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死的地方。”
    夏颉一脚踏在沙地上,柔软的沙地好似吸奶的婴孩小嘴,将他腰肢以下的身躯立刻吞了进去。愤然咒骂了几声,巫力鼓动,让这一片流沙地变成了坚硬的石块,夏颉身体扭动了几下,震碎了周围的岩块,慢吞吞的爬了起来。正好大风卷来了几块中空的石头,‘啪啪’打在了他的头上,迸出了大片的火星,石块被弹出了老远。
    骑在犼身上的刑天大风有点无精打采的哼哼道:“夏颉,你也去玄武的背上罢,这路,太难走了。”
    路,这里有路么?夏颉茫然的看了看四周,这片该死的地方。
    到处都是黑蒙蒙的沙地,大小不一造型古怪的石头胡乱的堆砌在地上,没有一根草,没有一棵树,自然也看不到一点儿水的痕迹。偶尔会有一些外表斑驳的石柱自地面凸起,这些最高快有千丈的石柱胡乱的伸向天空,在漆黑的大地和漆黑的天幕衬托下,好似死尸伸向天空的手臂,怎么看怎么不舒服。大风卷起的沙石狠狠的抽打在这些石柱上,大片大片的火星在半空中溅射出,传出‘啪啪’的巨响。
    摇了摇脑袋,挥手打碎几块扑面袭来的石块,夏颉跳上了玄武的背,紧跟着前方的向导,继续朝北方前进。
    十天前,因为赤椋的事情,夏颉找到了刑天厄,想要动用刑天家的力量,在背后教训一下白蟰以及渐渐聚集在白蟰身边的那些人。但是,刑天厄态度鲜明的制止了夏颉的冲动。为了安抚夏颉,他向夏颉泄漏了更多的一些东西,比刑天十三说给夏颉的更多更详细。最后,为了不让夏颉留在安邑城闹出事情来,刑天厄将他连同刑天大风等人派来了这支背负了特别任务的小小的队伍。
    以四大巫家的精英子弟组成,配上一些他们本家的友客、强力的属下,组成的一支三百多人的小队伍。
    夏颉熟悉的相柳柔、相柳燹、相柳暃,以及不太熟悉的申公家的申公鹏,防风家的防风野等人,都在队伍里。这次的任务一旦成功,将会立下极大的功劳,四大巫家的家主,也是为了未来的继承人,在刻意的培养他们了。
    当然了,既然刑天大风他们这些继承人都在队伍中,随行的也自然都是真正的精锐。自王宫暗司的一小队精锐大巫,以及各家派出的心腹属下,使得这支队伍的战斗力是极强的,人员组成也是极复杂的。比如说夏颉就带来了水元子,其他几家也带了一些拥有独特技能,却不属于人类范畴的存在――相柳家领队的,就不是相柳柔,而是一个传说由大蟒修成人身的精怪。
    从肩膀上抓下白,给他抓了一会儿跳蚤,又喂了他两块肉干,夏颉站起身来,朝北方眺望着。一眼望去,还是无边无际的沙石,远处黑漆漆的天幕,和大地连成了一片,黝黑深邃,有如地狱之门。
    向导,是在易昊的府上被活捉的殳。及时的得到了解药,殳的生命力又强悍无比,没两天就恢复了过来。夏颉拿着一车的钱物砸在了殳的面前,立刻让殳改换门庭成为了夏颉的属下。小分队前往北方行事,正好需要一个对胡羯的北漠无比熟悉的人,殳正好派上了用场。他自告奋勇在前方领路,来自王庭暗司的几个巫也就正好省事,舒舒服服的坐在浮空的大车上修养,懒得去队伍前方吞沙子。
    看到夏颉不断的起身眺望北方,殳‘嘎嘎’大笑起来:“老板,你就放心罢,这里一路平坦,没有什么风险。再往前面走个万把里地,就是‘阴风峡’,过了那里,就是北方雪原了。唔,你们要去的地方,只要在雪原中行走十万里也就到了。”
    话音刚落,一块桌面大小的青黑色巨石从一旁高高耸立的石柱顶部呼啸落下,擦着殳的身体砸在了地上。
    这块巨石密度大得吓人,从数百丈高的地方落下,冲击力居然在地上砸出了一个数十丈深的窟窿。夏颉擦了一把额头上的冷汗,苦笑道:“这就是没有风险么?”唔,也许,对于大巫们是没有风险,但是对于普通人嘛。。。
    殳满不在乎的拍了拍肚子,笑道:“我们胡羯人,就是在这种地方长大的。嘿,没什么希奇的。这算什么风险啊?每年春秋两季,北方雪原的大风吹起来,满天都是这样的石块到处乱飞乱砸,那才叫做有点看头哩。凡是不够强的,都被砸死了,留下的,都是我这样的好汉!”
    用力的屈了一下手臂,殳发达的手臂肌肉强力挤压在一起,发出‘吱吱’的声响。夏颉和刑天大风交换了一下眼神,心里暗自欢喜。殳这个强力打手,来得太便宜了。临行前给殳做了一个测试,这厮居然快突破真鼎位八鼎的极限,就要达到真正的九鼎大巫的水准。这么一个强者,只用了一车的钱物就买了下来,实在是便宜啊。
    想必,如今白蟰正气得跳脚罢?殳可是她辛辛苦苦从胡羯部落里找了出来,丢给易昊使用的。
    一直坐在玄武的脖子上,油乎乎的双手抓着烤兽腿啃得不亦乐乎的水元子突然叫嚷了一声:“小心,右面百里开外有人,杀气!”
    队伍突然停了下来,所有人都掏出了强力的巫器做好了迎战的准备。但是过了足足一盏茶时间,没有丝毫的动静,相柳柔不由得讥嘲道:“你这不知道来路的精怪,你胡说八道些什么?百里开外有人?我们没有发现,你又怎么知道?”(您的一次轻轻点击,温暖我整个码字人生。一起看文学网玄幻奇幻频道,更多精彩内容等着你!)水元子看都懒得看相柳柔一眼,他自顾自的啃着烤肉,叽哩咕噜的说道:“哼,这片荒漠上有水,天地间有水,只要有水的地方,就瞒不过我的神识哩。。。唔,他们在干什么?”
    水元子脸上的惊愕表情刚刚冒起,数十道极亮极长的箭光已经自右方射来。刑天大风猛的挥出一面黑色的大盾,大盾上放出的黑色光芒护住了自己一干本家兄弟,嘴里大声吼道:“小心!是东夷人!操!”
    箭光飞快的到了面前,刑天大风手上黑盾放出的光华被轰散了大半,嘴角也冒出了一丝血迹。其他各家的子弟也纷纷施展巫法,拦住了那些箭光,却也有人被那箭光上的冲击力打得倒飞数里,好生狼狈。
    “咦?这群小杂种有了准备?”惊叹声远远的传来,随后就没有了声响。
    刑天大风举着大盾,飞起在半空中大声吼道:“东夷杂碎,你们的新族长向我们大夏臣服纳贡的使节团,前几日才赶到安邑,你们敢对我们出手?”嘹亮的声音将天地间的狂风震碎,零碎的风劲裹着他的声音传出了数百里外。
    “嘻嘻嘻,你是说现在坐在宝座上自称后羿的那小子?我们可不是他的子民。”
    一个阴冷的声音怪声怪气的叫道:“你们这群小杂种,不老老实实的留在安邑城,偏要跑到这里来找死!你们等着瞧,除非你们运气好得每次都能提前做好预备,否则,不是你,就是我,总有人要留在这里。”
    夏颉突然冷声喝道:“是汉子的,告诉我,你们怎么知道我们来了这里?”
    队伍中所有人都露出了一丝怀疑,他们这支小队伍离开安邑城,是极其秘密的事情,知道他们目的地的,除了夏颉,也就只有几个带队的大巫和刑天大风这样的直系子弟。甚至他们是往大夏的西部领地赶了几天路以后,这才掉头北向,赶到这里来的。要说有人可以在大夏的境内跟踪他们好几天而不被发现,万万没有这个道理。
    那古怪的声音远远的传了过来:“嘻嘻,当我们傻的么?你们就自己猜罢!没错,有人告诉我们关于你们的消息,但是,我就不告诉你。嘻嘻,哈哈,哈哈哈哈!”数十人的笑声同时传了过来,而且笑声正在不断的远去。
    一名来自王庭暗司的大巫,早就拣起了一支这些东夷人所用的箭矢。夏颉和他们说话的时候,这名大巫正在那箭矢上不断的刻画巫咒,念诵着古怪的咒语。此刻一听那些东夷人正在逃走,他立刻咬破舌尖,一口黑血喷到了那箭矢上。一声脆响,那箭矢上射出一道细细的绿光,笔直的伸向了右方。这大巫一声狞笑,拔出一柄人骨所制的骨刀,一刀斩断了那根绿线。
    远远的传来一声惨呼,一片血光炸起,就连夏颉他们在数百里外都看得清清楚楚。很多人的惊呼声同时传来,随后就见数十道速度极快的箭光飞快的遁向了东方。夏颉他们队伍中的数十名大巫同时发出了得意的狞笑,纷纷向那施展巫法的大巫祝贺。
    施法的大巫得意的笑道:“看来,是一群东夷人的小家伙。他们就连箭矢不能落在我们手中的道理都不懂,难不成东夷人的老人,都死光了?”
    得意的庆祝了一番,队伍继续前进。不过这一次,所有人都提高了警戒。刑天大风他们这些将本家的镇族之宝携了出来的人,走在了队伍的两侧,随时准备拦截对方的袭击。大巫们都清楚,东夷人的箭矢,在数百里的范围内,拥有比巫咒更直接、更难以防范的杀伤力。尤其他们的箭诀,可以轻松的撕开比他们强得多的巫士的身体。谁都不想自己的脖子上突然多出一支长箭。
    带着对突如其来的东夷箭手的防备,三日后,夏颉他们到了‘阴风峡’,这个从胡羯荒漠到北方雪原的通道。这里也是方圆数万里内最为偏僻的孔道。因为距离胡羯人的聚居地太远,因为这里周边的野兽过于凶猛强悍,也因为北方雪原实在不是什么修心养性安居乐业的地方,故而这里常年不见人迹,只有偶尔几个离开族群进行修炼的胡羯人,才会在这里留下足迹。
    天色已晚,胡羯荒漠一旦到了夜里,就算是大巫都会碰到一些稀奇古怪的风险。曾经有高鼎位大巫在这里被吞噬掉,尸骨无存的传闻。故而为了安全,夏颉挑选了一堵悬崖前平坦的空地,让众人扎下了营寨。
    白早就偷偷的溜走,吃了好几天的干肉,白已经开始厌恶那干巴巴的没有一点儿鲜血味的食物。他蹦跳如风的顺着悬崖朝远处跑去,想要找几头倒霉的野兽打打牙祭。刑天大风的那头同样凶性未除的犼,则是兴致勃勃的跟着白跑了出去,他也馋鲜肉馋得狠了。
    大堆的篝火燃了起来,几个陶土瓮架在了火堆上,大把大把的茶叶洒了进去。水元子拈动印诀,在那陶土瓮前捣了一阵鬼,就看到一缕缕晶亮的白气注入瓮内,一会儿功夫,瓮里就积满了清澈甘冽的净水,不一时茶汤的香气就飘荡了起来。
    刑天鳌龙在一旁轻声发笑,低声朝几个兄弟咕哝道:“夏颉找到的这个帮手不错。日后我们大军行军,到了哪里都不用担心水源了。”
    刑天家的兄弟几个笑得牙齿都露了出来,哪怕大巫有开天辟地之能,但是想要在胡羯荒漠这样的鬼地方找到水泉,也不是容易的事情。就算有水属性的大巫能凝聚水汽,却哪里有水元子这般轻松自如的?对于大军行军而言,水元子的确是不可多得的宝贝啊。
    夏颉则是在营地里到处游走,将一小队精英巫武安排在了一些隐蔽的所在。夏颉再次发现了大巫们的一个弊病,也许就是因为个人实力过于强悍,他们的战争技术极其粗糙,就连哨兵都是大咧咧的放在最明显的地方,这不是做活靶子么?在数十万乃至数百万的大军营地里,这不算什么大的弊端,但是换成这样的小队伍中,这毛病可是致命的。
    按照前世的特训,给这些巫武安排了明暗哨的哨位,并且做了几个小巧却实用的警报装置,夏颉刚要去营地里喝一口热茶,啃点干粮,远处突然传来了白和那头犼的低沉咆哮。
    夏颉的眼睛猛的眯起,和白自幼一起长大,对于白发出的各种声音所代表的意思,他已经烂熟于心。如今白显然对上了难以收拾的强敌,正在向夏颉发出警报。而且绝对是野兽,不会是人。如果碰到的敌人是大巫,白的声音会更加的尖锐一些。
    “白碰到扎手的货色了,我去看看!”夏颉朝刑天大风打了个招呼,拔出了狼牙棒,气呼呼的朝声音传来的方向跑了过去。
    刑天大风跳起来,问夏颉要不要帮忙。夏颉挥了挥手,示意自己一人能够解决。无非是一头或者几头野兽,他不信能有野兽挨灭绝印砸一下而不死的。同时,他也在暗自责怪白,不过是想要吃几口鲜肉,他干什么要挑衅那些强悍的野兽?大夏境内的凶兽,早被大巫们清理得差不多了,碰不到什么强力的怪兽。但这里是胡羯荒漠,天知道有多少上古异种残留,那些怪兽,可不是好招惹的。
    刑天大风看到夏颉不用人帮手的手势,不过他迟疑了一下,还是叫了一声刑天玄蛭,带上殳紧跟了过去。同时,他还叫刑天磐几个提高了警觉。他这一副如临大敌的架势,顿时也让相柳柔等人警醒过来,纷纷扣上了自己的强力巫器。相柳柔身边跟着的那个,有传闻说是洪荒异种大蟒修成精怪的友客,也默不作声的跟上了刑天大风等人。
    夏颉狂奔出了十几里,前方一片乱石岗上,白和犼正上下蹦跳如飞,和四条类似于蜈蚣的怪兽厮打着。
    四条怪兽通体赤红,形状简直和蜈蚣一模一样。但是他们身长近百丈,体有千节,千支利爪上笼罩着一种淡琉璃金色的火焰,身上则是裹着一层厚厚的粘稠的好似岩浆一般的物事。这些蜈蚣大嘴喷吐中,就有一道道细细的透明的火苗喷出,那四周的石柱、乱石一碰到这些火苗,立刻化为青烟蒸发,可见其中的歹毒厉害。
    “我操!”
    夏颉一看到那四条蜈蚣,顿时傻眼了。传承于天巫的记忆,那记忆中有关于这种怪兽的记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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