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再不念,朕就命人剁了你扔去喂猪!”拓跋焘不耐烦地威胁道。
    杨遇安轻叹一声,只能照着信念起来。
    一上来,臧质自然是先回应拓跋焘的威胁,表示已经识破计谋,并反将一局。
    拓跋·脾气暴躁·焘当场就气得脸色发青。
    自己本想对敌人攻心,结果搬起石头砸自己脚。
    好气啊!
    这还没完,臧质接下来一通胡吹乱侃,表示此战宋军先胜后败,并非技不如人,主要是有个很复杂的玄学问题。
    这里面水很深,一般人把握不住,反正懂的都懂,不懂我也不解释。
    总之就是时运未到,所以才让你们这些北边来到四脚兽在江淮耀武扬威。
    等时运到了,你们一个也别想跑。
    对,说的就是你,四脚兽王!
    到时本将战死也就罢了,若是侥幸不死,第一个绑了你,再用一头毛驴拖到闹市之中游街,当众斩首。
    所以在此之前,你就乖乖待在这里别瞎折腾,粮食不够吃,大爷赏你一些就是。
    为了进一步作证自己观点,臧质还特意编了两句童谣。
    杨遇安看到那两句话,同样脸色发青。
    这话要当众念出来,就算拓跋焘不杀他,其他魏军将士也得挺身护主了。
    这已经不是打脸了。
    直接往别人脸上糊屎。
    所以他干脆主动将信纸呈上,让拓跋焘自己看。
    “虏马饮江水,佛狸死卯年?”
    “佛狸死卯年?!”
    “你们诅咒朕死在今岁?!”
    “好!好!好一个臧质……哈哈哈哈哈!”
    拓跋焘怒极反笑,魏军众将脸色剧变,纷纷亮出利刃,威逼上来。
    杨遇安干脆破罐子破摔,无视众将噬人目光,直接对对拓跋焘挑明道:“可汗这是打算斩杀使者吗?”
    “那你给朕一个不杀你的理由?”拓跋焘并未阻止众将,只是冷冷地盯着杨遇安。
    杨遇安早有腹稿,以最快语速辩解道:“可汗如今杀我,一则会让城中士民认定魏军残暴,继而断了投降的心思;二则会让臧、沈二人认为可汗气急败坏,说不定因此小看可汗,更坚定守城决心!”
    “无论如何,可汗杀我,于魏军有百害而无一利!”
    闻得此言,拓跋焘抬手阻止众将。
    杨遇安暗暗松一口气,紧接着道:“相反,可汗若放我回去,再次对臧将军表达招揽之意,臧将军虽然未必会改变主意,但沈太守那边难免会生出异样心思。”
    “毕竟如此奇耻大辱,魏军又占据绝对兵力优势,可汗居然都给忍下来了,这里面怎么可能没有些说法?”
    “如此一来,可汗放过外臣一人,就能动摇城中将相和的局面,何乐而不为?”
    听到这里,拓跋焘已经彻底冷静下来,挥退众将。
    到底是一代雄主,脾气暴躁归暴躁,好歹话还是分得清的。
    否则就不会容忍一个“清河崔”当司徒了。
    “听口音,你是北人?”拓跋焘好奇问道。
    “说来惭愧,外臣窦四,鲜卑姓纥豆陵,本是中军一幢主。”杨遇安老实交待道。
    这下拓跋焘更惊奇了:“朕自问对中军将士不薄,你为何当了逃兵?”
    “不敢欺瞒可汗,臣天性不喜杀人,只愿救人。当年随可汗东征西讨,见识太多同乡手足死于伤寒杂病,北地巫医束手无策,便南下求学,以图将来回去为乡人治病解痛。”
    “如今刚刚学有所成,就逢战乱,被困在此地,苟且存身。”
    杨遇安此言不算撒谎,窦四南下江淮,除了避世,也确实存了一丝求学的心思。
    只可惜一直无缘拜入名师门下而已。
    拓跋焘没有立即相信,而是招来军中医者考校杨遇安,有自家的巫医,也有一些先前归降的本地宋医。
    若窦四在这里,肯定会当场露馅。
    但杨遇安比这些医者多了一百四十多年的医术积累,又已经学通南北,自然不会被难倒。
    相反,经过一轮对问后,众医对杨遇安的深厚学识赞不绝口。
    这下拓跋焘终于对他正眼看待。
    “朕不杀你,你也不必回去了。”
    “臧、沈二人既然能两次识破朕的计谋,又岂会再中你这区区的离间计?”恢复冷静的拓跋焘,思路异常清晰,“朕军中缺少如你这般高明的医者,你既然喜欢救死扶伤,便留下替朕做事吧!”
    ……
    虽然没能成功回到城中,但如此险恶局面还能活下来,已属不易。
    而最重要的是,这次窦四妻子留在城中,又有臧质的承诺,安全更有保障。
    杨遇安只需照顾好自己就够了。
    通关难度大大下降。
    ……
    不久,战争再度进入了枯燥而血腥的攻城战。
    上一次杨遇安在山上远远围观,而这一回,他则亲自照料伤者,更能感受到战争的可怕。
    相比起直接死战场上的士兵,那些被抬回营中的伤兵才是最凄惨的。
    他们大多没有及时得到药物救治,就算暂时撑住一口气,也终因后续伤口感染而得病。
    因为失去战斗力,在军粮短缺的危机下,他们连食物也很难分到。
    全靠自己身体硬抗,以及老天爷可能存在的眷顾。
    绝大多数人都在伤痛折磨中慢慢失去生的希望。
    每当此时,杨遇安就感觉窦四人格记忆中,涌出一股炽烈的情绪。
    全身仿佛充满无穷的力量。
    与病痛战斗到底的力量。
    “原来,这就是你一直渴望的‘战斗’么。”
    “我懂了。”
    ……
    半个月后,在杨遇安没日没夜地抢救下,不少伤兵都成功挺了过来。
    这些人对他感恩戴德,纷纷传颂窦神医的美名
    此事传到拓跋焘耳中,当场封他一个行军司马的职务,主管军中医务。
    毫无疑问,升了官,杨遇安的安全更有保障了。
    但他并未因此感到喜悦。
    他发现,经他手治好的士兵,转头又被派上战场送死。
    他甚至说不清自己到底是救了这些人,还是害了这些人。
    于是他试着劝说拓跋焘退兵。
    仗打到这个份上,已经成了意气之争,输赢都没有好处。
    只可惜拓跋焘此时气在头上,怎会听他?
    又是与臧质死磕了半个月,直到军中厌战的情绪再也无法压抑,才不得不含恨北返。
    撤退的时候,还顺手将杨遇安带走。
    这是他的战利品。
    “此番北去,窦四与妻子怕是此生再难相见了。”
    随着记忆画面渐渐淡去,杨遇安心中微叹。
    “好在经这一遭,两人都成功活了下来,境况比上一次要好。应该能解锁窦四的功法记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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