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巧”
    “是啊”
    李学武抬了抬眉毛,有些尴尬地抬了抬手。
    转头看了周围一眼,问道:“你是来买书的?”
    “嗯”
    女人点了点头,眼睛盯着李学武,脸上全是复杂的表情。
    李学武知道自己问了一句废话,特么的,在书店不买书还能是买皮鞋啊。
    可他也不是故意的,因为他现在只觉得沙器之的劝说真不是时候。
    “那个……”
    “那个……”
    两人在沉默半晌后,同时开口,却又同时打住了。
    这可真是尴尬他妈给尴尬开门,尴尬到家了。
    沙器之远远地便看见了领导的异样,再低头从书架空隙里瞄了一眼,见是一个女人,登时不敢往那边去了。
    而李学武现在迫切地希望他能走过来,可他却默默地退了出去。
    沙器之以为领导挤眉弄眼的是想他赶紧走呢,所以这会儿更加快了脚步。
    等书店的门关合,李学武无语地挠了挠眉毛。
    对面的女人看着李学武的窘态不由得抿嘴笑了出来。
    李学武见她笑了,也是舔了舔嘴唇,不好意思地跟着笑了出来。
    “听棒梗说你不教他了”
    “是”
    冉秋叶理了理耳边的头发,微微低头笑了笑,轻声解释道:“重新分了班”。
    回答完李学武的问题,冉秋叶再次抬起头,指了指书架上的书。
    李学武点点头,抬了抬眉头。
    冉秋叶的脸上绽放了更精彩的笑容,同时还微微摇了摇头,道:“我以为是重名的,而且单位……”
    “我还在上学”
    说出这句话,李学武也是有些羞愧,这个学让他上的稀碎。
    去年还好,还是跟着韩老师上了几节课的,今年完全就是放了羊。
    好在韩老师交代的书他都有看,不懂的也都攒着跟老师问。
    可这种学生在学校那边还真是不常见,如果不是因为李学武的捐赠行为,同班同学都要忘了这个上学期期末考试的神秘人了。
    冉秋叶有些惊讶地看了看李学武,问道:“那工作……?”
    “是,边工作边读书”
    李学武大言不惭地介绍了一下自己,拿出一本书翻开后指了指作者简介。
    上面写了李学武的一些信息,包括任职单位和工作经历。
    冉秋叶接过了书,道:“我会读的”。
    李学武笑了笑,道:“我送你”。
    说着话,从书架上拿了好些本书出来,一起抱着往服务台去了。
    冉秋叶跟在后面惊讶地问道:“你买这么多自己的书干啥?”
    “送人”
    李学武笑着回了一句,便在售货员异样的目光中结了账。
    等出门后,沙器之小跑过来接了书,偷看了冉秋叶一眼便去了指挥车那边。
    而到了门外,冉秋叶看着有司机、有秘书的李学武,知道自己跟他又隔了十万八千里。
    “最近在忙什么?”
    李学武看着站在门口有些不自然的冉秋叶,问自己的这句也是不那么的自信。
    他跟冉秋叶的相遇全都是偶然,更没有什么复杂的关系。
    有的只是误会,和那盒被干妈抢走的饺子……
    羊肉陷的……
    “在忙婚礼”
    李学武承认,自己跟冉秋叶问的全是废话,回答的全是谎言。
    他说正在上学,可学校都没去,说边工作边读书,可工作忙忙活活,书读的半拉柯基。
    现在又说自己在忙婚礼,李顺听见了都想笑。
    可李学武现在不得不这么说,即便对眼前的女人比较残忍。
    人家只是随便问了一句,想跟你多说几句,可你却把门堵死了。
    要说残忍,李学武更愿意说是认清事实。
    这姑娘跟其他人不同,有着浪漫文艺的心,如果欺骗了她,怕不是要出事。
    李学武的回答让冉秋叶的身子一僵,脸上的笑容也僵住了。
    好半晌才问道:“是……是上次那个……”
    “对不起啊”
    李学武诚恳地道歉:“上次的饺子很香,我明白你的意思,但没有机会解释,街道王主任是我干妈,我便请她帮我跟你解释一下,如有冒犯的地方……”
    “没关系的”
    没等李学武说完,冉秋叶便明白了事情的原委,原来不是她想象中的门当户对阻碍,更不是什么狗血父母之命,而是当时李学武已经有了对象。
    当时的自作多情都是因为被救后的以身相许在作怪罢了。
    现在李学武解释的越多她便越尴尬。
    “那个,我可以去嘛?”
    冉秋叶努力保持着自己的情绪,吸了吸鼻子,问道:“婚礼,我可以参加吗?”
    “当然”
    李学武笑着应道:“五月一日,就在我们大院的西院,记得来随礼”。
    “好”
    冉秋叶微笑着点点头,表示一定会来。
    李学武看了看手上的时间,示意了一下,道:“我得走了,不能耽误他们下班”。
    说完,看了看冉秋叶的表情,道:“你是怎么来的,要不要我送你?”
    “不用了”
    冉秋叶笑了笑,道:“我骑了车子,你忙你的吧”。
    “那五一见”
    李学武笑着摆摆手,便去了车上。
    冉秋叶看着吉普车从面前开走,直到隐入车流,这才无力地蹲坐在了书店门旁的台阶上。
    既然已经错过,为什么还要让自己遇见,既然已经物是人非,为什么还要让自己经受这种折磨。
    手指青白地拿着李学武送给她的书,封皮上的著作者名字是那么的刺眼。
    ——
    “来来来,就等你了”
    傻柱见李学武进院,便笑着招手道:“你今天怎么这么慢”。
    “去书店转了转”
    李学武示意了一下手里的书,说道:“我的书卖的不好,只能自产自销了”。
    “扯淡~”
    傻柱走过来看了看李学武手里的书,笑道:“我都在大领导家的书桌上看到过你这本书了,还卖惨呢”。
    说完便要接李学武手里的书,示意帮忙拎到后院去。
    同时嘴上催促道:“饭菜都要好了,大家都在了,赶紧的吧~”
    “不用,我自己来”
    李学武让开了手,看了倒座房一眼,随后说道:“我先回趟后院,马上就来”。
    傻柱见李学武不用自己帮忙,便摆手道:“赶紧的,赶紧的”。
    李学武笑着应了,拎着书便往后院去了。
    路过中院的时候,看见傻柱家已经是喜字贴上了门和窗,显然是准备妥当了的。
    傻柱终于要以三十岁高龄结束这院里最年长光棍的历史了。
    压力将会从傻柱的身上转移至倒座房,因为这边全是光棍子。
    等放好了书,简单洗漱一番,再出来的时候,倒座房的热闹声已经传到了后院。
    今天傻柱请客是为了答谢明天要帮忙的人,还有就是家里人。
    不过他的家人只有何雨水,但一大爷一家和因为李学武相处的好的李顺一家都被他当成了亲人。
    一大爷一家都好说了,早就帮着他,李顺这边大半是因为李学武了。
    以前李顺也都有照顾,不过跟院里的各家各户都那样,跟傻柱家也是如此。
    直到李学武回来后,两人算是凑到了一起。
    傻柱也是感念李学武为他的个人大事操碎了闲心,在他妹妹的事情也是帮忙很多,所以对李学武也当是很亲的兄弟。
    他这半年在倒座房混的很好,跟彪子几人的感情自然不必说。
    在张罗李学武的婚礼时,老彪子都是帮着他张罗一份的。
    倒座房的其他人也都没站着看热闹,又是帮着收拾屋子,又是帮着做行李的,他哪里不识好。
    所以今天的答谢宴也放在了倒座房,请了院里的亲朋友好。
    李学武进屋的时候惹来了众人的一阵招呼。
    “一大爷”
    李学武一一应对着,被推到炕上后,先是跟同姥爷和父亲等人坐在炕桌上的一大爷打了声招呼。
    “哎,听说学武出书了?”
    易忠海的身子养的还算是快,现在已经能生活自理了,估计回轧钢厂上班也就月八的。
    这话却是对李顺和大姥几人说的,话里的赞扬之意让李顺也是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二儿子给他带来的惊喜越来越多了,小时候打架打出学问来了,还写成了书。
    真的是三百六十行……
    作为李学武他爹,他也看不懂到底哪块云彩有雨了。
    李学武都能出书,这世上还有什么事是不可能的!
    “哈哈哈~”
    李学武拿着酒壶给一大爷点了点酒,客气地说道:“嗨,我也是随便写写,谁知道他们竟然说可以出版”。
    点完了一大爷,又给桌上的几人点酒,嘴里继续说道:“我说出版就出版吧,谁知道他们还说要给稿费”。
    “……”
    “哈哈哈!”
    在看见李学武被他父亲用筷子敲了手背后,屋里众人都笑出了声。
    都知道李学武在用这种玩笑稀释他这本书的影响,不过这玩笑还是让众人觉得他变了。
    说好的大家一起混日子的,突然有个人成文化人了,老彪子就觉得武哥已经升华了,格格不入了。
    直到李学武坏笑着灌傻柱酒的时候才让他觉得武哥还是那个武哥。
    酒宴的规模不大,但几家人都聚在了一起,很是热闹。
    傻柱一家,一大爷一家,李顺一家,倒座房众人,秦淮茹带着棒梗也来了。
    今晚的饭菜是傻柱做的,本来倒座房每天都有伙食,今天他也就添了些菜罢了。
    李学武敬了傻柱一杯酒,对着身后桌的老彪子问道:“菜都买好了?”
    “准备应当的了”
    老彪子的回道:“菜是我去山上拉回来的,大姑父给弄了只黄羊”。
    “说起这个”
    傻柱红着脸,端着酒杯敬了李顺一杯酒,感谢道:“谢谢李叔,感谢”。
    他倒是没有谢错了人,这酒席上有没有荤腥代表了主人家的态度。
    要说牛羊肉李学武是不缺的,可这么大的场面总不好都来这个。
    再一个,傻柱也从食堂那边搞到了一些肉,算是内部购买。
    可量总是不宽敞,更不用说蔬菜啥的了。
    还是老彪子上山去拉菜,李顺托他给尹满仓带了个话,请尹满仓帮忙,看看有没有合适的给弄一头。
    无论是野猪也好,别的猎物也罢,总好应付酒席。
    当然了,这可不都是给傻柱的,而是李顺准备好给儿子的婚礼的。
    只不过傻柱那边的肉食不充裕,分了一些给他。
    这个时候正是农忙,谁有功夫上山打猎啊,还是尹满仓自己带着儿子进了山,找了几晚上才搞到了这么一只。
    不过李顺也没叫傻柱多给,只当是个辛苦钱。
    李顺压了压傻柱的手腕,看着三十岁的人了,还要掉眼泪,便宽慰道:“而立之年,成家立业,以后好好过日子”。
    傻柱端着酒杯还想感动一下子的,嘴里叫着李叔,那边却是听见了孩子的喊声。
    “呀~!”
    西屋这边众人在炕上喝酒,东屋那边也有酒席,于丽没先上桌,抱着李姝在东西屋里转悠着。
    小魔头上不了桌着急的手舞足蹈的,于丽只能抱着她看热闹。
    这会儿听见有人叫自己的名字,端着的酒杯却不是给自己的,着急的用小手够着桌子直要上桌喝酒。
    “哈哈哈哈!”
    众人见着傻柱叫完李叔,那边李姝就答应,忍不住都笑出了声。
    李学武也是好笑地看着大闺女,伸手接了过来。
    于丽怕李姝鞋上有土,弄脏了李学武的衣服,先是解开了李姝小布鞋的扣带,摘了鞋子,这才把着急了的孩子给了李学武。
    “叭叭~”
    “哎~”
    李学武知道,也只有在需要自己的时候,大闺女才会主动叫自己两声。
    不过这两声听着也是舒坦,十足的女儿奴。
    把闺女放在了怀里,对着于丽说让她去吃饭,吃完再回来接李姝。
    于丽叮嘱了李学武不要给李姝吃多吃辣,这才去了东屋。
    这份小心和叮嘱,让桌上的李顺叹了一口气。
    大姥把女婿的表情看在眼里,再看看拿着李学武筷子呜呜渣渣的李姝,只当儿孙好才是好。
    傻柱耍坏,用筷子头沾了杯里的酒要喂李姝,被李学武拍走了。
    自己闺女可能有酒蒙子的基因,可不能这么小就给解锁了。
    李姝不懂叭叭在做什么,颠颠地拿着筷子要吃的。
    李学武给挑了细嫩的鱼肉,一点点地喂了李姝,吃的香了李姝还能拿他的脸擦擦嘴,这还是李学武主动的。
    “来,给爸香一个!”
    “哈哈哈~”
    酒宴上觥筹交错,笑声不断。
    道喜声、碰杯声、大笑声不绝于耳,穿过了敞开的窗子,跨过了二门的院墙,飘向了四周。
    人类的悲欢并不相通,闫富贵只觉得他们吵闹。
    “这傻柱也真是的,都请了就不请咱们家”
    闫解放用筷子磕打磕打碗,耳朵里听着笑闹声,鼻子里闻着酒菜香,嘴里直冒酸水。
    闫富贵眼睛抹哒了一下二儿子,没稀得搭理他。
    要说请,也得是请他啊,跟儿子有啥关系,即便傻柱真的请了,那还有他去的份?
    不过……傻柱真的就没来请他。
    他可是蹲在门口把自行车擦了七遍了,傻柱和何雨水都从前院过了不下十几趟,可就是没有说让他也去吃饭的话。
    按理说,今天晚上傻柱是要请一请院里说的上的长辈的,毕竟他已经能确定亲爹不会回来了。
    那他的婚事就需要长辈们来张罗和安排,这是一种礼节。
    不过傻柱是谁啊,那是贯会不走寻常路的。
    易忠海过来的时候还跟三大爷打招呼呢,因为他拿着身份等一会再过来。
    可是没想到,酒席都开了,也没见三大爷的身影。
    私底下易忠海悄声问了,可傻柱愣是装糊涂,他这也是明白傻柱算的是冉秋叶那笔账。
    现在好了,倒座房的饭菜香味飘到前院闫富贵家的时候全变成了酸味。
    闫解放现在的腿还耷拉着,整天拄着拐乱窜,不过也去不得院门。
    亲爹生病的时候他还能潇洒潇洒,可现在嘛,亲爹重新上班,这一家之主的位置便重新确立了。
    尤其是大哥现在不回家,全家都得看父亲的脸色。
    这一次闫富贵生病带来的影响便是,看清了儿子们的真实一面,也让他对待子女的态度上悄然发生着转变。
    以前还都是节省,节约,体现出来的小气,抠。
    现在不一样了,他是将抠变成了目的,完全没有了对子女的指望。
    三大妈瞅见老伴儿没有好脸色,脚底下踢了儿子一下,让他别找麻烦。
    “一家之主”的地位危机中,她没有起到积极的作用,也在受牵连之中。
    不过她现在还有些用处,闫富贵没有秋后算账,可脸色一直都不算好。
    “他爸”
    三大妈斟酌了一下,试探着说道:“你看孩子说的也有些道理,那明天这礼咱们怎么随?”
    闫富贵家的礼钱向来是低人一等的,人家随两毛,他们家随五分。
    且随了这五分钱,一大家子人必须都得去吃席,不吃回五毛钱来都算是亏了。
    可今天的闫富贵一反常态地说道:“瞅瞅一大爷怎么随,咱们家就怎么随”。
    “他爸!”
    三大妈一副见了鬼的表情,端着饭碗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在看见老伴皱眉头,不是鬼上身的情况后,这才低声惊讶道:“一大爷可跟咱们家不一样,要是……”
    “他有啥不一样?”
    闫富贵低头看了看老伴儿,反问道:“他是大爷,我就不是大爷了?随!”
    说完这一句,将吃完的饭碗撂在了桌子上,起身往里屋去了。
    餐桌上一家子人面面相觑,都不知道一家之主抽什么风。
    现在被特殊照顾的葛淑琴低眉垂首,没有参与到家里的讨论。
    她的身份本就特殊,现在隐隐的还是公公照顾她颇多。
    再有,她现在生活在院里,也是处处不自在,总像是有人在后面盯着她一般。
    等晚饭过后,抢着捡了碗去厨房刷了,让婆婆去看看公公。
    三大妈自然对这个儿媳妇儿是满意的,比那个于丽懂事多了。
    尤其是在葛淑琴怀孕以后,更是看着顺眼。
    交代小儿子和小闺女收拾屋子,自己迈步进了里屋。
    瞅见老伴儿皱眉望着窗外,低声劝道:“要是心里不舒坦就不花呗,他还能说出啥去,是他先做的不对的”。
    闫富贵没看她,嘴里却是说道:“他们家有几回事情,咱们家有几回?你是不是傻?”
    这句话说完,还不忘叮嘱道:“嘴有个把门的,别钱花了,人落不着好”。
    三大妈站在里屋也是心生感慨,都说一家之主,到底是想的比她们全面些。
    傻柱是结婚了,可他们家充其量了也就还有个雨水的婚事。
    但她们家呢?
    老大生孩子,老二结婚,老三结婚,老四结婚……
    随两毛,接一块,这怎么算都不亏啊!
    瞧见老伴敬仰的眼神,闫富贵的心里舒坦了些。
    任凭他大难一场,可这心性却不是一朝一夕就建立的,他还是那个他,挑大粪的从门口过都要……哕~的他!
    ——
    转过天来,已是良辰美景,宾僚并集。
    李学武洗漱过后收拾妥当,跟于丽交代了几句,便一起出了门。
    还是那套白加黑,先是走到西院,跟站在门口“接客”的傻柱说了一声,这才出了大门。
    见着李学武的车开走,何雨水收回目光,跟身边的大哥问道:“他干嘛去了?”
    “说是单位有点事,晚点回来”
    傻柱随口回了一句,跟进门道喜的街坊客气了两句,这才转头看向妹妹问道:“你怎么关心起他来了?”
    “哪有”
    何雨水撇了撇嘴,道:“知道今天你结婚他还出去,我就问问”。
    傻柱看了看妹妹,见雨水没什么异常的,便又忙自己的了。
    他没看见,在他转头的瞬间,雨水的耳朵红了起来。
    尤其是这种场合,还是那种尴尬的红。
    傻柱的婚礼很简单,赶上今天是周日了,能来的人都方便。
    所以就选在了上午,如果是单位给操办的,一般都在晚上。
    这不是什么晦气的事啊,结婚结婚,按照老礼,这婚礼就是晚上办,不然为啥叫婚礼啊。
    只不过在前几十年,中国的传统文化受到了西方世界的影响。
    他们的婚礼是在教堂,得赶上午举行,中国的文化习俗又是兼容并蓄的性质,这才有了五花八门的讲究。
    西院的大门敞开着,院子里已经被收拾的干干净净,有早到的街坊们坐在院里背阳处跟相熟的人聊着闲话。
    西仓库靠近北仓库的那间被改成了厨房,里面是现搭的灶台。
    北仓库里的木头和桌椅板凳都被清空了,撒了清水的仓库极为宽敞整洁。
    其实傻柱没想着用北仓库这么大的地方,怎奈李学武过几天就要用这边结婚,他是搭便车,所以没的选。
    算上轧钢厂里的同事,算上周围的街坊邻居,他想着开五桌不就够了嘛。
    还是大姥他们提醒着,在准备菜的时候多准备了两桌,就怕今天来的人多。
    傻柱忙前走后的,跟着来贺喜的人招呼着,招待的工作自有倒座房的小子们忙活着。
    老彪子也是个讲究人,今天没让大家出车,跟家里帮着傻柱忙活着。
    不过西院的门脸房还开着业,现在门脸房有了一部门商品的兑换权,客人还是不少的。
    如果这个时候关门,怕不是有人骂闲街。
    傻柱手里拿着一盒烟,走到北仓库门口给跟李顺坐在一起的一大爷几人敬烟。
    敬到三大爷的时候还招来三大爷的一阵明里暗里的磕打话。
    “呦呵,这是想起我这三大爷来了?”
    “您瞧您,这话是怎么说的嘿!”
    傻柱也真是拉得下脸来,嘴里说着,敬烟的手一划,就要从三大爷的面前划过去,准备敬给一旁的钱师傅。
    今天钱师傅几人也是受了李学武的求请,来这边帮傻柱婚礼的忙,也算是为五月一日李学武婚礼的演习了。
    “等会儿!”
    闫富贵还想再说说傻柱呢,可看着眼巴前的烟要划走,一把按住了傻柱的手。
    “我还没说不抽呢”。
    “拉倒吧您!”
    傻柱笑着说道:“我就没见着您抽过烟,您还能舍得钱让火柴给点着了?”
    “谁说我不抽!”
    一把将杀猪手里的烟抢了过去,对着身边的几人笑道:“我尝尝这烟啥味儿”。
    “烟味!”
    傻柱笑着应了一句,又拿出香烟来敬给钱师傅。
    钱师傅摆了摆手,笑着拒绝道:“我是不会抽烟的,怕伤了舌头”。
    这话却是真的,老一辈的手艺人都有股子匠人精神。
    钱师傅是厨子,这舌头上的味觉是手艺的基础,哪里肯让烟叶伤了去。
    其实坐在这的几人都不抽烟,李顺是医生,那是养生的主儿。
    一大爷也不抽烟,傻柱过来完全就是打个招呼,他手里的烟盒散了一圈儿,现在还剩十九根。
    都是穷苦日子,谁也别寒碜谁,谁也别瞧不起谁,互相理解吧。
    “学武呢,刚才我还见着他了”
    “说是出门办事去了”
    见一大爷问,没等李顺解释,傻柱先解释了。
    李学武跟他的关系自然不用挑剔的,如果由着李顺解释出来,好像李学武不讲究似的。
    这几人坐在这,不能说是德高望重吧,但在傻柱这也算是长辈呢。
    早来的人都围着这边或是坐着,或是站着,耳朵都竖着听话儿呢。
    “嘿,可真忙”
    闫富贵笑着点点头,手里捋着那根烟,转头对着李顺问道:“你想找他都得提前约时间吧?”
    这话说的真到位,他本就是李顺救回来的,现在看着跟李顺的关系好的样子,借着玩笑话就说出来了。
    他本就是院里的三大爷,算得上是李学武的长辈,说这么一句并不失礼。
    但这块儿坐着的都是院里人,家住的放个屁都能闻着味儿的距离,闫富贵是个什么意思谁不知道。
    不过没人搭理他,起了话头的易忠海转头跟李学武的姥爷说话去了,李顺还是那副微笑的表情看着傻柱,好像没听见闫富贵的话一般。
    李学武在傻柱的婚礼这天离开,实属时间躲不开。
    现在每周日,俱乐部筹备人员都会聚在一起开个见面会。
    上周是去参观了工商联合会的茶馆,这次却是体委那位副主任,带着体校的领导和老师来这边参观了。
    李学武说是招人来上班,但总得让人家信服你这不是个草台班子啊。
    按照约定的时间,李学武连早饭都没吃,早早地就来了大宅这边。
    这有人管和没人管就是不一样,这管事的有学问和没学问又是不一样。
    娄姐上岗一周,李学武站在大宅门口就能看出不一样来。
    “李处长,您来了”
    周常利听见车动静,还没等李学武下车叫门就把车马门打开了,站在门口主动跟李学武打了个招呼。
    李学武微微皱眉地看着他,这小子不是特么吃错了药了吧?
    以前每次来,虽说不敢跟他耍横说脏话,但总像头倔驴似的横瞪的。
    即便是自己给了他钱,还是那副屌屌的,又特么怕自己,又特么保留最后一丝倔强的样子。
    就像他自己跟他的兄弟们说的,他不是看大门的,他是来帮李学武这个兄弟忙的。
    但今天咋回事?不用叫门就给开,还泥马站在大门边上微笑着。
    李学武看见他这幅样子突然不想进去了,别特么有诈吧?
    这刁民想害朕!
    他坐在车上看着周常利,周常利则是站在大门口看着他。
    两人僵持了一会,周常利脸上的笑容也变成了尴尬。
    码的,自己这是怎么了?
    以前的自己可是从来不会向权贵低头的,即便是死,也要站着死。
    到底是因为啥,自己活成了自己讨厌的样子。
    直到李学武从院里看见了王小琴的身影,这才把车开进了大门。
    吉普车路过周常利的时候,李学武扯了扯嘴角,说道“我还是喜欢你刚来时那个桀骜不驯的样子”。
    在周常利错愕地看着李学武背影的时候,还听见了李学武的交代:“你恢复一下”。
    “……”
    “学武,难得啊,这么早”
    王小琴调侃了李学武一句,随后看了大门那边的小伙子一眼,随后低声问道:“哪儿找的人,回去后我怎么听说这小孩子不是正路的呢?”
    李学武跳下车没有往身后看,他知道现在周常利一定看着自己这边。
    “总要给人一个走正路的机会嘛”
    李学武笑着解释了一句,便跟着王小琴往西门那边走去。
    现在东门这边主要用来走车,正门不好打开,实在是太张扬了。
    所以现在用西前院当前期驻地,那便在西门那边的办公区招待这些访客。
    路过正门的时候,李学武还在跟王小琴谈论那位副主任和体校的招待事项,突然从门房里杀出来一个人,吓的李学武伸手就往手包里摸。
    “领导好!欢迎光临~~~”
    “……”
    李学武瞪着眼珠子看着给自己敬着礼的地方保安团,这泥马是自己手底下的兵?
    “你谁呀?”
    “报告领导,我是赵德柱……”
    这小子腆着肚,弓着腰,举着手,一板一眼地汇报着。
    他是想学人家正经单位里的门卫来着,只是有点儿特么东施效颦了,给特么李学武吓了一跳。
    还没等这人自我介绍完呢,后面小跑过来的周常利红着脸给李学武低声解释道:“这是我一个兄弟,就是冰场打架的那个赵老四”。
    李学武吊着眉毛看了看脸色跟猴屁股似的,眼神却想刀了这个赵老四的周常利,有些好笑地问道:“你这样的兄弟多吗?”
    经李学武这么一问,周常利只想过去把赵老四的手拉下来,别特么在这儿显眼了。
    要不是这孙子从第一天就开始卷,他能变成自己讨厌的人嘛!
    自己六点起,这孙子四点就起来打扫院子;自己只开开门,这孙子不仅给开门,还特么帮娄姐推车子;自己吃完饭中午还能睡一觉,这孙子吃完了竟然帮厨房洗碗!
    码的,引狼入室啊,家人们谁懂啊!
    娄姐越夸他越虎,活儿都要被他干完了。
    现在好了,大家都特么五点起了,都特么扫院子了,都特么帮厨房刷碗干零活了!
    咱就说,这不给钱,不给工的,就特么供吃住,要不要这么卷啊!
    李学武只是笑着问了周常利一句,便跟着要笑岔气了的王小琴往办公区走去了。
    看见身后那个周常利扭打刚才跳出来的货,王小琴也是明白了李学武的用心。
    这些孩子都没坏彻底,伸手拉一把就都能脱离苦海。
    “你这功德无边了啊”
    “您净笑话我”
    李学武已经见到娄姐迎出来了,笑着回了一句,便要给两人介绍。
    而王小琴打断道:“不用介绍了,已经认识了”。
    “是嘛!”
    李学武有些惊讶地看了看王小琴,又看了看娄姐。
    娄姐走过来笑着解释道:“王姐这些天来过很多次了,很熟悉了”。
    “呵呵”
    李学武轻笑了一声,捏了捏手里的包说道:“我怎么感觉有种被边缘化的意思呢?”
    “你再不关心俱乐部的事,小心真的没有你的位置了”
    王小琴笑着开了个玩笑,随后同娄晓娥沟通起了接待事宜。
    虽然李学武请到了大菩萨,但小神仙也要给足了面子。
    陆续到来的黄干等人也加入到了讨论的圈子,李学武则是去场地转了转。
    办公区这边已经支起架子来了,办公桌、文件柜、值班床等等办公用具是娄姐找彪子买的。
    场地这边则多数空着,只有乒乓球训练室里有成品的案台。
    电影院这边比较麻烦,放映的机器都好说了,关键是胶片,这可是管制的东西。
    现在没办法,只能等以后了,这边有了规模,找个电影院的关系进来,啥都有了。
    当李学武从场地里出来的时候办公区门口的几人已经散了。
    娄姐见他出来,解释道:“他们去东门等着了,说是马上就到”。
    看着李学武精神的穿着,早忘了李学武骗她白打工的事情,眼睛里全是柔情。
    李学武在这边可不好跟娄姐亲近,只是语气温柔,说了些这些天忙着的家里事。
    娄姐听说傻柱结婚,便叮嘱李学武帮着她随个份子,人就不过去了,她对那座大院的留恋只有李学武。
    “来回方便吗?”
    李学武知道娄姐来回骑车子上下班的,试探着问道:“要不要搬来这边住?”
    “算了吧”
    娄姐想了一下便拒绝了,虽然心里想的是不舍得那个家,但嘴里说出来的却是:“我住来这边,你咋方便去东前院啊”。
    “呵呵,你说啥呢”
    李学武笑着挑眉道:“你还信不着我?那才多大的小姑娘啊”。
    “不小了~~~”
    娄姐翻了翻白眼,哼了一声,没再说这个话题。
    即便是真的有,她还能管得着?
    李学武是个什么性子别人不清楚,她最是清楚的,更清楚自己在京城过的是倒计时的日子。
    说不定哪一天时机成熟了,她就得出去给这坏蛋卖命去。
    一想到这,娄姐便眯着眼睛问道:“我让你去医院检查,你去了吗?”
    “咦~~~”
    李学武皱眉道:“我刚领证,还没结婚呢,就去医院查这个,还不得让我爹劈了我”。
    说完又保证道:“我有没有问题别人不知道,你还不知道?谁家爷们……”
    “得得得,别说了!”
    娄姐捋了一下耳边的头发,这坏人一说,她总想那个。
    “走吧,人到了”
    见着停车场那边的热闹,娄姐拉了李学武一下,让他过去接一下。
    “郭主任”
    “李处长”
    李学武最后出场迎接他们,自然被体委的这位副主任确定成了这个俱乐部的核心。
    他跟王小琴的丈夫是同学关系,所以很清楚,王小琴家里可没有这么大的关系网,能办起这种单位出来。
    本来他还想着就是一个院,几座房子,借着训练的名义开拓人脉的。
    没想到啊,一到这边却是发现这处场地大了去了,尤其是在刚才,王小琴介绍了一期改造大致完成,准备投入使用,后面还有二期、三期、四期和五期。
    好家伙,这可真是大手笔,在面对李学武的时候更是客气了很多。
    “来,我给你介绍一下,这是王今生王老师,师承八极拳第四代传人”
    “老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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