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缱一阵恍惚,仿佛一瞬间又被拉回了陆家老宅那总是充满了女人吵闹的后院之中。
    陆缱一直觉得自己算不上一个彻头彻尾的穿越者,因为并不像小说中惯常描述的那般,十五岁之前的生活于她来说只是原身的记忆而已,恰恰相反,自她睁开眼望着头上的茅草棚顶时,她就能深切地回忆起幼时睡着的那张布满檀香气息的锦缎小帐,还有每日里都在争夺哄骗她的大小姨娘们。
    陆家大宅里的女主人早就没了,偏偏生下陆缱这个“男嗣”的姨娘,因着怀胎刚满七个月就匆匆临盆,连自个的亲骨肉都没看上一眼就咽了气,没了娘的唯一“小少爷”自然就成了后宅女人眼里的肥肉,任谁都想来咬上一口。
    在外人眼里陆家的“小少爷”过得当然是锦衣玉食羡煞旁人的生活,但却从没人问过淹在脂粉堆里的她,到底乐不乐呵。
    陆缱并不乐呵,小孩子或许参不透一些勾心斗角,但却本能瞧得出眼前的人是不是在对她假笑,那十七个哄着她要她叫娘的女人没有一个是真心喜欢她的,还有常年躺在床上的父亲,陆缱也不喜欢他看自己的眼神,那眼神仿佛她并不是个人,而是他掘地三尺才挖出来的一个宝贝,得让他日日盯着,早上起来都先要检查一下是否缺了哪个角才行。
    陆缱不喜欢跟父亲住在同一个屋子里,也不喜欢每天都被比着喝下一碗香灰水,更是不喜欢让那些姨娘们给围起来,可是陆家的后院也太大了,这么大的院子也依然让陆家的女人给填得满满当当,无论躲到哪儿陆缱的耳中都是叽叽喳喳的吵闹声,而这些吵闹声中唯有一道“十三郎”才能让她在一日当中得到些许安宁。
    那是陆员外排行第十二的女儿,也是陆缱出生时唯一还未出嫁的姐姐,名为陆萱的少女比着陆缱足足大了十一岁有余,自小就是娴静善良的性子,她是真心喜欢陆缱的,不是把她当做未来的依靠,也不是将她视为什么救命稻草,在陆萱眼中,小小的陆缱只是自己的手足罢了,她会为陆缱做许多好吃的点心,也会听她抱怨某某个姨娘身上擦的香太浓了,甚至还允许陆缱偷摸摘个花啊草啊的戴在头上,而不会像父亲和老管家那样训斥她这样丢了“男儿气概”。
    姐姐的小院在儿时的陆缱眼中是世外桃源般的存在,每日下晌溜去那里窝在姐姐怀里睡上一觉,就是她最惬意的时光,可惜这样的日子到了六岁时还是没了,陆员外有了“儿子”后便将最小的女儿许了出去,与陆萱定亲的人家是三百里外另一个府的大户,那家自打陆萱及笄后就急着催婚,若非陆萱舍不得陆缱几次三番地往后拖,只怕早几年就已嫁作人妇,只是拖到了十七岁便已是极限了,一顶大红的喜轿终究还是将陆缱的十二姐给接走了。
    旁人都说女人嫁了人之后就会渐渐忘记娘家,十二姐有没有忘记陆家,陆缱不知道,她只知道三百里是个很远的距离,远到十岁之前姐姐也只回来看过一回,远到十岁之后陆家败落了,姐姐那边就再没了音信。
    如今看到陆萱站在棚外唤她,陆缱只觉得恍如隔世,她落水醒来后忙着斗陆氏族人,忙着收服村民,忙着开店做生意,却从未忙着想过去寻自己还在世上的那些亲人。
    在她看来,那些人既然多年前已经抛弃了自己,那自己从泥潭子里爬出来后也没必要再与她们重起瓜葛,反正彼此都是虚情假意,强凑一起也是徒增恶心。
    然而一声“十三郎”蓦地在心湖刮起了风波,陆缱眼眶有些微紧,她想问陆萱不是嫁去了外府么,为何又会出现在这里,也想问她夫家不是大户么,怎地穿得如此贫寒,甚至还想问她这么多年过去了,自己还换上了女装,为何她还能认得自己。
    可到头来陆缱只是抿了抿唇:“姐姐…”
    刚被扶直了身子的姜兮月听到这声姐姐瞪大了眼,她的目光在神色不对的陆缱与那憔悴的妇人身上来回扫视,惊愕过后突然笑了起来:“哈哈哈哈陆缱啊陆缱,亏得外面把你传得跟个大善人一般,听说你又是修棚子又是布施的?结果原来你是宁可把银子填给叫花子,都不愿舍口饭给你自家人,那女人是你姐姐吧,怎地看上去都要穷昏的模样了,瞧这面h肌瘦的啧啧啧……”
    姜兮月乐出了泪花子,拿手帕去蘸眼角,却没想到她说了一长串,陆缱就跟没听见似的,反倒那女人瞧清了棚子里衣着华美的贵人们开始自渐形Hui,瑟缩着想要垂下脑袋,可她终究还是坚持着去看陆缱:“十三郎…”
    陆缱打断她:“我已经恢复了女子身份,族谱上也没了我的名字,并不是什么十三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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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陆缱其实算是因为突发事故记起了上辈子的现代记忆,所以小时候的陆缱也是她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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