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爷,您就听老奴一句,速速还朝吧!”
    去往西北的路上,刘公公打马跟在景羿的身边,已然苦口婆心劝了几日了。
    奈何景羿主意已定,就是不肯回。
    “公公,本王的性子你是知道的,陛下的诏书与我而言不过废纸一张,此时西北边境岌岌可危,你叫本王如何能收兵还朝!”
    何况圣旨来的突然,一点解释都没有单单要他班师回朝,这属实不正常!
    “哎哟王爷!西北的事自有别的武将顶着,您就别担心了!”
    眼下陛下的情况才叫人忧心哪!他隐隐觉得陛下不对,可没有确实证据,刘公公亦不敢透露太多,只得拐着弯提醒,“陛下近日龙体欠佳,王爷就不担心?”
    “龙体欠佳?”
    听到这景羿握着缰绳的手顿住,“龙体不适自该宣御医,召本王回去算怎么回事!”
    他又不会医病救人!
    眼见羿王没领悟到他的意思,刘公公心里焦急,“老奴想说的是,陛下近日已然斩了好几位大臣了!”
    “为何?”
    照理一国之君下令斩杀几个大臣也无可厚非,可南阳的陛下向来仁厚,便是朝上与大臣们有分歧,也甚少以武力解决问题,如今是怎么了?
    隐隐觉得此事不正常,景羿眼眸沉了沉。
    “全军原地修整!”
    特意将大军喝停,景羿领着刘公公到一旁清净之地,面容严肃看着他道:“到底怎么回事?你细细说来!”
    总算让羿王开始注意陛下了,刘公公万分欣慰,“王爷,是这样的,近日陛下性情忽然大变,日日在后宫沉迷酒色,朝政一度荒废不说,前几日上朝时,忽然提出要大改刑罚,增加火刑,凌迟,五马分尸等等极其血腥阴狠的刑罚,朝中言官们均觉此等刑罚过于残忍,便纷纷劝阻,哪知陛下一意孤行,不但不听劝,反倒一怒之下斩杀数人。”
    如此暴虐的君王,哪里像是曾经宽厚的陛下?
    刘公公说的言之凿凿,景羿越听眉头越拧,“可还有别的?”
    “有有有!陛下下令赐了堕胎药,将丽贵妃腹中的龙嗣赐死了!”
    “什么?!”
    展宏毅这是疯了不成!那可是他的亲骨肉!
    “为何赐死,陛下龙嗣本就单薄,怎可能……”
    “谁说不是呢!此事老奴亦觉得不对,可陛下近日残暴,老奴想着劝劝,却也没那胆子啊!斩杀大臣,赐死龙子,这还不算,如今皇后娘娘,皇后娘娘亦是被他打入了冷宫!”
    “这又是为何?!”
    居然连皇后都遭殃了么。
    此时刘公公一脸哀愁,恨恨道:“还能是为什么,赐丽贵妃堕胎药之时,皇后娘娘就在一旁,不忍陛下造此杀孽,她力劝陛下三思而行,哪曾想陛下一怒之下,竟直接将其打入了冷宫!”
    如此荒唐的事,他这老太监还是头回见!若这样还不能代表陛下出了问题,那就没比这更离谱的了。
    刘公公长吁短叹,见着景羿这会儿面容森然沉默了许久,他又忽然想起来一件事。
    “王爷,恕老奴直言,若您再不回去,宫里怕是要变天了!那左贵妃,不知用了何手段复得盛宠了,如今……如今居然垂帘听政了!”
    一听这话,景羿的脸色彻底阴了。
    无缘无故生此变化,朝里确实不太平了!这展宏毅到底在做什么!他才离开多久,便生此巨变!
    此时不回确实不行了。
    想到西北的战事,景羿却瞬时头大,“西北部,陛下是否有派人增援?”
    “有的有的!”
    刘公公忙不迭点头,“我出来那日,陛下倒是脑子清醒些,命我即刻领着召回圣旨来寻王爷,那日正巧前线有西北战报传来,陛下当日还为此头疼了一番,离去之时尚听陛下说过,要派永宁侯赶往西北增援!”
    想来事关国家战事,陛下必然不会掉以轻心才是。
    得知已然派兵增援,景羿稍稍放心了些,如今之际,他必须回京一趟,且让刘峰珉先顶着。
    “传我令,大军两日内赶到西北,向左向右领兵,届时协同永宁侯逼退敌军!”
    “是!”
    向左向右虽不清楚王爷为何突然改主意,可刘公公已然跟着大军逗留了几日了,日日劝着王爷回京,想必京中是出事了。
    景羿当日便领着刘公公快马一路往卞京赶,不曾想半路遭到了不明人士截杀。
    此刻冷眼看着眼前那位黑衣蒙面的杀手,景羿眼中杀意尽显,“你到底是谁?”
    全天下能在自己的穿云剑法下撑过三招的人屈指可数,何况此人神出鬼没,一看便是潜伏了许久,到底是谁,会在这时候来阻击他回宫!
    黑衣人不言不语,只露出一双阴狠的眼,出手极快,且招招致命。
    奈何景羿武艺精绝,黑衣人一时没能奈何的了他,反倒被他一剑挑开了蒙面的黑布。
    看清来人长相后,景羿难掩震惊,“炎啸?!”
    那人一见自己暴露,便迅速转身逃离了。
    “王爷,那不是陛下的羽卫长炎啸吗!”
    金羽卫,是陛下亲卫,向来身份隐秘,以保护陛下安全为己任,不到万不得已必然不会露面。
    为何会出现在此,还要截杀羿王?
    刘公公缩着脖子哆哆嗦嗦躲在惊雷战马脚边,深怕那炎啸又突然杀回来连带自己也一并杀了。
    乱了乱了,陛下的羽卫长要杀羿王!
    “走吧,速速回城!”
    意识到事态严重了,景羿心情沉重。
    炎啸此人有古怪!他怎么忘了,此前阿离从宫里带出来的那块炎啸的令牌,后来因为其他事一时耽搁了,便没及时去调查清楚。
    时间一久,到现在他才想起来。
    没过几日,景羿火急火燎赶回了卞霖城,因事情紧急,又怕中途又有人追杀,景羿多留了个心眼,刻意隐瞒了自己回京的消息,并未直接回庄子里见陆离,而是秘密回了羿王府。
    回府第一件事,便是命羽卫去暗查兵部侍郎家的公子,得到的消息便是,那肖炎时常暗中出入皇宫,且是个会武艺的练家子。
    外表是个纨绔公子,背地里居然会武功,还时常出入皇宫?
    结合之前那块从肖炎身上掉出的金羽卫令牌,还有丽贵妃的发现,肖炎与云妃有染,那么,肖炎与炎啸之间的联系,最大的可能便是,肖炎就是炎啸!
    与云妃有染的,能自由出入后宫,身带金羽卫令牌的,便是金羽卫长,炎啸!
    这一发现,让景羿顿觉荒唐,金羽卫的身份向来隐秘,属实是没想到,那浪荡公子肖炎便是炎啸。
    可为何陛下的金羽卫,会半路截杀他?
    带着满脑子疑惑,景羿火速进了宫。
    乾阳殿里今日格外热闹,展宏毅慵懒倚在龙塌之上,身旁是一身华贵打扮艳丽的左夕颜,塌下,几名妖冶舞姬正忘情扭动着身体,妖娆惹火的身子,曼妙轻透的纱衣,对于此刻塌上那人,无一不是致命诱惑。
    展宏毅此刻目光迷离,眷恋的眸子在身旁的左贵妃及塌下那几名舞姬身上来回扫视。
    殿里酒色笙歌,旖旎春色不绝。
    景羿方踏进一步,浑身便已然僵住,这是陛下的寝殿,青天白日的,他却仿若进了私倡寮。
    “陛下,再喝一杯嘛~待会儿臣妾亲自为你舞一曲如何?”
    “好好好,喝~爱妃盛情难却,朕还等着一观你的舞姿呢~记得穿少些,朕……爱看~”
    娇嗲的女声混着男子轻浮浪荡的嗓音从内殿传来,刺得景羿几欲作呕。难以想象,这样的场景在他离京的时日里,该是重复了多少遍?
    忍着心内的愤怒他跨步走近内殿,入眼便见左夕颜绵软娇媚趴在展宏毅身侧,下首的舞姬们正冲他搔首弄姿,一见景羿冷着脸闯了进来,俱是满脸慌乱。
    冷面战神景羿的名号,在宫里乃至整个南阳都无人不晓的,如今忽然出现在乾阳殿,不免让她们心存忌惮。
    只是他此刻不该是在战场吗?怎么回朝了?
    刘公公远远待在殿内一角,一见景羿进来登时像见着救星。
    “陛下,羿王来了。”
    他走上前小心翼翼提醒正在闭着眼品酒的陛下,展宏毅却仍一脸享受倚在塌上,对旁人的话充耳不闻,此刻俨然是个沉迷酒色许久的醉汉,那一脸醉生梦死的样,将景羿看得连连皱眉。
    见着景羿进来,左贵妃却忽然兴致缺缺,像被扰了乐趣似的,斜眼嗔怪地瞥了眼景羿,默默从展宏毅身侧退到了一边,她怪笑道:“哟,羿王殿下回朝了?”
    景羿目不斜视盯着展宏毅,一言不发直接将她忽视了。
    左夕颜看着很是不愤,“哼,王爷还是那般目中无人。”
    不,是目中无你。
    景羿冷笑横她一眼,见着她手里还提着个酒壶,准备又往展宏毅酒杯里倒酒,眸色顿时染上了寒霜。
    “滚”
    左夕颜提着酒瓶的手一顿,漫不经心抬眼,“陛下在此,羿王不行礼便罢,反倒反客为主要驱赶本宫?你可还清楚自己所处何地?此乃乾阳殿,不是你羿王府!”
    “滚,同样的话最好别让本王说第三遍。”
    他浑身内力忽然灌注脚下,接着双脚猛的一发力,咔嚓几声脆响后,脚下的地面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向周围缓缓裂开。
    几位舞姬一见,登时仓皇跑了出去。
    “你!本宫不走,你能如何?”
    只要陛下不赶她,这景羿能耐她何?还敢忤逆陛下不成!
    仗着展宏毅的宠爱,左夕颜如今有恃无恐,可景羿是何人,平日里在宫里横着走惯了,会忌惮你 一个小小妃嫔?
    他二话不说走上前,对着左夕颜就是一个手刀。
    眨眼将她劈晕后,转头冷冷冲刘公公使眼色,“将这女人丢出去。”
    啊这
    刘公公忽然给他吓出一脑门的汗,“殿下,这……”
    “丢出去!”
    随着景羿眸子一横,刘公公只得擦了擦汗,“是~”
    待刘公公拖着左夕颜出了殿,里头终于是安静下来了。
    许是不满忽然的冷清,展宏毅终于懒懒掀开了眼皮,看清来人后,他勉强扯了扯嘴角,笑道:“是阿羿回来了,来来来,你也同朕喝一杯,这酒可是左贵妃特地命人酿的,味道香醇后劲十足~”
    展宏毅神色迷离,面上两抹红晕,发冠随着头上的动作摇摇欲坠,几缕乱发自头上垂下,将原就懒散的他衬得更加颓废。
    景羿看着满脸阴沉,“陛下这是在做什么?”
    才不过月余,他怎就成了这副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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