐喊道:“兄弟们!擒住大魏皇后!此战,我们便能胜利!”
    此声应下,便有人冲破江呈轶的阻拦,朝堂后的城阁浅刺了过去。
    危难一触即发,刀剑无眼,眼看就要挥至城皇后的头顶,她所站之地的泥石,突然被一道彪蛮霸道的力量撞开,使得挥刀的刺客猛地一抖,愣神的刹那间。
    宴厅的石地上突然浮现了一个大洞,一群负坚执锐、擐甲操戈的士兵从地下室中钻了出来,其中一名将领将手中长枪举起,向那袭击城皇后的黑衣客杀去,狠狠刺穿了此人的胸腹。这人被串在枪杆上,全身抽搐颤动,猛吐几口鲜血,挣扎了两下断了气。
    地室之下,藏匿在此的兵士纷至沓来,将城皇后团团围在了身后,确认城氏安全后,这些兵士才抽出长枪,向江呈轶身边奔去。
    城阁浅目见此景,呆若木鸡。她怔怔地盯着石地上的大洞,只觉得不可思议。前庭围守的诸多刺客大为震惊。谁都没有想到江府宴厅之下竟然藏了上百精兵?
    不过片刻,堵在厅内的黑衣客们便被这数百名精兵驱逐了出去。这些黑衣客为了将常玉所领的三千禁卫军困于后 庭,几乎派去了大半数人马。只留两百人镇守前庭,剿杀大魏皇帝与皇后。然而,他们怎么也想不到,庭中的皇帝早被替换。江呈佳一人抵十人,已削弱了敌方大半实力,敌方人马此时不足百人。众兵趁机冲前厮杀,将刺客挡在照壁之前,守住了庭院。
    江呈轶独自一人搏杀,身上已是伤痕累累。他以长剑抵地支撑着自己,气喘吁吁的半蹲着,额上虚汗累累。这时,魏帝才从江府地下空荡荡的暗室中走了出来,他漫步上前,向江呈轶伸出了手,沉声说道:“江卿,辛苦了。”
    江呈轶抬眸,盯着眼前这双骨节分明、白皙细长的手,唇角不禁意的浮起一丝冷笑。他刻意低着头,喘息半晌,伸出手搭在了魏帝的掌心上,借着力踉踉跄跄站了起来,随即朝皇帝一拜,客气生疏道:“臣惶恐,多谢陛下。”
    魏帝脸面一僵,深眸一敛,目光锐利起来。
    江呈轶始终低着头,不肯抬眼,捂住手臂上的伤口,退至一旁。他心中渐生寒意,压住一股怒火,努力平息。这些黑衣客,皆是武功高强之人,且拼尽全力想要将他斩杀,若非他经历过比这还要残忍可怖百倍的场面,恐怕今夜无法撑到这一刻。他暗自攥起了拳头,目光阴骘。行此婚宴计划前,他本与魏帝商议好,待黑衣客包围前庭,以堂上燃烛为鉴,燃烛灭,便立即将宫内禁卫精兵放出。
    可,他以剑气扑灭了燃烛,魏帝却并没有命精兵破门而出,及时相救。若非城皇后有险,恐怕魏帝与这数百精兵还会继续躲在暗室之中观察形势。魏帝,根本不想救他。甚至,想要借刀杀人,用今日刺客之手,将他就地诛杀。
    江呈轶忍怒,瞳眼布满血丝。他沉寂半晌,默默将身上的天子之服褪了下来,以一身血衫长袍立于堂中,赫然夺目。他小心翼翼的将这帝衣叠好,脚步微抬,呈至皇帝面前,闷声说道:“陛下,这身帝服,臣若再穿,便是大不敬。如今计划得手,应当归还陛下。”
    魏帝斜眼瞥过去,眼见这青年郎君仍然恭恭敬敬的行臣子之礼,不由挑动眉梢。他转过身,盯着郎君默默的看了一会儿,才露出一抹微笑:“江卿今日救驾有功,即便身穿帝服,有朕在,也无人敢说你什么。”
    江呈轶咬牙隐忍道:“臣叩谢陛下隆恩。只是天子在前,此举终是不妥。还望陛下收回帝服。”
    他弯腰,双膝跪地大拜天子,崇敬万分,丝毫找不出差错。魏帝见状,悄无声息的从他手中接过帝衣,并随手扔给了跟在他身后随侍的小宦官。紧接着,帝亲自俯身将江呈轶扶起,抿唇笑道:“江卿果然是这天底下最守礼之人。”
    得知魏帝的杀心,江呈轶再看此人之笑容,不由毛骨悚然。他脸上扬起笑容,仍恪守君臣之礼,故作姿态道:“陛下过誉了。”
    君臣二人心思各异。江府内外的局势也发生了巨大的变化。
    就在府内暗室中藏匿的数百精兵反占内庭后,埋伏在江府周围郭区中的前、后、左、右四大将军领着五千城防军直攻而上,杀至太学府后巷内的小道上,一举剿灭了守在巷中的黑衣蒙面客。
    坐落于江府西北侧的观星楼中,周源末亲眼瞧见此景,心中顿感不妙,这时才反应过来,原来今日这场婚宴是魏帝与江氏兄妹的计中计。
    房舍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在他还未来得及想出撤退策略时,一名身穿蔚蓝异族服的女子冲了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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