鲍长年他能怎么想?
    陛下的想法就是他的想法!
    意见一致时,陛下就夸他有思考;
    意见不一致时,那鲍长年是谁,陛下根本都记不得。
    “臣亦觉得此法甚好。”鲍长年立马附和道,“陛下圣明。”
    姚大成嫌弃地看着鲍首辅这种完全没原则的模样,实在丢人,还默默地站地离他远了点。
    “还有一事, 是关于朕刚才提到的‘大乾银行’,这张纸上写得是对大乾银行的介绍,你们也交换着看看。对于成立银行,几位有什么看法也可以尽管提出来。”
    许佑汐开始了第二轮发纸。
    姚大成当机立断抢在所有人前面开口:“臣觉得此法甚好,陛下实在圣明啊。”
    “……”
    猝不及防被抢了话的鲍长年,欲言又止, 也默默离姚大成远了些。
    这三人中, 唯独孟之谦还在认认真真读着纸上的内容。
    “陛下,臣虽然觉得银行的想法,已经比较完善了。但是如果真要实行起来,肯定会暴露出非常多的问题。首先就是银行安全问题,一旦银行发生多起劫盗事件,那么百姓对于银行的信任度肯定会大大降低,甚至会连带着对朝廷也感到失望,这点是绝对不利的。”
    许佑汐想了想,答道:“如果朕提前多安排些神机营的枪手,每日持枪负责银行安全呢?普通劫匪的刀枪肯定是难敌炮火的。”
    “可是陛下,随着银行的建立,白银的价值会越来越低,很可能到后面,普通百姓将只能接受纸钞的交易形式了。”
    孟之谦用一种极其理智地语气解释着。
    “那对于很多靠着不正当途径囤积了大量白银的人来说,这就是个极大打击。他们不敢将这些白银全部存放到银行里去,否则和直接告诉告诉朝廷他们有不正当行为有什么区别。很难想象这群人为了保全自己利益,会用什么手段进行反抗。”
    许佑汐确实没考虑到这点,同时也在脑海中想起对策。
    “孟大人, 你说得确实很有道理……但朝廷永远不可能因为畏惧部分人所谓的报复,就去妥协, 去颠倒黑白。无论是银行的成立,还是‘一条鞭法’的执行,肯定会破坏很多人的利益,但这世上从来都没有光给黑夜让路的道理。”
    “陛下所言极是。”孟之谦轻叹。
    鲍长年也跟着开口:“银行的成立,更多是为朝廷变法开路,弥补变法上的不足,臣认为即便最初会有些难处,但总有办法克服的。”
    孟之谦陷入了沉默,很久后好像坚定了什么决定,开口道:“陛下,‘变法’若能顺利开展,便是‘功在当代,利在千秋’的事情。若陛下不嫌弃,臣愿以身试法,成为变法先驱者。”
    鲍长年还不等许佑汐反应过来,快速向前小半步,积极开口:“陛下,臣鲍长年同愿以身试法,成为变法先驱者。”
    这样一来,许佑汐的目光又重新聚焦在了完全没有言语表示的姚大成身上。
    姚大成内心却是无数个‘卧槽’,他竟然又反应慢了,不过刚刚鲍长年都说了个啥,他想跟着说一样的,但完全记不得啊!!!
    “臣,臣亦愿为推行变法,竭尽所能。”
    “几位爱卿果然是一心为国,朕甚为感动。”许佑汐欣慰地看着面前几人,“朕会在上元节假期结束后,会正式宣布此变法,这段时间里,几位爱卿如果发现变法条例中存在任何问题,均可随时来找朕。”
    “好了,若是没什么事,就都退下吧。”
    “臣遵旨。”
    三人是一同离开地御书房。
    “鲍首辅,你真觉得新法半点问题都不存在?”刚离开御书房不远,姚大成就憋不住开始质问鲍长年了。
    “你这不是废话?”鲍长年满脸无语,“问题都是小问题,可变法带来的好处可都是大好处。想当初太上皇在位的时候,朝官多少次谏言希望他能减少赋税种类,他什么时候理会过。当时民间也是哀声载道,百姓都说求生困难啊。
    “可等到新法一经实施,原本压在百姓身上的田赋、徭役等七八种杂税全部都取消了,只余一条总税之后,百姓身上的重担也会骤然减轻,即便新政有些不足之处,又能如何?百姓日子确实会好过,不就行了吗。”
    鲍长年侃侃而谈:“而且从长远来看,合并各类税收之后,朝廷每年也不需要浪费那么多的人力去做核查之类的工作,这其中也避免了层层贪污地事件发生,于民于朝廷皆是大好事。”
    姚大成叹气:“这事说起来简单的很,可真正做起来哪有这么容易。”
    “姚大人,你也看开点吧。”鲍长年安慰了句,“起码陛下只喊了我们三个,没把杜致意一同叫来,我已经是非常感激了。”
    “哈哈。”姚大成想到这,也跟着笑了笑,“也是也是,如此想来,这事也不算太糟糕。”
    孟之谦听到这话,眉头微跳,都有些不忍打破两人的幻想:“你们难道都没发现,那张描述‘一条鞭法’内容的纸上的笔迹是杜大人的吗?”
    “……”
    就问现在回头,和陛下说刚刚的他们脑子都很不清醒,说得话完全不算数,还来得及吗?
    “杜大人亲笔写下的‘一条鞭法’内容,他不参与的可能性不大,而且‘变法’的规定是按照田亩数量和人口数决定税收多少,这本身就得依靠丈量土地完成的基础,这样看来,杜致意怎么都逃不了参与变法了。”孟之谦简单解释道。
    “孟大人既然都知道了杜致意参与了此事,怎么还能同意呢!”姚大成义愤填膺道,“这下完全是进退两难了。”
    “你们没发现我今日下决定时,花费得时间格外久吗!”孟之谦跟着叹气。
    这日子没法过了!
    假如虞叹也在这里的话,恐怕会有颇有同感,毕竟他在更早之前就已经被陛下拖下水了。
    三人均是满脸愁容地回了各自住处,本来他们以为这事只需要考虑,该如何推进变法的进行。但实际上,他们现在更多考虑地都是该如何控制杜致意这个家伙不惹乱子!
    #
    次日午后,户部尚书府。
    “尚书大人,您平时也不是什么遮遮掩掩的性格,正面回答我这些问题有这么难吗!”
    刘继业为了写关于朝廷‘丈量土地’的文章,特地找到了他的直系上级杜致意这里拜访。
    “我怎么就遮遮掩掩了!”
    杜致意不满地皱起眉,但这种表情依旧吓不到一心追求真相的刘继业。
    刘继业不死心地问:“那您得回答我,您究竟是用了什么办法,才成功将原本需要好几年时间完成的丈量土地任务,缩短到了一年以内?”
    “你都问我八遍了,都讲了这种事情由于牵扯众多,不方便直说,你怎么尽是听不懂!”杜致意看着刘继业这种追根问底的模样就恼,极其不耐烦道,“就算我敢说实话,你就敢写吗!”
    “怎么不敢!”
    “行。”杜致意冷嗤,“那我便如实告诉你,之所以丈量土地的时长可以缩短这么多,原因非常简单,就是我们每到一处地方前,就已经有人提前把需要清算的地和人给整治的服服帖帖。朝廷派下去的官吏,只需要到当地简单走个过场,就能把事情办的妥妥当当。”
    “是民间百姓都自发配合?”
    刘继业保持着公事公办的态度询问着。
    “放屁!”杜致意看向刘继业的眼神带了嫌弃,“你都没长脑子吗?”
    刘继业若有所思:“假如不是百姓自发配合,那还有谁有那般通天的手段,能赶在杜大人前面就整治好需要清算的人或事?要么就是您在骗我,要么就是陛下亲自动手了。”
    杜致意也不是没有怀疑过此事,本来也打算暗中调查看看真相。结果这群锦衣卫向来都是丝毫不避讳他的,每次都是光明正大的替他们的人解决麻烦。
    “看来是陛下动手了。”
    刘继业仿佛从杜大人的眼中读出了答案,拿起笔就要写。
    杜尚书一把按住了刘继业的笔,眼中都是看傻子的眼神,表情严肃地压低声音道:“这种事情能写吗!你能拿出证据吗!拿不出来那可就是污蔑陛下名誉!”
    “怎么就不能写!百姓信任新帝、仰慕杜大人之清正声誉,遂争先配合丈量土地,于是原本两年之久的任务,短短一年便已完成。此乃我大乾人心齐聚,共创大乾奇迹的典型事迹啊。”刘继业义正言辞。
    杜致意立马松手,半点不尴尬,就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般:“对,就是这样。”
    过了片刻后,杜致意发现刘继业竟然还在不停地写,丝毫没有要离开的想法,干脆开口赶人了:“你怎么还不走?”
    刘继业答道:“还没写完。”
    “那你带回去写。”杜致意不满地催促道。
    “可还没写完。”
    刘继业根本头也不抬。
    杜致意火大了:“你写不写完,和你走不走有关系?”
    “有。”
    看着刘继业软硬不吃的模样,杜致意换了个语气:“对了,近期朝廷要变法的事情,你听说了吗?”
    刘继业的笔锋微顿。
    “朝中上下最近都在讨论这件事,据说此次变法,将取消民间所有杂税,统一并为一条,而且从此之后,税收应该也不再接受实物了吧。”
    杜致意好像只是随口提一句,点到为止,却完全勾起了刘继业的好奇心。
    “杜大人可否具体说说?”刘继业憋不住放下了笔。
    “这个我哪记得清楚,你直接去找鲍首辅吧。变法的全部规定都在他那边保管着,关于这种大事,《乾报》肯也定要写文章宣传下吧?”
    刘继业立马收起纸笔:“杜大人,属下还有其余事情要办,今日就先不打扰了。”
    “嗯,忙吧忙吧。鲍首辅日理万机,去晚了,他可能又得出去办事了。”杜致意不忘煽风点火。
    等刘继业急匆匆地前脚踏出杜府,杜致意立马跑去亲自锁门,深怕对方突然回头改变主意。
    同时心里还想着,像鲍首辅这种大肚量的人应该不会在意,收留刘继业这种小事吧?
    #
    天佑元年,正月初十。
    许佑汐将锦衣卫从闻夏县带回的石油转交到新医阁手上,并成立了十人研究组,专门负责石油的提炼工程。
    天佑元年,正月十五。
    诸国使者在完成‘火器’交易后,分别由大乾兵马负责连人带货护送回国。
    经过此轮售卖,多个附属国为了得到火器,均下了血本。朝廷此次共计盈利黄金、白银数万两起步,奇珍异宝无数,各国均愿意提供壮年男子参与大乾修路等工程,零零散散加在一起,总数量恐怕得有四千余人。
    此次来自多国的壮年男子会于三月前召集完毕,并一同出发到大乾边境处,听候安排。
    天佑二年,正月十八。
    朝廷宣布将于江南、两湖地区率先试行‘一条鞭法’政策,变法具体内容由户部尚书杜致意负责解读,吏部尚书虞叹负责两地官吏调配。
    同时,少傅姚大成负责向所有官吏传达新法的内容与含义,内阁首辅鲍长年作为新法先驱,并负责全程统筹,兵部尚书孟之谦协助。
    天佑二年,正月二十二。
    大乾第一家‘公立银行’,于晋阳城开业,大乾纸钞也正式进入发行阶段。
    天佑二年,正月二十三。
    工部侍郎杭永寒,在全国多地重修水坝的工程暂时告一段落,并返回朝廷,准备展开部分地区的修路。
    天佑二年,二月初。
    大乾‘银行’,已在全国范围内遍地开花,越来越多的百姓开始尝试接受新事物的出现。
    天佑二年,三月初。
    从附属国过来的四千多劳动力,开始修建大乾第一条火车轨道,出发点为江南,终点为广东地区。
    天佑二年,三月十五。
    神工局在蒸汽汽车的基础上进行改造,全大乾第一辆蒸汽火车诞生;神工局附属部门轮船研发局,于靠近南海区域建立,并努力推动蒸汽船的诞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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