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国寺后山有一处天然冷泉,无色无味,清澈透明,冬日暖,夏日却是冰凉入骨。
    因着特殊的属性,使得冷泉颇具疗伤效果。
    此刻冷泉里隐隐还冒着雾气,绥远整个身子被迫全浸在冷泉里,只露出个脑袋在外头骂骂咧咧。
    “姓景那王八蛋够狠!”
    “果然不是什么好鸟!”
    嘴上对他称兄道弟,背地里给他下药!
    还将他丢进青楼看了许久的活春宫!
    这是赤果果的在整他!
    “等着,待我药性扛过去,可有你好受的!”
    哪知道这一扛,就直接扛了两日……
    “师傅师傅!绥远师弟晕过去了!”
    这日一禅小和尚守在冷泉边,见着绥远在里头终于冻得彻底晕过去了,这才着急忙慌喊着师傅帮忙~
    两人将绥远拖出了冷泉,净空探了他脉搏,确定毒性已清后,终于大松了口气,“善哉善哉,徒儿余毒已清,身子无大碍了~”
    “师傅,既是好了,他怎么还晕着?”
    一禅忍不住伸手怕了拍,被净空一把止住,“在这冷泉泡了两天,是个人都得晕!”
    冷泉的水夏日可是冰凉刺骨,若不是绥远本身中毒身体内热,在里头可坚持不住两天。
    如今他毒性已解,净空如释重负。
    “走吧~扶你师弟回寺里歇着~”
    两人一路将他带回了禅房,刚躺下没多久他就醒了。
    醒来第一件事没别的,径直去柴房挑了根手臂粗的长棍就冲羿王府又杀过去了。
    天杀的景羿,他今儿不给他点颜色瞧瞧,他就不叫绥远!
    羿王府后院,东南西北正百无聊赖陪在老爷子身旁,打麻将的打麻将,屋顶望风的望风。
    老远见着府门口绥远杀气腾腾拎着个长棍冲了进来,屋顶的向南浑身一抖,瞬时朝景羿那头窜去。
    “王爷!”
    直直推门进去,却见着里头的两人正如胶似漆你侬我侬……
    “咳~”
    向南耳根微红。
    他可无意撞破王爷的好事,奈何安王来势汹汹。
    里头的陆离囧得直想钻地,景羿却是依然脸不红心不跳。
    “何事?”
    向南听着身后越来越大的动静,十分好心的劝道:“王爷,安王来了,您还是先躲一躲吧~”
    “躲?”
    他拧眉,继而脸上显出不屑,“躲什么?”
    不就给他下了点药,这会儿是解了毒了?
    “他此刻在哪?”
    “在……”
    不等向南说完,后头传来一声怒喝,“在这!”
    下一秒就见绥远抄着根棍子冲了过来。
    “兄长何事如此暴躁?”
    景羿拉着陆离躲在一旁,闲闲地看着暴怒中的绥远。
    那事不关己满不在乎的样,绥远看着更是气极。
    他是怎么做到背地里使完阴招还装的如此纯情无辜的?
    太恶心人了!
    “你还敢叫我兄长?给兄长下春药,这是人干的事吗!”
    害他在冷泉生生泡了两天!
    绥远越想越气,直接抄起棍子就要往景羿身上招呼。
    这时一旁的陆离急急劝他,“哥,等等!”
    还等?!
    绥远心中郁闷啊~
    果真是嫁出去的妹子泼出去的水,这会儿竟是向着自家老公了!
    顿时他面上一沉,看着还很是委屈。
    “小离,连你也帮着他?”
    却听景羿在一旁极其嘚瑟回怼他,“阿离是本王的妻子,自然是向着本王的~”
    见陆离在自己身旁警惕盯着绥远,景羿心里乐呀~
    哥和相公之间,她这是选了相公~
    不得不说,这大大取悦了他。
    见着陆离一副防着自己的架势,绥远心里一阵刺痛,眸子也跟着暗淡下来,他终究败给了景羿~
    满心郁闷之际,却见她忽然满脸严肃看向景羿问道:“你给我哥下春药?”
    春药那种东西,是能随随便便用的吗!
    万万没想到,阿离会如此质问自己,景羿愣住。
    “你,在怪我?”
    绥远可是差点搅了他们的洞房!
    给他下点春药怎么了?
    她为何如此生气?
    “他已经解了毒了。”
    言下之意是,绥远找了女子解毒,这便意味着,无论绥远对她是什么心思,往后都不可能再打阿离的主意了~
    毕竟毁了女子贞操,以绥远的性子,必是要对其负责的~
    可这话听在陆离耳朵里,却是另一个意思了,解了毒了,那对绥远下毒的事就能一笔带过吗?
    那可是她绥远哥!
    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
    原以为他顶多使点小动作膈应膈应就过去了,哪里知道能直接下毒~
    他居然为了洞房这点小事,对绥远下毒报复?!
    简直岂有此理!
    “景羿,你过分了。”
    陆离阴着脸,连说话的嗓音都沉了。
    “阿离,你……”
    她居然为了绥远对他使脸色?这是他始料未及的。
    “只是普通春药……”
    并不会危及性命。
    这时绥远凉凉的声音像催命符一样传了出来,“哼,普通春药?我在冷泉可泡了整整两日~”
    这话无异于火上浇油。
    冷泉?
    原来他是硬扛过去的。
    景羿僵住。
    “阿离,我只是气不过……他差点搅了你我洞房。”
    他难得地冲她解释起来,却并未见她脸色有缓和的迹象,反而越来越阴沉地盯着自己。
    这时景羿才猛然意识到,自己摊上事儿了。
    “你可是中过春药的人,那种煎熬你难道不清楚吗?己所不欲勿施于人,为何还要拿那种东西对付绥远哥!他是我哥!!!”
    这话陆离几乎是对着他吼出来的。
    这是景羿第一次见她对自己发火,为了绥远。
    “他是你哥,我呢?”
    他掩住心里的不适感,静静看着陆离,却在陆离说出下一句话后,心里凉了个彻底。
    她说,“任何人不能伤害绥远,包括你!”
    在她心里,自己或许还没有一个绥远重要。
    闷闷地看了她半晌,景羿终是气不过,直接甩袖出了房门~
    于是,南阳国大名鼎鼎的羿王殿下,新婚没几日就跟王妃闹僵了。
    两人冷战了一天,谁也没理谁。
    隔天一早,宫里人来传旨,宣羿王殿下和羿王妃入宫~
    两人这才想起来,圣上为他们赐了婚,这几日该入宫谢恩了。
    “随我入宫。”
    “嗯”
    虽然都在各自生着闷气,可陛下的旨意,他们总得给面子。
    两人一前一后随着传旨公公进宫,一路上却都是不言不语神色淡淡。
    昨日两人因为绥远的事吵了一架,这会儿还冷着呢,想要夫妻恩爱相敬如宾,那可难了~
    陆离倒算了,顶多僵着脸,外人看了也只当她心情不爽利。可景羿就吓人了,原本待人就冷淡,此刻眸色更是黯淡的像是洒了一层灰,黑如点漆的深色之中满是冰冷,还隐约带着杀气,眼中的寒光射出来,彻骨的寒意令人不寒而栗。
    一旁跟着的引路公公小心瞄着景羿,一脸的战战兢兢。
    “王爷王妃,前方就是御花园了,陛下已等候多时,请吧~”
    景羿走在前头目不斜视,对公公的话充耳不闻,陆离眉头一拧,十分无奈冲公公回道:“有劳公公~”
    “王妃客气~”
    眼见那公公退下了,陆离这才抬步往御花园走,抬眼未见景羿,目光一扫却远远见他已然进了陛下所待的凉亭,顿时肚子里的火气更大了。
    居然等也不等她就自己走了!
    这男人心眼就这么小?
    不就是为了绥远哥说了几句他的不是,就冷了她整整一天!
    这会儿都进宫了,他还给她甩脸色?
    王八蛋,真不是个东西!
    心里气呼呼,面上却只能强装镇定,快走几步跨入那亭子,未等她见礼,皇帝爽朗的笑声已至。
    “哈哈,羿王妃这会儿才到,可是这御花园路径太过复杂?”
    陆离躬身朝他见了礼,随即脸色有那么一瞬的不自然,“陛下说笑了,臣妇见园里的花开得正好,忍不住驻足了会,来的晚了些,忘陛下恕罪~”
    景羿面无表情待着一旁,冷眼看着她扯谎。
    明明是自己先来一步,这才显得她迟了,她竟还能面不改色圆回来,倒是镇定。
    “今日贵妃,丽妃,云妃娘娘都在,你该一并见礼才是。”
    他十分好心地出言提醒,陆离这才发现亭子里除了皇帝,身旁还坐着三位大佛。
    “臣妇拜见几位娘娘~”
    贵妃左夕颜一如既往的冷眼对她,还有那丽妃,她见过,是北辽那位朵以公主,当初皇帝寿宴她还跟她打了一架。
    如今见了她倒是比贵妃客气些,微微颔首算是回应了。
    剩下一位云妃,看着陌生的很,这会儿神色复杂看着她,目光中带着审视,隐约还透着些敌意。
    敌意?
    陆离惊了。
    她俩可是素昧平生,为什么初次见面就对她展现了敌意?
    陆离很是不解,满心疑惑之际,听得景羿缓缓开口,“我与阿离的婚事,还是陛下一手促成,微臣在此谢过~”
    突然见他躬身下拜,陆离猝不及防,赶紧也跟着谢恩,慌里慌张的小模样,笨拙的下拜姿势,惹得皇帝一阵好笑,“哈哈,客气了~羿王妃有趣的紧,阿羿好福气~”
    陆离顿时满脑子黑线,有趣你大爷!
    余光瞥见皇帝身旁那几个女人捂着嘴取笑她,陆离心里一阵郁闷。
    丢大脸了!
    这拜来拜去的规矩,也不知是谁定的!
    回回整的她别扭无比~
    偏偏景羿这会儿跟她使性子,做什么都不跟她打个招呼,她哪里来得及反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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