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在心尖尖上的善财,要是他们有个三长两短的,我却知情不说,那就太造孽了。”
    “姜大哥说得对,不怕一万只怕万一。”善舞点点头,“不过为什么不直接告诉大家呢?让大家暂避一下不是更好?”
    “我们两个是这马场里最年轻力壮的,保护大伙的重责自当由我们两个来抗,但是这件事本身就比较玄幻,我怕说来出会吓到他们,所以才想你帮我保密,而且这本是天机,若是说出来让大家知道,就逆了天意,会受到报应的。”姜挺一口气说了一大串谎话,撒一个谎就得用更多的谎话来遮掩,真的要报应也会报应在自己身上,反正他已经死过一次了。
    “我明白了,有什么我能帮得上忙的,姜大哥尽管开口。”
    “好,你且听我说。”见终于说服了善舞,姜挺暗暗松了一口气。
    他把自己的计划简单的告诉善舞,两人在入夜后偷偷溜出屋外,不能惊动其他人。预备好足够的水来灭火,然后在外面巡夜,防止火源的产生与蔓延。
    打定主意后,两人约好三更天的时候碰头,还得去找来尽可能多的水桶打满水,不能太迟出发。
    夜深以后,姜挺终于从长时间的挺尸中解放出来,他悄悄下床,把枕头塞进被窝里做出一个人形的轮廓。
    他并没有将他们中间有纵火犯的事情告诉善舞,为了抓出纵火犯,他另有其他主意。
    姜挺提前偷摸出房门后将门关好,拿出事先准备好的草杆子,折成半段塞进门缝里。他会每隔一段时间巡一次夜,如果屋内的人推门出来,草杆子就会掉落,那么就可以缩小嫌犯的范围了。
    马场里住着人的一共有六间屋子,他和李易、木南一间,善舞和关爻一间,王双一间,杜沿杉一间,小树一间,大娘一间,他在每间屋子前都做了记号。
    半刻钟后,善舞也到了,两人在水井附近会合,取来水桶开始打水。
    他们几乎搜罗出了马场所有能盛水的大型器具,等每个桶桶罐罐都装满水后,一起搬到各处的要点上,方便随时取用。
    等两人忙完又过去了一刻钟。
    “善舞,我们分开巡逻,”姜挺抹去头上的汗水,他的里衣有点湿了,尽管气温有所回暖,但夜里的温度还是很低,身上的汗水被体温蒸腾出来,遇到外面的冷空气又迅速凝结,导致姜挺浑身都在往外冒着白气。
    善舞也是如此,光溜溜的脑袋瓜子上湿了一大片。
    “好,有什么事你喊我,”善舞说道。
    “嗯,你去左边,我往右边,绕一圈后回到原地,你要注意任何风吹草动。”
    冬天的温度虽然低,但天干物燥,再加上夜晚的风又比较大,一旦起火没有及时扑灭,火情便会迅速蔓延扩大,所以一旦有人放火,他们必须立刻注意到,并且阻止对方。
    姜挺选了身深色的衣服穿在身上,他估摸着时间,那个纵火犯差不多也该行动了,一般睡得最深的时候大概在丑时,现在差不多已经到了。
    他轻手轻脚躲在阴影之中,竖起耳朵听着各个房间里的动静,冬天的夜晚十分寂静,连个虫鸣都没有。
    突然,他听到“吱呀”一声开门的声音,有人出来了!
    姜挺迅速躲在墙壁后头,他的身手灵巧,没有被对方发现。
    从房屋的位置来判断,应该是杜沿杉和小树住的屋子,为了方便伺候杜沿杉,小树住在紧贴杜沿杉屋子的地方。
    锁定目标后,姜挺慢慢向那个人靠近,他在心里默念着千万不要是杜沿杉。
    对方也极为小心,蹑手蹑脚地摸出房屋,手里还拿着放火用的火石和引燃物。
    借着月光,姜挺看清了那个人的身形,终于松下一口气,太好了,不是杜沿杉,而是身材还要矮小一些的小树。
    随即姜挺又绷紧了神经。
    小树为什么要放火烧马场呢?
    难不成他是想烧死杜沿杉?
    小树是从元京跟着杜沿杉来到这里的,他想烧死杜沿杉十有八|九是受了朝中那些与杜沿杉敌对势力的指使。
    杜沿杉在当国师时得罪过不少权贵,如今遭了难,那些人决定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姜挺替杜沿杉赶到心寒,想他杜沿杉做国师里哪里会缺少伺候的仆人,现在只留下了小树一人,必定是十分信任对方的,可这个人在今晚却要放火烧死自己。
    小树轻声走到杜沿杉门外,停下了脚步,他似乎还在纠结,拿着火石的手举起又放下。
    最后,他猛吸一口气,将引燃物和香油倒在了杜沿杉的门口。
    捉贼先拿赃,现在抓他正是时候。
    姜挺噌的一声跳了出来,大喊:“住手!”
    小树被吓了一跳,手里的香油瓶直直掉落到地上,摔个粉碎,尖锐的声音在这个寂静的夜晚显得尤为突兀。
    与此同时,有两个黑衣人突然从树上窜了下来,其中一个在姜挺抓到小树前先行将他按在地上,另一个则按住了小树。
    杜沿杉拿着油灯,身上披着外衣,不知何时打开了房门,正倚在门框边,冷冷地看着被压在地上的人。
    作者有话要说:说好的粗长,哎,不够粗也不够长啊……
    困死了,没有检查错字……
    第33章
    “启禀大人,”还未等姜挺开口,其中一黑衣人说道,“属下看到此人一入夜后就与另外一人在屋外鬼鬼祟祟,图谋不轨。”
    “别血口喷人!”姜挺只按得死死,只能抬头大吼道。“图谋不轨的明明是你身边的小厮,他才想要放火烧你!”
    这话是对杜沿杉说的。
    杜沿杉低头看着洒了一地香油和碎片,门口还放了一圈引燃用的草絮,又把视线移到小树身上。
    小树被另一个黑衣人按倒在地,他见杜沿杉看向了自己,忙辩解道:“胡、胡说!我只是起夜,去茅房会经过大人的卧房,你半夜三更来到大人门口想做什么?”
    “当然是来抓你这小贼!”姜挺怒骂道,他与小树一同在按倒在地,地上的香油和草絮沾了一身,眼下的状况真是有口难辩。
    杜沿杉沉默了一会,下了命令:“先把小树抓起来关入柴房,其余的事明日再说。”
    姜挺眼神一亮,这一次杜沿杉居然选择相信了自己。
    “大人,我是冤枉的!大人!”小树声嘶力竭地喊了起来,两个暗卫得了命令立即将人押了下去。
    被放开的姜挺慢慢站了起来,心里不知是喜悦还是激动,他刚想再说些什么,就听见远处善舞的叫喊声。
    “着火啦!”
    小树竟还有其他同伙?!姜挺一惊。
    “大人,你先待着别动,我去看看!”他抛下这句话就朝善舞的方向跑去。
    着火的是西边房屋,火势蔓延的很快,在姜挺跑过去的这点功夫里已经烧着了一大片。
    姜挺赶到那里时,之间对面的屋子已经火光冲天浓烟滚滚,善舞一人正在打水扑救,姜挺二话不说立刻加入到救火的行列。
    刚才善舞的大声呼救也将其他人惊醒,木南等人也纷纷赶了过来,是有事先都准备好了打好水的木桶,几人拿着水桶前来扑火。
    桶里的水用光了,就去舀边上的积雪来扑灭火苗。
    一桶接着一桶,所有人都参与到了这场救火行动里,不停重复着一样的动作,也不管手和脚已接近力竭麻木。
    好在马厩的部分屋顶坍塌了下来,上面的积雪盖灭了大片火域,烧化的雪水扑灭了不少火苗。再加上众人不断的努力,火势渐渐小了下去。
    马厩被烧得面目全非,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难闻的糊味。
    姜挺心如擂鼓,刚才忙着救火并未多想,直到火被扑灭后才发现起火的竟是马厩,里面还有他的砚墨……
    姜挺扔下手上的木桶,不顾房梁倒塌的危险冲去了马厩里。
    马场里的马厩和普通人家里建造的马厩不同,前者更大一些,分成两排隔间。
    马厩烧了大半,屋顶也有破损,不断有木头往下掉,里面的温度还很高。姜挺急得满头大汗,里面黑兮兮的,都是浓烟,还呛得要命。
    他一边往里走,一边喊着砚墨的名字。
    可里面没有任何回应。
    之前那股熟悉的糊味很清楚的告诉姜挺,有什么被烧死了。
    他前世在战场上也曾闻到过不少类似的味道,战争总是要死很多人,死尸太多会发生瘟疫,数以百计的尸体被堆成一小堆一小堆的焚烧,不管是战友或者敌人,他们的尸体都会被烧成灰烬。
    那个时候,这种糊味会扩散至整个战场,不管风往哪里吹,都能闻到。
    那种在梦魇中出现的味道又回来了,姜挺不愿相信这是砚墨最后的味道。
    他在残破不堪的马厩里来回需找,呼唤着砚墨。
    被烧烂的木头栅栏倒在了一起,在这样的环境下根本找不到砚墨。
    最后,还是善舞进来拉住姜挺往外面走。
    当初只想不让他人被火灾牵连,却唯独没想到这马场里还有砚墨、斗霜。
    姜挺坐在雪地里以手掩面,有那可以未卜先知的黑铁系统又如何,到头来还是失去了重要的同伴。
    因为自己的无能,砚墨在关在马厩里活活烧死。
    姜挺根本不敢细想。
    “姜大哥!姜大哥!”边上的善舞大力摇晃着瘫坐在地上的姜挺。“砚墨没事,你看那边!”
    姜挺一震,这才抬起头朝着善舞手指的方向看去。
    只见砚墨嘴里衔着斗霜的缰绳,正从对面缓步走来。
    “砚墨!”姜挺大喊了一声。
    砚墨吐掉嘴里的缰绳,大步朝姜挺跑了过来,身后的斗霜显然是收到了惊吓,没了引导便站在原地不再动弹。
    砚墨亲昵地蹭了蹭姜挺,把落在身上的煤灰都蹭到了姜挺脸上。
    “你没事就好……没事就好。”姜挺抚摩着砚墨的鬃毛,如今见了活生生的砚墨他才安下心来,一想到砚墨差点被烧死他就浑身发冷。
    以及那糊味,砚墨带着斗霜从后门逃了出来,那糊味是哪里来的?
    姜挺安抚完砚墨后,转身去看其他人。
    众人刚就救完火又惊魂未定,已露出些许疲态来。
    他环顾四周,发现几人里唯独少了王双。
    “王双在么?”姜挺高喊了一声。
    李易、木南面面相窥,他们出门时好像并没有注意到王双是否在身边,仿佛这个人突然人间蒸发了一般。
    放火的是王双?他怎么会和小树狼狈为奸?
    那马厩里被烧焦的尸体应该就是王双了。
    见姜挺沉默不语,大伙好像都明白了什么,白天还一起用了饭,一晃眼便少了一个。
    “你为什么要想不开?为什么想不开?”李易喃喃自语道。
    “大家都累了,先回房休息吧,有什么事天亮再说。”姜挺说道。
    “姜大哥说得对,现在太晚了,夜里什么也看不清,还是早点休息,养足精神。”善舞附和道,他拉起关爻的手,又低声说。“吓到了么?我们回房休息吧。”
    关爻瞥了他一眼,乖乖跟着走了。
    剩下的李易、大娘还有木南也准备回自己的屋,临走前木南多看了姜挺几眼,问道:“姜大哥,你……不走?”
    “我处理下善后的事,你先回去。”姜挺勉强挤出了笑容来,“去吧,不用担心。”
    木南点了点头,转身离开。
    姜挺拍拍砚墨的脖子,拉起砚墨和后头斗霜的缰绳,把它们牵到另一个没有受损的马厩里。把它们安置好之后,才走向一直立在树影下的杜沿杉。
    刚才杜沿杉也想上前帮忙,但被自己的暗卫劝阻了下来,大火已被基本压制下去,若有需要他们也会出手。
    火被扑灭之后,两个暗卫很快重新隐藏回了黑暗之中。
    只剩杜沿杉一人站在不远处。
    “大人,夜深了,小的送你回去吧,”姜挺走到杜沿杉身边说道。
    “不必了,我自己回去就行。”杜沿杉一口拒绝。
    “好的,那小的先行告退了。”
    话虽如此,两人却只是站着,并没有下一步的动作。
    “你可是有话要说?”杜沿杉问道。
    “……嗯,”姜挺沉默了一会,问道,“大人不是一直不信任我么?怎么这次会选择相信我的话?”
    “对,那也是因为你一直对我有所隐瞒不是么?”杜沿杉对姜挺的追问有些生气,不答反问。
    “我……我说出来恐怕大人更加不信,”姜挺无奈道,“我并非是存心隐瞒,总之我是不会害大人的,仅此而已。”
    “你不说又怎会知道我不信?”杜沿杉步步紧逼。“我想信你,可你给过我机会么?”
    “好!”姜挺转过身正视着杜沿杉,“如果我说我能预知危险,今晚的这场火灾我早已提前知道,所以才在屋外巡视防止起火,大人你信是不信?”
    “……”杜沿杉皱着眉头紧盯着姜挺,似乎想从他的表情里找到什么,最后他说道,“我信。”
    姜挺愣住了:“……”
    “我信你,”杜沿杉继续说道,“所以你靠着这种预知能力,提前准备好那些灵丹妙药,一次又一次的救我于危难?”
    “也不全是,必须是和我自身相关联的事,我才能够预知到,而且也不能够完全避免,就像这次,我差点失去了砚墨。”
    “我懂了……”杜沿杉有些疲倦地说道,“这段日子来辛苦你了,等天亮再审问小树吧,我先回去了。”
    “嗯,大人慢走。”姜挺也累了,不想再做过多的解释。
    刚才杜沿杉说信任自己时,他有些窃喜,一时冲动将自己的秘密说了出来。说出口后心里虽然轻松了不少,但随即他又有些后悔,觉得还是过于鲁莽了。
    若是天一亮,杜沿杉翻脸不认人,那他该怎么办?
    在回去的路上,姜挺本打算拿出黑铁来查看是否有危险,但想到杜沿杉的两个暗卫就藏在哪个角落,他决定还是回自己的小屋再说。
    他走回自己的屋子,轻轻关上门。
    “姜大哥……你回来啦。”木南从棉被里探出一个小脑袋来,他用极轻微的声音问道。
    “嗯,你快些睡吧,很快就要天亮了,”姜挺哄道。
    “嗯,你也早些休息。”
    姜挺躺下后,长长舒了一口气,。
    他拿出黑铁来看,上面显示着成功解决“失火”危机,在没有攻略的情况下,积分翻倍,一共奖励120点积分。
    系统并没有提示新的危机,看来杜沿杉真的相信也好,不信也罢,他都暂时没想把自己怎么样。
    作者有话要说:虽然短小,但是坚挺(o)/~
    第34章
    这么一折腾,距离天亮只剩了没几个时辰。
    天刚蒙蒙亮,姜挺便翻身下床,对铺的李易也早已起床穿衣。
    “李叔,你再睡会,”姜挺低声说道,“刚才忙了大半天,你根本没怎么睡吧,时辰还早呢?”
    “不了,我实在睡不着,你起这么早做什么?”李易反问道。
    “我想先去查看下马厩。”言语间,姜挺已经穿上外衣系好腰带,他弯腰套上黑面灰底的棉布鞋,抬头看了一眼王双那空荡荡的床铺,就这么点功夫,一个活生生的人已经没了,不禁有些唏嘘。
    李易说道:“我同你一起去。”
    “李叔,你知道王双为何要放火么?”姜挺问道。
    “前不久他收到一封家书,我想十有八|九是因为书信中的内容,才会使得他一时想不开。人都已经去了,到底是什么原因也没法问清楚了,这件事待会等人都齐了我再从头说起吧。”
    “好。”见李易这么说了,姜挺也不再继续追问。
    两人的谈话惊醒了本就浅眠的木南,他瞧见姜挺和李易都起了床,立马跟着掀开了棉被。
    出了屋子后,他们又在洗漱的井边遇到了善舞,他双眼下有明显的黑痕,估计也没怎么睡就起了个早。
    “姜大哥,你们也起这么早?”善舞正在洗脸,冰冷的井水拍在脸上,把他的脸颊冻得通红。
    “嗯,”姜挺点点头,看到厨房的烟囱里正在冒烟,大娘也起来开始发火做早饭了,大伙倒是挺有默契的,都早起了。
    清晨的空气格外冷冽,还能闻到一阵淡淡的焦味。
    姜挺洗漱完毕后,走到马厩附近察看了一会,被火烧焦的木头已经完全冰冷,被泼过水的几处都结了冰,歪倒的木梁上挂着一个冰锥子。
    姜挺再次进去马厩,试图找到王双的尸体,但里面烧得乌漆墨黑,估计他的尸体已和木头烧成了一堆,不仔细清理开来,就没法辨认。
    清理的工作就交给他来办吧,这种场面不见得善舞他们就能吃得消。
    平时话最多,总能调节气氛的大娘今天也显得十分沉默,王双的惨死对这里的所有人都是一个打击。
    她为大伙盛好一碗碗稀饭,知道善舞喊了一声才反应过来,自己习惯性的盛了九碗,将王双那碗也盛了起来。
    “哎,”大娘坐在凳子上叹了口气。
    众人在沉默中吃完了这顿早饭。
    桌山还放着两碗稀饭,正往外冒着热气。
    “这杜大人应该还是在自个儿屋里吃吧?怎么小树还不来?”大娘自言自语道,“再不过来这稀饭就要凉了,我给他们送去吧。”
    姜挺想起小树昨晚被杜沿杉的两个暗卫关押了起来,也不知关在了那里,这下杜沿杉没了人伺候,可能一时半会还不习惯。
    他道:“还是我送过去吧。”
    “那好,辛苦你跑一趟。”
    姜挺把两碗稀饭两碟小菜放入食盒中,盖上盖子就往杜沿杉的屋子走去。走到一半又想起杜沿杉可能还没洗漱,他平常定是用惯了热水,于是又会厨房要了点热水盛进壶里,一手食盒一手水壶,前往杜沿杉的住处。
    那两个暗卫一直藏在马场之中,平日里从不露面,不知道他们吃什么用什么,马场里的东西没听大娘说少过什么,难不成他们都是自带干粮的?
    来到杜沿杉的屋门口,姜挺发现大门紧闭着,于是抬手敲了敲门。
    “大人,该起了。”姜挺在门口轻声说道。
    门内传来一阵响动,应该是杜沿杉起来了。
    过了好一会,杜沿杉才来开门,头发有些凌乱还未绑好,身上的衣服也穿了一半。
    “大人,你别急,”姜挺忍俊不禁,“我来帮你绑发髻。”
    “不、不必,我自己可以弄好。”杜沿杉脸上浮现两抹淡色的红晕。
    杜沿杉身份高贵,向来由小厮们伺候,如今身边唯一小厮竟成了谋害主子的奸细,眼□边无人可用,不管是梳头还是穿衣,杜沿杉一人终究是不顺手。
    方才姜挺来敲门前,他其实已经起床,只是苦于无法将一头长发梳理整齐,而姜挺的到来使得他更为手忙脚乱起来,不想让对方在门外等待太久,向来注重易容的前国师大人只好硬着头皮去开门。
    姜挺进屋后直接把食盒和水壶往桌上一放:“以前我时常会帮父亲梳发髻,大人不必担心我的手艺。”
    “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杜沿杉忙辩驳道,只是他不习惯与人如此亲密,随后他又想到自己与姜挺曾在野外发生的事,连那个都做过了,只是梳个头而已,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大人请先坐下,”姜挺站到一张木凳边,做了个请的手势。
    “好……”杜沿杉走了过去,坐下,双手想抓着什么,可手心的伤口还没完全好,只好不自在地撑着凳子边缘。
    姜挺轻柔的将杜沿杉头顶的发髻散开,从台上取来杜沿杉使用过的梳子,梳齿上还缠着几根青丝,想必是刚才被杜沿杉不小心弄断的。
    当初姜挺为了照顾生病的老父,可以说什么都去学了一点,上得厅堂下得厨房,梳个简单的男子发髻自不在话下。
    手上的这柄梳子是用上好的檀木所制,上面还带着一缕清淡的木香,梳齿间圆润妇幼光泽,持有者应是用了很长时间了,而且保养的极好。
    杜沿杉的头发长而柔软,姜挺拿着梳子无需使多大力气便能从头一梳到底,把头发梳理整齐后,姜挺随意的为其绾了一个发髻,用一支青木簪子固定好。
    “可以了,”姜挺从杜沿杉身后退开。
    “多谢,”杜沿杉淡淡道。
    “壶里有热水,大人先洗漱吧。”说完,姜挺环顾了下房间,在角落的一处木架上发现了杜沿杉同来洗脸的木盆和布巾。
    以往这些东西是不会放在杜沿杉卧房的,有钱人家或是官宦人家十分讲究,通常都是卧房、书房等一个个房间分的极细,如今他住在这简陋的房屋里,不管是书籍还是洗漱用具均放在了卧房之中。
    姜挺拎着水壶往木盆里倒了些许热水,然后退到了一边。
    “多谢你。”杜沿杉站了起来,显得有些手足无措,他的手上缠了绷带,能自己漱口却不方便沾水洗脸,而且以往都是小树伺候他的。
    姜挺看他为难的样子,这才明白过来,他放下手里的水壶,卷起袖子,将架子上的布巾取下浸入水中,拧干,然后想为杜沿杉洗脸。
    杜沿杉被他的动作惊到,退了一小步:“我自己可以洗……”
    “大人的手不方便,还是小的为大人分忧吧,”不管是梳头还是洗脸,姜挺都是做惯了的。
    像是默许般的,杜沿杉闭上了眼睛,姜挺见状举起布巾为他擦脸。
    温热的布巾滑过杜沿杉的眉眼、鼻梁,再到脸颊、薄唇,姜挺从未这么近距离的观察过杜沿杉的脸,只觉心跳加速了不少,是和以前在荒野中截然不同的感受。
    帮杜沿杉洗完脸后,姜挺将木盆端到外面把水倒掉。
    “我为大人取来了稀饭,这都快凉了,大人先用饭吧。”姜挺把木盆放好,转身打开食盒,将稀饭端出放到桌上,看到另一碗稀饭时,他又问道。“不知是否要为小树送饭?”
    “不必,他被我的手下关在马场外边的泥坯屋了,过会我会亲自审问他,你把所有人都叫齐了,在马厩前集合。”
    “是的,那大人先用饭吧,小的告退了。”原来是那几个暗卫住在泥坯屋里,原先马场扩建多造了几间简陋的泥坯屋,后来没了马匹,早已荒废了段时日。
    既然杜沿杉发了话,姜挺就没必要充当烂好人去为小树送饭了,何况这小贼居然还试图颠倒黑白诬陷自己,饿他个一顿两顿的,待会审问起来也容易套出话来。
    “等等,我还有事想与你说。”
    姜挺准备出门去,听到杜沿杉喊了自己,便又绕了回来。
    “大人还有什么吩咐?”
    “……你,”杜沿杉顿了顿,像是在做什么盘算,“你以后也不用一口一个大人,没人的时候唤我慕行即可。”
    “这……慕行,”姜挺轻唤了一声。
    “嗯,”杜沿杉微微颔首,嘴角浮起一股笑意,“既然你向我吐露了实情,我也不该向你隐瞒自己的秘密,我的这个秘密与你的倒是有几分相似。”
    “什么秘密?”姜挺差点喜不自胜,两人相互交换秘密,吐露心声,关系自是更近了一步。
    “先坐下,我与你慢慢说。”
    “好,”姜挺两三步走到杜沿杉对面,坐的端正。
    “你说你可以做梦预知以后会发生的一些事,而我也曾做过一个怪梦。”杜沿杉慢慢道来,“那是一个很长很长的梦,几乎包含了我的下半生,真实的仿佛身临其境。”
    “一觉醒来之后,我发觉身边发生的事,跟梦里所遇见的如出一辙。原本按我的性子,定会做出跟梦里的自己一样的决定,但正是因为做了这个梦,我反而能够选择更好的处事之法,以至于后来发生的事渐渐开始改变,朝着更好的方向发展。我原本以为靠着这个怪梦,能助朔国在这片弱肉强食的地域里生存下去,可是……”
    杜沿杉闭上了眼睛:“终于还是落到了这个地步,就是是知晓了以后将会发生的事,我也无力回天。这一点,我和你比真是差太多了,你总是能够化险为夷,而我却越弄越糟。”
    听完了杜沿杉的话,姜挺整个呆住了。
    原来杜沿杉也和自己一样,是重活一世的么?
    说不定他们同不属于这个世界,他们是同一类的人,难怪自己会对他产生莫名的好感,而且拿黑铁系统里给出的提示总是会跟杜沿杉牵连在一起。
    那杜沿杉应该也有个黑铁系统吧?
    杜沿杉见姜挺的神色有些古怪,继续说道:“你的梦和我的梦是不是很相像?没想到这世间还有如此玄妙之事。”
    “大人不要过分看轻自己,其实就算是提前知道了以后会发生的事,一些影响较为深远的大事还是会照常发生,一个国家的历史光靠一人之力是无法改变的,而姜某所做的那些个都是微不足道的小事,为求自保而已。”
    “又叫我大人了……”杜沿杉嗔睨他一眼。
    “慕行……”姜挺的耳朵有些发烫。
    “好了,你先出去罢。”杜沿杉打发道,这个早晨估计会令他终生难忘。
    “嗯,”姜挺刚要抬腿走出去,想起杜沿杉一直没有换药,转身道,“慕行,过会我替你换一次药。”
    杜沿杉点头不语。
    作者有话要说:
    第36章
    小树就被关在泥坯屋,他双手被反绑着,嘴里塞着布条,鼻涕眼泪流了满脸,见杜沿杉来了,小树“呜呜”发出低鸣,还想要解释什么。
    杜沿杉朝暗卫使了个眼色,那暗卫上前将小树口中的布条除掉。
    “大人!大人!我是冤枉的!”小树的嘴一被松开便大吼大叫起来。
    “事到如今,你还要死不悔改么?”杜沿杉冷冷地说道。
    在场的还有姜挺、善舞、李易三人,为了弄清楚小树和王双放火的意图和关系,姜挺把善舞和李易也叫上了。至于木南和大娘,姜挺将他们自动归为老幼妇孺,并没让他们一同前来,还有关爻,他也只是个外人而已,无需参与进来。
    “大人,你只听了姜挺的片面之词,小的跟在大人身边整整五年,大人宁愿信他也不愿相信小的么?”小树带着哭腔,仍然在做狡辩。
    “哼,你夜晚拿着香油火石在杜大人屋前鬼鬼祟祟,被当场抓个人赃并获,竟然还想抵赖。”姜挺忍不住开口喝道。
    “我不知道那些什么香油火石,明明是你被抓住,却趁机栽赃给我!”小树一口否定自己想要纵火,他认定杜沿杉身为的暗卫并未看清那些火石是自己持有的,眼下只有把所有的罪责都往姜挺身上推,他才能活命。
    “我可以证明姜大哥的清白,我和他是一起出门的,姜大哥身上没有带任何放火用的火石和香油。”善舞站出来大声说道。
    杜沿杉看了他一眼,又对小树说:“小树,我念在你伺候了我五年,才想给你个坦白从宽的机会,你不要挑战我的耐心。”他的语气冷得像冰一般,他缓步走到小树面前,“你以为我一直没发觉你偷看我信件的事么?”
    “我……”小树脸色噌一下变得惨白。
    杜沿杉和他安置在各处的手下都有信件来往,他在折叠和放置这些信件时都做过记号,早就已经发现小树是自己身边的奸细。
    他让小树偷看到的都是些普通的书信,无非是杜沿杉和其他官员间嘘寒问暖互叙家常的内容,真正机密的信函杜沿杉向来是看过就烧掉的。
    尽管已经发现了小树是奸细,杜沿杉并没有点破,而是一直让小树跟在身边,他知道就算是把小树处理掉,对方还是会派新的奸细过来。
    谁知自己被贬到这马场来后,对方却是按捺不住,竟命小树来烧死自己。
    “我待你不薄,你却一而再三的背叛我,如今还想置我于死地,”杜沿杉弯下|身子,一手紧紧捏住小树的下巴,眼中闪过一抹狠戾。“既然如此,我便留你不得了。”
    “大、大人饶命啊!大人,我也是被逼的,我什么都肯招,求大人饶我一命!”小树跪坐起来,不停的朝杜沿杉磕头认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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