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诚意认错的份上,先放过我这脆弱的耳朵一马?咱们有事好好说、有事好好说!啊啊啊啊──痛死了──兰州城外多山,山上野味也多,要不就师弟作东,请师兄您上山去猎猎熊啊、猎猎豹啊,然后再拿壶酒一边吃一边谈,您觉得如何,啊啊啊啊啊啊──」
    兰罄听见兰州多山,还有熊有豹时眼睛便是一亮,但见小七那又痛苦又讨好的笑容,想起自己不知多久没见着这人,这一路上还带着黑黑翻山越岭找人,晚上连觉都没睡,心里又一阵气。于是手才一松,又是一紧,还扯得更大力,怒道:
    「别再用花言巧语诓骗我!我绝对不会再上你的当了!陈小鸡你就是个油嘴滑舌的,让我好找啊,居然躲得这么远,都到兰州来了!要不是我想起来我也在你身上下过百里寻香,这回还怎么找你!」
    兰罄越说越怒,小七也越来越心惊胆颤。兰罄伸出另一只手,本想掐死这东西,省得再让自己难受时,心里却是一紧,痛得几乎喘不过气来。
    「呜啊啊啊啊啊──」小七惨叫。
    正当小七觉得这回难逃一死,不只耳朵,连脑袋也会被一起拧下来的时候,感觉兰罄突然手劲一松,而后他便被放了开来。
    兰罄别开了脸,自己闷着,红了眼眶,跑到旁边的桌子旁坐下。
    「咦?」小七惊魂未定。
    等了等,兰罄没有动作。
    「g?」小七莫名其妙捡回一条命,整个人便是愣愣地不知发生了什么事。
    他摸了摸自己红肿的耳朵,满脸的惊疑不定。
    一叶轻轻挥手,本想叫天香楼里的护卫全涌上去,解决了兰罄。
    小七连忙一瞪眼,要他赶快把人收回去。
    一叶才心不甘情不愿地叫手底下那些人全回到原位待好。
    逐日淡淡地睨了一叶一眼,始作俑者便是这人。
    一叶则讨好地对逐日笑笑。
    掌柜的连忙将大厅里的客人请了出去,今日这情况,绝对不适宜再做生意。
    天香楼的大门关了起来,隔绝外界喧嚣,一下子安静了不少。
    小七搓了搓手,慢慢走到兰罄身边说道:「千错万错,都是师弟我的错。师兄你大人有大量,就饶了师弟这一次,别生气了。」
    兰罄不理小七。
    小七又问:「那个……你……身子好些了吗?从归义县到兰州这么远的路,现下身上有没有哪里不妥不对的?」
    兰罄一掌拍在桌上,那掌之重,生生将硬木制成的方桌碎去一半,剩下的另一半则摇晃两下往旁边倒去,看得小七是怵目惊心。
    兰罄说道:「你若还惦记着我,为什么连句话也不说就走了?你知不知道我找了你多久?还以为你又在和我玩『陈小鸡在哪里』的游戏了,可我怎么也找不着你……连小猪也找不到……」
    兰罄语气又气又恨,埋怨中还带着委屈。
    一听兰罄用这样的语调说话,小七心里就是一阵酸楚。他说:「我也不想啊……若不是你不想看见我,我又怎么会走……」
    「我怎么会不想看见你?」兰罄回过头来,纳闷地说。
    小七张了张嘴,不晓得该怎么开口,但兰罄一直盯着他看,在等他说话,小七好一会儿之后才试探地说道:「你不记得京城里发生的事了?」
    兰罄想了一下,困惑地看着小七。
    瞧那表情,十之八九不记得了。小七这么觉得。
    「那……你记不记得东方缂这个人?」小七再问。
    兰罄眼珠子转了转,眨了眨眼,歪着头看小七。「啊?」
    小七愣了愣,心里想:『不是真的全忘了吧!』他最后问道:「那……你叫什么名字?」
    兰罄猛地跳了起来,指着小七的鼻子怒道:「我叫什么名字你为什么会不知道,还来问我?还是你跑出来没多久就把所有事全都忘光光,连小黑大人我叫什么名字也都给忘了!」
    小七跳开一步,本想在兰罄动怒之时离他远些免得被打到,但,他才挪动脚步,兰罄那神情便更加骇人,眼珠子瞪得几乎都快掉出来,小七这才勉强自己又挪回原地,心惊胆颤地待在原地抖。
    好可怕、好可怕!想走但是又不能走!
    其实小七比较担心的还是兰罄的身体。本来在京城之时,兰罄已经记起前尘往事,也认得他百里七便是曾经的那个东方啸月,若照那般慢慢下去,也许便能记起所有的事了;但这回却不知又受了什么刺激,竟又退回了施小黑的模样……
    小七实在不放心,于是小心翼翼地开口说道:「你这几日身子有没有什么异样?比如头痛啊、整天生气啊、气血不顺什么的?」
    兰罄瞪了小七一眼。他很生气,不想说话。
    小七胆颤心惊地握住兰罄的手,他本以为碰到兰罄兰罄会赏他一掌的,但直到切完脉兰罄也只是定定看着他而已。
    小七松了一口气说:「还好,真气顺畅,只是微滞而已,应该没有关系。」
    那日要离京之前他就问过小春兰罄这病如何,小春就说兰罄心里那股郁气在将京城整个翻过来后已经泄得差不多了,加上他那段时间天天调理天天用药,也已无大碍。小七仔细切完兰罄的脉象后发觉只是稍微紊乱,应当伤不到身子,这才放下了担忧的心。
    小七接着看了看兰罄,又说:「师兄……你这回出来,有没有和施大人还有南先生说?」
    「没有。」兰罄怒道:「我急着出来找你,哪有时间同他们说!况且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只要出去没人陪着,爹就以为我又要去惹祸,不会让我出去!」
    「施大人也是担心你。」小七安抚道。
    「可我更担心你!」兰罄瞪了小七一眼,但见小七脸上不知什么时候浮现忧心的神情,知道这人所有心思都在自己身上,想着想着,也不那么愤怒了。
    「为什么会担心我?」小七不解。
    兰罄认真地看着小七,说:「因为我之前做梦梦到我们去京城,然后肃王派人追杀我们,结果你就不小心死掉了。后来你活了,可是我不知道为什么居然把你忘掉,结果你就不理我自己走了。」
    「后来我又梦见我回到归义县以后,好久好久才想起你,可是我想到你居然没有对我说我忘记你的事,还自己一个人跑得不见人影,我就气得把牢房的墙打破一个大洞,然后我就醒了。可是我醒了以后居然也看不见你,我以为你真的走了。后来发现原来你是真的走了,我就跑了出来一直找、一直找、一直找!」
    「呃……」小七听得张大了嘴。
    这人莫不是将之前发生的那些事都当作是场梦了?
    只是听到这里,小七也将事情凑得个七七八八。绝对是这人回归义县后不知怎么又给刺激到,经脉再度逆转、有走火入魔的迹象,所以原本应该消失的施小黑才又回了来,成了如今这模样。
    小七不知该哭还是该笑。亏他还以为这人就算事后再记起他,但因为少年时发生的那些事无法抹去,他们两人这辈子都该视同陌路了,没想到这人居然又把那些事忘得差不多,还千里迢迢跑来兰州寻他了。
    「小鸡!」兰罄喊道。
    「呃、在。」小七顿了一下才回应。
    「既然我找到你了,那你就要和我回去,不可以再跑掉了知不知道!」兰罄一双眼睛单纯无垢,直勾勾地瞪着小七瞧。他不知道小七心中想着什么,只是直接说出自己心里意思。
    小七搔了搔头,有些烦恼。
    想他陈小鸡之前以为被人忘掉,还给就地扔在京城时,哭得那天昏地暗日月无光,多伤心啊!可这回人家又突然记起了他还找来了,可、可就这么说个几句话,连个安慰的字眼、好听的话都没有就要和好,哪能这样啊!
    「陈小鸡!」兰罄皱起了眉。他看见了小七的迟疑。
    「g……」小七摆摆手,说道:「不成,大爷我要好好想想。」
    「什么!」兰罄又惊又怒。他小黑大人都开口了,这只鸡居然没立刻答应和他回去,还说要想想!
    「岂有此理!」兰罄怒得要拍桌子,可手掌一打下去却打了个空,愣了一下这才发觉桌子早在刚才就被他打碎了一半,而另一半也倒在地上立不起来了。
    小七没有回应兰罄。他知道兰罄很认真,但就是因为兰罄认真,所以他也得同兰罄一般认真才行。他说:「你得先让我过了自己这关才成。如果我想通了,自然会和你一起回去的。」
    兰罄皱着眉道:「那你什么时候才会想通?」
    「不知道。」小七说。
    一旁的一叶一直看着小七和兰罄,心细如发的他瞧小七对着兰罄说话的神情是自己从来没看过的,再加上两人之间暧昧不明的对话,他猛地出声吼道:
    「百里七,这家伙就是害你哭得眼睛肿到像核桃一样睁不开的人对不对?」
    「g,那种丢脸的事你行行好别喊得那么大声成不!」小七抓抓脑袋,脸颊蓦地红了起来。
    兰罄听见一叶的怒吼,皱皱眉头,问小七道:「你哭了?是谁欺负你让你哭的?敢欺负我小黑大人的爱鸡,哪个人不想活了?」
    兰罄忿忿不平地说着,却换来小七一个白眼。
    小七莫可奈何地叹了口气,一柄绣金乌骨扇一展,摇啊摇地,顺道挡住脸,踏着缓慢沉重的步伐慢慢地往外走去。
    这天底下有能耐让他百里七这般悲惨、也让他心甘情愿受了的,除了这兰罄以外,还能有谁?
    但偏偏这大师兄啊,自己却不知道……
    小七把兰罄带回了延陵家祖宅,延陵家大当家延陵一剑现下正在奉城铁剑门那头陪着他心爱的小外甥没法子回来,家里作主的只剩二当家延陵一叶。
    而小七虽姓百里,不过一剑和一叶早把他当成亲兄弟看待,所以他带回来的人,宅子里的下人自也会当成家里主子的贵客,不会怠慢。
    小七把兰罄放下之后便开始忙乎。
    浮华宫附近那些分舵他都去转了转,还顺道调解了其中两处人马多年来的恩怨,结果等到他有空闲坐下来休息时,日子都已经过了两天。
    而这两天很奇怪地,兰罄竟也没来吵他。兴许兰罄也知道这回和以前不同,不是威胁恫吓便能轻松了事的。
    天暗了下来,在外奔波一天的小七才回来,管家阿福便过来请安。「七爷回来了啊!」
    「嗯。」小七问道:「这两天没什么事吧?」
    阿福回道:「没有。」
    「我师兄呢?」小七眼珠子转了转,四处瞧了一下也没见到兰罄。
    「施公子早上就出门了,不知去了哪里,还没回来。」
    小七点了点头,这才进了房去。
    梳洗一番后把脸上的人皮面具揭了下来。他到兰州后这些天扮着的都是林央的容貌,虽然奇怪当天在天香楼里兰罄怎么一下子辨认出是他,但后来想了想,应该是他身上被下了百里寻香的缘故。
    本以为应该就桥归桥、路归路的了,毕竟他从也没奢望能和那个人度过后半辈子,只是明明都忘了陈小鸡了,为什么又会被记起呢?这心情激荡真是有如三伏天被泼了一盆冷水,忽冷忽热的,简直折腾死人。
    小七这两日都在想,其实回不回归义县都好,最重要的是身边的人是谁。
    他那一颗心是早系在兰罄身上了的,无论那人记不记得他们的一切,无论那人待他如何,陷了就是陷了,那份感情是再也收不回来,以后,也不会有同样的情感,去对待另一个人了。
    他自己明白自己。百里七就是个心肠硬不起来、又死心眼的。
    只是兰罄病情反复,一会儿疯、一会儿好,自己上回不过被留在京城没带回归义县罢了,就感觉天崩地裂整个人简直死过一次那般了,日后若真要和兰罄一辈子走下去,那这种事多来几次,他受得了吗他?
    小七卸下外袍后,穿着单薄的亵衣呆坐在床沿静静地想着。d_a
    要能得到一分,必先付出三分。
    可就那三分,便能见到兰罄十足的笑脸。
    那人天真灿烂的笑容,无忧无虑,是他一直以来衷心期盼的,也是这世上最美好的。
    一直以来他也都是这么盼望,那笑容能永远耀眼,永远挂在那人脸上。他若走了、永远见不到了,没法照顾那个人了,往后的日子,自己又能毫无挂碍地过下去吗?
    小七正在思索之时,外头院子传来了一阵嘈杂声。
    「就跟你说只是多看了两眼,其他什么也没有,你到底是在生什么气?别以为我处处纵容你,你就得寸进尺了你!」
    那声音是一叶的,而会让一叶如此气急败坏说话的人,定也只有他那心肝儿逐日了。
    再戴上人皮面具,小七下了床,打开门走了出去。
    「这么晚了,延陵一叶你不去睡,鬼吼鬼叫个什么劲?」小七皱了皱眉头。
    一叶和逐日站在院子里,两人对立着。
    逐日一见小七出来,便低头喊了声:「公子。」
    一叶正和逐日解释那天兰罄的事,见逐日不理他但却对小七和颜悦色,心里那口憋了很久的气一下子就全爆了出来。他对小七吼道:「百里七你出来做什么,天晚了你要睡便睡去,别打扰我和逐日说事情!」
    「延陵一叶你发什么疯,大爷我又没得罪你,你朝我吼什么!」小七不高兴地说。
    「怎么我还不能吼你了!」一叶指着逐日,对着小七说道;「你瞧你给了我个什么样子的人,和他在一起都多久了,对他说个话十句也只应我两句!可对你这个以前的主子呢,左一声公子、右一声公子,见着你就撇下我,连话都省得回了。你说说、你说说这算什么!再说这次,老子我同他在一起多久了,这回不就是多看了你那师兄两眼吗?就两眼而已,这人居然就摆起脸色给我看,晚上还不跟我睡,这象话吗这!」
    小七这些天心里本来就不太舒服,听得一叶这般无理取闹,心里也怒了起来。小七吼了回去:「谁叫你那双眼睛没事就爱胡乱瞟!那么多人你不去看,看我师兄做什么!」
    「就看他长得好,不行吗?」一叶怒道:「看一眼会少一块肉是不是!」
    小七怒道:「早知道你这人是这样,当初我也不会把逐日给你。你忘了你那时候是怎么对我说的了?你说你只喜欢他一个、只想要他一个,而且有了他,这辈子才算值得了!要不是见你眼泪都要掉下来,我哪会把人给你!可瞧你现下怎么?人你到手了,然后就不珍惜了?那双眼睛又开始胡乱瞟,谁好就看谁了!延陵一叶你这样子对得起我、对得起心里有了你的他?」
    「他心里才没有我!」一叶吼。
    「好!」小七深吸了一口气,也不同这家伙吵了。他直接转向自己的旧部属说道:「既然如此,你就回来吧!反正你都为了人家多看别的男人几眼生气不同床了,他连你在吃醋都没发现,还觉得你心里没有他,那我让你继续留在他身边你也只是徒伤心罢了。」
    小七对逐日说道:「你以前不是说过你喜欢我吗?既然喜欢我,那你就回来,大爷我让你喜欢算了!这一团乱帐不理也罢,你同我回浮华宫去,从此也别再见这些个人了,省得晦气!」
    「小七!」一叶没想到小七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公子!」逐日也有些心惊。
    「回不回去,就一句话!」小七吼道。
    「……」逐日侧首,低眸不语。
    当年逐日被仇家追杀重伤垂危、命在旦夕,是小七出现,救他性命,并为他报了父仇,而后逐日一颗心便系在了小七身上。
    但之后延陵一叶来了,还看上了他,并且千求万求,求小七把自己给了他。他本也以为自己不会对一叶动情,但朝夕相处之下,一叶又对他百般温柔,就算铁打的心也被揉成了泥,不知从何时起他的眼里竟也只剩下一叶一人,而小七,便只是他这辈子唯一承认的主子而已。
    只要小七一句话,就算是要将自己的性命奉上,逐日也绝不会犹豫。
    然而如今主子却要他离开一叶,回浮华宫去……
    逐日整颗心纠结了起来。
    一叶见逐日眉头深锁,似乎真在考虑要和小七回去,他知道这人一直以来都没有反抗过小七的命令,心里一急,便急忙说道:
    「百里七你要真敢把我心肝带回去,我绝对和你拚命!」
    小七冷哼一声,故意说道:「反正他长得也只是差强人意,没我师兄好看,也没你在路上见了会频频回首的那些俊男吸引你,他放在你身边只会碍你眼,不如我带回去,还算成全了你!」
    一直低着头的逐日淡淡说道:「……公子说得是。」
    听见逐日这般反应,一叶整个人都慌了。他急忙捉住逐日的手,紧张地说道:「我错了、我错了、我知道我错还不成?从现下起,我除了你以外,再也不会胡乱看别人,你就别和小七回去浮华宫成不成,你不知道我多喜欢你,一天没你都不行!你要真的离了我,我会死的、绝对会死的!」
    「……」逐日闷不吭声地。
    「日日啊、日日啊!我说的都是真的,要不然你拿把刀来把我胸膛剖开好了,我把我的心挖出来给你看,这样你就会明白我是真心的了了……」一叶激动地说着。
    小七打了个寒颤。
    逐日瞥了小七一眼,一叶立刻说道:「不许你看他!你只能看我!看我、看我、别看那死人了,看他他绝对又会离间我们两个,叫你离开我的!」
    「主子……」
    「别叫我主子,说了叫你喊我叶叶的!」
    接下来便是情人间肉麻得叫鸡皮疙瘩掉满地的对话了,逐日终于抬起了头与一叶凝视,而后一个紧张地说着以后会如何如何、绝不再如何如何,另一个则说你若对我如何,我自不会如何,然后那个认了错的人便乐开怀,拉着人回房了。
    小七摇了摇头,望着两人离去的背影,笑叹了口气。
    他就知道那天逐日虽然闷不吭声,但心里总是有疙瘩,这回叫这延陵一叶先认了错也做了保证,小两口应该没一会儿便又会如胶似漆了。
    第二十章
    解决了一叶和逐日的事,小七松了一口气。冬里的风吹来寒飕飕地,只穿着亵衣的他抖了一下,拉拉衣襟,转身便要回房歇息。
    哪知才那么一回头,见到的,竟是叫人惊骇得头皮发麻的景象。
    「师、师兄……你什么时候回来的?」小七声音颤了起来。
    兰罄浑身是血,站在小院的入口处。他的手里头抓着一捆用麻绳绑好的山鸡,其中几只鸡的鸡头已经被咬掉,身躯还一抽一抽地抖动着。
    满嘴鲜红的他,一双眼睛也是红的。他缓缓开口,声音比那冬里的风还冷,直叫小七颤了起来。
    兰罄说:「从你说要让那人喜欢你,再不理这一团乱帐,带他回浮华宫逍遥的时候。」
    「……」小七颤颤地问:「我有说逍遥两个字吗?」
    「你心里不是这么想吗?」兰罄一个佞笑,抓着那鸡的手抬了起来,而后内力一运,忽地「砰」的一声巨响,手中那串鸡竟然整个炸了开来,当场变成一大片肉末,鸡血、肉块、脏器、肠子整个喷洒开来,溅到了一旁的墙上,也落在兰罄那身乌衣和白皙的脸颊上。
    兰罄说道:「我今天在山上跑了一整天,才挑了几只肥山鸡,本来想带回来给你吃,但你既然要回浮华宫,也要让那人喜欢你了,那这些鸡不送你也罢!」
    说完便是一个转身,怒气冲冲地朝外走去。
    小七见到兰罄的脸色时心里就是一震,再加上兰罄说出那番话时,神情痛苦不甘,还带着伤心,他的胸口便一整个疼了起来,赶忙向前跑去。
    「师兄你误会了!」小七抓住兰罄的手腕,要把人拖回来。
    「放开!」兰罄低吼。他甩开小七的手,也不管前面有什么,就横冲直撞直走。
    「师兄!」小七大叫一声。
    兰罄没看前头,只想着要离关这里,结果走了两步便一头撞上院子外头一道矮墙,因为力道过猛,当下便是「空」的一声巨响。
    兰罄痛得整个人蹲到地上,双手抱着额头直晕。
    「撞到了是不是?撞得严不严重,我看看、快让我看看!」小七紧张地把兰罄的手扳了下来。
    「痛死了……」他闷闷地喊。
    便在这时,前头那道墙发出了诡异的声音,先是细微的劈里啪啦响,接着蓦地竟就轰隆隆地,整座墙塌了。
    小七瞠目结舌。
    「呜呜……」兰罄吸了吸鼻子,痛到鼻涕流下来了。
    「奶奶个熊,撞得这么大力,脑子不会给撞坏吧!」小七又心急又紧张地看了看兰罄的额头,但那把墙撞塌了的脑袋也不知道是什么做的,竟然只有些许红肿,连破皮流血也没有。
    不放心地又仔细瞧了一番,最后掏出伤药敷了一层上去,又细细朝上头吹了吹,小七担心地问道:「怎么,还会不会疼?如果疼得太厉害,我让大夫来看看你好不好?」
    脑袋里因为撞墙而兴起的晕眩过去之后,兰罄抬起头来,往上瞟了小七一眼,他哼了一声,不同小七说话。
    兰罄含着泪光做无声的控诉,小七实在受不得兰罄这般,他那心一下子全都软了,声调也硬不起来,轻声地说着:「是不是很痛?g,你瞧我说这什么话,墙都塌了,一定很痛的!我帮你揉揉好不好?已经擦了药了,揉一揉药效会发得比较快,也比较不会那么痛,我揉揉好不好?」
    兰罄没理会小七,只是蹲在地上双手环胸,而后把脸别开。
    小七心疼地在方才给兰罄上了药的地方轻轻揉了一下,把药全推匀了。
    兰罄哼了声,说道:「帮我揉干什么,我痛死了也是我自己的事,你不是喜欢上那个什么日日、要和他去浮华宫,不和我回归义县了?你揉我干什么,要揉揉他去!」接着就耍了孩子脾气,把小七的手给打掉。
    小七也没生气,只是耐着性子再将手抬起来,又帮兰罄揉了揉。
    兰罄再打掉,小七再抬手。
    「陈小鸡!」兰罄怒道。
    「……」小七燃干后,说道:「刚刚你撞那一下,简直要把我的心都撞碎了,我心里头除了你是再不可能有别人的,你怎么会以为我喜欢逐日?方才说那话完全只是为了激一叶而已,我是心里头烦,才会说那样的话……」
    小七这么说,兰罄便愣住了。
    「所以你还是喜欢我?」兰罄问。
    「……嗯。」小七点头。
    「我就知道!」兰罄眼睛一亮,脾气来得快去得也快,一听说小七还是自己的不会变成别人的,立刻便笑了开来。
    「g……」小七觉得这人笑得简直就像在脸上放了烟火似的,完全灿烂到不行。
    兰罄又说:「你为什么心烦?是谁欺负你了?不用怕,有我小黑大人在此,谁敢欺负小黑大人的爱鸡,你说,我马上像方才打爆那鸡一样,打爆他的头!」他信誓旦旦地。
    「……」小七也不能说,让他心里烦的人就是眼前这位小黑大人吧!
    小七无奈地把人拉了起来,说道:「全身都是鸡血和肉末,先回房清理一番吧!要不让别人见着,还以为发生什么惨案了。」
    「噢。」接着,兰罄便乖乖地被小七拉着走了。
    因为这回小七回来了,所以,他大人也不生气了。小七要他做什么,他也会配合的。
    好像也撞到了鼻子,所以回房的途中兰罄两道鼻血便淌了下来,惊得小七赶紧替他把鼻子捏了止血。
    唤下人送来澡盆热水,兰罄没有回客房,而是在小七那房里待了下来。
    满室热气氤氲,换了两盆水终于把满身鸡血都洗干净了的兰罄安分地坐在澡盆里,任由小七用瓢子掬着水替他沐浴。
    兰罄用手拍打着水面,嘴里轻轻哼着曲子,小七不用听也知道兰罄唱的是什么。
    「我的、我的、通通是我的……」兰罄这般哼着。
    方才在小院里见到兰罄铁青的脸和那受伤了的神情之后小七明白,自己这辈子是放不下这个人了。
    他在乎兰罄,而兰罄也在乎他。
    就算兰罄病情反复,以后又会把他忘了,但小七相信只要自己留在这人身边,这人一定还会再把他记起来。
    兰罄说过的话小七都还记得,这人说过会对他好的,而那承诺也一直在实现,比起初相见之时的残暴,这人性子都不知为他改多少了。
    兰罄能为他做到如此,他百里七又如何不能再体谅他的病一些。
    人生嘛,谁不是波澜不断,他也都习惯兰罄忽而疯疯癫颠、忽而狂性大发的模样了,更何况他如果真的离开这人,那这人日后又有谁来顾着,谁来防着他乱来,谁来护他后半辈子安然。
    当日一颗碧璃珠,他是被逼着到这人身边的。
    但随着这些时日的相处,随着这人给他的一切,小七觉得那日的誓言已是他心头所愿。他真的真的想守着兰罄就这么下去,保他一世平安,两人一起白头到老。
    既然喜欢上了,那便是喜欢上了。
    他百里七认了了。
    「好了,洗干净了,起来穿衣服吧!」小七拿来巾子。
    兰罄毫不遮掩地从水里站了起来,一身肌肤光滑,身线结实,一对眼睛泛着水光,双颊带着热水蒸腾过的红润。
    这样的兰罄,无邪中带着一丝妩媚,那对凤眸轻轻朝小七一瞧,嘴角淡淡一笑,小七便红了脸,目光不知放哪,有些手足无措。d_a
    「我怎么觉得你很习惯侍奉人?连替人沐浴都做得这么顺手?嗯?你以前替谁洗过?」兰罄的声音酥磁中带着狠意。
    小七连忙用巾子把人一包,然后让兰罄跨出浴盆,说道:「大人冤枉啊,小的这辈子可第一次伺候人沐浴来着的!」
    兰罄走到床前坐下。「要是让我知道你替谁做过这事,就死定了。」
    「死哪个,洗的人还是被洗的?」小七问。
    兰罄睨了小七一眼。「两个都死。」
    「g,」小七说:「我真的没帮别人洗过。」
    「哼。」兰罄这般应了声。
    小七唤人来将浴盆抬了出去,房里水气散了些后,他拿着亵衣过来,说道:「这是干净的衣服,你换上吧!」
    兰罄缓缓站了起来,身上那条覆盖着的巾子便掉落地面。他瞟了一眼小七,说道:「你来换。」
    小七再次见到光溜溜的美人胴体,整个人又是一抖。
    「呃……」他眼睛不知道该往哪里看。
    兰罄看了一眼这人,这几日不舒服的感觉全都烟消云散。只要小七和他说话,他心情便会很好,于是便带着笑凑上前去,咬了小七的嘴一下。
    小七的脸有些红,说着:「不穿衣服会冷的。」
    然而当小七的手绕了过来要替他将亵衣穿上时,兰罄感受到小七身上传来的暖暖温度,心里一荡,哑声地说:「我突然又不想穿了。」
    兰罄环住小七,先轻轻亲了小七一下,害得小七在他身后的手也不知该回抱住他还是继续替他穿衣服。
    兰罄不管小七,接着第二下便狠狠地朝小七的嘴唇吻下去,舌头用力地撬开小七的嘴,舔着他的齿列,摩擦着温热的舌头,而后把人推倒在床上整个人扑了上去,立即开始上下其手解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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