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涩谷先生给我几天期限?”
    “算上你负伤休息这十天,总共半个月。”安娜说道,“涩谷长官对你已经非常宽容了,他对苏文清说,你是他的学生,不然,你以为苏文清会乖乖的上门赔罪吗?”
    周森眉头一皱,他什么时候成了涩谷三郎的学生了,这要是传出去,他就跳进松花江都洗不清了。
    “半个月时间太少了,除去我养伤的时间,就五天,太紧迫了……”
    “你在养伤的时候,不也没闲着,你说,如果让唐沛元知道,你联合了苏文清和秦朗谋夺他的新舞台,你觉得,他会怎么做?”安娜呵呵一笑。
    “我这可都是商业行为,不偷不抢,你这样做可就不讲道义了,你还是我‘森’记的员工呢,你要是泄露公司机密,这可是违反职业道德的。”周森急道。
    “可我是大日本帝国的特工,这才是我真正的身份。”安娜道,“什么职业道德,那跟我有什么关系?”
    “你……”
    “周森,你是个聪明人,相信你知道该怎么做,才能保住眼下的一切,别跟白玉岚的前任学。”安娜呵呵一笑。
    “看来你知道老马的死因?”
    “我并不知道,老马死的时候,我又不在冰城,如何得知?”安娜忙补救一声。
    “弗龙特呢,我给他提供了调查的线索,他就没有一点儿进展吗?”周森问道。
    “你提供的线索,只怕是没多大作用,而且这么大张旗鼓的找寻,很容易引起城内苏俄间谍的主意,涩谷长官已经下令让他暂停了。”安娜摇了摇头道。
    “好吧,我养父的骨灰还有他的遗物什么时候能交换给我?”周森问道。
    “奉天那边需要把事情做的实在一些,所以,稍微慢了一些,但应该很快就有消息,这点你大可放心。”
    “我知道了。”周森点了点头,带着沉重的心情离开。
    ……
    晚上白玉岚问起,周森以“尹琳娜”出院作借口搪塞了过去,他知道瞒不过她。
    她不会再接着问就行了,心里明白就行。
    电话不能打,日本人就算撤掉了监视,但也未必会撤掉监听,只要不被抓到就行。
    反正这种没脸没皮的事情,日本人又不是没干过。
    所谓的揭露和抗议,不过是令对方有所收敛和顾忌,除非真到了两国宣战的地步,才会撕破脸皮。
    日本人只敢偷偷的搞摩擦,搞偷袭,而苏俄现在一心搞顾国内事务,并不想战争。
    所以,才会承认伪满,还派驻了外交官。
    在冰城,苏俄方面现在还不会真的跟日本人撕破脸,彼此双方维持一种克制状态,心照不宣罢了。
    如何才能再联系上阿尔曼,周森心里烦躁,辗转反侧,睡不着觉。
    周森着急,其实阿尔曼也着急,毕竟第一次约见,让冰城宪兵特高课给搅黄了。
    而现在能直接联系的渠道根本没有,两边都不敢有太大的动作,日本特务机关盯着呢。
    ……
    “波波罗夫同志,最近若是有什么外事活动,尽量的派西索诺夫同志前去!”苏俄总领事馆内,副总领事阿尔曼将波波罗夫叫进办公室吩咐一声道。
    “您的意思是,他很可能会继续利用西索诺夫跟我们联系?”
    “你也说很有可能,不敢保证,毕竟,她不会再用打电话直接约见的方式了,太危险了,只能通过间接的方法。”阿尔曼说道。
    “好吧,我把西索诺夫同志最近的工作安排稍微调整一下,他本来就侧重处理商务要件,多一些商务活动,不会有什么问题。”波波罗夫道,“信使那边是不是可以让她稍微再试探一下?”
    “可以,但是切不可暴露信使的身份。”阿尔曼考虑了一下道。
    波波罗夫点了点头:“我来安排跟她谈。”
    ……
    日子过得很快,很快正月就到到了尽头,气温也渐渐升高,虽然还是零下。
    但比起零下三四十度的酷寒,如今的气温已经好很多了,而且日照时间也长了起来。
    周森的胸口已经不那么疼了,正常起居问题不大,白玉岚又给他换了一次药。
    周森还是不放心的跑去医院照了一次“x”光,医生说,伤口愈合的很好,基本上看不到原来的那条裂缝了。
    还问周森内服外用的是什么药,效果如此神奇,周森当然不可能告诉对方了。
    用一句“身体好,年轻,恢复快”给敷衍过去了。
    周森回家住了,乌恩也跟着他一起住了回去,这回到自己家,居然有那么一点儿不自在。
    尹琳娜出院后,情绪有些低落,安东尼的离去,给她造成的打击居然超过周森这个养子。
    周森不是没感觉,而是情绪没有那么浓烈,毕竟不是亲生的,又换了一个灵魂。
    但原身记忆里的感情还是影响了他不小的。
    起码这个老白俄给了他一个体面的生活,还有良好的教育,若是流落街头的话,这是完全没有的。
    “尹琳娜,我这里,你想住多久,就住多久,每个月吃喝用度,包括你的生活用度和看病,都不会少你的。”周森对尹琳娜还是很有好感的,这个白俄女人精心伺候了他跟安东尼两父子十多年了,任劳任怨,这份情感早已超越了主仆,跟家人一样了。
    “谢谢瓦西姆少爷。”尹琳娜感激道,她在这里住了十多年了,冰城也没有亲人,她也没有别的地方可以去。
    如果周森真不用她的话,她就只能搬出去了,可现在周森不光让她留下来,还能一直住下去,这简直解决了她后半辈子的大问题了。
    “我订婚了,成婚之后,可能回来住的机会会很少,家里就交给你打理了。”周森道,“安东尼老爹的房间,先不要动,等老爹的骨灰回来,下葬后再说。”
    “好的。”
    “我房间,你日常打扫就是了。”
    “是。”
    ……
    回到“森”记上班,顾老六和叶三儿都十分高兴,他们只知道周森在凝香馆养病,其他的并不是很清楚。
    现在周森病好了,来上班了,自然是欢喜无比。
    “头儿,你不在这段日子,我们是做什么不得劲,吃什么都不香,现在你回来了,就不一样了。”
    “老六,现在你是巡长,我又不是你的上司,以后别叫我‘头儿’了,这样别人听见,会误会的。”周森道。
    “没事儿,我们偷偷的叫,不让别人听见就是了。
    “不行,没有规矩,不成方圆,这称呼可不能乱叫。”周森严肃道。
    “那我们叫你什么,森哥?”
    “老六,你年纪比我大,怎么能叫我哥呢,叫阿森或者小森。”周森忙道,“至于三儿,你叫一声森哥倒是无妨。”
    “行咧,森哥。”叶三儿答应的到挺快。
    “我还是叫森少爷吧。”顾老六道,周森虽然不再是他的直属上司了,可警衔和职位都比他高,如果以年龄称呼的话,别人会怎么看他?
    “随你吧。”周森也不强迫,毕竟人家也有自己的理,总不能非逼着人家这么叫吧。
    “一会儿,我得回警署销假,中午咱们去老盛家吃饭。”周森吩咐道,“把庆家两兄弟叫上。”
    “要不要叫上安娜小姐?”
    “她你们就不管了。”周森摇了摇头,安娜和弗龙特最好少跟顾老六这些人来往。
    他这也是为了这些人好。
    ……
    “秋山先生,卑职这一病就是这么多天,给您和警署添麻烦了。”周森到南岗警署第一件事,就是来求见秋山之助。
    “周森君说哪里话,人吃五谷杂粮,生老病死是常态,这又不是你自己能够选择的。”秋山之助呵呵一笑,“怎么样,病好些了吗?”
    “好的差不多了,但有时候胸口还是有些不舒服。”周森抚了一下左胸口说道。
    “你这个工作也不是特别紧张,再者说,你应该去警校报到了吧?”秋山之助问道。
    “是的,本来已经该去了,但因为生病耽误了,可能会赶不上训练进度了。”周森道。
    “这个没关系,晚一点儿参加结业考试就行了,这个在警校也是有先例的,你这情况特殊嘛!”秋山之助呵呵一笑,周森的情况十分特殊,他是要去特训,但不是在警校。
    只不过这些安排,他是不会对周森说的,等到他到了地方,就明白是怎么一回事儿了。
    “谢谢秋山先生。”
    “把你的工作跟金秘书交接一下吧,准备特训吧。”秋山之助吩咐道。
    “是,卑职告退。”
    ……
    周森知道,自己大概率不会再回南岗警署了,这里除了顾老六等人,也没啥值得他留恋的。
    至于这些曾经的同事们,其实也大多没有什么交情,有些人不过是因为想从他身上揩油,才跟他结交,而现在,他跟这些人已经没有太多的交集了。
    想想,其实也是有那么一点儿感触的。
    前后两个月时间不到,他的人生际遇就发生了惊天的转变,从其再没有什么岁月静好了,往后的日子,必定是险象环生,波谲云诡。
    不管怎么样,这条路他都必须走下去,他没有第二个路可选了。
    “周森,涩谷相关让我转告你,安东尼老先生的骨灰后日抵达冰城火车站,到时候会安排发一个讣告,然后葬礼如何安排,这个得你来决定!”周森回答“森”记,安娜给他带来一个消息。
    “安东尼老爹是东正教众,他的葬礼按照东正教的礼节来办吧。”周森说道。
    “那安排在哪个教堂?”
    “我在新市街的圣母安息堂边上买了一块墓地,祭祀缅怀的仪式就放在那儿吧,一切从简。”周森道。
    “好,我来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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