雒阳赋 作者:戋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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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态度亲和至极,不由得竟然多了几分遐想。口中已经有些紧张:“我……我本家姓左……”

    扶桑神色未变,缓缓地垂了些许眼光:“哦?”

    “我老家是在……”

    “西绒。”扶桑薄唇微启。

    “呃……呃?”

    “你可知,西绒?”扶桑公子眸光寸寸上抬,最终定格在她的眼眸,若有若无的犀利,仿佛要将她看穿一般。而唇边,还是浅淡的笑意。

    “不知。”书娆摇摇头。

    原本在外间被帘帐隔开的莫语,轻抬步子朝内走来,撩起珠帘,面色有异:“公子。”

    扫过他的神色,扶桑却并未作出任何答复。

    莫语走至窗边,略一推窗。

    窗外天色比方才又要阴沉几分,已是狂风渐起。

    “公子。”书娆欲言又止,良久,还是鼓起勇气说道,“书娆……书娆就知道,公子一定还会再来寻书娆。其实,其实书娆这小半年来,一直在等待公子……”

    啪嗒——

    一滴雨砸在朱窗之上。

    扶桑坐回雕花木椅上,神色无异,脸色却多了几分苍白。

    “公子!”莫语关切地上前,扶桑却一摆手,制止了他。

    “扶公子……书娆这条命,是公子救下了……书娆愿意……愿意……”她面色绯红,话却怎么也没法再说下去。用余光撇了撇扶桑,却意外地看到一张有些泛白的脸,额头还沁着细密的汗珠。

    “书娆,你的话,我听明白了。”扶桑自行掩上窗,微笑道,“今日,有些事。你只消记住我一句话,无论谁来找你,你都只是书娆,是我寒乐坊的新晋乐人,日后悬牌,便是名正言顺的乐姬。除了我以外,不要告诉任何人你信左。”

    书娆眼底闪过一丝疑惑,但还是应承道:“是。”

    “后会,有期。”扶桑缓缓站起身来,不知是不是她眼花,竟觉得公子身形晃了晃。

    她以为公子是要出去,正想替之开门,却不想公子略一摆手,是将自己遣出去。

    书娆出门后,扶桑禁不住后退两步,几乎是跌坐在雕花木椅上,杯盏被连带着打落下地来。打湿了地上的双织云锦毯。

    莫语急忙上前稳住他的身形,听着窗外渐大的雨声,蹙眉道:“公子,我早说过,今日大雨,你为何……”

    “我只是心底不安,总得握实了什么。免得平白无故地,空空被算计了。”扶桑手捂着腿,眉头轻轻蹙起,“现在也不晚,回府去吧。”

    然而门被敲了三声,来不及等到回答,便一推而开。

    门外一身鹅黄色裙裾的女孩推门而入,眼睛大而有神,下巴稍尖。她回过身关上门,跑到扶桑面前,着急道:“扶公子大事不好!岩溪他……他……”

    扶桑神色微变:“他又怎么了?”

    “他……嗯,他闯祸了!”女孩不知为何结巴了一下。

    扶桑上下打量了一下她,顿了一下,又问道:“你刚刚说,谁闯祸了?”

    女孩更是哽了一下,不敢去望公子的眼眸,嗫嚅着:“我……我,我闯了。岩溪他现在还替我扛在那呢,公子公子,快去救救他……”

    扶桑叹了口气,良久,望着女孩,说:“白汀姑娘。你并非我苑里的人,我对你无从苛责,但我却不得不告知姑娘,我苑里的那都是老实人……禁不起你这么折腾。”

    “可是我将来是要嫁给岩溪的。”白汀蓦然间扬起嘴角,笑道,“那是不是也算半个你苑里的人呢?”

    扶桑眼眸更显疲惫,莫语更是哆嗦了一下,忍不住补充道:“白汀姑娘,公子苑里的都是老实人,禁不起你嫁……”

    “我不管我不管!”白汀撅起了嘴,委委屈屈地说道,“你若是再去晚些,那耿峤当真剁了岩溪的右手,那我……我……”

    “耿峤?耿家的二公子?”莫语错愕了一下,低下头望着公子,“既然是耿家的事情,公子只怕是不便出面了。将军不是说过,切莫……”

    “也是,那白姑娘,岩溪剁手后那请郎中的钱你我各担一半你看如何……”扶桑慢悠悠地说道,砖头看向白汀。

    莫语没有想到扶桑蓦然间当真顺着自己的话说,只觉得扶桑同将军在一起的时候,只觉得公子吃亏得很。但在别人面前,别人又是吃亏得很,一句话语气幽凉,却能噎得死人。

    白汀霎时间就几乎要在地上哭闹打滚起来。

    ☆、第八十九章。夜笼长安

    门外楼梯下不远处。

    书娆被姑娘们围了起来。她连连摇头摆手许久后,大家终于讪讪地散去。

    “那个。”书娆却蓦然间开口,几位乐姬回过头来眼底泛起了星子,还以为她终于要说些什么扶公子的事情,却不想她有些怔怔地问了句:“你们可听说过……西绒这个名字呢?”

    几位姑娘互相对视一眼,摇着头:“不曾听过。”

    然而不远处,年纪稍长的记账大叔猛然轻咳了一声,望向书娆:“可是西边的西,绒羽之绒?”

    书娆哽了一下,摇摇头说道:“我也不大清楚,大抵……大抵是这两个字吧。您可知,她是什么人?”

    “你们这些后来来的,且又不思进取的,约莫的确是没听过这个名字。但若是十数年前,嗯……约莫还不是永元年的时候,她可是这寒乐坊的根骨所在呀。”记账大叔乐呵呵地说道,语气中似是带着几分怀念,“那时候我也还是个愣头小子,但我记得很清楚,那时候的西绒姑娘,年不过十三,就已经是这寒乐坊的司乐大人了……”

    女孩们最初进入寒乐坊时,只是学徒,称为乐人。而挂牌后,方能称之为乐姬。然则寒乐坊里的乐人堪千,乐姬也近百。能够成为司乐的,必然是精粹中的精粹。

    而寒乐坊作为雒阳城中首屈一指的乐坊,代表坊中最高曲声造诣的司乐,音律调曲自然也是这泱泱天下之翘楚。

    “十三岁?!司乐?!”姑娘们讥讽道,“您就编吧,我们这听着也就是了。”

    “唉,你们不信也没法子。寒乐坊在十几二十年前的司乐大人,和如今的可是大不相同。西绒姑娘,凭借一曲妙曼的笛声十三岁成为司乐,想来除了她天赋异禀,也同上一任司乐大人的提拔颇有关系……说这西绒姑娘你们大抵不大清楚,可若说她上一任的司乐,白陌央,你们大抵就知道些许了吧……”

    那几个年轻的姑娘面面相觑,尔后一致摇摇头。

    记账大人语结,良久,胡须都抖了两下,恨铁不成钢地放下笔,这才说道:“你们……你们以为在这寒乐坊挂上牌就可以衣食无忧日日混着是不是?人总该有些进取心……总该……”

    “所以呀,白陌央是谁?”其中一位绿罗裙的舞姬打断,问道。

    “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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