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辰坐在板凳上,把手放在琴上,手掌拱起,五指分开,手指自然下垂,指尖触键,整个手像半圆形。
    抬手敲击了两个键。
    外面的阴沉的雨后天空,恰好好着变奏版本相合。
    林辰慢慢吸一口气。
    然后慢慢弹奏起来。
    柳瑾萱站在林辰背后,双手也放在林辰的宽肩上,五指分开,手指接触他的肌肉,慢慢按下去。
    当听到熟悉的《晴天》是变奏之后的抒情版本后,柳瑾萱忽然怅然若失。
    首先是林辰举重若轻的自然神态收放自如,行家一出手便知有没有。
    这架势,一看就是个大神!
    柳瑾萱感受到了来自林辰身上的温暖亲切的抒情性和敏感的分句,丰富的音色变化和浓郁的诗意。
    “钢琴诗人!”柳瑾萱脑海中闪过这个词,“是肖邦!”
    柳瑾萱停止自己按捏他肩膀的手,怕打扰这一首温柔的《晴天》。
    林辰的弹奏专注且认真,技巧、速度、力度和音色的控制都完美无瑕。
    特别是在八度的弹奏方面,既有铿锵有力的金属声,又有梦幻般的柔美声。
    这首钢琴曲,明明是晴天,但反而,他弹奏出来的如磅礴的大雨一般,宣泄着内心的痛楚和遗憾。
    柳瑾萱想到了校园时代的青涩、甜美纯真的爱情、桀骜不驯的叛逆。
    她没有恋爱过,但是却在此刻尝到了初恋的滋味,那是艳阳高照的晴天。随着曲调的变幻,又尝到了初恋分手的滋味,那是倾盆大雨的雨天。
    “好香啊!清新的香气!”
    柳瑾萱站在林辰身后,嗅到了如置身芳香水果园内的气息,清新又自然,令人心旷神怡。
    这种味道,让她忍不住身子往前倾了一点。
    是他的体香吗?
    本能的,竟然想靠近他!
    她的小腹部,已经轻轻贴到他宽阔的后背了。
    当她意识到这一点时,又脸色发烫,红到耳根。
    “不是吧,自己是怎么了?”
    柳瑾萱没由来的心神微乱,心跳逐渐加快。
    她很想离开林辰的后背,因为这样不够矜持,不符合淑女形象和身份。
    但是,听着层次分明,如珠落玉盘的琴声,又实在……难以自持。
    柳瑾萱回想起昨夜,雨夜、公路、车厢内跟他独处时的画面和时而轻佻时而正经的对话。
    “这家伙,竟然是这样一个,让人捉摸不透的人。是宝藏还是……深坑!”
    柳瑾萱迷乱,若是宝藏,谁人不爱谁人不喜。
    但若是深坑,也会一不小心陷进去,拔不出来。
    “柳老师,开口!”林辰忽然说道。
    竟是用有些命令的语气!
    “啊?”柳瑾萱脸颊瞬时更红,“什么开……口?”
    “开始唱。”林辰道。
    “哦……”柳瑾萱忙将心神集中在钢琴节拍上,跟着琴声清唱:
    “刮风这天我试过握着你手
    但偏偏雨渐渐
    大到我看你不见
    还要多久我才能在你身边
    ……”
    柳瑾萱轻轻的唱着,唱出这些歌词,她忽然感到一阵心酸。尤其是那句“还要多久,我才能在你身边”。
    这一瞬间,她没由来的羡慕起喻小薇。
    钢琴曲和美妙的歌声,回荡在小院上空。
    柳瑾萱已经停止给林辰捏背,并且退开一步,唱了两段话,便不再唱,而是专心看林辰弹奏。
    林辰自己,已经浑然不知背后人的存在。
    系统灌输给他的强大的钢琴传承,使得他在弹奏时,已经沉浸在了音乐世界中。
    若不是完全沉浸,刚才柳瑾萱紧靠在他后背,他早该激动起来了。
    “肖邦,果然牛批。”
    一首曲毕。
    林辰默默感叹。
    这首即兴改编的变奏【晴天】,把他自己也弹得如痴如醉,想起昨夜骑着大白马畅游的梦,更是怅然若失。
    “怎么弹得这么好,这方面,我得叫你老师。”柳瑾萱道,“实在精彩。”
    林辰道:“弹琴讲究“前紧后松”,关节、指尖要抓稳,一开始紧,但越到后面越松,手要很放松才行。情绪要深入进去,懂不。”
    柳瑾萱虽然单纯,但又不傻,看他一本正经的说着什么松紧,一时间分辨不出,这家伙又是在胡乱打趣她,还是在说真的呢?
    也是厉害,谁给这家伙的狗胆,让他现在这么自信,竟然屡次和自己这样说话……
    要知道,几个月前,在办公室训斥她的,可是自己啊!
    她可是有着“灭绝师姐”的外号。
    “讨厌。”柳瑾萱开口道。
    说完,又觉得“讨厌”二字的语调,说的过于娇嗔,而且不明不白。
    怎么就“讨厌”了呢。
    人家明明是在好心教她。
    “涅麻麻的,自己不会是在跟他撒娇吧!!!”柳瑾萱一念及此,羞到直接低头走出房间。
    “干嘛去?”林辰问。
    “准备午饭!”柳瑾萱头也不回道。
    林辰也站起来,走到院中。
    看到柳瑾萱左手拎着两只鸡,右手拎着菜刀,准备开杀。
    院子里有那老式的烧水壶,是用两块砖支起架子,把水壶放在上面,点燃柴火烧。
    曾以为柳瑾萱手无缚鸡之力,现在看来,竟然敢杀鸡,而且动作也比较娴熟。
    院门外,走进来杨梦双。
    杨梦双道:“林辰,随我来。”
    柳瑾萱问:“表姐,你带他干嘛去?”
    杨梦双道:“他一个小年轻在这无聊,俺跟他找个伴。”
    林辰对柳瑾萱道:“我去去就来。”
    柳瑾萱皱了皱鼻子,想“哼”一声,但又意识到,那样过于撒娇,不符合自己高冷的身份,于是点头道:“别耽误中午吃饭。”
    林辰走之前问:“中午的鸡,有两只,是两鸡两吃吗?”
    柳瑾萱一笑:“两鸡四吃、炒、炖、煲、白煮。怎么样?”
    “一把子期待。”
    林辰说着,跟着杨梦双走出小院,往村东头走去。
    “姑娘姓高,叫高原,名字听起来像小伙,实际上是正儿八经的俊姑娘,身段苗条,一米七的大个,一双大眼睛跟会说话一样。”杨梦双在路上说道。
    林辰道:“杨姐,我加你微信。”
    “好。”杨梦双拿出手机。
    加上好友后,林辰道:“把你账户发给我。”
    “真要给我转钱?”杨梦双问。
    她忽闪着一双大眼睛,眼神里闪烁着感激和喜悦。
    林辰点点头。
    杨梦双喜极而泣,双手攥着衣襟下摆,低着头轻声道:“那俺晚上还去找你,给俺留门……她家就是那个门,你过去吧。”
    说完,杨梦双脸颊绯红,低头跑开。
    林辰起初没听懂,往高家的院门走去。
    等走到门前,回头看看,杨梦双已经跑远了。
    “晚上,还?”林辰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那昨晚那骑大白马的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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