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任何人,因为,妖孽必须死。只有你死了,我们才能活下去。”
    那个时候,他内心的无助和害怕,即便是现在,也足以将他吞没。可是这些从来没有人知道。也从来没有人知道,他花了多久的时间,才能做到如今这样坦然淡定。
    稳了稳心绪,赫连重站起身背对着奉舜华,“你走吧。不要让我再看见你。”
    “那……泉儿……”奉舜华刚开口,又觉得有些不妥,遂又没了声音。他从小就是,认准的人或事,绝对不放手。可若是他决心放弃的人或事,那就再无可能重拾。所以,对于奉礼泉,他不会放手的吧。
    “你明天过来接他走。”赫连重心下一沉。无论什么时候,自己永远都是不被重视的那一个。曾经,他所谓的父亲听信了他人的一句话,要置他于死地。现在,奉舜华为了一个四岁的孩子屈尊降贵到如此地步。
    既然如此的话,赫连重宁愿放弃这个孩子。反正早晚他都要杀掉这孩子,这样一来,也免得日后有了感情下不去手。
    奉舜华怔了一下,绕开赫连重朝门外走去。刚走到门口,又被赫连重叫住,“你的衣服。不要留在这里。”
    “嗯。”奉舜华走回来一件一件穿好了衣服又走出去。这一次,赫连重没有再开口。
    直到奉舜华消失在赫连重的视线里,他才终于不用逞强,颓然跌坐在驼绒地毯上,把头深深地埋在臂弯里。没多久,就湿了袖口。
    他不是真的要赶他走,也不是真的生他的气。他只是很委屈,不知道该怎样去面对奉舜华,所以只有如此伪装自己。他害怕再次受伤。儿时那种被抛弃的经历,有一次,便足以。再多,他会崩溃。
    而奉舜华也没好受到哪里去。下面依然火辣辣地疼着,心里又添新堵,怎么都好受不了。一路上好像丢了魂一样。走回神殿,已是天将明。
    奉舜华都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怎么走回来的。一想到再过两个时辰就该到了静王爷和新王妃祭祖的时候了,奉舜华又不得不逼着自己睡下。毕竟皇家大典不能出了差错。何况,那新王妃还是他亲弟弟。
    可是真躺在床上了,赫连重那受伤的表情在奉舜华的脑海里却怎么也挥散不去。他从来没见过赫连重露出那样的表情。即便是小时候被责罚,被欺负,他始终都是笑着的。哪怕眼泪不断,他也会对自己扬起最明亮的笑脸。
    但是这一次,他居然会露出那样的表情。哀怨,不甘,甚至是无奈和绝望。难道自己真的伤他如此之深?奉舜华想不明白了。那自己当初忍辱负重是为了什么?甚至不得不放弃奉和鸣又是为了什么?难道就为了如今一拍两散,永不相见的局面?
    “奉叔叔,你看,这是我做得桐花糕,跟你身上的味道好像!”
    “奉叔叔,你看这个漂亮吗?”
    “哇!这就是逆天草?好漂亮!像萤火虫!”
    “奉叔叔,听说你们奉神族的男人都可以生宝宝,是真的吗?”
    “奉叔叔,我喜欢你哦!你喜不喜欢我啊?”
    “奉叔叔,等我长大了,我就跟父皇说,娶你做我的王妃好不好?”
    ……
    往事就这么一幕又一幕地在脑海里翻涌。奉舜华突然就意识到,他在自己心里的地位那么根深蒂固。根本就不是奉礼泉能够与之相比的。如果不是当初自己的犹豫,不是自己的胆小,如今,事情也不会演变至此。
    但是现在,一切都已经来不及。他让自己走,他说他再不想看到自己……
    “你……是真的……放弃我了吧。”奉舜华无望地闭上双眼,喃喃自语,“也罢……就这么……散了也好……”
    作者有话要说:补全鸟~!
    正文无关小剧场――
    某日,俺揪住圈圈问他:圈圈啊,乃长大了想做攻还是想做受?
    圈圈眨眨眼睛答曰:做攻!
    俺:为啥?
    圈圈:你看人家哪里瘦嘛……
    俺:呃……不是内个瘦啊圈儿……
    圈圈迷茫:咦?攻和胖不是一个意思么?
    俺:……这儿子谁教的……出来!
    某舜:你啊……
    俺:这……这……这……这不是我儿子!(自我催眠中……)
    9
    9、第九章 夜变
    几乎是一夜无眠,直到天明,赫连重才依稀有了睡意。可还没来得及睡踏实,便被厢房那边,奉礼泉的哭闹声吵得睡意全无。遂披了件外袍起身,直接飞起一脚踹开了厢房的门,怒喝,“再吵的话,你们都给我滚出去。”
    音落,厢房里立刻鸦雀无声。奉礼泉的小脸上还带着泪痕,哭声就这么戛然而止,呆愣愣地看着门口仿佛浑身冒着冷气的赫连重。在他的印象里,还是第一次见到有人发这么大的脾气,一时间竟被吓呆了。
    “哥……你……”吓到他了。赫连玉看着赫连重冰冷的表情,硬生生地把后半句吞了回去。下意识地把奉礼泉揽在怀里。
    “哇……”感受到赫连玉的体温,奉礼泉终是反应过来,本能的哭出声来。
    赫连重这才回过神来,重重地叹了一口气,勉强换上笑脸想把奉礼泉接过来。不成想那孩子反而哭得更厉害了,说什么都不肯让赫连重抱,两只小手死死攥住赫连玉的衣襟,还把小脸都埋在赫连玉怀里。
    看着奉礼泉委屈的小模样,赫连重有些无奈,伸出去的双手又收回来,转身走开。这个时候,还是不要去招惹这个孩子比较好。想到还要去一下静王府,赫连重也就没久留,简单打理一下,便出了门。
    而奉舜华刚好是主持完静王爷和静王妃的祭祖大典,从神殿里朝着御乐宫去。这一去,便扑了个空。因着拗不过奉礼泉想要跟赫连玉多玩一会的小脾气,便应了赫连玉的邀请,在御乐宫留了下来。
    赫连重在静王府倒是如愿见到了静王妃。
    本是想着,那奉舜华风姿卓越,静王妃奉天是他亲弟弟,姿色应该也差不到哪里去。可是,真是见了奉天的时候,当真有点失望。不过,奉天对他行的那个抱拳礼,让赫连重对他有了些特别的看法。
    晚膳之后,他与重宁远在竹雨亭把酒言欢的时候,也曾问过重宁远。但是重宁远似乎并不愿过多地说起奉天的事。也不知是他心里对奉天有了了解,还是他根本就没有用心去看这个奉天。
    眼见着重宁远起身回了房。赫连重也没多留,径自朝了相同的方向回了。他在静王府,从来都是睡在静王爷主居的厢房的。这一点,并没有因为静王爷大婚就改变。
    可这夜渐深,赫连重反而没了睡意,也没了醉意。心里总有那么一股子烦躁,堵得他喘不过气来。
    “宫主。宫里来报,说是主祭大人要回了。”穆宁现身,立在床尾。
    听闻此信,赫连重怔了一下,这才又记起昨夜发生的事情。遂坐起身又换好了衣服,“穆宁,回宫。”
    “是。”穆宁应声,又隐去了身形。
    赫连重随手留了个字条放在桌子上,想了想,又丢进灯台里焚了。就算留了字条,重宁远那家伙也不会看的吧。没必要多此一举。自己也不是小孩子了,去了哪里,重宁远猜也猜得到了。
    辅一回了御乐宫,就见奉舜华带了奉礼泉往外走。赫连重本想着迎上前去的,想着昨儿自己着实有点无理取闹了,打算跟他当面道个歉的。只是偏就有人不领情,主动避开了赫连重看过去的目光,低下头一味地往前走。加之奉舜华本就不舒服,走路都好像才在云彩上,软绵绵,轻飘飘地,略显苍白的脸上隐隐带着些寒意。
    奉礼泉也因着白天的心理阴影,怯怯地看了看赫连重,下意识地朝奉舜华身后躲了躲。忽闪着剪水双眸,竟又是要哭出来的表情。
    赫连重看着这一大一小的表情,不禁心下苦叹,他这是做了什么孽啊。遂放□段上前拦住了奉舜华,“抱歉……昨天对你……太过分了……”
    没想到赫连重会来这么一出,奉舜华抬眸诧异地看着赫连重,他以为,赫连重会让自己快些消失才是。
    奉礼泉两只小手紧紧抓着奉舜华的衣摆,先是整个人都缩到奉舜华身后去,又自他身后探出小脑袋,仰着脸怯怯地看着赫连重,委屈地眨了眨眼睛。
    “没什么事的话……我就先回了。”奉舜华收敛了神色,握紧了奉礼泉的小手,错开赫连重的身形,“泉儿……”
    话未说完,奉舜华的身子便不受控制地向前栽倒下去。幸好赫连重反应及时,伸出手去把奉舜华接在了怀里。
    “喂,你……”没事吧?生硬地反应了一下,赫连重把后面那没问出口的三个字吞了回去。都失去意识了,明显不是没事的样子吧……
    奉礼泉见着奉舜华倒下去,立刻慌了神,忙张开小手扑上前去,带着哭腔喊道,“爹爹!爹爹怎么了?爹爹!爹爹,端端以后听话,爹爹醒醒!”
    也顾不上怀疑奉礼泉的称呼有什么不妥,赫连重直接打横抱起奉舜华就往奉仪阁走,“穆宁,把乌衣笑带到奉仪阁来。马上!”
    “呃……是。”穆宁摸了摸鼻子,真难得他的宫主大人还有着急的时候。
    奉礼泉也迈开小腿跟在赫连重身后,因着年纪太小,也不得不用上自己平时鲜少能用到的内力,才勉强能跟得上赫连重。大概是跑得太急了,进门的时候都忘了还有门槛。结果一个趔趄扑倒在地上,两只小手都擦破了皮,却一声都没吭,爬起来又往里面跑。
    乌衣笑进来的时候,看见的就是奉礼泉躲在屏风后面,而赫连重就坐在床边,当这个孩子不存在这样的画面。他微微挑了挑眉,不疾不徐道,“火烧眉毛似的叫我来,有事么?”
    “你没长眼还是没带脑子过来。”赫连重对乌衣笑,从来没半句好话。可若是彼此真出了什么事,必会两肋插刀,鼎力相助。
    瞥了一眼床上躺着的奉舜华,又瞥了瞥坐得稳如磐石的赫连重,乌衣笑干咳了两声,“我说你总得给我让个地方吧?不然我怎么把脉?”
    赫连重恍惚了一下,站起身来腾出位置给乌衣笑,这才注意到屏风后面的奉礼泉,遂朝他招了招手。“端端,过来。”
    奉礼泉看了看赫连重,又偏头看了看奉舜华,犹疑了一下,还是背着小手慢慢地走了过去,越是靠近赫连重,他的头埋得就越低。
    “端端很怕叔叔是么?”赫连重抬手揉了揉奉礼泉的头,看着他这小模样,赫连重心底的某个地方突然变得柔软。
    “嗯……”奉礼泉如实应声,依旧不敢抬头。
    赫连重伸出手把孩子揽到怀里,“抱歉,之前吓到你了。”
    “疼……”因为碰到了手上的擦伤,奉礼泉的双瞳马上蒙上了一层水汽。一边嚷着疼,还一边把手往后面藏。
    “怎么了?”赫连重放开奉礼泉,微微蹙起了眉头。
    奉礼泉连忙摆了摆手,“没事没事。端端不疼……不疼……”
    意识到伤口已经暴露在赫连重面前,小家伙又很快把手缩回去,然后抱了抱赫连重,“端端不捣乱,端端去找绿(玉)美人。端端不打扰伯父休息的!”
    还不等赫连重说什么,奉礼泉已经转身跑掉了。也不知道是因为慌乱还是胆怯,到门口的时候竟然又是一个趔趄扑出去。在地上趴了一下,才站起身来,用小手掸了掸身上的土,还不忘回头朝赫连重笑笑,就像是在说我没事一样。
    赫连重看着那个小小的身影消失在自己的视线里,突然觉得,若是有朝一日自己真的扼住那孩子的喉咙,那孩子都不会掉一滴泪的吧。甚至也可能不会反抗,会对自己露出暖暖的笑容。
    “嗯。没什么太大问题,不过是产后一直没调理好,加之昨天疲劳过度,又受了风,导致他气血两亏而已。如今也不过就是风寒,休息个十天半个月的,再吃上几副药,也就无甚大碍了。”乌衣笑虽是如此轻描淡写地说着,表情就不是那么轻描淡写了。至少在赫连重看来,他那表情足以吞掉一个活人了。
    “嗯嗯,都有什么方子能补的,你尽管开就是。御乐宫没有的药材,你就打着我的名号问静王爷从太医院要。”赫连重一口气说完,怔了一下,诧异地反问道,“你刚才说什么?产后没调理好?他生过小孩?”
    相比之下,乌衣笑就平静得多,“至少从脉象上看,确实如此。不过坊间都传闻奉神族可以以男子之姿孕子,想必,是真的吧。”
    “这么说来,奉礼泉真的是他和奉天的私生子?”赫连重很快镇定下来,做出推测。
    乌衣笑耸了耸肩,“这我可不知道。不过你确定他们亲兄弟之间可以养出这么聪明可人的孩子来?”
    “我之前在静王府见过那奉天。奉礼泉跟他,确有几分相似。”赫连重回忆了一下奉天的容貌,“再者说,奉神族本就是特别的存在,亲兄弟之间有什么不能生的。”
    看着赫连重似是醋意大发的表情,乌衣笑憋着笑,调侃道,“你这么在意的话,不如等他醒了之后,亲自问他本人。”
    赫连重别过头去,“谁……谁会在意这种事啊。”
    乌衣笑眯起眼睛玩味地笑了笑,抬手拍了拍赫连重的肩,“谁在意,谁清楚。你也早点歇了吧。本大爷要回去睡了。”
    “等等!”赫连重拦住乌衣笑,“药呢?”
    “你没手没脚,还是穆宁没手没脚?不会到乌衣巷去取啊!”乌衣笑翻了翻白眼,完全不理赫连重,径自甩手离开。
    “你那么急着回去干嘛!给我回来!”赫连重又喝住乌衣笑。
    乌衣笑无奈地转回身,“我的爷哎,你又怎么了……”
    赫连重支吾了半晌,别扭道,“你……去玉儿那里看看奉礼泉。那孩子的手……擦伤了……”
    “你都说是擦伤了,要我去作甚。这么点小事赫连玉会办不到?不去!”乌衣笑想都没想,直接拒绝。
    “你去是不去?”赫连重随手碾出几枚精巧的小飞镖晃了晃。摆明了你乌衣笑是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
    乌衣笑瞥了瞥嘴,“至于么。我去还不行……”
    “那么,不送了。”赫连重笑笑,得意地收了飞镖。“对了,你可轻着点,那孩子可是我的宝贝徒弟。”
    “知道了知道了!”乌衣笑迭声应着,又翻了几个白眼,闪身出门。
    耳边清静下来,赫连重回身坐在奉舜华身边,出神地看着昏迷中的奉舜华。忍不住抚平了他眉心的川字,低声喃喃,“你到底有多痛苦,连昏迷中都要皱着眉头。”
    后来很多年以后,赫连重依然为了这件事后悔不已。他一直觉得,很多事情如果那时候知道的话,就不会给奉舜华带来那么大的伤害了吧。但是时光毕竟无法逆流,过去的事,也注定只能被年复一年的时光所掩埋。即便后悔,也是于事无补。
    作者有话要说:正文无关小剧场――
    上班时间的员工餐厅里,俺在给哥发短信……
    俺:哥,俺知道俺后面要写神马了……
    哥:嗷~!啥激发了乃那么多灵感啊?吃菠菜了咩?
    俺:俺刚才买了四条德芙巧克力,然后……灵感突然就来了……
    哥:你别吃成巧克力味的柚子……
    俺:不会的不会的!俺买了四个口味的,有苦有甜,可美了!
    哥:……
    于是最后俺断定,灵感大神喜欢吃巧克力……咳咳……
    10
    10、第十章 美人相伴
    清早起来沐浴过后,赫连重又从床头的小暗匣里取出那只通体莹润的玉质胭脂盒子,打开盖子从里面挖出一块半透明的膏状物便探到奉舜华的身后,轻柔地按压打转。
    “唔……”感受到身后的丝丝凉意,奉舜华的意识逐渐清明,有些挣扎地睁开眼睛,无神地眨了眨。
    “你醒了?”赫连重抽回手指,拿起放在旁边的丝帕净了手,又朝窗外打了个响指,示意外面的人把早膳和药一并端来。
    一阵oo之后,那些香甜糯软的糕点连带着些补血养气的清粥小菜都有序地码在屏风外的大理石圆桌上。
    “可以起来吗?要不要我扶你?”赫连重虽是这么问着,身子已经先一步行动起来。
    此时,奉舜华方才彻底清醒。待看清了眼前之人,下意识就从他怀里挣脱出来,诧异地瞪大了双瞳看着赫连重。“你怎么会在这里?”
    赫连重的唇角有些抽搐,“那主祭大人觉得我该在哪里?”
    某人完全没意识到自己在别人的地盘上,“你……不是应该在御乐宫么?”
    “咳咳……”赫连重有些好笑,捏着奉舜华的下巴晃了晃,“那主祭大人以为这是什么地方?”
    奉舜华闻言,四下里看了看,登时红了脸,掀开被子就要下床。“呃……我马上走。就不劳烦重华公子了。”
    赫连重一把按住他的手,没让他把被子掀开来,又扶着他坐好,“你病还没好,着什么急啊。再说了,你就是要走……也得……也得穿好了裤子吧……”
    这后一句,说得奉舜华满脸绯红,恨不得找个地缝就钻进去闷死算了。
    “我早说过让你跟我在一起,你不听。现在还不是要乖乖呆在我身边?”赫连重趁着他窘迫的空当,麻利地帮他换好了衣服,还细心地在大理石凳子上铺了块绒毯,这才抱着他在桌边坐下来。“先吃点东西,然后把药喝了。”
    “嗯……”奉舜华低着头不去看赫连重。“那个……泉儿……在哪?”
    看着他精致的侧脸,赫连重想着他也曾在别人面前露出如此毫无防备的表情,心里就一阵烦躁。此刻又听他提到那孩子,心里更是一口气闷得难受。遂别过头去,反问道,“倒是你先给我说说,这奉礼泉,到底,是谁的孩子。”
    奉舜华怔了一下,低声道,“是……我的。”
    看他如此坦白,赫连重心里倒也稍微好受了些,又问,“那你在静王大婚醉酒那夜,口口声声唤着的鸣儿又是谁?”
    奉和鸣是奉舜华心里的伤,和当初的十七殿下一样,无论什么时候提起来,都痛到要人命。“鸣儿,是奉和鸣。泉儿的……孪生哥哥。”
    “那孩子,怎么没在你身边?”赫连重还真是有点刨根问底的架势。
    奉舜华咬住下唇沉默了好久,才稳住情绪,“他……生来便夭折了。”
    赫连重怔了一下。他没想到自己会戳到那人的痛处,不禁有点后悔。果然越是在乎,就越想要弄清楚吗?
    “抱歉。我问太多了……”赫连重别过头去,心里把奉天骂了个千百遍。好好的人被他折腾成这样子,他居然还能安心嫁人,真是比自己还没心没肺。
    奉舜华又沉默下来,再抬头,已经换上笑颜。“都是过去的事了。说不定,这种结果对他来说反而更好。”
    赫连重看着奉舜华一直握着勺子却不吃,便自己端了碗过来,从他手里把勺子拿出来,舀起了一勺清粥试了试温度,递到他嘴边,“你好歹也先吃点东西吧,一会还要吃药。这三天你一直睡,都不曾吃过东西。”
    “我睡了三天?”奉舜华诧异地睁大双眼,一副难以置信的模样。
    “你先吃东西好不好?这样举着很累哎。”赫连重决定不跟他在这个问题上有什么过多的讨论。
    奉舜华恍惚了一下。好像看见了很多年以前,十七殿下第一次做了桐花糕,兴冲冲地递到自己嘴边,举了半天之后,也是像现在这样,苦着小脸跟他说,“叔叔你先吃一口好不好?这样举着很累哎。”
    “喂,主祭大人,你要发呆到什么时候?”赫连重依然好脾气地举着粥等他吃下去。
    奉舜华垂下眼帘,有些别扭地把粥喝下去。赫连重笑笑,又舀起一勺递过去。突然觉得这人其实跟个小孩子没什么两样,哄好了,他会很乖。
    乖乖吃完了一碗粥,奉舜华狐疑地看了赫连重一会,“你笑什么……”
    赫连重忍住笑意不看他,“没什么。你要不要再吃点点心?听说你喜欢甜食,我特意让膳房做了好些点心给你。尝尝看有没有喜欢吃的?”
    奉舜华看着满满一桌子点心,又看了看放在角落里用小火炉煲着的黑褐色药汤,突然什么都不想吃了。反正吃再多还是要去喝那碗又苦又难闻还没什么美感的药,遂微微蹙起了眉头。
    “你放心,那药不苦的。我特意让乌衣笑放了很多蜂蜜和冰糖在里面。”仿佛是猜透了奉舜华的心思,赫连重特意给他一个定心丸吃。
    奉舜华犹疑了一下,拿起勺子舀了一点蹙紧了眉头喝下去。果然入口的,都是丝丝甜意,一点苦味都没有。
    赫连重就坐在旁边看着他一点点把桌上的点心都吃完。心里漾起一股暖意。不禁伸出手去顺了奉舜华的一缕发丝在手里轻轻绕弄着,时不时放在鼻端轻嗅。那人身上,总是有着淡淡的梧桐花香,暖人心脾。
    不多时,赫连重就由坐在旁边看着,转为拥美人在怀。好像曾几何时,他也曾这样心平气和地拥着美人用早膳。
    相比之下,他怀里的奉舜华可就不好受了。自被他抱在怀里起,就一直僵直的身子,不敢肆意妄动。简直坐得他腰都酸了,偏偏那人还就不放手。奉舜华翻了翻白眼,这要是换做从前,他绝对把赫连重踹出去。
    “舜舜。”赫连重轻轻含住奉舜华的耳垂,在他耳边低喃,“忘了那个人,跟我在一起好不好?我保证,会一直对你好。不会让你难过,不会让你受伤。好不好?”
    因着耳朵是自己的敏感点,奉舜华不禁缩了缩脖子。刚要开口,门便被人撞开。紧接着就见一个圆滚滚的白衣小童闯了进来,几下爬上桌子,忽闪着紫红色的大眼睛看着他们,好奇道,“爹爹,师父,你们在干吗?”
    “咳咳……”赫连重干咳了两声,吱吱唔唔道,“那个……乖徒儿,你爹……你爹今早刚醒,说是腰疼,让我帮他揉揉……嗯,揉揉。”
    奉礼泉眨眨眼睛,看看脸红到快要滴出血来的奉舜华,又看看一脸不自然的赫连重,“可是你们怎么都那么别扭呢?端端听玉美人说,要是两个人在一起做了好玩的事情就会这样子。那你们是做好玩的事情了么?能不能带端端一起玩啊?”
    赫连重看着对面的小娃娃,心里暗骂赫连玉,个臭小子,都教了他什么啊!遂放开奉舜华,起身把奉礼泉抱在怀里,拿了一块酥皮点心给他,“端端乖,那是大人才能做的事,你还太小,等你长大了,自然就会找到能跟你一起做好玩的事的人了。”
    “那等我长大了,是不是就能跟玉美人一起做好玩的事了?”奉礼泉窝在赫连重怀里仰头看着他,两只小手拿着那块酥皮点心。
    赫连重干巴巴地笑了笑,“嗯……可以的。不过端端啊,为什么是玉美人呢?”
    小家伙咬了一口酥皮点心,认真道,“因为端端喜欢玉美人啊!爹爹说过,自己喜欢的事情要跟自己喜欢的人一起做。”
    赫连重好像求证一般朝奉舜华望去,奉舜华顿了一下,别过头去,“我……我是这么跟他说过……可也没说是什么事啊……谁知道这孩子……”
    赫连重笑笑,又低下头问奉礼泉,“端端啊,如果师父说,师父想跟你爹爹在一起,你愿不愿意呢?”
    奉礼泉吞下最后一口点心,随手把粘在手上的碎渣蹭在赫连重身上,扬起小脸道,“真的吗?那端端不就有两个爹爹疼了?”
    “嗯。端端喜欢吗?”赫连重点点头,又捏了捏奉礼泉的小脸。
    “喜欢!喜欢的!”奉礼泉笑逐颜开,伸手环住赫连重的脖子。
    赫连重揉了揉奉礼泉的脑袋,教唆道,“可是……你爹爹不喜欢,怎么办?”
    奉礼泉一听,这可不干了,忙挣开赫连重的怀抱,跑到奉舜华身边,扑到他怀里,眨巴着大眼睛哀求道,“爹爹,你为什么不喜欢师父啊?师父可疼端端了!爹爹,你跟师父在一起好不好?”
    奉舜华看着赫连重一脸得意的样子,眼中流光一闪,做出一副为难的样子对奉礼泉道,“可是泉儿,你师父前几日刚跟爹爹说过,要爹爹不许出现在他面前呢。要不是这样,爹爹也不用连夜就过来把你接回去啊。”
    奉礼泉偏着小脑袋想了想,又跑回赫连重身边,朝他眨了眨眼睛,趴到赫连重耳边,用三个人刚好都能听见的声音道,“师父,你去哄哄爹爹,再香香一下,爹爹就不气了。端端都是这样哄爹爹的,爹爹很快就不气了!真的!”
    赫连重看着奉礼泉人小鬼大的模样,唇边弯出一抹浅笑,“好,那师父就按端端教的秘籍试试看。”
    说着,就放下奉礼泉,走到奉舜华身边蹲下来,伸出双手环住他的腰,学着奉礼泉的口气道,“舜舜,你跟人家在一起好不好?”
    “爹爹……爹爹,你就跟师父在一起嘛!”奉礼泉跑到另一边,也抱住了奉舜华。
    看着身边这一大一小,奉舜华由衷地觉得自己上辈子一定是做了什么天理难容的事,所以这辈子才遇见这两个冤家。“好了好了,我答应了就是了。”
    “最喜欢爹爹(舜舜)了!”这一大一小异口同声,同时凑到奉舜华面前,一左一右地亲了奉舜华的脸,同时还附带了点小孩子的口水……
    “我要去告诉玉美人!”奉礼泉兴奋起来,迈着小腿儿跑出去之前,还不忘抓一块点心拿去吃。
    眼见着小家伙跑远了,赫连重又在奉舜华面前蹲下来,“你刚才答应我的,还作数么?还是……”
    奉舜华翻了翻白眼,作个大头鬼的数。“哄小孩子的话,你也信了?”
    赫连重心下一沉,认真道,“我信了。如果你因为之前我赶你走还在气,那我可以跟你道歉,随你怎么处置我都好,直到你气消了。”
    “那要是我说,你死了我才会消气,你当如何?”奉舜华别过头不看他。话虽是这么说,可事实上,要是真的让赫连重去死,奉舜华第一个就不乐意。否则当初也不会费尽了心机助他逃出宫去。
    “如果这样可以让你消气,可以让你忘了奉天,记住我的话,我情愿一死。”赫连重站起身把奉舜华揽在怀里,“呐……忘了奉天好不好?他已经是我嫂子了,除非我哥休了他,否则,他不可能再回来了。”
    奉舜华怔了一下,不明所以地抬头看了看赫连重,“关奉天什么事啊?”
    “呃……”这回轮到赫连重怔了,“难道……奉礼泉不是你跟奉天的儿子?”
    奉舜华听闻此言,真是不知道该用什么表情来表达此刻他内心的无奈了。“奉天是我亲弟弟……再怎么样,那孩子也不会是他的啊……”
    “那是谁的?”赫连重就是想知道,到底是什么人,能让他如此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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