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利盈理都没理,他身法出挑,哪儿是他这种太监能跟得上的?
    出到院子里,金万泰眼前一花,前头武利盈的人影瞬而消失不见!
    “公子?公子!”金万泰呆鸡似的向四周望:“你们瞧见公子了吗?”
    殿门前两个小太监都按规矩伏着头,哪会能注意到?
    他们摇摇头,紧忙又低下去。
    金万泰顿时头都大了!
    他苦了一辈子,好不容易熬到这个位置,怎么还碰上这么个主子?
    金万泰不敢声张,怕被人知道惹来口舌遭祸,只得悄悄派自己信得过的人去各处找。
    公子换不换衣裳已经不重要,只要皇上来前,他人能回来就万事大吉!
    ……
    武利盈再回交泰宫时已经天黑,树叶摩擦发出细细的娑娑声。
    他避开巡逻的羽林军,一路爬房翻墙趁人不注意翻窗回到自己书房。怀里宝贝似的抱坨湿衣裳,一身雪白的中衣上全是灰土和水渍。
    刚绕过窗前挡的屏风,武利盈未有所料地对上一双明眸……
    容貌如盛放的牡丹般明艳、头戴鸾鸟金钗、珠玉华胜的女子,赤足依坐在对窗下的罗汉床上。手中捧本书,看他的目光也不失惊讶意外。
    微微跃动的烛火在女子脸上映出一层柔光,将她的锐利遮掩去,留下两分婉约。
    女子穿身豆绿色齐胸衫裙,米白色烫金带子绑在胸上,珍珠项链坠着透绿色的玉锁压在她胸口……
    武利盈看那珍珠项链的起伏程度,当即一惊,撇开视线又见女子羊脂玉般玉润的双足,唰地就从脸红到衣服领子深处。
    他半侧过身压根不敢看女子,又气又羞,压着声音赶在女子开口前骂:“你他娘的谁呀?怎么在我书房里?”
    花素律捧书坐在罗汉床边,寻思了老半天才反应过劲……合着不是刺客啊!吓死她了!
    屋里光亮昏暗,花素律没看到武利盈小媳妇似羞答答的表情,光听见他好像气急败坏的声音。
    真是奇怪!
    皇上出现在“妃子”的书房里,很奇怪吗?况且不是有人通知过他今日侍寝吗?
    这小子自己跑,现在还来问她是谁?
    《和摄政王联手颠覆江山》里武利盈挺聪明的,怎么亲眼看了,像个傻子似的?
    武利盈眉头皱得老紧,催促她:“你快点穿上鞋袜!一个女人光着脚,你怎么……赶紧穿上!”
    花素律不知该是笑还是骂,她纠结地咬着唇,听武利盈在哪儿嘟嘟囔囔……
    “你是哪处的女官?怎么躺在主子的床上?难道你是谁派来想陷害我的?难怪有点姿色。告诉你,爷不吃色诱这套!识相的赶紧穿上鞋滚!不然别怪爷打得你……你笑什么?”
    武利盈听见那边传来窃窃笑声,转头过去,见那女子书掩住半张脸,只露出双笑眼看他。
    烛光地映照下,那双眼如黑珍珠般闪出莹润柔和的光泽,漂亮得勾魂夺魄。
    武利盈虽未通人事,但自觉是见过世面的。
    雍都里的花楼他早逛了个遍,却也没见那个花娘如眼前这个……
    媚而不妖,好看得快要人命了!
    花素律不知道武利盈心里拿她与妓女比,自己还在笑武利盈傻憨。
    她将书扔到边儿上的案几,赤脚踩在厚软的团型虎纹地毯上,朝武利盈走近……
    “你你,你干什么?”武利盈抱着衣服往后退,低声喝她:“离我远点!我告诉你,再靠过来我喊人了!”
    瞧他那个架势,搞得花素律好像是要逼良为娼,对他干点什么不可言说的事!
    花素律凑近些后瞧见他红得像熟虾的脸,心中止不住笑他。
    瞄到他怀里那团湿得哒哒滴水的外裳,花素律轻声问:“怀里抱的什么?”
    武利盈这才想起自己怀里还有东西,他不回答,两眼防备地盯着花素律,可又不大敢看她的脸。眼睛想看她的肩膀,又不时会瞄到胸。
    再往下那双踩在暗红色地毯上的玉足,格外显眼……
    于是武利盈一双眼跟有点什么毛病似的四处乱飘,躲着她,遛边儿往屋子里置的一口瓷缸挪过去。
    花素律立在原地看他掀开湿衣服,露出条近两掌长的通体艳红的锦鲤放进缸里。
    花素律错愕地喊:“朕的赤云锦鲤!”
    这是别国送的贡品,在花鸟司养了一冬天,前些日子天暖刚让放池子里……
    在武利盈怀里老老实实的锦鲤一得水,立马撒欢儿地游开,应着花素律的声还翻出个水花。
    武利盈震惊地看她:“你是谁?”
    “皇上!”外头当值的宫人听见响动隔门问。
    花素律没回宫人,瞄着瓷缸里一大两小的三条鱼,清楚这武利盈不是头回偷她鱼了……
    “你是皇上?”武利盈一双瞪得溜圆,不可置信地看花素律。
    “不可能!”武利盈惊喊道:“我见过你!你不长这样!”
    花素律白一眼这个傻小子,都不知道该骂他点什么。
    “来人。”她唤来宫人:“带武公子好好洗干净回来。”
    金万泰闻声而来,看见公子竟无声无息地出现在书房里,腿肚子都打颤了。
    他颤颤巍巍地领旨,推着武利盈出去叫人过来服侍,心里想:完了完了!活命日子到头了!
    交泰宫的宫人都胆战心惊的,唯独武利盈一个还沉浸在之前的反应里,问了金万泰好几遍:“那是皇上?”
    金万泰回他声是,他就来句“不可能”。问到后头,硬是给焦虑的金万泰问崩溃了
    “怎么不可能呢!”金万泰气得舌头打结:“那,那皇上!就是皇上!”
    “几年前我见过皇上!她……”武利盈嘬着腮帮子、扒开双眼扮出个怪相:“她长这个样!”
    他坐在浴桶里往书房的方向指:“和屋里那个比,完全是俩人吧?”
    金万泰忽觉摊上这么主子,死不死可能也就是早晚的事,顿时双目有种看破生死的麻木。
    “皇上以前身体不好,是有点消瘦脱相。去年起养回来点,脸上有肉自然就漂亮……”
    武利盈两眼直勾勾地看金万泰,像个求知欲旺盛的孩子,满眼天真的疑惑。听完还是觉得,这个变化未免过于难以置信。
    况且进宫前他说皇上长得像螳螂,大哥没反驳啊!
    小太监服侍武利盈擦干身体,金万泰接过干净的衣裳伺候穿上。
    金万泰无奈道:“下月先帝冥诞,到时您见过先帝与皇上生母仁善惠皇太后的圣像,就知道,咱们皇上漂亮那是理所应当。”
    如果能活到那时候的话……金万泰暗自在想。
    一行人将武利盈送回寝殿,这个过程武利盈除去疑惑,总觉得怪怪的……
    武利盈一进屋就闻到浓浓的中药味,看见花素律已经换上一身嫩叶青色的蚕丝寝衣,坐在拔步床边泡脚。木盆中漂浮一个两拳大的布包,武利盈猜测那应该就是中药味的来源。
    还真的是注重保养……
    武利盈抱臂站在门口,不进也不退,寝室内只剩他二人。
    目光交汇片刻,花素律忽问道:“你在储秀宫时的教习是谁?”
    这句问得没头脑,武利盈道:“你问这个做什么?”
    “朕要知道是谁教得你规矩,竟然让你见朕不拜,还以“你”来称呼朕。”花素律笑道:“朕还要问问大将军,尊卑不分是否乃武家家训?”
    武利盈面有怒色。
    他是故意不行礼、不尊敬皇上。
    他清楚,只要大哥手握大权,皇帝就不会弄死他。所以他故意冒犯只是为了恶心皇帝,期望皇帝会受不了,离他远点。
    若是能把他撵出宫那就更好!
    谁让皇帝搞个破选秀,把他弄这破地方来?当谁都稀罕皇宫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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