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温裕侯府都在找人,急得整座府邸上上下下几乎乱成了一锅粥。
    林振悟头一次大发雷霆,不仅革了林岫安房中所有下人半年的月钱,还要严惩那个暗中协助林岫安偷跑出府的小厮福贵!
    但当务之急不是罚人,而是找人!
    福贵自然再也不敢隐瞒,把自己知道的一五一十说了。但他并不十分清楚林岫安找骆文熙究竟是为何事。
    杨氏因为无法亲去郑国公府探望大女儿,所以隔叁差五就亲手给她做了她爱吃的小菜送过去。林岫仪现在不喜食荤腥,就爱些酸甜可口的清爽小菜。
    杨氏身边的管嬷嬷还在说着,酸儿辣女,世子夫人这胎恐怕是个小少爷,杨氏听了还高兴呢,突然就传来林岫安失踪的消息,不由大惊失色。
    虽说林岫安和骆文熙现在是定了亲的未婚夫妻,可是婚前私会这种事传出去名声可不好,就算是温裕侯府也一样。
    杨氏正叹这小女儿不省心,就听去往酉泉斋探回来的人说,二小姐根本不在酉泉斋!
    “那骆少存呢?”杨氏忙问,“她是不是和骆少存去了哪里?”
    回禀的人说,骆家二少爷早都回家了,去花树胡同问过,骆家二少爷说只见过一个很像二小姐的人,但根本没说过话,更遑论是否知道二小姐去向如何。
    也就是说,林岫安失踪了!
    这下,事情可麻烦大了。
    与此同时,远在郑国公府的林岫仪也收到了消息。
    去郑国公府送东西的是杨氏身边管嬷嬷的亲侄子管符。林岫仪只是照例问了问家里情况,管符就把林岫安的事说了。
    林岫仪大吃一惊:“什么?你说二小姐去寻骆家二少爷,结果现在不知所踪?”
    江煜今天在家,在旁边听了,皱眉问管符:“侯府派人去找了吗?”
    管符不敢乱说,小心翼翼道:“小的临行前听说侯爷已经把能散出去找的人都散出去了,至于找到与否,小的还未可知。”
    林岫仪又气又悔,她知道林岫安是听了自己的话才去找骆文熙的。结果现在人丢了,她算是间接的罪魁祸首。
    若是林岫安真是遇到了什么贼人,遭遇了不测……林岫仪坐立难安,那岂不是她害死了自己的亲妹妹?
    她挥退了管符,红着眼眶对江煜说:“阿煜,怎么办呀?是我告诉嫚嫚,若是心里实在没底,可以先去见那骆文熙一面,就像我们当初那样……怎么办呀,是我害了嫚嫚!”
    江煜忙安抚地搂住她,“莫急,事情究竟如何还不可知。也许是小妹一时迷了路,所以才找不到她的。”
    “可是京城这么大,找一个人犹如大海捞针,万一在找到之前,嫚嫚就……”
    有了身孕之后,林岫仪情绪更敏感,也比有孕之前爱哭了许多,这么自己吓自己,内疚得声音都添了几分哽咽。
    孕妇要保持心态平和,江煜温声安慰她:“莫要独自胡思乱想,这京城说大其实也没多大,哪里就到如此糟糕的地步了?”
    他沉吟片刻,说:“不如我去帮忙找找,多个人手,也能快些。”
    林岫仪听了,忙不迭点头。这件事绝不宜闹大,若是以往,还能让五城兵马司顺便帮忙找找,可现在林岫安已经有婚约在身,此事便必须谨慎,否则若果真有了什么,她的名声将毁于一旦。
    依照本朝规定,武将能豢养的私兵最多不过百余人,平时也只够看家护院的。
    温裕侯府能力有限,但若能加上江煜的人,还有骆家的人能帮忙一齐找找,这就快多了。
    而远在城南紫雾山的密林中,林岫安却形容狼狈地抱着尚在昏迷的宋谨翊,身处寂静之中,浑身止不住地发抖。
    周围一片漆黑,什么都看不清,偶尔有山野小兽或虫豸窜过,她吓得差点儿尖叫,害怕得把宋谨翊抱得紧紧的。
    宋谨翊这八尺有余的大个头,她都快抱不住,更别说带他回去。
    他们是骑着受惊的马儿全速狂奔到这儿来的,守城的差役要骑马出城来追上他们肯定要些时间。
    此刻,她倒是无比希望那些守城官兵能追上来找到他们。宋谨翊的伤口还在流血,她全然不知该如何包扎止血,一边害怕一边着急。
    宋谨翊是因为必须要分出一只手来护着她,才会被暗器打穿左肩的,可是现在他血都要流干了,她却一点儿忙都帮不上……
    “世兄……世兄……”她带着哭音唤,怯怯观察四周,无比害怕这荒郊野外会不会蹦出个什么大虫或野熊出来,“世兄你快醒醒呀……”
    夏夜里原本令人听来静谧美好的虫鸣,此刻却透出丝丝诡异。夜风吹拂树梢的沙沙声,听来像是孤魂野鬼的低语。
    她平时没少看志怪小说,最喜欢的就是她之前从书店偷偷买回来的《聊斋》。
    彼时读来只觉惊险刺激,又为其中感人至深的故事所感动。现在身处这荒郊野外,读过的鬼故事一齐涌上心头,让她止不住地胡思乱想。
    “有……有没有人啊?”她颤颤巍巍地出声,“救……救救命啊……”
    她壮着胆子求救,却又害怕听到回应。
    万一是鬼不是人,宋谨翊还没鲜血流尽而死,她就要先被吓死了……
    “……药……有药……”此时耳边突然响起一道嘶哑的气音,在这寂静鬼祟的树林里令人毛骨悚然。
    林岫安立时僵直着脖子,都不敢回头看,结结巴巴地哭着说:“什什、什么么人?”
    那气音无力地说:“我的……腰上……挂的袋子,有……药……”
    林岫安这才觉出不对,低头一看,竟是宋谨翊不知何时醒了过来,半翕着眼在说话。
    她不由喜极而泣,“世兄!你醒了!呜呜呜……你都快吓死我了,我还以为……你要醒不过来了!呜呜呜——”
    宋谨翊嘴唇动了动,林岫安顾不上哭,赶紧凑上去听,“你说什么?”
    才听清他说的是,他有止血的药。她闻言急忙去他腰间寻找,果然看见一个绣工精致的茄袋,里头有一个墨玉瓶。
    她把药粉瓶拿出来,打开,一股药香扑鼻而来,里面尽是白色药粉。
    林岫安大喜,太好了!世兄不会被她连累致死了!
    然后立刻挽挽袖子,预备给他上药。可是她低头一看无力躺着的宋谨翊,忽而动作一顿,犯了难。
    上药,肯定要脱掉衣服把药粉撒到伤口上才最有效。
    可是……
    她觑了一眼宋谨翊苍白的俊脸,犹豫了——男女授受不亲,她一个未婚女子,正该避嫌才是,怎么好意思脱他的衣裳呢?
    宋谨翊却在这时轻轻咳了咳,稍稍一动作,就牵扯到肩上伤口,他轻喘着,虚弱地喃喃:“痛……”
    她见状立刻心疼地给他呼呼吹,再顾不上犹豫,说:“不痛不痛!我这就给你上药,马上就不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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