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敏之的话让莫修宇沉默了片刻。
    若是平常人家的孩子,听到父母想要分开的话,可能第一反应就是劝说。
    可莫修宇不是,他从小就知道他的父母之间没有爱情,这么多年他也见多了两人的互相折磨。
    所以当贾敏之说出要放彼此自由的话时,他倒没觉得难以接受,反而有种松了口气的感觉。
    “那你搬出去之后想住哪儿呢?”莫修宇问道:“您不会想回去贾家吧?贾淑芬和贾小秋可不是什么好东西,您要是回去,她们肯定会说三道四的。”
    “我知道,我没想回去。”贾敏之脸上带着平静的微笑,和从前相比,如今的她平和了许多。
    “没想回贾家?”莫修宇有些疑惑,“那你想去哪儿?”
    贾敏之犹豫了下道:“郊外山上有个庵堂,我之前去过几次,和那里的师父也算认识……”
    “什么?庵堂?”莫修宇一下子从床上跳了起来,“妈,你这是要出家啊?我不同意,父亲也不会同意的。”
    “不是……”贾敏之想要解释,莫修宇却是急脾气,皱眉一溜的话劝道:“老妈,你别老钻牛角尖啊,虽然你和我爸分开了,可世上男人多得是,您长这么好看,还怕找不到真正珍惜您的人吗?再说了这世界上好玩的多了去了,是火锅不好吃还是蹦迪不快乐?您干嘛非想不开要当出家人啊?”
    贾敏之苦笑着道:“我没说要出家,你能不能听我把话说完啊。”
    “啊?没出家啊?”莫修宇一怔,脸上瞬间咧开了笑,松了口气坐下道:“那您早说嘛,不出家就好,不出家就好。”
    贾敏之看着莫修宇,笑着摇了摇头。
    虽说刚才莫修宇很激动,态度说不上礼貌。
    可那担心着急她的样子却不是装的,贾敏之看着莫修宇,眼里尽是欣慰,“有我儿子这么孝顺,我还想跟着享福呢,怎么可能会出家呢?”
    “就是嘛?。”莫修宇大手一摆道:“回头我带您环游世界去,您见得人多了,你不会把自己框起来了。”
    “好啊。”贾敏之笑着点头。
    莫修宇看着母亲,狐疑道:“老妈,我总觉得你哪儿不一样了,你老实说你为什么要去住庵堂?”
    “我就是……”贾敏之平和地笑着道:“我就是觉得这半世过来,有些荒唐,想要找个地方安静安静,同时也清理清理自己的心绪。”
    “哦。”莫修宇点头。
    如果只是这样,那就没事了。
    “那没问题,妈你想什么时候去都行,我给你在那边再收拾几间屋子,再捐些钱把庵堂修建一下。”莫修宇道。
    贾敏之笑着点了点头。
    ——
    另一边简海溪第一次跟着宁季维到了小花园,她笑着道:“你们家这花园倒是修得极好,四季皆有花开,红绿不断。”
    “嗯……这大概就是莫升为莫家做的最大的贡献了吧。”宁季维道。
    简海溪有些惊讶,“这些都是莫升做的?”
    “嗯。”宁季维点头,“也不是他,就是他吩咐的人做的,花园里这些,还有西院的花,基本都是丽莎和手下人照顾的。”
    简海溪微怔,神色有些不明。
    “怎么了?”宁季维问道,“在想什么呢?”
    简海溪摇了摇头道:“只是觉得人性果真是个复杂的东西。我们刚才从西院过来,那里的中式建筑已经让我觉得震撼,这会儿看着这满花园的诗情画意,更觉得无法理解。”
    “如果只从这些表象来看的话,莫升绝对算得上一个文雅人。”简海溪苦笑着道:“可是他一边做着这些安静又文雅的事情,一边却又那么的冷清冷血,这让我觉得太过分裂了。”
    “其实……认真想想也不算分裂吧。”宁季维摘下一朵开得正艳的话放在简海溪掌心,微笑道:“世界上没有完美的人,正因为他看起来太完美,太安逸,所以才会将所有暴虐的一面积压成了另一个自己。”
    简海溪若有所思地看着掌心的花,突然问道:“那你呢?”
    “嗯?”宁季维愣了下,没反应过来简海溪的意思。
    简海溪举着那带刺的花道:“你说的,人都有两面性,世家上没有那么完美的人。可是在我看来……不,在我们很多人看来,你就是一个完美的人啊,难不成你也和莫升一样,有着另外的一面?”
    宁季维微怔,笑着问道:“我完美吗?”
    “当然啊。”简海溪认真道:“你不知道在广大群众眼中,你是多完美的男人呢。”
    “呵呵,别人我不在乎,不过在你眼里做一个完美男人的感觉还不错。”宁季维伸手抚摸简海溪带着墨镜的镜框,低头用沙哑的声音道:“以后,请继续觉得我完美。”
    “你……正经一点。”简海溪伸手轻捶了他肩膀一下,娇嗔道:“跟你说话呢,你又逗我。”
    两人在一起这么久,之间却依然强烈吸引着对方。
    宁季维低头在简海溪额头轻吻,看着她,让她可以清晰辨识自己的话。
    “我当然不是完美的人,除了表面这些平和的样子,我也有自己内心的阴暗面。”
    顿了顿,宁季维微笑道:“但是我比莫升的运气要好,因为我找到了解药,可以稀释我的阴暗,引我走向光明的解药。”
    简海溪愣了下,笑着道:“你是说我是你的药啊?”
    “对啊。”宁季维点了点她的鼻尖,坦诚道:“其实有好几次,我都差点做出错误的决定,要不是想到你,要不是辰逸一遍遍提醒我你的存在,我可能就走错路了。”
    在简海溪提出要离开湘城,在她受伤失明的时候,宁季维都想什么都不管,就这么跟莫升拼了。
    他不是没人,他不是不能赢。
    可简海溪的存在,那么强烈的提醒着他不要成为和莫升一样的人。
    所以他按捺住了自己的暴虐,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一遍遍推敲着最保险,损伤最小的办法。
    如今事情结束,他们果真无人伤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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