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宫人抻脖子拼命喊,武利盈忍痛骂:“都滚开!没你们的事!”
    宫人们不敢靠近,也没听见皇上否定,便都在踌躇不定。
    武利盈疼得抖着吸口气,一动不敢动,斜眼看,压着声音,像是从嗓子眼里挤出点声:“你,松,口。”
    “卜shong(不松)。”花素律紧咬他脸上的软肉,齿间还磨两下,痛得武利盈倒抽冷气。
    “你松开……你口水流出来了!”
    花素律不在乎那些,这时候谁要脸谁就输了!
    “卜shong!李线shong手(你先松手),唔丢shong(我就松)!”
    武利盈气得直喘粗气,突然想起自己有只手闲着能用,当即掐住花素律的脸,迫使她张开嘴。
    花素律起先有点不可置信,等武利盈放开手,她气急败坏地想骂点什么,却发现此时在一个无赖面前骂什么都是无力!
    张嘴想再咬他一口泄愤,结果被武利盈向后避开,反还指着她道:“你再咬?再咬,我给你下巴卸下来哦!”
    “你敢!”
    “逼急了!你看我敢不敢!”
    花素律愣了下随后消沉下去,瘪着嘴撇开头,眸子里满是委屈。
    武利盈打量她两眼,不明所以问:“你干嘛?”
    花素律没理他,歪头撇到一边,窝到他颈窝里。
    那姿态,就像认输撒娇似的,让武利盈身子骤然一僵,顿时手足无措。
    “你,你……”
    没武利盈你出个门道,就听见耳边传来低低的哭泣声,他不禁意外:“你怎么了?哭了?不能吧?”
    他揉揉刚被撞的脑门,抻袖子又抹下刚被花素律咬过的地方,道:“我都没哭,你哭什么?你看,你都给我咬破皮了!下嘴这么狠,也不知道你属什么的……”
    花素律还是没理他,仍是脑袋靠在他肩膀上,惙泣不止。
    “你真哭了?”武利盈忽地开始有点不安:“我看看?”
    他怀疑地抻着脖子想看个究竟,可花素律一直扭着头避开,他怎么也看不到。
    “你别哭啊,我逗你玩儿的……”武利盈慌张道。
    “一点不好玩,你就是欺负我。”耳边传来可怜的抽泣声。
    武利盈听她没用“朕”而是用“我”自称,有点心软,还有点心虚:“我没……”
    “明明就是。你扯得我胳膊好痛,还一直拽着。”
    武利盈支支吾吾半晌,心里没觉得自己做错又不知道哪儿别别扭扭的,莫名心潮澎湃。
    他哎呀一声,像妥协了。
    撒开手,动作轻柔地揽住花素律,一手拍着她后背安抚,一手轻轻揉着她肩头。
    “我松了,我松啦!”武利盈嘟囔着:“好了你别哭了,你可是皇上,怎么能哭?”
    花素律的手缓缓地搭上武利盈的肩头,仍是在低声惙泣,武利盈看着自己肩头上那指尖染粉,皮肤雪白柔软的手,心里升起种异样的情愫。
    不待他多体味这异样是何故,肩头忽然被人猛用力一推。
    花素律旋身离开他,脸上笑得明媚。
    武利盈瞠目结舌地看她光洁的面庞,上面干干净净哪有一滴泪?
    “你没哭?!”武利盈匪夷所思地恨恨道。
    合着她是光打雷不下雨啊?
    花素律单手叉腰,撩下耳际散下的碎发,得意笑道:“如果非要朕下两滴雨你心里才能平衡,朕也不是不能满足你~”
    花素律哼一声,甩头往门外走去,她边走边挥手,留下一个潇洒的背影给武利盈:“跟老娘斗?等你比朕多活个十年八年,再说吧!”
    武利盈不甘心地咬着唇,姿态张扬的双手撑在膝上。气鼓鼓的样子,脸颊上还有明显的牙印……
    花素律出来时,随侍们才追到交泰宫来,个个气喘吁吁的模样显然是紧赶慢赶跑来的。
    对比下刚才,武利盈扛着她翻那么远,竟然就深呼吸几次……看来这混账体力真不一般!不愧是武利智的亲弟弟。
    “皇上。”随侍喘着大气行礼问:“您,您可无事?”
    花素律板着脸挥下袖子:“朕无事。叫方圆来交泰宫,武利盈犯上,三十鞭。”
    她边说边走,脸上也看不出表情。
    应命的小太监迷迷糊糊。这……离武公子上回挨罚才几天啊?又来?
    但他没资格询问皇上这些,只能点头哈腰忙不迭退下去传命。
    在武利盈这儿折腾一圈,也没什么时间晨练。花素律用完早膳歇息一阵,开始工作看折子。
    桌案上一道封上插了标的折子分外醒目,这意思是,这道折子内容比较特殊,需要加急仔细处理。
    花素律拿来展开,原来是惠文涛递的。
    迅速翻看完,花素律是一口气上不来下不去……她捧着折子翻来覆去半晌,末了看着折封吭哧笑出声。
    因为之前颁布的有关官员纳妾嫖妓等新法规内,有规定官员不能嫖民妓。
    大俞嫖妓合法,妓虽都属娼籍,但也有高低贵贱。如官妓高于民妓,不卖身的清倌高于卖身的红倌,等等……
    当然,所谓的三六九等处处可见。这些不过是高的看低的,低的还要分个更低的心里才平衡。
    究竟什么妓,对那些嫖客来讲都无所谓。
    但对于官府,还是有一定区别的。这其中的差异,主要在官妓与民妓的改籍问题上。
    如今不让官员嫖民妓,他们想嫖只能去教坊司的官妓。但官妓价格高昂,寻常小官想去玩一次,至少得省吃俭用攒一两个月银子。
    这自然少不得人舍不得花这银子,或觉得玩得不够痛快。于是便有人生出别的门道,比如暗娼……
    同样,这俩月暗娼馆陆陆续续拆了好几个,被抓涉事的官员也都受到或轻或重的处罚。但这仍阻止不了他们,于是他们又生出别的想法……
    他们玩起了男倌儿。
    新法上说不让玩女人,没说不让玩男人吧?
    不让纳小妾,没说不让搞俩“书童”帮忙“研墨舔笔”吧?
    左右男人生不出孩子,只要我提起裤子,你还能抓我什么把柄?
    花素律摇摇头,叹这些人,真是上有政策下有对策。为了这点子欲望,真是啥办法都要想!
    也怪她!这种事历史上有迹可循,算是她没思虑周全。
    花素律提起朱笔,在惠文涛的折子上画圈添注。
    什么男妓也是妓,要一视同仁,不能搞歧视。
    什么假若男子通奸无论双方是否自愿,可皆为ji奸罪。此罪民轻罚,官违重判。情节严重者与墙见同罪。
    什么强掳人口,不论男女目的,皆为重罪。
    花素律写出这些不是搞性别歧视,或是性取向歧视。
    她也知,这种管法肯定要牵涉无辜者。但这个时代如此。况且只要人有欲望,许多事无论是何年月地域、行何法规都是禁不绝。
    今日这些人能搞出书童、红颜的由头,明日就能搞出干儿子、干女儿。
    那些漂亮又家世薄弱的男孩,会如同曾经那些女孩一样,沦落为官宦豪绅的玩物。
    或许这些男孩中有人是情愿如此,想借此攀附,期望自己能鱼跃龙门,成龙成凤。
    且不论此为不轨之道。渐渐的总会有心怀不轨之人从中生出门道,将其形成产业或其他更可怖的途径。
    若轻纵不顾,官宦们便是从玩女人变成了玩男人。本质上是换汤不换药,没区别。他们一样可行与从前一般“换妾”、“献歌舞姬”之事。
    到时,花素律与一众人费心费力想出的这些新规,也就成了废纸几张。
    至于现在,专业的事留给专业的人干。法律法规上花素律清楚自己不是行家,批注也只是建议。
    朱笔标完后,花素律在最后留了句:“卿为刑名多年,人情私欲多为察之,其中关隘当得清楚。此事详尽可再商再议。眼下,阳奉阴违之事必严查严处,绝不能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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