涵江边上。
    经过两个小时搜索,依然没有找到赵霞的踪迹。
    眼看天色已黑。
    陈汉和老村长商量后,决定明天重新组织村民过来搜寻。
    “你跟瑾丫头说一声,别抱太大希望。”
    “沉入涵江的人,从没有能活下来的。”
    “运气好,或许还能见着尸体。”
    听完老村长这话,陈汉刚想开口回应,却看到从不远处走来的刘瑾言和陈初六。
    “三叔公,劳驾您跟各位帮忙的叔伯说一声。”
    “回头每人到我家里领十个肉丸子。”
    不等老村长回应,陈汉疾步走向迎面而来的刘瑾言她们。
    “阿九,没找到吗?”
    平静的语气,透着几分让陈汉心悸的恨意。
    他不明所以地看向自家六姐,眼神透着几分询问之意。
    只见陈初六对他比画了个手势。
    看到这几个动作,陈汉一脸若有所思。
    “人没找到,不过在下游堤坝发现几件男士衬衫。”
    男士衬衫?
    刘瑾言捏了捏拳头,她阿爸从没穿过这种衣服。
    所以这些衬衫,一定是那个男人的。
    一想到那个女人,拿着卖她的两万五。
    然后背着她阿爸,暗地里跟其他男人鬼混。
    一股怒火抑制不住在刘瑾言心头涌动。
    “能找到衬衫的主人吗?”
    面对她充满恨意和期待的目光,陈汉沉吟几秒:“我试试,先回家吧。”
    “江边风大,你身子受不了风吹。”
    赵霞也好,衬衫的主人也罢。
    陈汉并不在乎,他只要刘瑾言安然无恙。
    想到这,陈汉满心柔情地拉起她小手离开涵江。
    回到家里,几位姐姐和姐夫们已经做好饭菜。
    刘瑾言默默拿了两个碗,装了些饭菜放进竹篮里。
    “阿九,我回家里一趟。”
    陈汉连忙放下碗筷,接过她手里的竹篮。
    “我陪你。”
    刘瑾言看着他,展颜一笑:“好。”
    看着两人出门,四姐夫挠挠头。
    “九弟挣钱回来,还买了九台彩电,明明是件大喜事,怎么就突然变成丧事了啊?”
    “谁告诉你这是丧事?”四姐瞪了自家男人一眼。
    “这也是喜事。”
    啥?
    两位不知内情的姐夫,满头雾水地看向四姐。
    “这话到这里就此打住,谁也别在议论了,免得被瑾丫头听到。”
    “至于该怎么处理,九弟心中有数。”大姐发话,其她几位姐姐纷纷闭口不言。
    长姐如母。
    母亲走得早,她们几个能活到现在,全靠大姐帮衬着陈父。
    因此姐弟八人心里对大姐相当尊敬。
    与此同时。
    陈汉和刘瑾言也来到她家门口。
    一路走来,两人聊了很多。
    从她口中得知内情后,陈汉心惊之余,却也释然开怀。
    之前他还在想,天底下哪有亲生母亲,对待自家儿女又打又骂的?
    感情闹了半天,刘瑾言不是赵霞亲生的啊!
    想到自家妻姐这些年受的苦,陈汉心生一抹柔情。
    “以后刘伯,我来照顾。”
    他并不在乎赵霞,也不在意刘保国。
    但是为了刘瑾言,他可以接受一切,也可以放下对刘保国的成见。
    刚推开院门的刘瑾言。
    听到他这话后,她停下脚步,回头看着这个让自己爱之入骨的男人。
    刘瑾言那颗忐忑不安的心,在这一瞬间充满温暖。
    “我家阿九是注定要在天上翱翔的雄鹰。”
    “可不能把时间浪费在这些家庭琐事上?”
    “家里交给我吧,我能处理的。”
    黑夜里,她那双明媚的大眼睛充满爱意。
    如是今晚天上的月亮一样皎白撩人。
    陈汉拉起她小手:“这事稍后再说,先进屋吧。”
    “嗯呐。”
    两人穿过小院,推开堂屋的门。
    “爸,你还在睡觉吗?”
    刘瑾言喊了声,在黑暗中摸索着走到八仙桌前,找到火柴点燃煤油灯。
    微弱的光芒,驱散黑暗。
    她托着煤油灯,走向右侧耳房。
    跨过门槛,光芒照亮耳房的那一瞬间,刘瑾言看到散落一地的被褥,以及趴在地上的刘保国。
    “爸...”
    刘瑾言疾步走过去,把煤油灯放在地上,手忙脚乱的将刘保国翻过来。
    下一秒,一张青色的面孔映入她眼帘。
    看着眼前这张五官淌着黑色,狰狞如鬼的面孔,刘瑾言被吓得跌坐在地上,失声惊叫。
    原本在外面摆弄饭菜的陈汉,听到尖叫声后,立马冲进耳房。
    扫了眼屋里的情况,再看向坐在地上卷缩着身子的刘瑾言。
    陈汉快步来到她旁边蹲下,把她搂进怀里。
    “别怕,有我呢。”
    说完这话,陈汉直接把她抱起来。
    起身后。
    陈汉瞥了眼刘保国的尸体,然后抱着刘瑾言走出耳房,没有半分停留,直接走出刘家。
    抱着刘瑾言回到家里,在陈父和一众姐姐诧异目光中,陈汉直接上楼。
    “六姐,大姐,你俩一起上来。”
    两位姐姐顾不得多想,连忙跟着上楼。
    陈汉并没有立即放下刘瑾言。
    等大姐点燃煤油灯后,他小心翼翼地把刘瑾言放到床上。
    看着她脸色苍白,瑟瑟发抖的样子,陈汉满目柔情地在她脸上轻抚。
    “我认知中的刘瑾言,一直是个自强自立,无畏无惧的女孩。”
    “不管遭遇多少苦难,总会笑着跟我说,明天会更好。”
    “这话虽然有点傻,但却充满豁达与...”
    他话还没说完,刘瑾言哇的一声扑进他怀里痛哭。
    “阿九,我爸没了。”
    “家里只剩我一个了。”
    想到父亲冰冷的尸体,回想他下午说的那些话。
    一股悔恨在她心头涌动。
    “他下午说,以后有你代替他照顾我,他也能放心了。”
    “我当时没细想,可现在回想起来,才知道我爸那时候已经...”说到最后,刘瑾言泣不成声。
    “都怪我。”
    “要是我早点察觉,我爸就不会死了。”
    “阿九,我好后悔。”
    陈汉紧紧抱着她,下巴放在她脑袋上。
    “别怕,别乱想,一切交给我。”
    一个一心想死的人,没人可以阻拦得住。
    陈汉深知这一点,却没有用这话开导刘瑾言。
    她现在的心情,任何言语都无法开解。
    唯一能做的只有陪着她。
    哭了许久,刘瑾言从他怀里抬起头,沙哑着声音。
    “阿九,我要回去。”
    陈汉捧住她脸蛋,两只大拇指抹掉从她眼角滴落的眼泪。
    “乖乖呆在家里,吃完饭好好休息,其余一切交给我。”
    “可是...”
    “我家言姐一直对她的阿九深信不疑,不是吗?”
    听到他这话,刘瑾言与他对视片刻,抬手抹掉泪水。
    “我听阿九的。”
    陈汉面露微笑,在她额头上亲了一口,然后站起来走到大姐和六姐面前。
    “交给你俩了,别让她出门。”
    两位姐姐点点头。
    陈汉下楼,来到院子里。
    “四哥、五哥、八哥...”
    “刘伯喝药自杀了,你们三个跟我过去帮忙。”
    言简意赅。
    众人表情各异。
    四姐夫和五姐夫、陈尧,看他已经出门,顾不上多想,连忙放下筷子跟上。
    几人进村后,陈汉让八哥陈尧去通知老村长。
    他带着两位姐夫先一步,再次来到刘家。
    等老村长带人赶来,众人这才把刘保国的尸体抬上床。
    在他们收拾屋子的时候,老村长把陈汉喊到边上。
    “蛮子,这事你打算怎么办?”
    “他们家亲戚要不要通知?”
    陈汉沉吟几秒:“刘家没男丁,瑾言虽然还没进我陈家门,但在我心里,她已经是我陈汉的妻子。”
    “所以,我算是刘家半个儿子。”
    “儿子该做的事,我一力担着。”
    “亲戚不用通知了,直接办吧。”
    刘家阿公就刘保国这一个儿子。
    堂亲这块除了刘阿公那位在南洋的哥哥以外,再无其他人。
    表亲倒是有不少,不过都在外地。
    陈汉不想拖太久,一是不想让刘瑾言因此伤心太久,二是没时间。
    快刀斩乱麻,把这事尽快处理完,是最好的决策。
    “行...”老村长拍了拍他肩膀,一脸赞赏:“这才有个爷们样。”
    夸完陈汉,老村长又皱起眉头:“顺道把赵霞的葬礼一块办了吧。”
    “掉进涵江,这人指定是活不成了。”
    “按照村里的规矩,像他们这种横死和自杀,一天之内要全部结束。”
    “你拿钱,我明早带人进山选墓地,顺道把其它程序一并处理。”
    两人围绕这事讨论片刻,然后陈汉拿了一千块钱交给老村长。
    当天晚上,所有丧事程序启动。
    第二天。
    有老村长出面,杂七杂八的事半天全部解决。
    到中午,随着装有赵霞衣服的棺材,和刘保国尸体的棺材进山下葬,所有程序全部结束。
    刘瑾言跪在刘保国墓前,哭得梨花带雨。
    “该走了,都在等咱们呢。”陈汉轻声说了句,搀着刘瑾言把她扶起来。
    见她魂不守舍的样子,担心她下山出意外,陈汉直接背起她,跟着大队伍下山。
    处理完刘家的事后。
    接下来两天。
    陈汉除了去一趟皮革厂,找王诗语谈一些事,其余时间都陪在刘瑾言身边。
    为了让刘瑾言尽快走出悲伤,陈汉给她安排了一件事。
    数钱算账。
    阁楼上,长方形的床头柜,放着二十四万美金。
    原本精神萎靡的刘瑾言,看到这笔钱后,顿时瞪圆双目。
    “这就是你说的美金吗?”
    活了二十三年,这还是她第一次见到美金。
    “一块美金,能换3.72块人民币?”
    “对。”陈汉笑着点头,拿起其中一捆。
    “这些换成人民币,大概可以换到89.2万人民币。”
    “另外那批数量891台电视机,已经被闵红珠,以每台2000块钱的价格出手。”
    “你算算,这些加起来多少钱,然后在分成三份。”
    昨天陈汉去皮革厂的时候,王诗语就告诉他。
    闵红珠将那批电视机转卖给了一个朋友。
    最迟今天会带着钱过来。
    刘瑾言脑袋嗡嗡,掰着手指边数,边用钢笔在纸上计算。
    陈汉并没有催促她,也没有直接说出准确数字。
    他之所以这样做,目的就是为了转移刘瑾言的注意力。
    现在看到她眉头紧锁,专心致志算账的样子。
    陈汉达成所愿,笑着拿起茶缸饮了几口。
    “891乘以2000...”
    “等于一百七十八万两千。”
    “加上89.2万...”刘瑾言握着钢笔的手微微颤抖几下,抬眼看向陈汉。
    “267.4万。”
    “对吗?阿九。”
    陈汉点点头:“然后除掉服装厂的54万,分成三份呢?”
    “这个容易...”刘瑾言唇角微扬,压着心头那股震撼,快速在纸上计算起来。
    算出结论后,她笑着拿起那张写满数字的白纸。
    “一家可以分71万出头。”
    紧接着她脸上笑容消失,满目温柔地看向陈汉。
    “这钱不好挣吧?”
    “虽然我不知道,你在俄国做了哪些事。”
    “但我知道,为了挣这钱,你一定吃了很多苦。”
    挣钱哪有不辛苦的啊?
    可就算再苦再累,也要咬牙撑着。
    吃不了挣钱的苦,就要受没钱的罪。
    比起四处借钱,受人白眼讥讽,陈汉宁愿选择吃挣钱的苦。
    也不愿选跟人借钱的罪。
    他只想让刘瑾言将来,可以不用羡慕其她女人。
    男人嘛,除了要给自己的女人安全感和陪伴。
    还要给她有花不完的钱。
    虽然刘瑾言不是那种见钱眼开的女人。
    但是,再深厚的感情,也架不住贫穷的苦。
    每一份感情,除了彼此之间的爱之外,同样需要金钱维系。
    建立在金钱之上的感情不牢靠,可没有金钱维系的感情,同样相当不稳定。
    这个花花世界,很容易迷人眼的。
    想到这,陈汉刚想开口说话,就听到楼下传来声音。
    “九弟,闵厂长和王厂长来了。”
    听到四姐夫这话,陈汉笑着看向刘瑾言。
    “她们过来分钱了,我下去带她们上楼。”
    楼下人多眼杂,自然不适合谈事分钱。
    刘瑾言点点头,目送陈汉走下楼梯后,赶紧收拾桌面。
    片刻后,只见陈汉手里拎着一个,沉甸甸的黑色大手提包上楼。
    跟在他身后的是闵红珠和王诗语。
    “坐...”
    几人围坐在那张床头柜边。
    王诗语看着桌上的美金,到现在还有些恍惚。
    昨天陈汉只告诉她,打个电话给闵红珠,问那批电视机的处理进度。
    问完后,陈汉离开前,就留下一句,跟闵红珠保持联系,等她来了之后再一起过来分钱。
    直至今天接到闵红珠,从她这得知来龙去脉后,王诗语心脏差点被吓停。
    二十四万美金。
    一百七十二万人民币...
    饶是王诗语出身显贵,也被这个数目惊得心颤连连,足足消化了半个小时才平静下来。
    如今看到桌面的二十四万美金。
    以及陈汉打开黑色大手提包后,不断从里面往外把钱拿出来放到桌上。
    这画面产生的视觉冲击感,再一次把王诗语的心给搅动了。
    “一趟俄国行,赚了别人一辈子都未必能挣到的钱。”
    “要不是亲眼所见,我肯定不会信。”
    一旁的闵红珠听完她这话,同样是笑着说:“回来的火车上,我也是消化了好久才接受这个事实。”
    “按照陈先生这种赚钱速度,只要多进出俄国几趟,咱们三人个个都能成为千万富翁喽。”
    这话可不是恭维,甚至还带着几分期许。
    她们说话这会功夫,陈汉已经把手提包里的一百七十多万全拿出来。
    看着这堆满桌面的钞票,陈汉摇头一笑。
    “这趟能捞这么多,大部分是因为信息差,外加这款服装自身价值够大。”
    “可你们要是真把巴尔比亚当成傻子,那可就大错特错了。”
    “以我对巴尔比亚的了解,这老小子应该已经开始琢磨如何仿制产品了。”
    “一旦他找到相同原料,并且攻克服装的几处设计难题。”
    “咱们与他之间的合作,也将由此终结。”
    闵红珠皱起眉头:“你觉得还能跟他合作几次?我们要不要提前找下家?”
    【作者有话说】
    美金这块修改了下,之前跟巴尔比亚的交易总价是60万卢布,那批电视机每台400卢布,乘以900台,应该是36万卢布。
    所以我把定金这块,改成了24万美金。
    给各位老板造成不便之处,还请您各位多多包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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