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等片刻船便能开动,离开这险些让自己丧命的土地。萧谙袁啸劫走到甲板上,静待时间流逝。
    帆船缓缓掉头,海风吹拂,让它速度加快些许,萧谙站在栏杆前,紧盯看似平静的海岸线。
    “逆贼休走!”冯锡范怒极的声音响起。“总舵主,何必急于一时?”苍老的声音传来。
    萧谙早有预料,他负手而立,俯视怒火攻心的冯锡范,还有那名两鬓斑白,精神却健朗的老者。
    细细看去,那老者眼中,残存三分幸灾乐祸的得意神色,此人便是为郑克臧站位的刘国轩,刘将军。
    “哦?王爷让在下走,两位想要强留?”萧谙呵呵一笑,帆船已驶出十米。
    “住口,逆贼,二公子遭你毒手,还想逃跑?”冯锡范提气拔身,直往帆船跳来。
    刘国轩亦不甘落后,紧跟冯锡范身后,半空中的身影,如同两只大雁。
    “总舵主,这…这…这……”掌舵的李力世怛然失色,面上苍白一片,冯锡范的话险让他握不住舵盘。
    “冯将军和我开玩笑,如此一惊一乍,可能担当大任?”萧谙意有所指,李力世登时振奋。
    “哈哈,属下未曾料到,总舵主与冯将军,关系这般密切。”李力世大笑出声。
    萧谙暗自点头,此人若是忠心,可堪一用。“两位可是要随我同回?”两人踏上甲板,萧谙微笑道。
    “贼子猖狂。”冯锡范可没有跟萧谙闲扯的功夫,他含怒出手,直劈萧谙面门。
    袁啸劫挺身而出!“啸劫,冯将军垂垂老矣,你须得礼让三分。”袁啸劫挡下冯锡范一击,萧谙道。
    “哎,总舵主此言差矣,宝刀未老当益壮,老夫愿领教总舵主高招。”
    见得萧谙下属,逼退冯锡范,刘国轩心中一惊,没想到他一个属下就有这等武功。
    不过刘国轩人老成精,他开口就是要萧谙和他过招,摆明欺负萧谙伤势未愈。
    “两位都是前辈,不说在下重伤未愈,就算在下无伤,同为反清义士,也无动手理由。”
    萧谙笑着摇头。“贼子,还想伪装,二公子众随从亲眼所见,是你和二公子发生争执,下了毒手。”
    冯锡范气息调稳,怒视萧谙。“冯将军,可不要气坏了身子,在下承认,是和二公子发生过争执,不过要说在下杀了二公子,那可是大大的冤枉。”萧谙连连摇头。
    “诡辩之人!”“冯将军万不可抹黑在下,您老应该回去仔细问问,是谁亲眼所见,在下诛杀二公子?可不要老眼昏花,诬陷好人。”萧谙语气淡淡,却有讥笑意味。
    “果然伶牙俐齿,待老夫擒你回去,一问便知。”闻萧谙所言,冯锡范郁气在胸,分外难受。
    “哈哈哈哈,这可就对了,冯将军无实在证据,便要擒住在下,果真是人老心昧,眼睛也出了问题,在下有一道猪肝爆炒红萝卜,重油猛火,包治此病。”萧谙大笑。
    “你……你黄口小儿……”冯锡范胸中郁气不得施展。“闭嘴,无耻老贼,我乃三虎之首,台湾众人皆知。”萧谙一脸傲然。“倒是你嘛?一个老不死,五十有余,和你并称三虎,实在让我脸面无光。”
    刘国轩脸色沉黑,他比冯锡范年纪更大,萧谙这一骂,连同他一并在内。
    冯锡范为老不死,那他岂不是棺中枯骨。“素闻总舵主温文尔雅,今日一见,直叫老夫大开眼界。”
    刘国轩讥笑道。“温文尔雅不敢当,只希望刘将军,不当我是黄口小儿即可。”萧谙傲气毕露。
    “怎么?老不死,一把老骨头东窜西跳,也不怕散架?何不回家颐养天年,尽享儿孙之福?”
    萧谙转向冯锡范,所言尖刻至极,不留半点情面。“逆贼!”冯锡范双目圆睁,捂住胸口。
    他声名赫赫,谁人见了不是恭敬有加,今日被萧谙肆意讥讽,偏偏无从反驳。
    “佩服,冯将军果然精血旺盛,正当壮年,不过我看你吐的这口血,色泽暗沉,灵气不足,还需少食肉糜,多用青菜,这是养生之道,我萧谙不存私心,将这法子传授老将军,跪地磕头诸多大礼,看在老将军年岁的份上,就此免去,喊声师傅,在下便心中欣慰。”
    “你……你他……”一口猩红喷出,冯锡范不仅心头未畅,反倒浮现更多怒气。
    “怎么?老将军难为情?无妨,在场众人,都是响当当的汉子,此事定不外传,再说。”
    萧谙声音一顿。“总舵主乃是天地会领袖,又是台湾三虎魁首,名震天下,无人不知,收你冯锡范当弟子,那是看得起你,天下人知道,那也是给你脸上增彩,还不快喊?”袁啸劫补完。
    “我……草……”冯锡范吞吞吐吐,话到嘴边,都不知如何说出,但愿他日后不要口吃。
    “哦?冯建军喜欢草?那正好,冯将军可回故府,开垦农田,陶冶情操,正所谓‘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只是到时候,这草乃是杂草,冯将军若是因为喜爱,不去拔除,可能还会饿肚子。”
    萧谙说道这里,眉头一皱。“是在下冒昧,不该口称冯将军,冯老汉,春雨淅沥,正当妙日,种地之机,转眼即失,此时不回,更待何时。”萧谙指着冯老汉,朗朗有声。
    “贼…子……”冯锡范面色灰败,一口气续不上,眼看就要晕倒在地,不省人事。
    “总舵主,你逞口舌之利,是否太过?君子,小人,总在一念思量。”刘国轩眉头紧皱。
    他一边扶着冯锡范,助他平息体内暴动的内力,一边转向萧谙诘问道。
    萧谙微笑不答,半柱香功夫过后,船已离岸数百米,冯锡范被萧谙搅乱的心智也趋于平稳。
    “士可杀,不可辱!”冯锡范眼中重新恢复神采,这一次,他已恨萧谙入骨。
    “刘将军,我若是小人,方才你为冯老汉调息时,我为何不出手?”萧谙笑眯眯地望着两人。
    “总舵主身受重伤,无力干扰。”他刻意拖延时间,竟被萧谙瞧出来,但刘国轩面色不变,镇定自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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