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已经拆穿了,无处可躲的安国吞了口唾沫,表情痛苦地说道:「属、属下安国……」
    「安国?」施问大惊。「你是安国?你为什么会在这里?小黑呢?」
    「小头儿他、他因为要和小七一起出去查案……所以让我易容进来顶替他……听头儿说小头儿现下……好像和小七追着驿站血案的线索……一路往北……已经离开衙门十多天了……」安国低头小声说道。
    「什么!?」施问大怒,吼道:「这个孽子――居然找人易容顶替,擅自离开牢房――」
    年底的京城热闹繁华,家家户户忙着采买干货,赶办过年的年货。
    兰罄在大街上买了一包听说很好吃的松子糖,才拆开外包油纸,便鼻子一痒打了个喷嚏,口水全喷在那些松子糖上。
    原本在他身后的小七连忙走了过来,伸手探探他的额头,嘴里念道:「怎么好好的却打喷嚏,不会是又伤风了吧?」
    兰罄没有理他,只是自己拿了颗糖吃,嚼了嚼,眼睛一亮,又丢了两颗到嘴里,然后也拿起一颗递到小七面前。
    小七瞥了那糖一眼,说道:「你吃就好,我不吃。」
    兰罄眉毛一挑,隐约有动怒的迹象。「你嫌弃小黑大人的口水?」
    「不不不,小的哪敢呢!」小七很没种的立即张开嘴,把兰罄手里那颗松子糖吃了,然后狗腿地说:「唉呀,不知是不是这糖沾上了小黑大人的口水,居然比我以前买的那些还要好吃还要甜,真像是琼丹玉露一般的可口啊――」
    小七的马屁拍得最得兰罄的心,兰罄一笑,笑得比那春里的花还灿烂,说道:「说到甜,还是你的嘴最甜!」说罢一手揽过小七的颈子,就把小七整个人拉入怀里,嘟起嘴压了下去,把小七给亲了个天昏地暗日月无光。
    小七死命挣扎,但仍是逃不出小黑大人的魔掌。
    「……」卖松子糖的老板瞪大双眼。
    大街上走过去的大婶睨了他们两人,怒骂了句:「真是世风日下!」
    亲够了,兰罄才放开小七。他咂了咂嘴,说道:「甜的。」
    小七被亲得差点喘不过气来,双膝都软了,脸颊红通通,而一张俊脸满是哀怨。「这里可是外头,都是人啊……」
    「反正爹又不在这里!爹不在这里,也看不见我亲你,小黑大人我高兴在哪儿亲、就在哪儿亲了!」兰罄又吃了两颗松子糖,然后哼哼两声,一跳一跳地走了。
    小七跟在他身后用袖子猛擦口水,完全拿这人无可奈何。
    天灰蒙蒙地,飘着小小雪花。皇城外一处豪华的大宅前,站着个垂首等候的青年,青年守了许久,那红色大门才打了开来,一名管家开口说道:
    「王爷答应见你了,进来吧!」
    青年点头,默默跟着那名管家走入大宅之中。
    穿过中庭,进入底下置有地龙的温暖屋内之后,严寒便被挡在外头,青年身上的雪花也慢慢融化。
    屋内椅子上坐着个高大威猛,但两鬓生霜的男子,那名男子穿着官服,看起来年纪约莫五、六十,身上散发一股慑人气势,一对火眼金睛往青年射去,便似要将那青年身上看出两个洞来似地。
    「……肃王爷。」一直垂首的青年在这时终于抬起了头,青年生得方面大耳,长相憨厚,正是古三勇。
    而被他喊作「肃王爷」之人,则是当今天子的长兄,肃王东方旃。
    东方旃手里握着一块玲珑宝玉,那宝玉色泽温润,晃动时发出清脆的声响,是他儿子在世时随身佩戴,爱不释手的宝贝。
    东方旃只看了古三勇一眼,便将目光移回玲珑宝玉之上。当他的视线触及那块美玉,思及爱儿,冷冽的眼神也柔软起来。
    「你来做什么?」东方旃问。
    「我已经照王爷的吩咐,将一切嫁祸到施小黑身上。」古三勇说。
    「嗯。」东方旃道:「你不是应该等施问亲手斩了他儿子之后再来的吗?」
    「……」古三勇迟疑半晌,说:「施问已经将施小黑押入牢内……但归义县的捕快似乎都不相信人是施小黑杀的……」
    东方旃冷哼一声:「施问那人自命清高,无论何事都只讲理。这回本王布局这么久,人证物证也都清楚明白地摆在他眼前,本王就不信他如何还能翻案,救出他的儿子!」
    东方旃握紧手中宝贝,一张脸被恨意所扭曲,他哀伤而痛苦地说道:「施问害本王失去了儿子,本王就要他用归义县上下所有人的命来偿还这笔血债!施小黑只是第一个――接下来还会有第二个、第三个――本王定要让他眼睁睁看着身边所有人都死去,活生生折磨死他!」
    古三勇低下了头,说道:「王爷,我已经照你吩咐去做,每一件事都办妥当了,你能不能先将我大哥和母亲弟弟救出来……我母亲年事已高……如今又是天寒地冻时节,我只怕她留在牢里身子骨会捱不住……」
    东方旃冷哼一声,说道:「你放心,本王答应你的事自然不会食言。但施小黑还没死,本王要你继续回归义县盯住那些人,待施问亲自斩了施小黑,我自然会从敬王那里救出你古家大小!」
    「……」古三勇面有难色。「但他们已经发现衙门里有了奸细,我无法再在衙门里待下去了。王爷……求求你高抬贵手,先救出我娘吧……她老人家真的捱不过冬天……」
    「不用说了!」肃王斥了一声。「去把你的事情做好!只要施小黑一死,我自然会把你母亲和你的兄弟救出来!」
    「王爷!」古三勇向前踏了一步,神情担忧而急切。
    门外的侍卫立刻走了进来,将古三勇拉了出去。
    古三勇走后,东方旃望着手中失去主人的玲珑宝玉,不由得又悲从中来。
    东方旃老泪纵横,对着宝玉喃喃说道:「儿啊……你在九泉之下且等着,爹定会为你报仇的……儿啊……」
    几个月前,他唯一的儿子东方雷引因施问那个老匹夫的判决,生生被人在刑场砍下头,于归义县断送了性命。
    从那时起东方旃便发誓,要让归义县衙门所有参与这件事的人,血债血偿!
    尤其是那坐在公堂之上,亲下判决的施问。
    他绝对要让施问后悔,后悔斩了他东方旃的儿子――
    兰罄打开小七的包袱,把里面乱七八糟的东西拨到一边,找出了小七出门一定会带的人皮面具来。
    兰罄看到人皮面具后眼睛一亮,立刻便拿了坐到桌边,一张一张贴在脸上试。
    小七跑到外头去找人了,现下不在客栈房内。兰罄也不怕小七回来看到自己翻他东西,反正那只鸡早从头到脚都是自己的了,那鸡的东西也就是他的东西,所以他翻自己的包袱自然没什么不对!
    兰罄每往脸上贴一张人皮面具,便要跑到镜子前面看一看,然后赞叹一声,再跑去换下一张。
    小七从外头回来的时候,见着的便是兰罄跑来跑去的模样。
    「你在干什么?」小七好笑地问。
    「嗯嗯嗯。」兰罄转过头来,脸上一派苍老,还有着深深的皱纹。「为什么你会有这种人皮面具,我以前没见过。」
    「你自然没见过。」小七口渴了,坐到椅子上自己给自己倒了一杯水,喝了一口后说:「那是新做的。」
    兰罄显然很满意脸上的老人面具,他戴着那面具到小七对面坐下,小七也给他倒了一杯水,兰罄喝了一口后说:「这张好看,我要这张。」
    小七点头。「那就拿去吧!」
    兰罄很高兴地摸摸自己的脸,然后又去小七包袱里翻翻找找,找出颜料什么的,把头发弄得半白,然后又转过头来,眼睛眨呀眨地看着小七。
    兰罄那模样就像小孩子得到了喜欢的东西那般,天真而满足。
    小七不禁笑了一下。兰罄那张面具戴在脸上,就把自己变成七、八十岁的老样子,明明脸皱皱皮皱皱不是太好看的,但他却又有一种无论这人外表变成什么模样,他都还是会喜欢这个人的感觉。
    「待会儿要这么出去吗?」小七问。
    「黑黑找到古三勇了?」兰罄问。
    「找到了。」小七说:「我就是回来叫你一起去的。」
    兰罄点头。
    小七又把兰罄招过来,看看他的脸,替他修了一些细小的部分让面具更为服贴,再要兰罄伸出手,也在他的手上下了一番功夫,而后让兰罄换上另一身衣服。
    接着兰罄兴冲冲地跑去镜子前头看,发现自己从头到脚都变成了老态龙钟的老人家,那眼啊,笑得更弯了。
    他的鸡果然有本事。兰罄如此觉得。
    原本细小的雪花,在古三勇离了肃王处后慢慢地大了起来。
    天色渐暗,他摸摸怀中盘缠,怀里有一个小钱袋,但他没打算用它们,想了想,他走到城外一处破庙里头歇下,并升起了一堆火。
    古三勇朴实的脸上带着一些愁容,他想着自己的亲人在敬王那处不知过得怎样,尤其娘亲年纪那么大,这个冬天是要如何捱过?
    古三勇拨弄着火堆,明明一整日都没有进食,他却一点食欲也没有。
    天慢慢暗下来以后,他躺在干草堆上安静地想着事情,这时远处传来了一阵脚步声。
    古三勇本不欲理会,但那脚步声却越来越急促,又似有些蹒跚地朝着他所在之处跑来。
    古三勇从草堆上坐了起来,一对眼睛直视破庙之外。d_a
    外头传来一阵苍老的声音:「不要、不要,你这不要脸的,别过来!」
    紧接着又是另一个与他差不多,但较为沙哑的嗓音响起:「哼哼,我看你能跑到哪里去?你就算能飞天遁地,也飞不出我的手掌心!」
    「啊啊啊――别过来――」
    随着一声惨叫,一名年约八旬、头发全白的老人家拄着拐杖,一拐一拐地从破庙外头气喘吁吁地跑了进来。
    古三勇愣了一下。
    那老人家入内后看见古三勇也是一愣,然后便立即跑到古三勇身旁,面容愁苦地哀求道:「英雄、英雄求你救救老夫!」
    「求谁都没用,就算大罗天仙降世也救不了你!糟老头你今儿个是逃不掉的,老夫今日绝对要将你捆回家,与你行那『周公之礼』,让你从里到外都变成老夫的人!」随着声音,第二个老人家由外头踏进庙内。那老者发丝斑白,步伐也是有些蹒跚,与第一个老者看来同样都是八十几岁的人。
    古三勇听见后到的老者嘴里说的那番话,不禁打了一下寒颤。行「周公之礼」?这两人可都是男的吧,而且也七老八十了!
    第一个老人家身子抖了一下,连忙躲到古三勇身后。
    第二个老人家一双锐利的眼扫了扫古三勇,怒道:「糟老头你躲到个小伙子身后干什么,还不赶快出来!我说过只要你从了我,我这一辈子都会好好『疼』你的!」
    「我呸!」躲在古三勇身后的老人家颤抖着说道:「你个死老头,老夫说什么也是个男人,男人从了男人,那不给天下人看笑话吗?更何况老夫儿子都生了,孙子也有三个,你要老夫从了你,那老夫怎么面对家里的儿子孙儿!?」
    被唤作死老头的老人家[了[眼,说:「老夫当年年轻不懂事,才让你娶媳妇儿生儿子,现下一只脚都要踏入棺材里了,若是再不趁着还行要了你,绝对会带着遗憾入土,而且遗憾到下辈子去!糟老头,你就从了我吧!」
    糟老头红着脸怒道:「你都八十好几了,还行吗你!」接着又急急抓住古三勇的衣袖说道:「英雄救命,请救老夫脱离这淫魔的魔掌啊!」
    古三勇听这两人的对话听得脸色全黑。原来他碰上爱男人的男人了……
    死老头睨了古三勇一眼,哼哼两声说:「别以为傍着个年轻小伙子便能平安无事!老夫已经什么都准备好了,只差把你这糟老头捆回去拜堂成亲而已!还是……你看上这身强体壮的小伙子了?」
    说到最后,死老头那张脸都阴了起来,他说道:「你要胆敢看上别人就给我试试……」他握拳,指节便是劈里啪啦地响。「我绝对让你生不如死……」
    死老头目光如电,瞥向古三勇。他喝道:「还有你,哪里来的毛头小子,胆敢和老夫抢人,哼,老夫今日就将你往阴曹地府送去,看你还怎么抢!」
    「啊――」见情事紧急,糟老头大叫。
    接着那老者出拳往古三勇击去,可古三勇闪也没闪,只是在对方极为靠近他之时,出其不意地往对方洒了一把粉末。
    「啊啊――」死老头大叫一声,住自己的脸软倒在地,他在肮脏的地面上滚了两圈,跟着便维持着双手覆面的姿势一动也不动了。
    「啊啊啊啊啊――」糟老头见死老头似乎气绝了,也大叫了起来。
    古三勇将袖子从糟老头手中抽出,走到倒地的老者身前,用脚尖踢了踢他,要见他死全没有。
    被留在原处的老者,见古三勇那几脚踢得「砰砰」作响,不禁倒吸了一口气。『奶奶个熊,能不能别踢那么重啊!』他在心里喊着。
    听见吸气声,古三勇回过头来瞥了一眼老者,那老者脸上强挂起笑容,「嘿嘿」地笑了两声。
    「……你没事吧?」古三勇走回火堆前,径自在干草堆上坐下。
    「没事没事,感谢英雄搭救。」老者立刻说。
    「没事就立刻离开这里。」古三勇神情淡漠地说。
    那老者一惊,连忙在古三勇身边坐了下来。「不成不成,英雄你是我的救命恩人,说什么我也得知英雄你的名字、悉你家住哪里,还有你为什么救我,日后奉上大礼,谢英雄相救之恩。」
    古三勇低头注视火光。「泉州古家古三勇,谢礼不必,我只是觉得那老头烦人,顺手送他去见阎王,不是想救你。」
    「泉州古家?」老者眼睛一亮。「你是古家人?」
    「是。」古三勇抬头,面容有些疑惑。「你知道古家?」
    「知道!」老者立刻说:「怎么会不知道!我有个堂妹就是嫁到古家去,你认识陈阿花不?她好像是嫁给古……古……古俊什么的……g……你看我这脑袋,都六十几年前的事情了,如果没遇上你,说不准我也忘了我还有那么一个堂妹了……」
    老者真诚地笑着。
    古三勇先是有些怀疑地看着老者,但见这人是萍水相逢意外遇见,又不像什么有心之人,再想了想古家分支众多,似乎真有一房族谱第二字是为「俊」,加上这老者是自己方才所救,又见他笑容亲切,慢慢地,竟也卸下了心房。
    入了夜,老者先将之前死去的那名老人拖到一旁用干草覆盖了,再回到古三勇身旁,和他瞎扯闲聊。
    老者拿出一壶陈年竹叶青,和古三勇两人一边喝一边说,但大多数时候都是老者说比较多,古三勇只是静静地听着。
    老者说话之时,偶尔还会面带悲伤地看着被干草掩起的那名老人。
    古三勇说:「你不是不喜欢他,所以求我救你?现下他死了,你却又可怜他?」
    老者叹了一口气说:「英雄你不知道,老夫与他毕竟也纠缠了六十几年,虽然儿子孙子都生了,曾孙子也快有了,可他到死都是光棍一条,为了老夫一生不娶,想想,便也觉得他傻、实在不值得。毕竟老夫实在不喜欢他。」
    古三勇愣了愣,凝视着火光说:「那是他傻。就算别人不喜欢他,但他还是照着自己心里意思去做。」
    老者摆了摆手,说:「算了算了,别讲这个,咱们来说说别的吧!」
    「说什么?」古三勇喝了一口竹叶青。
    「你家里有什么人?」老者道:「老夫先说,老夫有个儿子,一个儿媳妇,三个孙子,六个孙媳妇,曾孙子大概下个月就会出世了,这真是令人高兴!」
    不知是不是喝多了酒的缘故,平常并不会回答这种问题的古三勇也开口了。他淡淡说道:「我娘、一个哥哥一个弟弟,一个嫂嫂,其中嫂嫂怀了身孕,孩子大概五个月了。」
    「唉呀,哥哥都娶了,那你也娶妻了吧?」老者问。
    「还没。」
    「还没?」老者讶异地说:「是你不想娶,还是你娘没帮你拿主意?」
    「……」古三勇没回答。
    「gg,那不说这个,说别的好了。」老者说:「老夫家那几个啊,平时看起来孝顺,谁知道一遇上那个死老头就整个都变了样了。那个死人也不过威胁他们几句,断了家里的生意罢了,他们竟就把老夫绑起来往那人家里送,幸好老夫趁机跑掉,这才免得晚节不保。」老者说罢还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那你家里人呢?」老者问:「泉州不是离京城很远,你是怎么到京城来的?」
    「……」古三勇过了好一阵子才缓缓开口:「我爹早死,娘自幼偏爱大哥及三弟,后来我便离家出外去。前阵子收到家书,知道弟弟得罪了京城里的大人物,家里人都被拖累了,要我前来相救……」
    「大人物?多大的人物?」老者说:「你讲来听听,老夫家在京城也算是有头有脸的,就凭你救了老夫这份情,老夫说什么也会帮忙。」
    古三勇摇摇头。「那人鲜少有人得罪得起。」
    「你倒是说来听听。」老者追问。
    「……」古三勇看着火光,才慢慢道:「我大哥前些时候带着家里人来京城游玩散心,谁知弟弟却看上了敬王的姬妾,又诱其私奔……东窗事发后敬王将他擒下,也连累了家中老母及大哥大嫂一起被囚……」
    「嘶――」老者深吸了一口气。「敬王?摄政王?京城里谁也不敢惹的那个?」
    「正是。」古三勇说:「你也不必费心了,我已经拜托另一位大人物为我调和,只要再费一点功夫,应当就能把他们救出来了。」
    「哪位大人物?」老者问。
    古三勇呆了呆,正想开口,却突然意识到,自己怎么讲了那么多不该讲的话,神智一凝,眼里一阵精光,他立即站了起来,闻了手里握着的那瓶酒,怒道:「酒里有东西?你让我喝了什么?」
    老者静了半晌,满是皱皮的脸突然挂起了笑,而后步伐一踏,向后飞退数步。
    便在这时,那个被挪到角落应该已死之人也从干草堆中站了起来,拍拍自己身上的干稻草,走到老者身旁说道:「痒痒的,稻草很刺。」
    老者替他拍了拍脸和身上衣服。「自然没你的被窝舒服,谁叫你要当调戏人的那个。」老者说话时收起老态,一双眼睛带着笑,声音也变了,听起来便是个年轻人的模样。
    古三勇大惊。「你们是谁?」
    「还能是谁?」兰罄揭下面具,露出那张姣好无双的艳丽面容,他冷冷一笑,说道:「归义县仵作施小黑是也!」
    小七也跟着撕下面具,挤眉弄眼地道:「归义县捕快陈七是也!」
    兰罄转头看着小七。「不是陈小鸡吗?」
    「陈小鸡那是给你叫的,在外人面前我自然叫作陈七。」小七解释。
    「噢!」兰罄点头。
    「居然是你们!」古三勇不敢相信。他心中一凛,不明白为何这两人会追自己追到京城来。明明自己在归义县时,所有的事情几乎都办得天衣无缝,而那施小黑也被他爹施问给收入地牢了啊,怎么还能够出来?
    古三勇心里知道这两人武功之高并非自己能及,当下手中一把粉末再度洒出,接着便要往外逃去,哪知兰罄手中一颗松子糖射出,击中古三勇的穴道,将他定在当场,让他哪儿也去不得。
    「咳、咳咳――」小七在漫天粉末中风咳嗽,而后慢慢地踱步到古三勇背后。他把古三勇转了过来,面对自己与兰罄,扯着一抹痞痞的笑容说:
    「想和大爷斗?你的道行还浅着哪!有咱归义县什么都行、验尸行、破案行、和他爹拌嘴行、下毒解毒更行的仵作大人施小黑、小黑大人在场,你这点小白粉哪放得倒我们?古三勇,你啊,再多练几年吧!」
    「小鸡。」兰罄淡淡地唤了小七一声。
    「是。」小七立即狗腿地回到兰罄身旁。「师兄有何吩咐?」
    「太吵了,安静一点。」兰罄说。
    「好。」小七立刻答应。
    兰罄手负于身后,信步走到古三勇面前,他上下瞥了瞥古三勇,嘴角扯起一抹冷笑,声音阴厉地说道:
    「你行啊!把归义县衙门上上下下弄得鸡飞狗跳,还让我爹把我关进大牢里。要不是小七有本事压了下来,叫那什么知府不来归义县,这事还不知会变得怎么样!说,到底是谁派你来的?谁那么大胆,敢同我施小黑大人作对!」
    「咦?师兄你怎么会知道我把那事压下来了?」小七纳闷地问。
    兰罄回头瞧了小七一眼。「师兄我什么事情都知道!你不要吵!」
    「噢。」小七摸摸鼻子,闭嘴。
    另一头,古三勇抿紧了唇,不开口。d_a
    「不说?」兰罄见他那副模样,脸上一抹阴狠的神情闪过,他抬起手,指尖在半空中捻了捻,一抹湛蓝色泽的光芒出现。
    兰罄语调慢而和缓,完全听不出任何杀气,但言语间却是说:「你以为这世上只你古家一家会用毒而已吗?小黑大人我也挺会用毒的,不过这些毒向来缺人来试,今日正巧碰上了你,要不这么着,我就拿你试试,你说如何?」
    小七一把捉住兰罄的手,用条小帕子朝兰罄手指上头诹凇
    「小鸡!」兰罄怒道:「你干什么!」
    「用毒不好、用毒不好!」小七连忙说。而且兰罄身分特殊,若多一人知道他会用毒,身分便多一分曝光的危险。
    小七一脸笑地朝着兰罄说道:「更何况咱是衙门捕快和仵作,照理讲应该是刑求逼供比较正统吧!这也比较适合咱的身分您说是不是?」
    「……」兰罄[着眼看小七。
    小七被看得抖了好几下,正当他以为兰罄不答应之时,兰罄突然哼了一声,这才将手缩了回来。
    小七听得兰罄说道:「现下爹不在,你大还是我大?」
    「自然是师兄您大了!」小七恭敬地说。
    「那好!」兰罄威胁道:「从现下起无论我做什么,你都不要插嘴!小黑大人我要审案,你乖乖听就好!我要没开口问你话你敢说话的话,你就知道了!」
    「是是是是是是!」小七从不质疑兰罄说出口的话到最后会不会变成真的。
    兰罄在破庙中来回踱步,想了想,转头问小七:「只要刑求逼供,就能让他供出幕后主谋吗?」
    「呃、总归都要试试吧!」小七说:「施大人不也都是让人打板子说实话的吗?」
    「可这里没有竹板子……」兰罄低头喃念了声,而后突然抬起头,说道:「有了!没竹板子,但有黑黑!」
    小七才在想,又关黑黑什么事之时,兰罄突然走过去把古三勇整个人放平,面朝上,然后再在小七身上拿了些喂鸟用的干果,面目狰狞地走到古三勇面前。
    古三勇闭上了眼,似乎真是什么也不打算说。
    兰罄道:「你再不讲,我真的要用刑了!」
    「请便。」古三勇说道。
    兰罄冷哼一声,把细碎的干果洒在古三勇脸上,古三勇震了一下,本来还以为是什么毒物,谁知一闻却发觉是碎干果,便又不理会了。
    兰声从怀里拿出装着寻香鸟的竹筒,竹筒栓子一拔开后,里面的黑黑随即飞了出来。
    黑黑一见到眼前的干果,便朝古三勇面门飞扑过去,爪子踩在古三勇脸上,尖锐的喙猛朝他的眼睛鼻子嘴巴啄,啄着那些干果,吃得欢快得不得了。
    「……」小七嘴巴开开阖阖好一会儿,才道:「师兄你这是?」
    「刑求逼供!」兰罄认真地说:「古三勇你说不说,你再不说的话,我让黑黑啄得更用力了喔!」
    「……」小七抚着额头摇了摇。不愧是他家大师兄,这就地取材的刑求方法,可真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他可真没想过寻香鸟能这么用的!
    寻香鸟的鸟喙十分尖锐,平常人被轻轻啄个几下便会皮破血流,古三勇脸上都被啄出几个洞,甚至还因为有碎干果掉进鼻孔里,脆弱的鼻孔也被啄了好几下,但他眼皮微颤,却还是一声不吭,什么也不肯说。
    「黑黑回来!」兰罄见这招没用,于是召回寻香鸟。
    躺在地上的古三勇似乎松了一口气,长长地吐息。
    兰罄看着古三勇,想了想,眼睛一亮,便曲起手指吹了个响哨。
    接着,外头一阵「jjj――」的猪叫声传来,在破庙外钻地挖蚯蚓的霹雳无敌赵小猪抬着短短的四条腿,飞也似地跑进破庙,奔至兰罄脚下。
    小猪抬起头,黏着泥土的脏鼻子动了动。「jj――」
    兰罄带着佞笑抱起小猪,他走到古三勇面前说道:「因为一直赶路追你,所以我已经很久没有给小猪洗澡了,现下全身脏兮兮地,方才又玩过烂泥巴,臭得要死。你啊你,快说实话!要不然我就让小猪凌虐你了!」
    听见兰罄说出「凌虐」两个字时小七心里一惊,他才想莫非兰罄要小猪做出什么人兽那个那个的事情来!
    小七急忙说道:「别啊师兄,小猪才几岁,还小哩!」
    兰罄佞笑着走向古三勇,见古三勇睁开眼睛看他,依然是一副宁死不屈的表情时,直接便将小猪凑了过去,猪嘴对人嘴。
    兰罄说道:「小猪,亲他!」
    古三勇脸上还有残余的干果,小猪嗅了嗅之后,很开心地张开嘴伸出舌头,把古三勇的脸整个舔过一遍。那猪的口水湿黏黏,还带着一股山猪臊味,古三勇被舔得满脸都是猪的臭口水,腹中一个作恶,差点没吐出来。
    小七在旁边看得目瞪口呆。这真是惨无人道的凌虐啊……任谁都不会想被一只猪亲来亲去的吧!
    更何况兰罄还伸手握住古三勇的下巴,捏着他的下颚让他张开嘴,往里面倒了一些干果进去。结果那小猪的舌头就……恶……
    小七看不下去了……奶奶个熊……有够恐怖……
    要让他和猪嘴对嘴,舌头碰舌头吻上一回,他想他这辈子绝对会看到舌头就害怕!
    可古三勇果然是条硬汉,任兰罄如何让小猪凌虐他,他就算气得都发抖了,还是没有开口说出幕后主使者。
    兰罄哼哼两声把小猪放到地下,让自己玩去,接着问道:「还是不肯说?究竟为什么原因,就算受刑你也不肯吐露那人姓名?莫非你在袒护那人?」
    小七走了过来说道:「他应当不是袒护那人,而是有求于那人!」
    「怎么说?」兰罄问。
    小七走到古三勇身旁蹲下,他低头看着古三勇,说道:「你方才说你弟弟因为得罪敬王,家中大大小小全给敬王囚了,可有个人能够帮你调和,所以你拜托了那个人。所以或许就是那人设下了条件,要你做事来交换,他才肯把你的家里人从敬王手里救出来,对不对?」
    「你怎么知道?」兰罄又问。
    「我猜的。」小七朝兰罄眨眨眼。
    可就真是这么碰巧,小七完全猜对了。古三勇的眼神左右游移了一下,这让小七更加肯定了自己的看法。
    「我再来猜猜那个人是谁好了。」小七说:「这天下间有能耐和摄政双王之一的敬王斗的人,真没那么几个。一个是另外那位摄政王端王东方云倾,不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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