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堂之上灯火幽幽,花素律身着又宽又重的朝服假做整理发际线,偷偷在宽袖下打哈欠。
    身上帝服是男款。
    因为花素律登基以前,谁也没想到会有个女人当皇帝。
    原身登基一年之久,竟也没让人制作新的合身的朝服……
    前不久花素律已经让人制新的,要求不高,看着庄严还要轻便即可。
    速度快的话,预计新年后能穿上。
    虽然这套男款朝服很帅很酷啦~但实在是太重太不合体。
    想到以前的皇帝一辈子上朝都穿这,花素律不免同情他们。
    “有事启奏……”太监站到阶前高声唱。
    “等等。”花素律坐后头摆手叫停他,那太监退到一边。
    后日中秋节,明日大俞开始中秋七天小长假。
    不出意外,今日早朝是中秋宴前最后一次上朝。
    有的没的事肯定都会拿上来说一说,要奏的事不会少。
    再说,不谈那些臣子,花素律也有事要安排他们。
    她抬下手:“诸位爱卿,有事即奏。”
    下头臣子手持笏板,一个接一个从队伍里站出来奏禀。
    朝堂奏事,众人都有一个默契……
    不要紧,能即刻得出结论处理,或只需皇上点个头,得个示意的小事先奏。
    周折多牵扯广,需大量商议之事,后奏。
    如若不然,等那些费精神的事议完,也没什么心情和精力再细理其他,难免会出纰漏。
    下头大臣跳出来提问,花素律支一嘴答案,或安排相应人回答协助,那些人再跳回去。
    坐在上头看他们在队伍里来来回回,嗖嗖嗖像跳蚂蚱。
    花素律还觉得怪有趣的。
    中秋在古代算一个全国统一的重要节日。
    这一日皇家里,花素律要同皇亲百官,祭天祭神祭祖,细琐事之多,自不必多说。
    民间要安排道路通行、民商营业、宵禁延后,又要因此再安排过城内外巡防事宜,等等许多细碎事。
    皇帝可不只管“国家大事”……
    往小了两口子吵架打孩子,往大了欺民祸国乱朝政,兹要有人奏上来,她还能喘口气,就得说几句。
    皇帝嘛,不“事必躬亲”的皇帝,不是好皇帝。
    谁让她现在是全天下人的“娘”呢!
    好在花素律一早查过前辈们如何安排处理,她吸取经验,对大臣们的问题安排的倒也得心应手。
    诸多琐事议论完,花素律坐在上面略等了一下,审视下气氛,道:“诸卿可还有要事奏禀?”
    这算是个“暗号”,意思是:差不多了,说麻烦的事!
    话音刚落,下面先后传来三声:“臣有事启奏。”
    摄政王、刑部尚书、大理寺卿,三人先后站出。
    一看这个组合,花素律知道,定是要说江南道的事。
    着赤色朝服的江若谷站在最前方,手抱笏板,俯首敛目。
    此时天未亮,明堂内只靠烛火照明,光亮有限。
    饶是这般暗淡,他站出来的一瞬,俊美不凡的面容、郎眉星眸熠熠生辉。
    如同头上打了一盏照明灯,叫人想忽视他都不成。
    花素律暗想: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主角光环?
    “你几人要说之事,朕心中大抵有数。”花素律一派淡定:“此事由摄政王主查,就由摄政王奏吧。”
    “是。”
    下方江若谷应声后,三人分别拿出奏折,下方的小太监取过奏折,哒哒踏着小步,送上去。
    花素律打开奏折翻看,江若谷不疾不缓、简明有序地将前往江南道查案所遇所见、所查所询,一一道来。
    花素律看过小说,早被“剧透”过,就算听到一堆令人发指的事也不怎样惊讶。
    但待江若谷讲完,她还是按记忆里原身的反应描写,用力摔飞奏折,怒拍桌板道:“混账!”
    接着怒不可遏站起,挥袖怒骂:“掠民贪财!欺上瞒下!涉事几贼,罪不容诛!杀。”
    她几乎是跳着脚地怒喊:“杀!”
    花素律的暴怒近同癫狂。
    这愤怒八分真,两分演。
    这么真情实意,是因之前查过宫内账本的次日,她又大概翻看了官员们的俸禄账本。
    大俞朝官员的工资由银钱与粮食组成。
    例:县令的俸禄折合每年可得三千两银左右。
    除俸禄,朝廷还有各项补贴。
    如冰贴、炭火贴、木柴贴、盐糖贴、茶果贴、菜肉贴、轿马贴、纸贴、墨贴……补贴项目繁杂之多,甚至能补到官员家仆婢身上。
    县令每年的补贴,最低又要三千两银子。
    再加上类似季度奖、年终奖、项目奖,等杂七杂八款项算在一起……
    朝廷每年发给一个小小县令的薪水,都会有八千多两!
    二品大员所得,比之多近二十倍!
    下方一众官员纷纷跪倒高呼:“皇上息怒。”
    花素律如何息怒?
    若说方才有两分是演的,那现在是十成十的满格愤怒值!
    一年十五、二十万两的薪水还要贪!
    以这个时代银钱的购买力,这tmd是一群饕餮吧?
    不然怎么能吃这么多钱还不够?
    “御史大夫!”花素律指向下方一人,怒喝:“尔总领御史台,监察百官、纠改风纪。雍都内累年藏污,尔未有所察!以至成今日这般庞大恶劣贪渎之案!尔之失职重罪,亦要严处!”
    一个老头颤颤巍巍地跪拜:“臣……”
    花素律不给他辩解机会,立刻挥袖道:“来人!即刻摘下李婴乌纱,除去官带,剥去官服、官靴,押入大牢受审!”
    长阶下方站岗守卫的方圆即刻奉令,几名羽林军上前扼住人,三下两下将官衣剥干净。
    李婴一把年纪,官场走了几十年,猝不及防当众被剥去官服,尊严面子被打得粉碎如末。
    冤枉没喊两声,人气急晕死过去。
    羽林军不会因他晕倒不做事,反正圣上下令此人要进大牢,醒着进去、晕着进去没分别。
    他们拽着老头手臂,像拖死猪般将人拖走。
    花素律消化着怒气,目光在下方扫了一圈又一圈。
    好一阵后,前方柳常德忽发出声响:“皇上,御史大夫奉公多年……”
    “怎么?”花素律丝毫不意外柳常德会说话。她瞪着眼,神态像个恶霸,声调急到有些发尖:“丞相要求情?!”
    尚志岁案,武利智的前车之鉴这厮是记不得吗?
    柳常德与其他臣子一样跪在地上。
    柳常德和缓道:“皇上,御史大夫年事已高,身体不济、多有顽疾。臣是担心御史大夫发病,耽误清查贪腐。若有蒙昧之人借此发挥……”
    他顿了顿,让这段话意味变得巧妙:“会说皇上不仁,污损皇上圣名。”
    花素律冷哼一声,她一个暴虐女帝的人设,会怕名声不好?
    她暗暗咬下牙。
    确实有点怕。
    从前我没得选,现在我想做个好人。
    毕竟姐打算活到跳广场舞的年纪。
    “柳卿果真为朕担忧。”她对身边的太监挥下手,咬牙冷声道:“去找个太医到大牢里给李婴治病,切记……”
    她手指在空中点点那太监,眼睛冷冷地直盯着柳常德,一字一句地说:“万要留住那厮性命,他为官多年,必知不少秘辛。”
    那太监应声,躬着身退下,小步匆匆地跑出明堂。
    “皇上圣明。”柳常德跪在地上俯首拜礼,看不见他的表情。
    花素律冷眼看他的脑瓜顶。
    前些日子,为了柏州那几个空位,这厮让手下人在明堂“搭台”,御史大夫没少让御史台的人帮着敲锣弹弦。
    绪正回来前,明堂里你方唱罢我登场,令花素律烦躁不堪。
    今日她毫无预兆地处置李婴,柳常德没了这张嘴,足够他哆嗦好几天。
    花素律心中想:等着吧!大年三十儿我放过你,大年初一咱就拉清单!待明年上元节剧情开始后,看老娘怎么利用剧情虐死你们!
    李婴,你在御史台干活还站派系?活该你倒霉!老娘先拿你开刀祭旗!
    柳常德,今日只摘了你的嘴和钱袋子,迟早有一天办你!
    她冷笑着将袖子甩到身后,叉腰面对百官,按记忆里原剧情的走向,下对王穆慈的杀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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