吹花送寒的风,带来了一场潦草的秋雨。
    雨声飕飕,斜斜打湿了池边凉亭的扶栏,里边坐着一锦衣男子,又见一少年从廊下徐步而来。
    石桌上,开了棋盘。
    “最近很忙?”锦衣男子打开了棋盒,说:“我这当哥哥的,想见你一面,还得主动寻上门。”
    许凤喈面无表情道:“你来做什么?”
    “当然是有正事。”许凤攸抬手招呼弟弟坐下,见他态度冷淡,轻哼一声:
    “难道是因为想你这小白眼狼?”
    “那又为什么要见我?”许凤喈眉眼凝然,一本正经道:
    “你住别的宅子去,这段时间不要登门,你来得多了引人注意,于我无益。”
    脸上没了笑容,许凤攸又气又闷,斥道:
    “死小子,你有脸了,这可是你二哥我掏银子买的宅子。”
    “所以?”
    少年落座在他的对面,手执黑子,落在棋盘的交叉点上,抬眼看他:
    “你来这里做什么?”
    “当然是找你来一盘。”
    许凤攸跟着落下白子,又说:“怎么不住城东的那一处?这院子是我私下买的,小得很。”
    “本来是要住客栈的。”
    迅速摆棋下子,拉开局势,许凤喈道:
    “清书说,你私下在西七州置了不少私产,冒用他人籍户,查不到许家帐上,就来这儿了。”
    臭小厮该死的嘴。
    许凤攸暗自咬牙。
    “几日后,是太上神教的圣女会,我来这儿,是想和盛京城内的各大商贾谈一谈。”
    眼中精光闪烁,许凤攸笑得像只狐狸:“一群肥羊。”
    “哥,你之前答应的,不碰那种生意。”
    “没有。”许凤攸顿了顿,笑得意味不明:“我还真怕你回去拆了整座城。”
    兽奴买卖,是近五年盛行的风潮。
    风气之初,艳乌城的二把手许凤攸自然插手了这桩生意,一母审,由许家C控的兽奴生意网很快在东九州撒开。
    因许夫人思子心切,彼年十五岁的许凤喈回了趟艳乌城。
    这一天,几乎成了艳乌城所有高门大户的讨厌噩梦。
    这一天,Y云如晦,空气湿重又欲凉,世家高门居住的夕水街一带莫名变得荒冷又死寂。
    朱红高门紧闭,玄衣少年拖行着一柄长长的乌色镰刀,墨发披散,踹门进屋时宛如一个小小的厉面修罗。
    年龄虽小,却有了聚元境的修为,又因出身,叫人十分忌惮。
    “许、许凤喈,东九州五分之一的酒楼都是我元家开的。”
    后花园里,被堵住的元家大公子一边瑟瑟发抖,一边小声威胁:
    “你再不走,我爹爹可就来了,他可是聚元巅峰的强者修士。”
    “这个,给我。”
    墨发垂散的少年指向关在笼子里的恹恹小兽奴,那兽奴是个漂亮女娃,长了两只橘色猫耳,皮肤全是新旧交加的累累伤痕。
    “不给。”元家大公子跳起脚来,大嚷:“这是本公子最喜欢的兽奴。”
    少年快刀斩乱麻,抡起镰刀挥过去劈得那元大公子口鼻冒血,他一脚踩在元大公子穴口,道:
    “你府中所有的兽奴,天黑之前给我送到许府去。”
    “哟,许小公子有何事?不请自来,真是令寒舍蓬荜生辉。”
    元家家主匆匆赶至,心疼被踩得吐血的儿子,心中恨死,一张老脸还得笑脸相迎:
    “小公子在仙宫待得如何?年纪轻轻,已是聚元境的修为了。”
    十六州大陆,按一般修士的修行速度,五十岁之内引气,两百岁之内入境,五百岁之内聚元境……
    天赋一事,在人与人之间,参差大得可谓是天差地别。
    很多修士日日刻苦,昼夜不停修行,耗尽一生也到不了入境,遑论聚元境。
    也有修士年少天资,引气、入境、聚元在百年间几连跳,修行顺遂无阻,肆意横行。
    真是人比人气死人,在这艳乌城,他元家还要看许家脸色活到何时?
    元家家主笑容可掬,扭头对佣人喝道:
    “都聋了吗?还不赶快将府中的兽奴都送到许府去。”
    许凤喈转身即走,提着镰刀一路挨家挨户打过去,没过多久,得了消息的许凤攸匆匆赶来。
    “许凤喈你他娘的脑子有病,净给老子找不痛快。”
    街上的许二公子失了T面,指着站在某一世家屋顶上的少年破口大骂:
    “有什么事不能提前和我商量?尽拆老子的台是不是?今儿个谁也别拦着我,老子弄死他!”
    “我找过你的。”
    墨发在空中飞扬,露出一张稚嫩又俊美的脸庞,他说:
    “许凤攸,我找过你,要谈兽奴的事,你猜到了我要说什么,所以你避而不见。”
    许凤攸脸色红了白,白了红,正要说什么,见常年伺候弟弟的小厮跑过来,上气不接下气。
    “公子,公子……”没想到二公子这么快赶来了,清书望着许凤喈,预言又止。
    许凤喈道:“说!”
    “查清楚了。”清书咽咽口水,道:
    “太姜之乱后,太上神教暗地里建了十三个兽奴场,一年前,公开贩卖兽奴,这些兽奴不出意外都是姜国人,然后……然后二公子接手了这些生意。”
    “姜国人?”许凤喈一个眼刀剜过去,弄得许凤攸面红心虚,他气得冷笑:
    ”许凤攸,你g的好事,姜国的百姓我们许家管不着,可那位长公主……却是对我们许家有恩的。”
    “落井下石,趁火打劫,许凤攸,你真行啊。”
    他字字珠玑,讽道:
    “口上讲仁义,心里想生意,你脑子全被猪油蒙住了。”
    被当街落了面子,许凤攸恼羞成怒,祭出手中的法器就要揍他。
    许凤攸纵身跃过去,怒道:
    “今天不打得你跪地求饶,老子就不是男人。”
    “住手!”
    电光火石间,一条粉霞色绫罗携着元气如长蛇游至,裹住许凤攸的腰身向后一扯,止住了他的攻势。
    许凤攸回头一看,乖乖收了手。
    妇人身姿纤约,足尖在空中轻点,衣袂飘飘,颇具美态。
    这是一个风韵如韶光的绝丽美人,云鬓高髻,发间别了只双凤明月钗,行走时,更添几分盈盈欲飞之态。
    “闹什么闹?你今日此举,也太过分了。”
    她背对许凤攸,望着许凤喈,口吻不失严厉。
    看着妇人背影的许凤攸大声笑了,跟着呵斥:“许凤喈,你太过分,还不快给我道歉。”
    反手一个回抽,绫罗轻轻抽在许凤攸的脸上,美妇人斥道:
    “想P吃呢你,还不快给你弟道歉。”
    “娘,你有没有搞错?”许凤攸捂住脸颊,颇为受伤:
    “你每次都偏心这死小子,我是捡起来的吗?”
    许夫人不为所动,轻瞟了他一眼。
    许凤攸心口抽抽,合着刚才那句话真是对他说的。
    (;′??Д??`)
    苍天呐!
    老二果然最遭嫌弃!
    ”娘。”许凤喈握住娘亲的指尖,低低喊道,样子乖顺。
    “老二刚刚有没有伤到你?”
    看着最最俊美“听话”的小儿子,许夫人可心疼了,摸着他的脸,温柔低哄:
    “下次有什么事叫你大哥手下的修士去,别弄伤了自己。”
    后面的许凤攸又嫉又气,白眼快翻到天上去。
    少年挣开娘亲的手。
    风吹过来,拂开垂在脸侧的黑发,显露出好看的乌眉凤眸,他冷冷俯视着下面的众人。
    “其它地方,任何地方都可以进行兽奴买卖,我管不着,也不想管。”
    五官稚嫩,却隐隐有了些睥睨气势,他目光很冷,直直冷进了在场所有人的心脾。
    “但艳乌城,是许家的地盘,从今日起,不管兽奴买卖有多丰厚的利润,许家绝不再做这门生意。”
    ”许凤喈——”
    许凤攸大有不满,刚喊一声,便被许夫人看过来的目光震住。
    “各位家主,谁要是在艳乌城里私下进行兽奴交易。我便杀你们的子女,买卖一只,杀一个,买卖两只,杀一双。”
    人群大骇,却敢怒不敢言。
    买了不少兽奴的世家公子小姐低着头,又气又恨,一想这人真做的出来,不禁瑟瑟发抖。
    长指捏紧刀柄,绷出青白,许凤喈盯死了在场的众人:
    “此言既出,必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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