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南山抱着被子坐在废弃的庙宇后殿抖成一团,其实他一点儿都不冷,袍子里面套着他娘改小的羽绒服呢。
    他看别人发抖,自己也跟着抖,不然会被人怀疑。
    短短一个月,他们经历了酷夏到寒冬的过度。
    疫症爆发那阵儿,马匹死了不少,天气太热,冬天的衣服用不上,很多人都把厚被子扔了。
    他们家的没扔,储存的粮食消耗了一大半,腾出来的空间拿来放被子,还剩下了不少。
    米南山瞥了一眼正在忙活做饭的米文彦南珂和米南嘉,朝米老三家那边看去。
    打从米想健上了柳如月的马车,她就开始潜伏了,到现在还没有动静,他的耐心已耗尽。
    姐的钥匙不能白做,柳如月那个潜在的危险不能再留在队伍里。
    米想健掀开被窝,穿上鞋子去找外面如厕的米老太。
    刚才他留心了一下米老太往什么方向走,径直找了过去,在半路上遇到返回的米老太和珍珠。
    他看了珍珠一眼,轻咳了一声。
    珍珠心领神会,给米南山见礼后征得老太太的同意,后退了几十步,站在一个既能看到米老太,又能监视偷听者,自己还听不到什么的位置眺望米老太和米南山。
    米老太见到米南山心底十分欢喜,逃荒这么久,山子头一次来找她。
    “你有事儿?”
    “嗯,想跟你聊聊柳如月。”米南山坐下去,盘起小腿拍拍身边的位置。
    米老太犹豫了一会儿,也坐了下去。
    草挺软和,人也轻松了不少,这是她从未有过的体验,感觉真不错。
    “山子,你应该叫她婶娘。”
    “我没有叔叔,何来的婶娘。”米南山义正言辞的纠正米老太的话。
    米老太眉头微皱:“你三叔……”
    “逃荒之前,我们东厢走水了,你到如今还不知道那把火是你那个好儿子米仲杰放的吧?”
    “你,你说什么?”米老太一脸不敢置信的扭头望着米南山。
    “你三叔是,是不学无术,但他从小胆子就小,不敢杀人放火……”
    “呵——”米南山冷笑。
    “米仲杰在你面前装乖儿子,你以为他是最乖最孝顺的儿子,从来不把我做牛做马的爹,唯唯诺诺的二叔放在眼里,心里只有那个混账东西。
    世人眼里的米仲杰,吃喝嫖赌,坑蒙拐骗样样精通。
    我知道你不醒,举个简单的例子吧,柳如月就是他嫖回来的。
    一个青楼女子嫁进庆云县一等一的商户之家,老爷子的棺材板都快压不住了。
    他要是还活着,都能气死。
    青楼女子跟我清清白白的娘亲平起平坐,你能同意我们不能忍,我爹已经表态了他没有什么兄弟,我娘不必认那个青楼出身的妯娌。”
    米老太语塞,柳如月的身份是她最诟病的地方,可三儿喜欢她,而且……
    “山子,她已经生下了米如雪,米家以厚道传家……”
    “米家不是以传宗接代延续香火传家吗?二房三房无事生产,白天晚上关在家里造人,生下了一堆窝囊废,庆云县哪个不知,哪个不晓?
    厚道还传家,这是我这辈子听过最好笑的笑话。
    如果米老三厚道,怎么会趁米文彦不在,放火烧东厢妄想烧死我们。
    要不是娘亲赶回来得及时,我和我姐葬身火海,你的亲儿子害死了你的亲孙子。”
    米老太瞪大眼睛看着她,嗓子里霍霍的响个不停。
    米南山没有管她,继续往下说。
    “如果米文彦像我二叔那么废物,他会跟我们一起死,这就是你治理下的米家,一帮米虫吃喝嫖赌,后院妻妾倾轧成风,嫡出和庶出互相使绊子。
    还不时联合起来,欺负我娘和我姐,以及我。
    米家都烂透了,没有几个正常人。
    最烂的是米老三,他想谋夺家产,当然这也是你惯出来的,根子上在你这里。
    除了家产,他还惦记上了我娘的东西。
    早就跟外面的人勾结在了一起,放火烧东厢,想趁火打劫。
    结果幕后那个人给他提供的桐油太多了,那天晚上的火势太大,他根本进不去,只能绕着房子走了一圈儿赶着去正院。
    当我们弄清了事情的来龙去脉,恨不得杀了米老三。
    出发那天,他赶着去给他的主子报信,回来太晚错过了逃荒。
    我们开始仇视牛翠花和米想容他们,因为她们不但是米老三的至亲,还是知情者,还恬不知耻的想取而代之。
    我姐赶走了他们,让他们自生自灭,没想到她们还能逃回庆云县。
    而我们出发了那么久之后,米老三还能准确无误的跟上,你知道这是为什么吗?”
    米老太不知道,她脑子里乱成了一锅浆糊,只能顺着米南山的思路往下捋。
    “为什么?”
    米南山一脸看傻子的表情:“我刚才不是告诉你了吗,米老三身后有人,他们想要我娘的东西,让米老三去偷,米老三在家里没偷着,他们就把他送到了咱们的队伍里来。
    柳如月跟他在一起,自然就跟上了。
    这个柳如月也是个妙人,她坏了别人的孩子说是米老三的,让米老三把她当菩萨一样供起来。”
    “你,你,你是说米如雪……”米老太的嘴唇哆嗦个不停,再也发不出声音,眼睛瞪得比铜陵还大。
    米如雪不是在米家生的,是柳如月抱进府里的,进府的时候已经半岁了,三儿把那娘两当宝贝疙瘩,她问一句都不行,就,就没有往那上面怀疑。
    “山,山子,你有根据吗?”
    “我娘说柳如月怀第一个孩子的时候就是初期呕吐,后来就不吐了,如今这一个这都几个月了还在吐,大家都觉得不太正常。
    一般来说第一个孩子怀起来是最艰难的,后面会越来越青松。
    而且米如雪也不像米老三啊,只像柳如月。
    这次柳如月一点儿风声都没吐露,就挺着那么大肚子了。
    离开之前肚子大如箩,回来之后肚子都快看不到太让人匪夷所思,肚子一旦起来了,孩子不出生怎么会变小呢?你说她是刚怀孕呢,还是之前的孩子掉了?”
    米老太如五雷轰顶,暴击让她差点栽倒在地。
    她前阵子一直在车上没有留意到柳如月的肚子,后来开始活动柳如月没有下车,如今想来她是故意在躲自己,怕自己看出端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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