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熙与四阿哥都瞧出五阿哥不对。
    康熙道:“除了中暑,还哪里不舒服?”
    五阿哥抬了抬胳膊,带了几分不好意思道:“起了痱子,还得开些外敷的药……”
    康熙看着五阿哥直运气。
    就算放了外差,前后不过两天,就又是中暑又是起痱子的,还能不能使唤了?
    五阿哥也看出康熙的嫌弃,小声道:“这不是天热么,儿子还爱出汗……”
    康熙打量他两眼,怎么感觉比之前还胖了。
    “多少斤了?”
    康熙问道。
    五阿哥憨笑道:“一百五……”
    别说康熙,连四阿哥都露出不信来。
    就这大圆脸,脖子都要看不见了,还要这大肩膀头子,就不像一百五十斤的样子。
    父子俩目光都带了质疑。
    五阿哥将口中的桃酥咽了,道:“去年一百五,今年还没称……”
    康熙落到他腰间的黄带子上。
    人坐在那里,肚子里支棱着。
    五阿哥被看的不自在,缩了缩肚子,却缩不住,又弹出来。
    康熙嘴角抽了抽,道:“腰围多少了?”
    五阿哥讪笑道:“二尺九……”
    份量不知涨了多少,这腰围倒是比年前长了两寸。
    康熙不由皱眉,这可不是魁伟,就是虚胖,再这样下去,人就要废了。
    这会儿功夫,魏珠带了太医进来。
    “给五阿哥诊脉……”康熙吩咐道。
    太医躬身应了,到五阿哥身边扶脉。
    等到望闻问切一番,他就道:“启禀皇上,五爷这是积食郁热,才有消谷善饥之症……”
    康熙与四阿哥都看医书的,晓得这话的意思,就是吃撑了的意思。
    五阿哥后头的没听明白,却晓得“积食”的意思,带了几分羞涩。
    康熙实在忍不住了,训斥五阿哥道:“你几岁了?不知道饥饱?”
    眼见着一天比一天热,旁人都苦夏,看着清减,他倒是胡吃海塞起来。
    五阿哥摸着肚子,带了委屈道:“儿子也不是故意的,这不是饿了么?许是胃口吃开了,饭量见长,吃少了饿。”
    康熙只当他胃火的缘故,倒是不忍责怪,看着太医道:“开方子吧!”
    太医没动,而是犹豫了一下,看着五阿哥道:“五爷这些日子吃了什么凉药么?”
    五阿哥摇头道:“没吃,不爱吃药,苦,再说也没病。”
    五阿哥的平安脉是十日一请,要是生病,也没有瞒着的道理。
    康熙听着话音不对,望向那太医。
    太医沉吟道:“寻常郁热,多随着两便不利,早有症状出来,五爷却是症状不显,即便没有服凉药,也是用了加了凉药的膳食,才会如此。”
    康熙脸色阴沉,想起了二所的刘嬷嬷,当时就是要给董鄂氏用药的。
    他看着五阿哥道:“你每日膳食是怎么吃的?”
    五阿哥脸色有些发白,看着康熙,半晌说不出话来,脑袋耷拉下来,显然心中有数。
    正好梁九功传了口谕回来,康熙吩咐梁九功道:“将五阿哥身边的奴才传来……”
    梁九功还没有下去,五阿哥已经抬起头,白着脸道:“汗阿玛,不用问旁人了,儿子说……应该是弘升额娘,这阵子开始学厨,许是被人蒙蔽了……”
    康熙看着太医道:“除了利便,那凉药还有什么害处?”
    太医皱眉道:“跟五石散功效相似,让人上瘾……”
    五阿哥耷拉着脑袋,没有否认的意思。
    好像确实如此,每天都要往跨院去一次,吃刘氏做的饭菜或饽饽。
    康熙恼的不行,恨恨道:“弘升额娘,刘氏?她怎么敢?”
    那还是三十四年他赏的人,都是挑的老实本分的人赏了下去。
    没想到这才几年功夫,就走了样子。
    五阿哥往椅子里一靠,心里也不好受。
    不过他不是傻子,也察觉出自打福晋怀孕之后刘氏的不安,打发人请自己过去的时候就多些。
    因福晋怀孕身体不好,他也常留在正房用膳,可是到了侧院的时候,还有好饭好菜等着他。
    他本就爱吃,加上也体恤刘格格的不安,只当她手艺见长,这饭菜才显得可口,几天不吃就想得慌。
    康熙却想到更多些。
    他想到了太子妃,想到了勾结太子乳母阴害太子妃的李氏。
    这个刘格格,就是第二个李氏。
    她现在胆子还小,要的是五阿哥的亲近;这次成了,接下来呢?
    不单康熙想到此处,五阿哥也想到此处,怏怏道:“之前儿子教训过她,只当她老实了……”
    他想起了刘氏想要让从福晋娘家给弘升选伴读之事。
    康熙后悔了。
    之前的时候他觉得内务府包衣更可靠些,跟外头八旗牵扯的少,所以不仅内廷包衣嫔妃最多,连带着成年儿子的后院,指的都是内务府秀女。
    现下看着,弊端就来了。
    胆大妄为,野心勃勃,妄图混淆嫡庶尊卑的,就是这些内务府秀女。
    康熙看着五阿哥道:“你虽没有宠妾灭妻,可是也太抬举她,才使得她生了妄念,你打算怎么处置?”
    五阿哥看着康熙,嘴唇动了动,说不出话来。
    他现下一双儿女,都是刘氏所出。
    “汗阿玛,儿子不晓得该怎么处置……”
    他面带挣扎,有些茫然,实话实说道:“儿子会回去查验此事,要是她真的用了药,不管是有心的,还是被人哄骗的,都不宜再留在府中,可是有弘升跟他妹妹在,儿子也不晓得当处置到什么地步……”
    康熙板着脸,道:“当断不断,必受之乱。”
    五阿哥犹豫道:“可是弘升……”
    康熙想到了阿克墩,对弘升也生出不喜来,道:“他已经入上书房,也是能听得懂道理的时候,你回去处理此事吧,不管如何,刘氏都不能再留了……”
    五阿哥点点头,耷拉着脑袋下去。
    康熙长吁了口气,对四阿哥道:“是朕错了,当时该给老五指个厉害的。”
    即便不是董鄂氏那样能干,也得是那拉氏那样能当得了家的。
    结果五福晋这里,还是怯懦了些,身为主母,却管教不好格格。
    这也就是运气,那格格不是胆大的,想的是邀宠,不是旁的。
    真要胆子养大了,直接在五福晋的饮食里下手脚,那还不知什么情形。
    四阿哥不好点评兄弟媳妇,不过倒是跟康熙想到一块去了,觉得此事五阿哥错七分,那五福晋就有三分错。
    只是这个时候不是火上浇油的时候,他只能道:“五弟妹月份大了,一时顾不到,他他拉家是满人中的读书人家,弟妹行事也方正……”
    康熙心里将几个儿媳妇过了一遍,觉得往后择皇子福晋,还是要挑门第,不好太低了。
    五阿哥这里,就是前车之鉴。
    只是有五阿哥这件事打岔,康熙也没了留儿子用饭的兴致,摆摆手道:“你也回吧,跟你福晋也说说老五府上的事,引以为戒,别一家家的尽出笑话!”
    这说的是去年八阿哥府的事儿。
    四阿哥应了,从清溪书屋退了下去。
    小东门外,五阿哥还没走,眼见着四阿哥出来,才像找到主心骨似的道:“四哥,要是查实刘氏不无辜,那弟弟该怎么处置啊?”
    他有些麻爪。
    四阿哥看着五阿哥也觉得头疼,这是五贝勒府的家事,旁人不好插嘴吧?
    五阿哥拧着眉毛道:“弟弟晓得刘氏是祸根,可是罪不至死,活该怎么活?她生了弘升兄妹两个,往后要上玉牒的……”
    他不是旧情难忘,是真有些茫然。
    虽说贝勒府有不少产业,可以将刘氏送到庄子上去,可是什么待遇呢?
    要是让人磋磨她,伤了一双儿女的体面;要是让她作威作福的,失了惩戒的意思,说不得胆子更大起来。
    四阿哥绷着脸,想起了这两年各府的妾室没少闹乱子。
    九阿哥那边怎么处置的?
    直接送慎刑司。
    东宫呢?
    南苑行宫。
    八阿哥呢?
    送到庄子上,没了后续。
    五阿哥这里的情形,倒是跟毓庆宫有些相似,都是皇孙之母,要顾念这皇孙的体面。
    四阿哥就道:“要是刘氏不冤枉,此事也不是误会,那就从毓庆宫李氏之例,送南苑围场好了,那里拘着不少犯错的官女子,还有太监看守,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执劳役,既保全了性命,也得了惩戒。”
    五阿哥立时点头道:“好好好,这个好,那弟弟就先回城了……”
    四阿哥想着他方才在清溪书屋都忍不住吃饽饽的样子,显然是饿得狠了,掏出怀表看了两眼,道:“现在关城门晚,你先跟我回去吃了饭再回城……”
    五阿哥听了,点头又摇头道:“那我吃了饭回,不过不去叨扰四嫂了,直接去老九那边对付一口得了……”
    关键是,四哥家的饭清澹无味,吃了跟没吃一样。
    他怕四阿哥留客,道:“四哥您也赶紧回吧,别让四嫂等着了……”
    说罢,他扭头就往北边的阿哥所去了。
    四阿哥盯着五阿哥腰身,觉得碰到九阿哥的时候要跟他说一声,少让五阿哥蹭饭,真是该减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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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一更,大家明早看,^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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