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阳郡王府是开国一脉勋贵,屹立凤阳国数百年不倒。
    唯一嫡女出嫁,是整个神京的盛事。
    老白需要认识的人有些多,偏偏都是有名有号勋贵,不能厚此薄彼,郡王府派来喝酒的高手,已经换了四波人。
    周易自始至终都是笑容满面,任由多少酒水入腹,转瞬就炼化干净。
    老白传音道:“老周,差不多你就装醉,免得让人察觉异样。”
    “再等片刻。”
    周易闭目仔细感应,若有若无的杀机,随着老白移动而移动。
    江湖上混过的,谁还没几个仇敌,不过敢在郡王嫁女时闹事,也不知老白是招惹了人家女儿还是娘子。
    周易不确定对方如何出手,离远了没有完全把握,将危机消弭于无形。
    终于。
    郡王府的老亲故旧认识全了,足足两三百人之多,周易很怀疑老白的洒脱性子,估计已经忘得差不多了。
    宴厅有两处,一大一小。
    大宴厅是老白族人亲眷和郡王府勋贵,大宴厅招待江湖人士。
    朝堂蔑视江湖粗鲁,江湖鄙夷朝堂虚伪,分开招待都合两边客人心意。
    周易踏入小宴厅瞬间,就寻到了杀机所在,东南角落一桌,看似两个人默不作声的饮酒,时不时瞥过老白。
    前面几桌还好,都给老白和郡王府面子。
    直到独自占据整桌,无人敢靠近,自斟自饮的白发道人。
    老道没理会老白,冷眼看向周易:“这位就是那血狱老魔?”
    周易笑着为老道斟酒:“都是江湖诨号,不值一提。”
    老道直愣愣的看着酒壶,其他人或未关注或离得远,根本不清楚酒壶竖的笔直,酒水自行流出来。
    稳稳的流满酒杯,一滴未洒。
    “咳咳!”
    老道咳嗽两声,春风化雨笑容满面:“贫道久闻大名,早有结交之意,日后路过景云府,长春观扫榻相迎。”
    这般细致入微的手段,大可能是内炼脏腑大成,将来有可能臻至绝顶。
    冤家宜解不宜结,混江湖的更不愿结仇,尤其是年老体衰的高手。
    “道长来天牢……还是算了,有时间定赴道长邀约。”
    周易微微颔首,实则心思随时锁定东南角落。
    老道气息已是江湖顶级高手,那两人年纪轻轻,却还要强过一筹。
    老白一路敬酒过去,丝毫未察觉危险,直到东南角落桌旁。
    “几位江湖朋友远道而来,白某不胜……”
    话音陡然停滞,老白面色先白后红又绿,下意识后退两步,让周易顶在前面。
    “淫贼!”
    “登徒子!”
    两道女子轻咤声响起,两道剑光绽放,一道指老白脖颈,另一道直取下三路。
    “女的?”
    周易愕然一瞬,屈指弹过剑锋。
    恐怖至极的力量传至手腕,两女子痛呼一声,长剑落地。
    如此变故,已然惊动诸多宾客,暗中保护的郡王府高手,身形纵跃就将两女子包围,作势生擒活捉。
    哪知女子轻功玄妙,一个凌空飞渡,一个诡异莫测,转瞬就逃出宴厅,不知去向。
    周易深藏功与名,已经离开小宴厅,临走前忍不住好奇传音询问。
    “这两个女子是谁?武道已臻至绝顶,将来有可能突破先天!”
    老白本不想回答,奈何周易不断传音,絮絮叨叨催促,无奈道:“一个是无量剑派大师姐,另一个是天魔宗圣女……”
    “**!”
    周易特别后悔管闲事,合该让这渣男,在婚礼现场翻车。
    ……
    大宴厅。
    周易任务完成,寻了处角落坐下歇息。
    此时酒宴已经过了大半,场中长辈已经离席,剩下的都是好酒好热闹的年轻一辈。
    原本都是张狂的性子,酒酣耳热,说话也就不再顾忌。
    鼎城伯家的公子说道:“你们听说了没有,前些日北疆又空出不少位子,陛下有意提拔勋贵。”
    “北疆苦寒荒芜,去那受苦吗?”
    说话的是威远侯之子:“过些日子,京营又有新的调动,这才是真的好机会!”
    “京营太贵了!”
    “一个游击将军就要十万两,这银子多少年才能捞回来。”
    “北疆就便宜多了,听说都统才两万两。”
    “买什么都统,多花几千两,换去军器监当值,那才是真的大赚!”
    “……”
    你一言我一语,纯纯把军国大事当成做生意。
    威远侯之子摇头道:“你们知道个屁……北疆边军与大雍闹了几场,看似是小冲突,说不准什么时候就打起仗来!”
    听到这话,众人顿时熄了去北疆的心思。
    做生意赚银子是不错,更重要的是命,以他们家中底蕴,几代人也败不光家业。
    “如今陛下有意扶持勋贵,我等必须抓住这个机会,至少也要拿个实权将军,唯有军权在手爵位才是真的爵位!”
    威远侯之子说道:“花多少钱打点也值得,朝廷每年拨银百万两,这是个细水长流的生意,总有一天能捞回来。”
    “良哥儿说的有理。”
    “那我等一起约好了,去京营齐心协力!”
    “我爹天天骂我斗鸡遛狗,今儿咱就去当将军,让他扬眉吐气一回。”
    “咱们勋贵才是与国同修,谁都会谋反,咱不会!”
    “慎言慎言!”
    “……”
    这些公子哥喝的醉醺醺,已然将京营职位纳入怀中,实则也不会差多少,毕竟家中关系深厚,又舍得花钱打点。
    周易默默听了一阵,起身离席。
    “不怪这些人以军国大事为生意,世上大部分事都是生意,忠诚与背叛是,兴盛与衰落亦是。”
    有人选择了背叛与衰落,或许也没有别的选择!
    鸿昌帝岂会不知这些勋贵公子哥如狗屎一般,莫说排兵布阵,就是麾下有几个兵都记不清,更勿论领兵打仗了。
    有时候,废物用起来反而让人放心。
    他们会喝兵血,会捞银子,会做生意,唯独不会谋反!
    “又是风云将起,希望……”
    周易眉头微皱,一时间竟然不知希望什么,有人造反或者平稳过渡?
    离开前。
    将准备了许久的贺礼送与老白,纯手工打磨的玉牌,材质、雕工寻常,唯有当中一抹血色嫣红颇为独特。
    周易不懂如何炼器,索性施展法力,强行将一滴血沁入玉石。
    血脉相连,无论过去几百几千年,都能认出这枚玉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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