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徐走来的老人,却让已经是十二境的骨复周,如临大敌。
    刚才那一剑,王家供奉已是竭尽全力,方才勉强抵挡住,要知道,对面那掏裆的老人,可是连剑都不曾握,随手画就,便有如此威势!?
    江湖中何许人也?
    骨复周在脑中快速想着剑榜之人,却发现无一人形似面前老者。自剑皇宋梓涵死后,再也没见过如此强悍之人!难道是江湖中隐世不出的散修?
    骨复周心思活络间,那为首的老人已经走至地上的少年处。
    七上立马上前查看,见徐清沐气息稳定,并无生命危险后,长舒一口气。将他的老大缓缓扶起来,随后怒目而视躲在那名非常老的剑修身后的王祁:“有种过来单挑!”
    不过十二三岁模样,却气势十足。
    王祁躲在骨复周身后,咬牙切齿。如果说面对眼前这少年剑修,心中还有些害怕,可见这个子矮小的垂髫,也如此嚣张,便不免有些生气。刚想出头,却被骨复周拦了下来。
    王家供奉拱手:“在下骨复周,不知阁下是?”
    李诚儒看也不看,摆摆手道:“无名之辈,不足一提。”随后看向七上:“为师教你的,学会了没?”
    七上搓着手点头,舔了舔嘴唇,似乎有些兴奋。
    骨复周看着前来之人,似乎不像找茬之辈,心下有些一松,再度上前拱手:“在下并不知道这剑修是前辈门下,如有冒犯,请多包涵。”
    李诚儒再度摆手:“无妨,无妨。”
    背后王祁更是长舒一口气。可就在这时,李诚儒同样蜷二指留其三,另外一手挠着裤裆说道:
    “三......”
    骨复周再度紧张起来,这是......?
    疑虑期间,面前来者再度蜷一指:
    “二......”
    ......
    “一!”
    李诚儒拍了拍手:“给你机会你不中用啊,这把年纪,活到狗身上了啊,真是......”
    李诚儒空手虚握,对着远处百丈高楼直接作挥剑状:“还想让我再数三声?”
    眼下骨复周惊疑无比,说着眼前老者的目光看去,百丈高楼处巍巍有清风。
    莫不是?
    骨复周大骇,急忙出声阻拦:“不可!”
    晚了。
    手中虚握,一剑劈出。
    无形中有大剑气,掠人间三千丈,可诛仙。
    硕大无比的剑气仿佛撕裂天空,气息流转间狠狠撞在了百丈高楼上。
    我有一剑,可开天幕!
    王祁彻底傻了眼,再次当了人间惊鸿客,只不过惊的是那气贯如虹。
    半晌,依旧无动静。
    李诚儒咂咂嘴,真乃王八也。当下对着七上喊到:“徒儿,开唱!”
    七上一骨碌站在风口处,应了声“好嘞”,调整了下嗓中腔,深提一口气:
    “王家生了三个瓜,”
    “出生之后没了妈。”
    “一祁二虎三小帅,”
    “通通砍成大白菜!”
    七上声若惊雷,气息十足。周围听众皆哈哈大笑,有妇人更为放肆,笑的前仰后合,胸前乱颤。李诚儒满脸笑意,似乎对于自己呕心沥血之作尤为满意,用着刚刚掏过裆的手挖了挖鼻孔,对着骨复周说道:
    “王家那老王八,十三境了吧?”
    骨复周忧心更重,权衡一番后,似乎下了决心一般,对着李诚儒再次拱手:
    “王家有得罪前辈的地方,我易之,一人承担!还请前辈高抬贵手,切勿打扰老祖宗闭关。”
    李诚儒睥睨道:“倒是忠心耿耿一条好狗!”
    随后百无聊赖,看着已经站起身的徐清沐,将手中扣出的鼻屎弹出,随意道:“算啦,本就是小事,既然老的都躲着不敢露面,那这事就算了。”
    随后看向徐清沐:“如何?”
    后者点点头,在七上和林雪搀扶下,回了客栈。
    一众人走后,百丈高楼最顶层,一扇窗缓缓打开,一张极其苍老的面容上有愁眉不展:
    “大厦将倾,泯然众矣!”
    ......
    回了客栈,徐清沐对着李诚儒说了声谢谢。这倒是将刚才在外面威风凌凌、一剑入神霄的李诚儒弄得有些脸红。打着哈哈说了声“我去看看胖子偷没偷懒”后,立马撤出了房门,留下七上一头雾水。
    “老大,我师父怎么害羞了一样?”
    徐清沐蹲坐在床沿,努力调整体内紊乱的气息:“这一路,你师父为我们,做了太多事。”
    从鸣凤村遇刺,到司月湖杀局,葬书山风波等等,那个一向没有书生气息的文圣,总是伴在左右。搓着手,掏着裆,整天笑嘻嘻的模样,早已经被徐清沐刻在心底。
    言浅,不代表情浅。
    七上挠挠头,深以为然。当下开了口:“师父确实是个好人,路过京城那座‘红香楼’时,总是叨叨着要上去喂那些女人吃肠子,菩萨心肠啊......”
    小家伙目光佩服,言语里外,皆是敬意。
    徐清沐龇牙咧嘴,这李诚儒啥都好,就是有点......不太正经?
    晚饭时,一众人皆听说了徐清沐街道遇王祁的事,心下皆愤懑。胖子沈修齐面色有些凝重,对于那个王祁,还是幼年时候有过一次交集,只是那一次,胖子就不愿意再接触了,也是从那时候起,胖子的父亲沈杛,就与王家断了生意上的往来。
    “王家,有一位可入十三境的剑修,已活了一百四十多年。”胖子忧心忡忡,继续说道:“这位王家老祖宗,对三儿子王帅尤其疼爱,有江湖传言,王帅根本就没有失踪,只是王家放出来的幌子而已,实则是被禁锢在高楼上,被那位老祖宗秘密培养着。”
    徐清沐点点头,这事不无可能。
    李诚儒吐出一块鸡骨头:“胖子说的没错,今天我出手攻击高楼,那老王八之所以没有出楼,倒并不是因为惧怕我。”
    再度扔进嘴里一根鸡腿,含糊道:“我让七上喊得那首打油诗,就是想看看老王八会不会出楼,没想到这人心性如此沉稳,想来那高楼内,当是困着那王家第三子,王帅了。”
    王家有三子,前二草流之辈,第三子,可登仙。
    胖子补充道:“我父亲说,那王帅出生时,有霞光飞耀,白日里青光入云霄,江湖传言是九天之上某位神仙的转世之身。当然这些谣传不可信,可若真如此,想来那王家老祖宗之所以闭关不出,应当是在准备家族传承秘法--献祭。”
    一众人皆惊,献祭?
    李诚儒抹了抹嘴边油水,点点头:“不错,那老王八所行之事,当是如此了。”
    献祭,不同于梨兰宫的传承,更像是重生。
    将高修为者的部分记忆,强行融入新的躯体内,对于被献祭者实战能力并不会短时间提升,但是因为带着记忆,对于武道剑道的理解也好、经验也罢,都相当于一个十三境剑修重生之后再修行一次。这样一来,既可以避免修行时走岔路,又可以挑重点、踩精确之处,必然事半功倍。
    徐清沐心下震惊无比,如果真是这样,岂乎无敌哉?
    李诚儒咂咂嘴:“祭祀优点极多,但致命之处也不少。一是对于献祭者,自然是越强越好。可献祭时必须要承受精神力从原来肉身中剥夺的痛不欲生之感,承受不住则形神俱灭,功亏一篑。二是对于被献祭者,除了拥有极为强大的体魄之外,年龄也不得超过十八岁,并且此前不可修习任何功法。”
    左秋凉补充道:“远不止这些,献祭者两方,还需要从一开始,每日互相饮血,不可间断。”
    一语出、众人惊。世间怎会有如此邪恶之功法?
    一命换一命。
    那王家老王八若真将传承记忆融入王帅体内,对于王家必然是功不可没,可这样一来,自己也就身陨道消了。
    叶倾仙发问:“如果真的完成祭祀,消失的也应该是王帅吧,毕竟思想被占据,所见所感都是那王家祖宗呀?”
    “不会,只有部分记忆......”
    左秋凉抢了一块李诚儒的鸡腿,全部塞入嘴中,翻着白眼,好不容易才顺了气:“主导者还是王家小辈,只是将部分对于功法的理解融入记忆深处,你可以理解为——剑之本能。”
    众人了然。
    谈话间,也逐渐确定了一个事实,那百丈高楼内,囚困的,当是王帅了。
    徐清沐在晚饭后,又默默一个人进了白镜秘-洞。先是去殿内看了已成甲儡的林震北,和那位曾经的好兄弟聊了天。至今,徐清沐都没有告诉林雪关于林震北的事情。一是怕林雪担心,二是徐清沐坚定,一定要拿回被芦三寸夺走的那一魄,到时候,再让林震北完整的站在林雪面前,喊一声“姐姐”。
    然后在殿中,徐清沐默默修习起了已经消失的北冥三十六周天。虽然已经完全消失,可功法口诀还在,只是每当徐清沐运行时,总会被断掉的登仙桥中断,如此反复,徒劳无功。
    可徐清沐就是这么坚持着。
    最后又练习了拳法、符道。今日城中遇骨复周,更加坚定了徐清沐变强的决心——
    参天树下、可为人庇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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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剑气阁。
    护山大阵已经被击溃的满是裂纹。傅仙升背后的法相也渐渐散去,白发少年脸上惫态明显。
    司徒穹瞅准时机,利用大阵威势,果断出手,一剑裹挟百年积压的底蕴,破空而出。傅仙升躲闪不及,硬生生被剑气从正面劈中,即便是仙人遗蜕,也喷了一口鲜血。
    见白发有了颓废之势,剑气阁内一众子弟皆面露喜意,你傅仙升不是很牛气吗?不是对司徒静口出不敬吗?不是敢以一人之力撼剑气阁百年底蕴吗?
    如今还不是吐血而退?
    阁主司徒穹仗剑升空,与之平行:“我说过,你一人之力,不行。”言语轻佻,神情轻薄。接着,司徒穹刚想抬手,乘胜追击斩出第二剑,蓦然脸色巨变,急速后退,躲回大阵内。
    只见远处如流星般砸过来一人,轰然挥拳砸在护山大阵上。
    “轰——”
    大阵彻底碎裂,在一众阁内弟子惊惧的目光中,身上沾染着些许面粉的粗糙汉子开了口:
    “一人不够,再加一人,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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