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魏昊又要大干一场,白辰也是高兴,不知道从哪儿倒腾了一把宝剑,然后道:“伐山破庙,总不能还撞见鬼,这次定要让你看看我白家的武艺,那也不是凡俗之流!”
    “想什么呢,我们贸贸然上门,必然惊动那妖精,还需扮个模样,骗过那厮才行。”
    魏昊说罢,“我这模样好认,就不作扮相了,找个板车躺下就是。”
    “啊?”
    “盖上一块布,作个将死之人的模样就行。白公子,你便扮个儿子,给我哭号起来。”
    “滚!休要占我便宜!”
    一听魏昊还想让他喊爹,这还了得?
    “那喊个什么?”
    “当然是妹夫!”
    “谁家大舅哥给妹夫哭号的?”
    “也是啊。”
    白辰愣了一下,点点头,这个倒是有理。
    “是了么,还是你扮个乖巧儿子,只说老夫久病不愈、卧床不起,喊个还请大仙救苦救难,定能混入‘白仙庙’。”
    “也对哈……呸!天下人伦恁般多,偏只有老子儿子么?你这家伙瞧着粗莽,满肚子的心思。”
    气得嘴巴都歪了,白公子哼了一声,然后斜看着魏昊,“我是龙族,寿数千年万载也说不准的,便做你的义兄好了。”
    “也行,只要肯扮个模样,都好说。”
    “那你扮个早熟长大的傻儿子不?”
    “……”
    魏昊瞪了一眼白辰,这小白龙学坏了啊。
    “嘿嘿,你且说个由头,看我喊个甚么。”难得占了一次便宜,白辰很是爽快,对此行更是上心。
    “你便这么喊,就说苦命的贤弟乡试不成也就罢了,染了风寒怕是连性命都要丢……”
    “这个好,这个好,谁都知道现在乡试,赶考赶不上本就可怜,还生了大病,更是雪上加霜,到了那庙门外头一喊,不说头一等的可怜,那也是相当可怜。”
    拍手称赞的白辰立刻找了板车、被褥、床单,等魏昊躺上去之后,他便直接把床单整个盖了。
    “你把我头都用床单盖了作甚?我又不是死了!”
    “啊对对对,倒是忘了是病重不是病故。”
    白辰也是为难,一看板车、草垫、床单,这下意识就觉得躺里面的得是一具尸体,横竖不能是大活人。
    “拿个斗笠遮脸就行。”
    “贤弟放心,哥哥我省得。”
    “……”
    见小白龙讨个嘴上便宜极为快活,魏昊也是无语。
    斗笠一盖,白辰又对汪摘星道:“你也扮个忠犬,呜咽两声。”
    汪摘星一听觉得很对,便跳上了板车,“呜呜呜”“嘤嘤嘤”叫唤了起来,白辰更是满意,连连点头:“便是这个景儿,才像是快要病死了的穷酸人家。”
    “……”
    狗子单知道自家君子不怎么做人,万万没想到这龙族也不怎么愿意做龙。
    一切都收拾好,趁人不注意,白辰换了一身行头,那是衣衫褴褛带补丁,补丁之上带破洞。
    草鞋露着脚趾,乱发沾着稻草,浑身上下黑黢黢脏兮兮,小腿肚儿上还沾着泥巴当真是难为了这公子哥。
    只是见魏昊躺在板车里挺尸,公子哥儿就挺痛快,干这等累人的差事,也成了心头快活,浑身上下都是用不完的力气。
    拉着板车,往东北江畔枯骨山的路上,白辰还笑着道:“我是龙族,给你拉车,这也算是‘龙骧军’了吧。”
    “……”
    所谓“龙骧”,就是指真龙拉车。
    倒也的确应景。
    魏昊正待呵斥,却听白辰突然嚎了起来:“贤弟!我的贤弟啊!你怎么这么命苦,乡试赶不上,还在勾栏里染上了病,如今一病不起,这该如何是好啊——”
    要不是怕曝露行藏,魏昊当时就想表演一个“垂死病中惊坐起”,给白公子来个脑瓜崩。
    什么叫在勾栏里染上了病?!
    白辰一边拉车一边嚎,只要是同路的,都是闻者伤心见者流泪。
    兄弟情深,手足至诚,真是让人感动。
    就是车里躺着的混账秀才,不想着乡试高中,却流连勾栏染病,只怕是花柳之类,拖累兄长如此辛苦。
    一通乱嚎,让板车里负责“嘤嘤嘤”的狗子都懵了,汪摘星寻思着自己给个勾栏里染病的扮忠犬,怎么都有点不合适吧。
    “叫,给我叫起来!”
    白辰很是入戏,扭头瞪了一眼狗子。
    狗子无奈,只好盘卧在魏昊头边,呜咽了起来。
    小狗儿叫声本就让人揪心,这光景白辰号丧一般地在那里叫唤,更添悲切。
    斗笠下魏昊的脸都扭曲了,真是学坏学得快。
    来五峰县这么久,白公子从来没有这般痛快过。
    不是在挨打就是在挨打的路上,祖传法宝坏了修修了坏,还差点被大夏王朝的国运化身给挠死,尽是劫难晦气!
    如今,扬眉吐气啊!
    痛快!
    “贤弟啊——”
    心中痛快,白辰顿时又极为投入地号了起来,旁人听了,只当是板车内的倒霉秀才快不行了。
    不过枯骨山白仙庙越来越近,路上不少善男信女都是过来安慰白辰,告诉他白大仙极为灵验,他家兄弟去了白大仙那里,定能痊愈康复。
    而此时,香火旺盛的白仙庙内,几个佝偻庙祝小跑入内,从神像背后一个小门钻了进去,七拐八拐,便到了一处洞窟,洞窟内一排排挂钩悬着,钩子上勾着的,全是剥了皮带着腥的血肉。
    这些血肉不是牛羊也不是猪狗,而是一个个人。
    石柱上人皮缠绕,囚笼中活人好似待宰的牲畜,有小怪啃着手脚,有细鬼嚼着人筋,当真是血腥恐怖,凡人若无一颗英雄胆,绝不敢入得此处。
    只见几个庙祝踉踉跄跄踩着连皮带血的头发到了一处高座跟前,磕了头之后,立刻高声喊道:“老爷!喜事到啦,外边儿来了个在窑子里嫖病了的秀才,如今没了救治,他家兄弟把他拉到了这里,特来求个缘法救命!”
    “噢?居然还有这等好事?”
    那高座上有个妖魔正在啃食刚挖出来的人心,将那温热跳动的人心往颅骨托盘中一扔,然后眼睛放着光:“还是读书人的血肉吃着香,赶紧张罗起来,给那倒霉秀才演个慈悲为怀!”
    “是!”
    不多时,庙祝们纷纷作悲天悯人状,各持拂尘、木鱼之类,鱼贯到了白仙庙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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