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晚从未见过孟婆,却打心里觉得孟婆一定是个好神仙。
    秦晚觉得她作为一个仙女都已经快要承受不了这短短两世记忆了,更何况那些凡人呢?他们这般短暂脆弱如蜉蝣一般的生命,是不堪承受带着前世的记忆往生的。
    鬼界仍旧向秦晚紧闭着大门,她只能像鱼一般在像海洋一般的时间里孤独徜徉,等待下一个重生的机会。
    待秦晚再次作为人醒来,手腕上疼痛的伤口让她皱了眉头。
    大夫帮秦晚缝合了手腕上的刀口,上药,包扎,一气呵成。
    “母亲”大哭,“父亲”愤怒,并不富裕的家庭,秦晚迷茫地看着四周。
    养伤的日子里,她慢慢打听,才知大燕灭亡大概已经过了一百多年,最终,起义军还是赢了大燕,推翻了燕王的统治,可紧接着,一个叫戎国的国家出兵奇袭起义军,窃取了起义军将士浴血奋战抢夺下的燕国国土。也因此,戎国成了九州军事实力最强大的国家。
    而她现在所在的国家是占领半壁九州的梁国,这座城市的名字叫做池州,一个建在长河边上的小城。
    粉黛黑瓦的池州城,商贾云集,十分富庶。
    可惜秦晚家却只是小门小户,“父亲”秦备是个迂腐的教书匠,“母亲”李氏唯唯诺诺总是满面愁容,家里还有一个弟弟,看起来瘦瘦弱弱,天天被“父亲”逼着读书,以求望子成龙。
    而她夺舍的这个同样叫秦晚的女孩,是因为拒绝嫁到当地药材巨贾居家独子居思澜,所以才割腕了。
    “母亲”李氏告诉秦晚,家里已经收了居家的聘礼,她若真的死了,家里就只能将聘礼返还给居家,那样的话,他们就没办法继续供她的弟弟继续读书考取功名。
    “高门大户,似若牢笼……”秦晚叹了一口气,大概能理解之前这家的女儿不远出嫁的理由,“母亲,那居思澜是个什么样的人?”
    李氏知秦晚在鬼门关前走了一遭,记忆缺损,便落着泪向她解释。
    原来那居思澜从小就是个病秧子,大夫说他活不过三十岁,日日服药,全靠各种昂贵的补药撑着性命。整个池州没有大户人家的小姐愿嫁,只能找他们这样还算是书香门第的人家,好在聘礼给的足够,秦备便同意了这门婚事。
    秦晚蹙眉:“母亲,那他长什么样?”
    李氏听秦晚这么问:“居公子长得还是十分英俊的,对了,媒婆曾送过一幅画像过来。”说着,李氏拿出居思澜的画像给秦晚。
    一样的眉眼,一样的鼻梁和凉薄的唇线。
    秦晚松了一口气,果然,她和他就是纠缠在一起的两条线,生死这种小事,才不可能将他们分开。
    再看到他的画像,她仍然能感觉到心底的那份激动,依然、始终、永远。
    “母亲,我嫁!”秦晚笃定而真诚地说道。
    李氏对秦晚的突然改变心意感到意外,但想到聘礼不用再退还,还是大大的松了一口气。
    大婚当日,居思澜并没有来接秦晚。
    媒人说是因为居少爷身体欠佳,无法前来。
    秦晚并不在意这些虚礼,她心中只有汹涌的思念,像潮水一般袭来,敲击着心海岸边每一块礁岩。
    红烛掩映,喜帐红艳。
    秦晚坐在洞房的喜床上,等待着与他再次相见。
    终于等到入夜,屋外喧闹渐歇,房门被打开。
    秦晚轻轻攥紧拳头,染了蔻丹的指触碰到掌心,留下痕迹。冷静,最能够让人心力交瘁,因为要控制得那么小心翼翼。
    “我听说你并不想嫁给我。”居思澜的声音很冷,几乎堪比北方最寒冷的山谷里吹来的风。
    喜帕下的秦晚愣了一下,随后感到欣喜,熟悉的人即便变了声音,也不会改变他说话时略带嫌弃时的语气。
    “我自始至终一直都想嫁给你。”秦晚说。
    可突然,居思澜猛地抓住了她的手腕,那刀口撕裂,鲜血瞬间涌了出来,疼得她浑身一凛,痛苦地倒吸了一口冷气。
    “如果你想嫁给我,那这是什么?”居思澜问。
    秦晚忍住疼痛,淡淡地笑了笑:“这只不过是我不小心划破的,夫君莫要信了外面的传言。”
    “不小心划破?……呵。”居思澜冷笑一声,甩开秦晚的手腕,“谎话说的这般淡定,真是厉害。”
    “我没有说谎。”秦晚坚持地说。
    “够了,你若真心不想嫁,我也不会逼你如何!”说着,他转身就要走。
    秦晚瞬间慌了,朗声喊住居思澜:“夫君,你连喜帕都不揭开吗?!”
    居思澜停住脚步,微微蹙眉,转身抬手,猛地扯下秦晚头上的喜帕。
    看到居思澜的一瞬间,秦晚霎时红了眼圈,眼泪是她拼了命才宁没有流下来。
    秦晚忍住想要拥抱他的冲动,站起身,走到桌前,拿起那两杯合卺酒,一杯递到居思澜面前:“夫君既然咸了喜帕,这合卺酒不喝也不合适。”
    居思澜看着秦晚,又看着她手里的酒,不解她为何能眸中带泪,嘴角却是灿若朝阳般的笑容。而他就在那笑容中不自觉地接过了那酒杯。
    秦晚看居思澜虽面带冷色,可还是接了她的酒,于是笑着端起酒杯,碰了一下他的杯壁:“夫君,我先干为敬啦!”
    说着秦晚一口将那杯酒喝了下去,瞬间被呛得剧烈地咳嗽起来。
    居思澜见状,条件反射地抬手想帮她拍拍背,可手却停在半空,十分无措。
    秦晚放下酒杯,摆摆手道:“没事没事!咳咳,我没事!你喝你的,快把你的酒喝了。”
    居思澜见秦晚这样,又听她不断催促,无奈只能端起酒杯喝了那合卺酒。他原以为这酒辛辣,可入口后发觉还不如普通米酒味浓,显然她是真不怎么能喝酒。
    秦晚看居思澜杯中见底,立刻绽放了笑颜:“夫君,揭了盖头,喝了喜酒,咱们这仪式也办完了……”
    说着秦晚就拉住居思澜的衣袖,摇晃了摇晃,还像百年前她面对宋君丞那般撒娇道:“良辰美景,洞房花烛,夫君你不会真的想撇下我一个人去别屋独寝吧?”
    居思澜整个人都僵住了,在他知道秦家女割腕据婚,就做好了今夜以及未来互不往来的打算。
    可现在,这秦氏居然用一种他难以拒绝的笑容凝望着他,她眼眸闪闪,娇俏中带着淡淡的风情,仿佛多看一眼,就会让人情深难抑,再难离开。
    秦晚见居思澜不动,看样子是不想走了。
    秦晚拉着僵硬的居思澜走到床边,轻轻将他按在床上坐下。她卸了凤冠,脱了霞帔,三分羞涩七分撩拨地对居思澜温柔地说:“夫君,能嫁给你是晚儿三生有幸,此生只想与你共白头,不作它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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