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说你们能不能有点谱~”
    秦京茹气呼呼地收拾着厨房,嘴里碎碎念地唠叨着晚回家的两人。
    “就算是有事儿,给家里挂个电话的工夫总有吧~”
    “洗澡去了”
    韩建昆真是会解释的,他媳妇儿明明都说了是有事儿才回来晚的,他却不怕事儿大,非说洗澡去了。
    “敢情!”
    秦京茹端了一盆红烧肉出来放在了桌子上,瞪了韩建昆一眼,道:“你们出去逍遥快活了,把我们娘几个扔家里提心吊胆的是吧!”
    韩建昆瞅了那盆红烧肉一眼,嘴角忍不住抽搐了一下,低着头不说话。
    他并不在意媳妇儿的唠叨,这话不是说给他听的啊!
    他是司机,去哪儿还不得听领导的,这个锅他是不会背的。
    李学武听得出她的话里有话,可是并不在意,现在家里他不是老大,顾宁才是。
    随着顾宁的肚子越来越大,行动越来越不方便,秦京茹的态度也越来越谨慎了起来。
    每天从这边回去都要叮嘱李学武晚上不要睡的太死,顾宁晚上起夜时看顾着点。
    孕妇因为身体结构原因,胎儿生长的越大,上厕所的频率会越高。
    别看秦京茹刚结婚还没生孩子,可对于照顾孕妇的工作熟悉的很,从小家里就不缺孩子。
    再加上前几个月回四合院刘茵的叮嘱,以及老太太在这边时候的安排,她在饮食营养、睡眠休息等方面格外的注意。
    所以,经常挑战这种规矩的李学武便成了秦京茹的警惕对象。
    “怎么想起炖肉了?”
    李学武微微挑眉,看着那盆红烧肉也是诧异。
    就算是家里日子过的好,可真正吃炖肉的机会也是不多的,不是家里肉不够,而是秦京茹自己也舍不得。
    “小宁姐想吃了”
    秦京茹一副无奈的表情站在一边,道:“下午念叨着说想吃了,可晚上做出来就吃了两口”。
    “你们吃啊~”
    她正说着呢,却是发现两个人都在看着她。
    “看我干什么,我脸上有烧肉啊,赶紧吃,吃完我好刷碗,忙死了一天~”。
    看着秦京茹去了客厅哄孩子,李学武同韩建昆对视一眼,彼此的目光都放在了烧肉上。
    “建昆,吃肉”
    “领导,您吃”
    “客气啥~吃~吃,多吃点儿”
    “您吃~您吃,您也吃~”
    ……
    李学武最烦尸体什么的了,他这种温文尔雅的文学青年气质不太适合办这种案子。
    下午看了那玩意儿,晚上到家一看做的是红烧肉,这个倒胃口啊!
    就这么互相让着,他跟韩建昆每人只干了半盆红烧肉
    嗯,真没吃多少。
    最后的肉汤都让韩建昆用来沾馒头给吃了,干干净净,盆子都不用洗了。
    秦京茹进来看了一眼,好家伙,得亏就做了一盆啊,要是少做点儿还不得把盆吃了啊。
    刚才的互相礼让是一点下午那东西的影响都没有,纯粹是这个时代吃点肉不容易。
    什么?
    恶心?
    那你是没见着更恶心的呢,冬天的战壕里还好点儿,要是赶上夏天,那味道,爽极了。
    尤其是雨林地区,当前线发罐头的时候,你就听吧。
    隔壁战壕里的新兵“哕”的一声,这边老兵全不在意地“秃噜”一声。
    地上的残肢实在是真碍事了,捡起来扔出去,在裤子上擦擦手继续吃。
    主打一个你吐你的,我吃我的,谁都别打扰谁。
    不吃?
    饿着呗,还等着班长主动过来好言好语像是哄小孩儿似的劝你吃饭啊?
    嗯,等着吧,等大飞脚上来踹得你跟小孩儿似的哭你就知道吃了。
    李学武吃饭从来不用人劝,参军头了在家那几年饿的都不行了,十二三四岁,中午十一点吃饭,晌午头儿十二点半就饿的半大小子。
    李顺的工资够高了吧,刚开始工作那会也不少挣,可家里的物件没添置多少,全填这些孩子嘴儿里了。
    别人家的孩子饿的呱呱叫,李家的四个孩子猛蹿身体,脸蛋子上还有肥肉。
    以前街坊四邻眼气李家的孩子,说李顺不是中医院的大夫,是养殖场养猪的。
    李学武小时候吃的就好,长得也好,家里给吃饱,可耐不住他老跑着玩去,肚子里不搁东西。
    这个时候的孩子不值钱,人也不值钱,反正地里长的,天上飞的,河里游的,别人吃不死,大家也都跟着吃。
    等到了部队上,正规训练一开展,李学武这大个子就更能吃了。
    他吃饭急就是那个时候落下的习惯,人家可能吃三个大馒头就饱了,他得吃六个,可时间都是一样的。
    所以在红烧肉或者干饭面前,任何问题都不是问题。
    别说是他了,就是那些下去劳动的老干部、老教师,以前都是斯文模样,到农村以后半夜躲厕所啃偷来的萝卜不有的是嘛。
    没饿着的时候都是嘴硬强者,真饿着的时候给你一口吃的让你叫爷爷都不带打奔儿的,叫祖宗都行。
    不能拿城里的生活去对比农村,更不能拿干部家双职工的生活去对比普通人。
    21世纪初都没有消除温饱问题,这个年代你想一想就知道了,尹满仓给他打电话,隔壁村子一半的人都没了。
    别问人都去哪了,问就是天灾人祸,十室五空。
    城里人少见,去农村多走走,有的地名叫王家村、李家村、赵家村的那种,这名字多半是五几年的时候改的。
    可你问问村里真正姓王、姓李、姓赵的还剩下多少,如果剩下的不多,基本上就是那个原因了。
    富裕的,就算你是种地的,也是错误,你家里的地都是祖辈省吃俭用攒下来的,你也是地主。
    村里如果有剩下多的姓,你再找老人问问这些人祖上是不是真的姓这个,答案真的就不一样。
    在死亡面前,改姓,可能是生存下去的一个条件和本能,祖宗不管饭吃啊。
    姓张的搬进李家村,全村都姓李,你姓张,找倒霉呢嘛。
    这种情况不用往远了找,就在京城周边问,准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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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进入十二月,尤其是十二月中旬过后,天气变得嘎嘎冷。
    嘎嘎不是形容词,而是拟声词,你掰好多东西都会发出嘎、嘎的声音。
    软的都给你冻硬了,硬的都给你冻碎了。
    李学武上班时习惯了穿一件夹克衫,外面再套一件呢子大衣,毕竟在办公室的时间多了,外出的时间少了。
    可有了昨天出现场的经验,再加上这个案子看情况不是一天两天能办完的,出门的时候赶紧把棉大衣找了出来。
    韩建昆也是傻子过年看隔壁的主儿,见李学武准备棉大衣,他也从这翻找了一件。
    地下一层的仓库要说清楚,李学武绝对顶不上这两口子知道的多,因为东西都是他们收拾存放的。
    十六号这天李学武先是到厂里忙了一阵儿,又给李怀德汇报了一下关于协助办案的情况。
    李怀德支持是支持,可也要求李学武不能把厂里的工作撂下。
    李学武给出的保证是绝对不耽误这边的工作,也是以厂里的工作为主。
    人情债,李怀德都懂,谁欠谁的已经说不清楚了,都是在东城这个圈子里混,低头不见抬头见,这事不能拦。
    从厂里出来,又赶着时间到卫三团驻地开了个会,同时处理了一些文件。
    还没等忙活完呢,分局的电话就追上来了。
    李学武太清楚办案了,只要是接在手里,那就没个闲下来的时候。
    他现在领着两份工资呢,得跟两个单位协调好,不然这就属于干私活了。
    昨儿郑富华也说了,这是部里同意了的,稍晚点确定案情应该就会有协调函下来了。
    如果侦办的时间较长,该给补助的要给补助,该用人的要给人事函,没谁能随便请假。
    李学武接了电话赶到分局的时候,这边会议室都等着了。
    案情分析会,先是再次确定了案件的侦办小组机构,也就是由郑富华主管,赖山川主办,新增加了李学武负责协助办理的内容。
    李学武的协助办理后面跟了个括号,内容是审讯和指导。
    意思很清楚了,他不是主办人员,工作时间具有弹性可调的特点。
    今天这场会议都在等着他,就很能说明问题了。
    当然了,也别觉得很牛逼,这在工作中是很正常的现象,对于李学武来说不是什么好事。
    这么重视你,这么尊重你,要是没有真功夫亮出来,真成绩表现出来,那不用人家说,自己都会没脸。
    “法医给出的结论”
    有办事员帮李学武整理了资料递在他手边,主持研讨会议的赖山川介绍道:“张淑琴应该就死于两个月前,很有可能就在29日当日”。
    李学武微微抬了抬眉毛,继续看着手里的材料,前面的论证内容他不懂,但结论很模糊。
    毕竟时间太长了,两个月,又是气候变化较大的季节,再精确的时间已经不能确定了。
    “说说理由”
    郑富华抬了抬手,示意赖山川说道:“同时讲一下死者的情况”。
    “好的”
    赖山川翻开手里的笔记本,看向郑富华汇报道:“按照调查结果显示,张淑琴在取钱后是与同事结伴离开的,这一点信用社有人能证明”。
    “而张淑琴的同事确定两人是在王府井商场门前路上分开的”
    他汇报到这里,看了看手上的笔记,再一次开口讲道:“针对其供销社同事的调查显示,其有在商场购物的票据”。
    “有人证对吧?”
    郑富华点了点桌子,算是在提醒自己,也是在提醒李学武。
    “我记得当时是按照偷窃案来办的,相关人员都要调查的”。
    “是,是有商场里的人证”
    赖山川确认道:“按照当时的走访调查结果显示,其在购买皮鞋的时候因为价格原因还与售货员讲到她自己也是售货员来着,这一点很清楚”。
    “虽然售货员的笔录和相关柜台票据显示她是一个人在购买商品,但并不能证明两人是何时分开的”。
    “所以要先确定这个供销社的售货员到底有没有说谎!”
    郑富华用手指敲了敲桌子,目光看向李学武,说道:“一会儿就要看你的心理学技术了”。
    “心理学也不是万能的,更不是测谎仪器”
    李学武无奈地笑了笑,道:“综合判断吧,赖处长继续讲吧”。
    “我也是有所怀疑的”
    赖山川皱了皱眉头,道:“以前还在想是不是能从她的身上找出些线索来”。
    说到这里,他又摇了摇头,道:“现在尸体出现在了金鱼池,除非她参与了团伙作案,否则完全没有时间单独作案的”。
    一边说着,一边拿出案宗材料讲道:“我们做过实验和对比调查,两人是在下午两点十一分分开的,柜台售货员给出的大概见面时间是两点半左右”。
    “按照购买票据所消耗的时间,以及她回到家里遇见熟人的时间掐算,完全没有时间用来作案”。
    “这是我们的实验结果”
    赖山川拿出一份文件推到了李学武的面前,示意他可以看看。
    “从信用社出来,到王府井商场是2.6公里,骑行需要十五分钟到十八分钟”
    “假设两人在王府井分开,张淑琴如果是自己骑行,那么她到金鱼池和家里的时间正好对半”。
    “王府井商场到金鱼池基本上是一条支线,2.3公里,十四、五分钟就能到”
    “而王府井商场到阡儿胡同死者家里的距离是5.5公里,骑行需要半个小时左右”
    “很特殊的就在这里了”
    赖山川瞪了瞪眼睛,讲到:“如果按照最近骑行距离,也就是张淑琴每日上下班的行动轨迹来看,她在珠市口东大街的拐点处去金鱼池也就是几步路远”。
    “现在我就搞不明白了,她取了钱说跟同事一起去逛街买东西还情有可原”
    “现在涉及到诈骗了四万五千元,还要带着同事一起,这也正是我们怀疑她携款潜逃的原因”
    “但是现在她死在了金鱼池,她去金鱼池干什么?!”
    “要坐火车离开,那她骑过头了啊!”
    “嗯,这是个关键点”
    郑富华皱眉点头道:“如果按照这一猜想往下追查的话,那她从王府井分开后单独行动时开始计算,到金鱼池这段距离是活着的,还是死了的?”
    这个时代的制度和管理是有缺陷的,一方面是没有电子办公,无痕迹可以追溯,另一方面是没有监控可以按人头调查。
    所以就会出现案宗上所显示的,信用社的会计和出纳是一个人,供销社的出纳可以一个人拿了货款现金然后去逛街。
    李学武特别考虑到是否有人会钻这里面的空子,所以对案宗资料上的环境调查看得很仔细。
    尤其是本案的关键点,那伍万元钱,到底是怎么消失不见的。
    信用社的管理环境调查显示,信用社的建立和制度主要分两个阶段。
    第一阶段是解放初期到五八年,这段时间是信用社普遍建立和大发展时期。
    当时,根据上面组织要推行合作化政策的指示,在全国广大农村推行“三大合作”即:生产合作社、供销合作社、信用合作社。
    虽然当时的信用社是由小农经济发展起来的,规模比较小,管理水平低,但我国信用合作事业的发展由此起步。
    第二阶段是五八年到现在,这段时间是信用社经历管理波折和调整时期。
    此时,整个国民经济体系在特殊的方针和特殊政策的影响下,都有所变动。
    尤其是信用合作事业首当其冲,变动最大。
    特别是今年,农村信用社的端口管理已经交给公社和大队了,职权和人事制度上的管理很不规范。
    因为同在合作社体系内,所以供销社的货物资金有一部分是在信用社存管的。
    李学武看着资料上的管理漏洞是既纠结又特么无奈。
    不用很奇怪,这个年代很多管理制度不规范,全靠自觉和道德品质来约束。
    你还别说,除了个别特殊的案件,这种道德约束力还挺高的,甚至比法律都高。
    你看后世管理模式就懂了,为啥说全是血的教训总结出来一堆看似傻瓜的操作制度,其实是落后的制度规范制定模式决定的。
    出了事才特么知道堵漏洞,损失不大堵的也不全面,好像故意留个口子在这给那些大聪明犯罪用的。
    你就说会计和出纳能不能是一个人来兼任,出纳能不能带着公款出去逛街,这个问题九十年代末都没有长教训。
    听赖山川汇报结束,李学武合上了手里的材料,看向赖山川问道:“有没有找到死者的自行车?”
    “什么?”
    赖山川被他问的一愣,随即看向桌子边上坐着的刑事组负责人。
    “找过了,案发时在找张淑琴的时候就调查过死者是如何失踪的,有关注过自行车”。
    刑事组负责人皱眉道:“但查无所获,就像跟死者一起消失了一般”。
    “当时我们也在想,是不是沿途丢弃了,或者藏在了哪”
    他有些疑惑地讲道:“从昨天发现死者以后,我们也在考虑这个问题,是不是在金鱼池里”。
    “有结果吗?”
    郑富华微微扬了扬头,道:“昨天金鱼池那边留人了吧?”
    “有,有留人值班”
    治安组负责人点头接话道:“我们有安排人布控监视,昨晚确实有人偷偷上冰,未发现有所收获”。
    “不要大意”
    郑富华微微皱眉道:“要防备二次藏匿,这种情况是有可能发生的”。
    “就是发现了线索,担心有人监视,进行标记藏匿”
    赖山川给治安组负责人解释道:“郑局的意思是要在不打草惊蛇的基础上,确保监视他们的可疑行为”。
    “这个……”
    治安组的负责人迟疑道:“白天还好说,这到了夜晚有月光的时候也看不太清楚啊”。
    “如果赶上没月亮,只能靠人力布控监督了,没别的办法”。
    “不行,有人监视,这一招就不灵了”
    郑富华皱眉敲了敲桌子,把目光放在了李学武的身上。
    李学武微微一愣,随即笑了笑,说道:“这儿离卫三团驻地这么近,您一个电话的事嘛”。
    “我打电话,哪里有直接找你方便啊”
    郑富华给治安组负责人指了指李学武,示意道:“跟李团求借个红外线夜视仪,那玩意儿兴许管用”。
    “李团……”
    治安组负责人站起身要给李学武敬礼,却是被对方抬手给打断了。
    李学武挥了挥手示意他坐下说话,点了点头,道:“等下会了我打电话,你去拿”。
    “那玩意儿我用过,好家伙,光是电池就有29斤,背着累的慌”。
    “装枪上跟特么探照灯似的,我们都是拆下来用,大的目标比如坦克啥的一公里能看得见”
    李学武给对方解释道:“你们要是照人,三百米是极限,我估计得抵近监视,一百米左右合适些”。
    “有就比没有强!”
    治安组负责人咧嘴笑道:“这‘夜视眼’总比我们的眼睛管用,大不了弄个地窨子钻进去监视着,就是冷了点”。
    “想想办法,克服一下”
    赖山川点头道:“暂时先这么着,看看具体情况再说”。
    郑富华和李学武所说的红外线夜视仪不是什么高科技,二次战的时候德意志人就在用了。
    咱们自己现在用的是从抗援时候缴获战利品仿制出来的,五八年就被吉城光机所研制成功了。
    李学武的作用第一次在案件中得到了体现,虽然不是关键节点,可还是让众人看向他的目光里带上了尊敬。
    “说说案子吧”
    郑富华对着李学武问道:“你怎么看?”
    “我还是觉得可疑点很多”
    李学武微微摇头,道:“从现在的材料和结果来看,张淑琴他杀是确定了的,诱因很可能就是这笔钱”。
    “凶手很有可能就是拿了她的身份证明,在各地写信迷惑你们的视线”。
    “原因嘛,很简单”
    李学武看向赖山川,道:“因为你们查到了她的社会关系,可能触动了这个案子的第一层保险丝”。
    “是……预谋杀人……”
    赖山川惊了一下,随即想想好像是这么个情况,此前他们一直都在按照激情杀人来断的。
    很简单的,从现在这个角度出发,很有可能就是抢劫杀人案。
    可按照李学武的思路来追查,就变成了预谋杀人案了。
    两者的区别那可就太大了,完全不是一个办案思路。
    “我也是在假设分析”
    李学武看出赖山川等人的惊讶了,解释道:“首先,张淑琴应该是没有携款跑路的准备,这一点你们应该清楚的”。
    “是,前面也是怀疑过”
    赖山川点头道:“最开始我们是怀疑张淑琴诈骗潜逃了,可找不到她离开的渠道和痕迹”
    “随后我们就怀疑张淑琴可能出事了,要么被同伙杀了,要么被见财起意的人给杀了”
    “可那封信的出现扰乱了我们的视线和思路,再加上压力……就又回到原点,按照诈骗潜逃案来追办了”
    “嗯,现在想想确实是有问题的”
    他皱眉思考着,点头说道:“张淑琴不跟她丈夫说,更没有收拾家里的贵重物品,连证件都在家里,确实不对劲儿”。
    “还有,按照这份调查看,就算是携带公款去逛商场购物的动机是正常的”
    李学武点了点文件,提醒道:“她突然在商场门前与同事分开的举动是有问题和疑点的,你们做过调查吗?”
    “有”
    刑事组负责人开口说道:“我们有询问过死者同事,她是骑着车子直接离开的,并没有在商场前面逗留”。
    “那就奇怪了,她去了哪?”
    李学武抬了抬眉毛,道:“她明明知道自己手里拿着公款,还拿着诈骗来的钱,要去干什么?”
    “按照正常的思维来想”
    赖山川点了点自己的脑袋,道:“她应该拿着那笔钱远走高飞啊,既然叫了同事一起过来,应该把这份危险转嫁到对方身上才对的”。
    “我也是这么想的”
    李学武皱眉道:“所有的线索都显示问题重重,一个有预谋的诈骗分子,不可能不给自己准备后路的”。
    “所以,现在有三个方向”
    李学武看向郑富华,讲到:“一个是确定张淑琴到底有没有诈骗,这笔钱是不是她拿走的,谁又接触过这笔钱”。
    “第二个是调查张淑琴的社会关系,包括她的爱人,看是不是有同谋协助,过河拆桥杀人”。
    “第三个是调查她的死亡原因,追查她的个人物品和自行车,追溯凶手作案手段和习惯”
    “还要追查作案工具和第一犯罪现场,看是不是有抢劫的情况发生,这一点不能大意”。
    “对!”
    赖山川补充道:“查一查死者到底有没有诈骗的动机,到底要用这笔钱做什么,绝对不是什么去港城!”
    “如果排除掉激情杀人,有同谋作为后路,担心计划暴露,不拿证件,保持正常的生活和工作习惯也是有可能的”
    “甚至可能不是29日死亡的,如果真是这样,这个案子可就大麻烦了”。
    “嗯”
    郑富华点了点头,道:“说的有道理,第三点方向虽然可能性很小,但并不能大意了”。
    “那就查,查她的社会关系,查信用社款项交接和单据,查死亡因素”。
    “这样”
    他点了点李学武的方向,给赖山川交代道:“凡是涉及到笔录重新调查的,请学武同志帮忙看一下,把把关”。
    “好的,没问题”
    赖山川这会儿因为案件分析的很成功,已经有了新的调查方向,所以也提起了精神。
    “一会儿要重新审问玉兰芳,还要叫供销社和信用社的涉案相关人员来做调查,正好请李团帮忙”。
    “那就这么着,兵分几路,开始行动”
    郑富华合上了面前的笔记本,抬手看了看手上的时间,对着李学武说道:“工作要干,中午饭也是要吃的”。
    说完笑着对赖山川说道:“李团不喜欢咱们厨房大师傅的手艺,告诉张师傅多整个硬菜”。
    “算了算了,有什么吃什么”
    李学武摆了摆手制止了赖山川,转头对郑富华说道:“好长时间没吃汽油味的菜,怪想念的”。
    “哈哈哈哈~”
    赖山川等人大声笑了起来,道:“分局特色菜,好吃你再来,所以我们餐厅叫好再来”。
    “……”
    李学武听了他的解释扯了扯嘴角,道:“白瞎这个好名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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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怎么在这?”
    下午吃得了饭,李学武先是跟着赖山川重新询问了玉兰芳。
    他也是第一次见到这个案子的直接涉案人员。
    玉兰芳,戏曲演员,戏剧团的台柱子,老生角色。
    据赖山川介绍,这位玉兰芳可不是一般的人物,京剧大师马先生的义子,谭先生的高足,李先生特别指点过的。
    所以见面的时候李学武看对方并没有受到什么关照。
    京剧大师,以前还是头面人物,轻易招惹不得的,可现在不值钱了。
    大师都不值钱了,高足算个屁啊,尤其是牵扯到了诈骗案。
    当然了,你要说身体上遭了罪,基本上不太可能的,就算是前面动了项目,也不会太过分的。
    但看这位的精神状态可不是很好,一定是吃了不少的亏,专业的审讯力度可是很伤精神的。
    不过从他的坐相和谈吐上来看,这位也是个有学问的,说话条理清晰,面相略带惆怅,可还是平淡。
    唯独赖山川告知他爱人张淑琴的情况时,他情绪失控了。
    但李学武并没有发现什么疑点,虽然他这个心理学大师是特么假的。
    没发现疑点不代表他就没有问题,戏子可是贯会隐藏自己情绪和内心波动的,李学武不相信任何人。
    所以他哭他的,两人都没耽误啥,继续问。
    等从审讯室出来,赖山川看得出李学武的皱眉模样,知道他也没什么收获,只能继续询问其他人了。
    刚一进办公室的门,李学武便看见林婷婷坐在椅子上,这才有了前面的诧异。
    林婷婷正坐在那出神,听见屋里进了人便往这边看,见到李学武的时候也是惊讶的瞪大了眼睛。
    赖山川也是惊讶地看了看她,又看了看李学武,问道:“这位你也认识?”
    他这么问,加了个“也”字是因为昨天发现尸体的人李学武也认识,这四九城实在是太小了。
    “是,那个赖处长”
    李学武扯了扯嘴角,背了身子对着赖山川说道:“这个案子恐怕我得回避了”。
    “为什么?”
    赖山川抬了抬眉毛,示意了屋里坐着的女人,轻声问道:“你亲戚?”
    “处过对象”
    李学武是大小伙子,跟赖山川是工作关系,说这个没什么不好意思的。
    尤其是涉及到案子的时候,该申请回避的时候一定不要含糊,否则出现问题会把自己也搭里面。
    他是来帮忙的,不是来当大怨种的,谁知道这个案子会牵扯到多少人。
    如果把调查的目光引到自己身上,就算没什么事,他也是不愿意的。
    见李学武要走,赖山川一把抓住了他,道:“你甭跟我扯这个,只要不是你媳妇儿,不是你亲戚,跟特么回避没关系!”
    说着话拉了李学武进屋,道:“这个案子好不容易见着点儿亮了,要是放你走了,郑局非骂死我不可!”
    “不是这回事儿”
    李学武摆手,道:“我真不知道她涉案了,要是知道我早就……”
    “没用,这个案子我主办”
    赖山川才不傻呢,就算是男女关系怎么了,他可不信李学武会为了这种关系枉法。
    要真是动用关系帮对方,也不用亲自来处理这个案子了。
    再说了,这个女人只是有嫌疑,还是特别特别小的,如果不是她的背景调查不合格,也不会坐在这里了。
    “这件事回头我去跟郑局说,你安心陪我办案,哪都不许去”。
    就像他刚才所说的,李学武这人是有大智慧的,案子好不容易有了点进展,怎么能放了他跑。
    他是一边说着,一边把李学武按在了椅子上,还对着愣神的林婷婷讲道:“既然你跟李团是旧相识,那咱们的谈话就简单多了”。
    “你尽可能的帮我们把案子调查清楚了,把你知道的所有相关问题都说给我们听”
    赖山川坐在了李学武身边,给林婷婷示意道:“李团就在这,这是我们请来的办案专家,帮我,帮他,也是帮你自己”。
    “我……”
    林婷婷目光从李学武的身上挪到了赖山川的身上,道:“我知道的都说了啊,关于我的问题不是都调查清楚了嘛”。
    “有新的情况出现了”
    赖山川抬了抬眉毛,道:“张淑琴死了”。
    “啥?!”
    李学武明显能看出林婷婷的惊讶,这会儿她的表情不似作伪。
    “怎么……怎么会……会这样呢……”
    “情况就是这样”
    赖山川有些遗憾地抿了抿嘴,道:“我们两个月的时间白忙活了”
    “她死于两个月以前,无限接近案发当天,也就是你见她最后一面以后”。
    “最后一面……”
    赖山川的话目的就是让她回到那个时间点,重新审视自己到底有没有遗落的关键。
    林婷婷有些局促地捏着手指,皱眉思考着,张淑琴的死亡消息给她带来了很大的痛苦。
    她心里不仅仅在想着最后一面当时都发生了什么,还在想着张淑琴怎么就死了。
    这几个月以来,张淑琴诈骗携款潜逃已经像是成了定局一般,关于她的问题也查了个清白。
    没想到事情又有了波折,诈骗案成了携款潜逃案,现在又成了杀人案。
    “你再讲一下事情的经过吧”
    李学武看她想不出来,脑门上全是汗,点了点桌子提醒她按图索骥,从头来。
    林婷婷抬起头看了看李学武,点头道:“那天我只有半天班,临时说了要去王府井找我喜欢的那双皮鞋……”
    情况很简单,她并不是张淑琴的取钱搭档,当天的行动更是跟这笔钱没有工作关系。
    要不李学武在楼上开会的时候看环境调查资料咧嘴呢,出纳可以一个人执行取款操作。
    她们两人在供销社吃的中午饭,然后一起骑着车子到了信用社,她在外面等了张淑琴取得了钱,又一起往王府井骑。
    林婷婷仔细地回想着,讲到两人都到了王府井门口了,可张淑琴突然叫住她说有事需要离开。
    本来约好的,一起逛完了商场,一起回去,林婷婷家就在供销社附近,都是顺路。
    可对于张淑琴突然说离开的事她也没在意,以为对方要回单位呢,问都没问就自己去逛商场了。
    “我知道的就这么多了”
    林婷婷看着李学武和赖山川,声音有些颤抖地说道:“这件事真的跟我没关系”。
    “我来问,你来回答”
    李学武看着她的眼睛点了点手指,提醒她看自己。
    “好”
    林婷婷看着这张熟悉又有些陌生的面孔,心里百感交集。
    出于对李学武的信任,她还是强自镇定了情绪,听着他提问。
    “你是如何确定同张淑琴的分别时间的?”
    李学武点了点案宗上的调查资料,问道:“这上面有说精确到分钟的”。
    “手表,我有手表”
    林婷婷先是犹豫了一下,还是低下头,撸开了袖口,露出了里面的手表。
    李学武看了一眼点点头,这表他还记得,是自己送给对方的新婚礼物。
    那个时候他并没有手表票,还是老彪子帮忙找的。
    物是人非,人还是那个人,可两人之间隔了一道桌子,这桌子很宽很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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