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恭喜尊驾得悟微言大义,他日封圣亦非不可!”
    王宵长揖施礼。
    “过誉啦!”
    县令摆了摆手,哈的一笑:“王兄也别什么尊驾不尊驾了,本县姓林,名遗,表字不失,三岁时曾因急症闭气,家里以为我死了,将我下葬,却有老僧经过我的坟头时,觉察到我生机未尽,将我掘出,施以巧手救了回来,并将我抚养成人。
    我本打算拜老僧为师,就此青烟古佛,侍奉佛祖,老僧却说我俗缘未了,让我下山赶考,还说我命中有一死劫,或有贵人相助,本来我还不信,但今日,我信了。
    王兄便是我命中的贵人啊,愚兄痴长你几岁,不如兄弟相称如何?”
    “见过兄长!”
    王宵抱拳施礼。
    “见过贤弟!”
    林遗回了一礼,便看向了城隍。
    “大人乃是文曲星下凡,小的愿为大人效死!”
    城隍扑通跪下,连连磕头。
    林遗沉吟道:“此獠所言倒也大差不差,除了害过我,并未害过旁人,再给他一次机会如何?”
    王宵点头道:“兄长既然开口,再给他一次机会亦是无妨。”
    “放心放心,俺还指望林大人封圣后跟在后面做个童子呢!”
    城隍大喜,爬起来拍着胸脯保证。
    王宵淡淡一笑,又道:“兄长,我是应试的童生,偶尔过路,竟与兄长结了缘,现事已了,我也该回府学了!”
    “贤弟有要事,愚兄自是不便留你,请!”
    林遗伸手示道。
    王宵正要离去,又似是想到了什么,向城隍问道:“你在此地,可曾听说过五通神?”
    城隍寻思道:“自然听说过,五通神好色,常祸害良家女子,擅于搬运钱财,可随物化形,颇为神秘,无人知其根脚是妖还是鬼。”
    林遗问道:“贤弟为何问起五通神?”
    “家父前一阵子,连人带货莫名失踪……”
    王宵也不隐瞒,将实情道出。
    “这……”
    城隍迟疑道:“五通神确有本事将你家的丝绸无声无息的搬运走,但只好女色,而令尊是男人啊!”
    林遗狠狠瞪了眼过去,便道:“贤弟莫要着急,愚兄设法帮你打听便是,若是有了消息,该如何告之贤弟?”
    城隍都是有固定范围的,通常一地的城隍,不能随便去往另一地,否则会被视为挑衅,极易引起两边城隍的冲突。
    王宵稍一迟疑,便道:“保安堂许大夫与我相交莫逆,兄长可告之许大夫。”
    “行,贤弟可自去!”
    林遗点了点头。
    王宵深深一揖,转身而去。
    出了城隍庙,因晴天旱雷的缘故,围观民众大多作了鸟兽散,只有几人躲在远处指指点点,王宵也不理会,快步回府学。
    当王宵赶回去时,仍未散场,府学门口已经围满了车马,诺大的广场给堵的水泄不通。
    诶?
    他看到了张文墨、张文灵与张文俊正在马车旁说话。
    三人也留意到王宵。
    张文俊的眼神眯了起来。
    张文灵毫不掩饰的流露出厌恶之色。
    “王兄一早出来了?”
    张文墨则是笑吟吟问道。
    “嗯!”
    王宵点头道:“出去溜达了一圈,没想到仍未结束。”
    张文墨幽幽道:“王兄回回过早交卷,与你毗邻的考生,不知是幸也不幸。”
    “哼!”
    张文灵哼道:“肯定是不幸啊,他交那么早,影响到别人,让别人怎么考?”
    这话又尖又厉,加上张文灵生的极美,很多人的目光都被吸引过来,望向王宵时,纷纷现出了不善之色。
    是的,你交的早,别人看的心塞,怎么会不受影响?
    王宵从来没有如今日般厌恶张文灵,同时也无比庆幸自己刚穿过来,就果断的与张文灵退了婚。
    完全可以想象,把这种女人娶回家,家里铁定鸡犬不宁,指不定自己出趟远门,就把小妾给卖了。
    “哈~~”
    王宵怒极而笑:“张兄不也是早出来了么,虽说距离鸣钟已不远,可考场上,寸金寸光阴,你我之间,何必五十步笑百步?”
    张文墨神色微滞,确是这个道理。
    王宵又道:“听说张兄乃是金陵知府贾雨村的入室弟子?”
    “哦?”
    张文墨目光闪烁。
    他很少对外宣称自己是贾雨村的弟子,这小子怎么知道?突然问起又是什么意思?
    他不敢轻视王宵。
    在退婚之前,张文墨没见过王宵几回,更不可能提起自己是贾雨村的弟子,他相信,家里人也不会说。
    “你从何处得知?”
    张文墨不置可否的反问。
    其实王宵是想通过贾雨村,打听有关宁国府的事情,让他意外的是,张文墨讳莫如深,难不成这二人间真有腌臜事?
    于是神秘的笑道:“猜的!”
    张文墨的眸光闪烁起来。
    张文灵小声道:“四哥,别听他胡扯,他肯定是听谁无意间提到你拜了贾府台为师,又不是什么秘密,只是乡梓不知罢了,他却故作神秘,想诈你呢。
    张文墨眼神微深,或许真是如此。
    “当!”
    这时,有钟磬鸣响,代表为期一天半的府试结束,本已拥挤的人群立时往府门处涌去。
    “散开,散开!”
    “敢越界者,流三千里!”
    衙役抽出腰刀,军卒挺起长枪,组成数道人墙,勉强维持着秩序。
    不片刻,陆续有学子三三两两走出,有目光坚定,步伐却踉踉跄跄,有浑如无事人,步态轻松,也有失神落魄,魂不守舍。
    “静之兄,静之兄!”
    王宵看到了孟宪与朱律,向自己挥手呼唤。
    “张兄,张姑娘,告辞!”
    王宵向张文墨拱了拱手,便快步过去,打量了一番,二人神色自然,分明自我感觉不错。
    孟宪哈哈一笑:“我们谁也不问考的如何,赶紧回去洗漱一番,吃点东西垫垫肚子,上床睡觉,今晚不醉无休!”
    “两位兄长稍等片刻!”
    王宵突然留意到娄居辰心事重重的走出来,于是拦了过去。
    “是你?”
    娄居辰吓了一跳,眼里现出恐惧之色。
    他的气色极度不佳,面容憔悴,挂着两个硕大的黑眼圈。
    王宵道:“我无意再为难你,只是想问一下,蝶香居的两百五十两银子送去没有?”
    “凭……凭什么是我出?”
    娄居辰鼓起勇气反问。
    王宵道:“其一,是你把我们领去的,你是东家,你不出谁出?
    其二,我答应了那五个姑娘,每人奉以五十两纹银厚礼,难道你想让我失信不成?”
    娄居辰很想骂一句草泥玛,谁家的银子是大风刮来的?既便是商贾家,二百五十两都不是个小数目。
    可是那日被王宵硬把脑袋摁进水里,连续品尝了两次濒死的滋味,他不想再来一次,哪敢说半个不字,只得道:“我……我明天把银子送去。”
    “行,我信你!”
    王宵点了点头,踱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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